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子终于看到了亮光。
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一栋两层小木屋,门口亮着灯,像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车子稳稳地停在木屋门口,车门打开,司机回身对她们道:“到地方了。”
说完,又向屋内吆喝说:“强哥,人我给你送到了。”
门灯闪烁几下,一阵“吱呀”声,木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身材有些干瘦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身上裹着褪了色的黑色棉袄,戴着一顶有些破旧的棉帽子。
叫强哥的男人,双臂交叉手缩在棉袄袖口里,站在门灯下冲司机点点头。
看到他的脸,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男人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正幽幽的盯着他们。另一只眼睛像是被谁生生挖走了,留下一个深陷的凹洞,周围的肌肉仿佛树根一样盘根错节,从瞎了的那只眼中向外延伸。
亓元扫了一眼,跟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车。
“好吓人的npc啊!”女大学生走在亓元身前,小声嘀咕。
亓元附和着点头,这位npc确实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在灯光下,那只独眼隐隐地泛着绿光,像是野兽的眼睛。
一行人陆续下了车,司机利落地关上车门,调转车头,向山下开去,旋转车身时,车灯的远光从木屋前方扫过。
人群中传来惊吓声:“啊,有熊!”
在木屋的东北角方向伫立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熊,站起来甚至比一层楼还高,浑身黑棕色,安静的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车光扫过,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此刻它呲着牙凶狠地扑向木屋,感觉下一刻就会把房子拆地稀碎。
没有人想到这里也会有熊,一时间所有人愣在原地,慌神下失去了逃跑的反应。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凝滞,“那是个雕像。”
说话的是那个叫强哥的npc。
众人看看他,又看了看熊,最终确定那只熊确实是个死物,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做的太过逼真,模样又实在可怖,甚至可以看到它身上炸起的鬃毛。
“为什么会在这里摆一只熊的雕像?”之前在车上坐在门口的男人问。
强哥没有回答,从袖管中拽出一杆烟枪,在棕色的木桩上磕了磕,抖出烟灰,一只眼睛扫过众人,嘴里喃喃念着:“十、十一、十二,少了一个。”
亓元知道,他在查人数。
不过,他似乎对少人这件事习以为常,擦了擦烟杆,转过身道:“进屋再说吧。”
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入眼的是一个宽敞的客厅,中央摆着一个火炉,里面炭火通红。
再向里面走去,亓元看到墙上挂了一张兽皮,几乎占据了整面墙。
靠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强哥坐在火炉旁,掏出烟袋往烟枪里填烟丝,“我是公司最早派来的伐木工,你们叫我强哥就行。”
他点燃烟丝抽了口,接着说:“外面那个雕像是前几年建的,算是个纪念,也是个警醒。”
他抽的是旱烟,烟味冲,于烬被呛得咳了两声,问道:“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吧?”
“确实有个故事。”强哥的独眼看向窗外,像是陷进了回忆:“大概五年前吧,这间房子还只是个临时休息屋,木头搭的一小间房而已,给护林员还有登山者用的。当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傍晚时山上下了雪,雪越下越大,有五个人被困在了山上,临时在这里休憩,等天亮雪停再下山。”
“他们每个人的经验都很丰富,没人觉得会有什么危险,这座山林里的大型猛兽只有熊,而熊这个时候应该在冬眠。”
“他们甚至没有安排守夜的人,精疲力尽的几人很快睡着了,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取暖的篝火引来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队伍中的男人是被尖叫声惊醒的,他睁开眼,入目的场景让他抖得拿不起手边的猎枪,一只没有冬眠的熊拍碎了木屋的一侧,寒风吹灭了篝火,那只熊正咬着队伍中一个女人的胳膊往外拖。”
“女人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她被按在地上,一条胳膊像是玩偶一样从身上拽了下来,熊咀嚼着手臂,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女人因为剧烈的疼痛昏死过去。”
“熊又继续把熊掌伸向女人的腹部,从中间把她刨开了,低头吃着她的肠子,女人临死前瞪大双眼,身下的雪被染成了通红色。”
“木屋里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想逃跑,但唯一的出口被熊堵住,他们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等着熊来吃他们。”
“后来呢?”于烬有些神经大条,并没有被这个故事吓住,继续问后续的事。
“后来”强哥把目光收回,看向他:“几个人合力终于把那只熊杀了,不过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代价是没了一只眼睛。”
说完,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配上瞎了的眼睛,很是可怕。
“啪啪啪”客厅里发出鼓掌声,于烬竖起大拇指说:“强哥你可太厉害了,这眼睛不是缺陷,而是你英雄的勋章。”
强哥:“……”
此时的弹幕疯狂刷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强子第一次听见别人夸他】
【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这个小哥哥叫什么好有趣,长得也好看,我要关注他】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意思的新人了,可别死了啊】
【不死我看啥,就这傻白甜的蠢样,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于烬看不到弹幕,只看到他直播间实时观看人数增加了,250,他感受到了一丝恶意。
强哥沉默了半分钟,还是按照剧本继续介绍剧情:“之后当地为了表达对熊的愤恨,把它的皮扒了下来。重新修建了木屋,并在外面立了那个雕像,纪念被熊吃掉的人,也警惕再发生这种事情。”
其他人没有于烬的粗神经,这个故事与他们现在的遭遇很是相似,同样没有冬眠的熊,同样的木屋,同样的冬天,不同的只有人数。
“司机现在下山不会有危险吗?”女大学生问。
强哥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危险,他又没做什么。”
亓元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里面的信息,司机没做什么所以不会有风险,也就是说只有做了某些事才会触发死亡机制。
至于某些事是什么,十有**与这次的考察项目有关。
“那只熊为什么没有冬眠?”那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问。
“不清楚”强哥摇头,“有人说它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出来找食物。”
“它的孩子现在还活着吗?”
“谁知道呢?”强哥说的毫不在意,“可能早就死了吧。”
“不会是来的路上遇到那个吧?”有人猜。
“你们来的路上遇到熊了?”强哥来了兴趣,“那你们可要小心点。”
窗外下起了雪,风很大夹着雪霹雳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向外看去,是一团黑色,一点光没有。
强哥神秘地说:“这个地方很早就流传着一个关于熊的传说,如果熊吃了一个人,它就能站起来走路;吃了三个人,它就能开口说人话了;要是吃了五个人……”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下,炉火映在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他压低声音说:“这只熊就能穿上人皮,假装成人了。”
室内鸦雀无声,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路边扮成人的那只熊,它很有可能是吃了最后那位演员,把他的围巾缠在头上伪装成路人。
如果是这样,这个传说很可能是真的。
强哥见自己的话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满意的起身打算离开,离开前说:“这里一共七间房,每个房间最多睡两个人,你们可以自己安排。”
等确定人走后,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首先开口道:“大家都是刚进剧本的新人,我叫……”说着又觉得多此一举,“大家自己看吧,估计也没心情自我介绍了。”
刚才在外面和车里时光线很差,亓元这才有机会去观察一起的演员,说话的男人叫孙闻。
她简单数了一下,算上自己一共十二个人,九男三女,看起来年龄都不超40岁,正是人生追求**的年龄段。
“时间不早了,大家两两一组找房间休息吧。”孙闻说,他在这些人中看着实力最强,也就默认听从了他的安排。
没有人提出异议,默认了最多两人一间的规则,在这种恐怖游戏中,违反npc的话,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三个女生中另外两个在亓元上车前已经商量组队了,选室友时自然选择了彼此。
亓元就成了多出来的那个,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也谈不上失望。
同样男生那边也有一个落单的人,是于烬。
孙闻目光在两人之前扫过,提议:“要不你们俩住一间房,也互相有个照应。”
但没有人搭茬,气氛有点尴尬。
孙闻摸摸鼻子,把两把钥匙分别递给他们,“早点休息,说不定明天还会发生什么。”
亓元接过钥匙,点点头。
她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窗外是那只巨熊雕像,一只眼睛看像屋内,那颗眼珠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在漆黑的夜晚也泛着光,若是看久了,会让人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墙上挂着一个鹿头装饰。
鹿头装饰很精致,栩栩如生,鹿角艳丽,毛发清晰,一双眼睛尤其亮。它悬挂的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对着床。
亓元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林海,一片漆黑中她总觉得有什么在窥探着这间房子。
想了想,还是没有将窗帘拉上。
外面风还在呼啸,亓元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的遭遇,左上角的直播人数稳定在100人左右。
她不知道这个数据怎么样,但只有变换的数字提着她这一些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
亓元从12岁那年,每年生日那天都会做一个梦。在梦里她会去到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但醒来,记忆却会模糊,很多梦里的遭遇都记不清了。
她跟身边的朋友提过这件事,朋友说她是小说看多了。
她提出异议,那为什么只有生日这天会做这种梦?
朋友不以为然,她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做个升官发财娶美男的春秋大梦。
亓元:“……”
屋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悄悄冒出头,月光顺着窗户爬进屋内。
亓元默默算着,第13次,在她24周岁生日这天,不是以梦的方式,而是真正的进入了这个古怪的世界。
她可以拒绝进入这场游戏,但与其一直困在生日的梦境中,她更想得到一个真相。
窗外风停了,一片寂静,亓元逐渐被睡意包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恍惚间,她又做了个梦,与之前离奇的生日梦境不同,这次的梦境格外真实。
亓元站在一栋楼下,楼顶上站着一个女孩,天台的风很大,女孩单薄的身体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两人相距很远,在梦里,亓元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女孩的表情。
她在哭。
她说:亓元,救救我,救救我。
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梦里的亓元却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像一个被固定住的看客。
突然,女孩身体前倾,从楼顶上跳了下来。
“轰”的一声,在亓元面前摔得四分五裂,甚至还有血迹溅在她的衣服上。
女孩依然死不瞑目地盯着亓元,“救救我”三个字如同魔咒一样围绕着她。
亓元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屋子依然处于黑暗中。
她缓过神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可是那道声音并没有停止,“救救我”有人说。
声音像是就在房间周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亓元保持着背对窗户的姿势没有动,视线移过去,月光透过窗户已经占据了小半个房间,照在地板上仿佛水波一样反射着微光。
紧接着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是手指关节撞击在玻璃上的清脆声。
可她的房间在二楼,亓元心理一惊,视线移到窗前的地板,地板依然很亮,而一道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影子紧贴在地板上。
窗外那东西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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