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瓦而一翻身，她顿时失去了支撑，失重感瞬间笼罩住了她。

她下意识以为要撞到脑袋，赶紧护住头，不让头磕到楼梯上。

可是下一刻，她整个人裹着被子，结结实实地骨碌碌滚倒在了床下。

瓦而：啊？

她仰躺在地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倒映出了水一般流动着的影子，光影从窗外透进来，此刻天还是黑的。

倒在地板上，传导性非常好，甚至能听见远方繁荣马路上汽车经过的轰鸣声、发动机启动的嗡嗡声。

听着这些非常富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自己不是在饭馆坐着睡着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

瓦而从床下又爬回床上。

难道是做了一场梦？

她从枕边拿起手机，手机不在充电。

解开锁屏，此刻还是凌晨两三点钟，手机页面停留在购物平台之上。

瓦而眼神朦胧地看着界面，很快，那手机电池就跳下了一格。

本来还略微有些困意的瓦而瞬间清醒了，她立刻从躺下转为坐直。

她激动到手指发抖。

“全都是梦吗？”

然而右划了几页，那个黑色APP仍然存在于她的手机之中。

一盆凉水泼下，她点进去了论坛之中，直接找到人工客服。

“我这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绿色史莱姆放出了一个礼炮emoji，顿时手机页面填充满了缤纷的礼花。

不仅如此，它还发来了一条长长的语音条。

瓦而想都没想，直接点开了。

顿时卧室里回荡着一股惊天动地的唢呐声，非常喜庆。

瓦而手忙脚乱地调小音量，没想到这一急，她按到了相反的音量键。

唢呐声直接在这卧室之中爆裂开来。

“砰！”

瓦而心惊胆战地听着隔壁传来了敲击声，赶紧调成静音，捂住手机。

瓦而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我靠，詹航康不会吓到撞墙了吧？”

“滴滴滴滴。”

微信群很快活跃了起来。

“谁在放唢呐？大晚上的有没有点素质？”

“吓死我了，差点当场给我送走。”

瓦而马上滑跪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音量键按反了。”

大家也只是抱怨几句，很快就又去睡了。

短暂热闹起来的微信群很快沉寂了下去。

她往上一滑，除了讨伐自己的那几条消息，微信群的最新消息还是询问物业监控什么时候能修好。

瓦而把页面一切，又回到了人工客服的页面。

“要死哦，大晚上你放什么唢呐，害得我被人骂没素质。”

史莱姆发出了一个笑脸：“玩家不必在乎这些，尽情享受吧。一天过后，您还是会继续回归游戏之中的。”

瓦而用指甲戳着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笑脸，非常想把史莱姆拖出来打一顿。

“什么意思？我在游戏中待了这么几天，就给我换了一天吗？”

人工客服道：“因为您刚刚经历过的关卡，其实不算真正的游戏关卡呢。没通关一个游戏关卡，玩家可以在现实中存活七天。”

瓦而：“不早说？我抗议！你也没说新手教程能跳过啊？”

人工客服发了一张图，外边是一个大圆圈套着几个小圆圈，正中心是一个红点。

瓦而左看右看，看不出个什么东西，道：“你发个靶子给我干什么？”

人工客服道：“这是您的阵营测试图。您在混乱和守序之中，选择了中立；您在邪恶和善良之中，也选择了中立。”

瓦而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行为挺善良、挺守序的。没有主动杀人、甚至还给人雪中送炭，我这还不善良吗？游戏里过马路我也总是等着红绿灯，这还不守序吗？”

人工客服：“所处哪个阵营并不是看您的行为，而是看您所认同的东西。比如说，如果您是一只老虎，并且吞下了一个人，那么能说您是混乱的、是邪恶的吗？显然不能。因为老虎本身的观念和人类并不一样。”

瓦而忍不住说：“老虎有观念吗？”

人工客服继续说：“如果把老虎放在人类的阵营测试中，那么不论它吃了多少动物、甚至是吃了人，它都是处于中立的阵营之中。老虎既不会认同人类的道德标准，也不会刻意地去违反；既不会遵循人类的律法条文，也不会刻意地去违背。”

瓦而听出了不对劲：“你说这么一大串，是在内涵我是母老虎？”

人工客服：“首先，母老虎并不是一个坏词。其次，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说，您在游戏里比较背景板。”

瓦而道：“啊哈，你怎么不干脆说我摆烂呢？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整得自己挺客气、挺有礼貌的。”

人工客服：“好吧，您在游戏之中，有点摆烂了。不仅被游戏剧情推着走，还被游戏NPC牵着鼻子走，这不是通关的最佳方式。”

瓦而：“听你这么说，你这是有什么指教吗？”

她隐隐有些不满：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人工客服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道：“亲，我并不是在教您做事，只是阵营的选择，会相关到游戏之中会被分配什么样的角色。一般来说，特点突出、个人特色十分鲜明的玩家，比如混乱邪恶、守序善良等，往往会被分配到最重要、最显眼的角色上，这些人会更容易找到线索、并且通关。”

瓦而继续道 ：“那么，这些‘特点突出、个人特色十分鲜明的玩家’，在遇见我这个副本时，会怎么做呢？啊不对，是认同什么、会有什么观念呢？”

人工客服：“守序善良的人，会认同奋不顾身地拯救别人，一般来说，这种阵营的人会早早领导大家排除潜在的危险，化解开各人之间的心结，将大家全部带回。”

瓦而道：“那确实挺牛的，但是不是主角光环太强了一点？”

人工客服：“混乱邪恶的人，会率先发现潜在的危险，并且乐于将所有导火索点燃，主动引爆所有矛盾，看着所有人自相残杀。甚至有些比较直接的，会主动拿起屠刀，将所有人杀死。其实，这也是一种通关方式，并且效率非常高。”

瓦而道：“我觉得你有点太极端了。”

人工客服继续道：“中立之中立，即绝对中立的人，比如说您，死了这么多人还惦记着旱厕挖硝。其实在正式关卡之中，此类玩家基本上是第二个或第三个就会死去的。这种人擅长见风使舵，做事也非常随心所欲。虽然是中立的立场，但也正是因为中立，往往不讨任何一方的喜欢。而且，又过于背景板，多一个少一个似乎都无所谓。”

瓦而喷了：“你下一个给我安排的会是什么鬼角色啊？我现在转成混乱中立还来得及吗？给个机会吧！我也能转成混乱邪恶的！”

人工客服奇怪道：“玩家为什么不转成守序善良呢？”

瓦而怒而打字：“做坏蛋可比做好人要难多了！而且你看看，不仅要‘奋不顾身地拯救别人’，还得‘领导大家排除潜在的危险’，还要‘化解开各人之间的心结’。我本来以为只要当个圣母或者大天使长，想着也不算太难。结果你看看这些要求！你这跟直接让人去演春晚有什么区别？”

人工客服继续奇怪道：“演春晚也不难吧？会包饺子不就行了？”

瓦而哽咽了，她回忆起了全家观看节目时自己那种脚趾抓地的感觉。

她道：“呵呵，你们外星人是不会懂的。”

瓦而退出了聊天界面，发现邮箱里多出了点东西。

她根本懒得去点！

一寸光阴一寸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等进游戏再查看吧。”

说着，她翻出了手机通讯录，开始拨打电话。

“喂？妈妈啊？”

多打一个电话，就少打一个电话。

她得抓紧时间。

她正想开口说出自己经历的一切，谁想到自己嗓子仿佛被一只手突然掐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电话那边的人见她不说话，按捺不住了：“瓦小姐，你要死哦你！现在才几点，让不让你老娘我睡觉了！”

瓦而深吸了口气：“妈，我好想你！我也好想我爸！”

瓦女士道：“你再说一遍。”

瓦而复述了一遍。

瓦女士道：“好，我手机录完音了，明天让你爸听。宝宝，妈妈也想你。”

听见这声“宝宝”，瓦而破防了，她呜呜呜地哭起来。

瓦女士本来还很有耐心地安慰她，问发生什么事了，结果瓦而根本说不出来。

三分钟之后，瓦女士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对着手机吼道：“差不多得了，三分钟是我最后的母爱。你快点给我去睡觉！再有几个月就过年了，等你回家咱们一起包饺子看春晚！”

瓦而听见“包饺子”，立刻收住了眼泪开始道别，她火速把电话挂了。

属实是母慈女孝。

瓦而气哼哼地关掉电话，眼泪汪汪地心想：现在不多说一点，等我死了你们就难过去吧！

看了一下时间，还是四点多。

她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要干什么。

哪怕是“游戏”，如果是被人逼着玩，那么再好玩的游戏都索然无味了。

这就好比学习。

如果没有硬性指标，她什么都想学一点。

但如果被人规定了每天要学多少量，并且定期还要考核，她就会立刻失去兴趣。

宁愿躺在床上发呆摆烂，也不愿意打开书包，去碰作业一下。

以前，她的某个老师看同学们上课时都昏昏欲睡，愤而道：“据我看来，你们每个人都应该被别人拿把枪顶在后脑勺上，谁不爱听课就枪毙谁！这样，你们才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地好好学习！”

瓦而在下面困得直点头，对同桌道：“你听见了吗？没错，我学不好都是因为缺把枪顶在我头上。”

理由找到了，于是她睡得更香了。

此刻，她真的有了生命危险，却仍然是那一幅摆烂的样子。

这就证明了，该不爱听课的人，哪怕要被枪毙了，还是不爱听课。

瓦而宁愿躺在床上发呆，眼睁睁看着天色由暗变亮，也不想去碰论坛APP一下。

“等等！”

瓦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拿起手机，翻开聊天软件。

游戏中“死掉”的、“生病”的NPC，在现实世界之中，是否还活着、还健康呢？

点开“工作”一列。

大家都已经下线换号了，瓦而轻轻滑动了一下，很快就暂停了。

她的指尖停顿在了两个早已下线了的黑白头像之上。

黑白图片之上，是王雁竹和刘奇伟的工作照。

赫然是两个僵硬着的笑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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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