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轻微的咀嚼声和门被推开的细微响动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
惰嘴里嚼着不知又从哪个异次元口袋摸出来的薯片,慢悠悠地晃了进来,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呦,还没睡呢?心这么大?”
妒此刻心情大好,难得大方地瞥了他一眼,甚至颇为慷慨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可以上来。
惰自然是从善如流,毫不客气地踢掉鞋子就爬上了床,在妒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瘫好,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果然还是躺着最舒服……”
妒直接伸手,无比自然地从他怀里的薯片袋里抽了几片塞进自己嘴里,边嚼边问:“欲给你带的?这家伙在这种吃喝玩乐的事儿上倒是挺靠谱。”
惰得意地晃晃脑袋,薯片嚼得咔嚓作响:“那当然~(咔嚓)…我可是应允了他不少好处,他才肯跑这一趟的。”
妒一听,立刻来了兴致,支起脑袋,一副准备唠嗑的架势:“哦?啥好处?说说?”
惰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着薯片和柔软的床铺,含糊地敷衍道:“不足为奇……”他话锋一转,像只猫一样凑近妒的枕头嗅了嗅,发出了满足又略带疑惑的声音:“…还是你这儿好啊~有洁癖就是不一样,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嗯?不过……这好像不是平时的味儿?这是什么味儿?”
妒闻言,也下意识凑近自己枕头闻了闻,随即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嗐!一定是尊刚才给我睡臭了! 一股子他的味儿!烦死了!你别闻了,直接扔床底下就行,明儿早我拿去洗!”
惰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答应得异常爽快:“好啊~”
说完,他麻溜地抓起那个枕头,毫不犹豫地就把它扔下了床,准确地丢进了床底的阴影里。紧接着,他自己也顺势滑下了床,动作流畅无比。
“?”妒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有点奇怪,“怎么了?不多躺会儿了?”
惰已经穿好了鞋,临走还不忘把薯片袋子捞回来抱在怀里,打着哈欠道:“不了不了……今日干的活已经严重超标了~我得回去补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非常自然地伸手拧开了房门。
然而,门打开的瞬间,外面站着的却不是空荡荡的走廊。
只见尊正面无表情、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那双眯起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显然已经不知听了多久。
惰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这吓人的脸色,极其自然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同时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地、带着点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
“~祝你好运~~”
说完,他就抱着他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头也不回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深藏功与名。
“……”
妒看着门口那尊浑身散发着低压寒气的身影,又看了看被惰扔到床底下的枕头……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惰!!!你这个卖队友求荣的混蛋!!!
刚才的“香”和“怪味”,根本就是他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尊在外面!
巨大的“危”字,再次笼罩了妒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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惰离开妒的房间后,慢悠悠地晃荡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嘴里还残留着薯片的咸香。刚过一个拐角,一道隐没在阴影中、略显急切的身影就拦住了他。
欲从墙角的黑暗里踱了出来,他那双戴着丝质手套的手正略显焦躁地摩挲着精致的绅士杖。见到惰,他立刻压低声音问道:“如何?”
“搞定~”惰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答应的薯片,记得明天一早准时送我房门口。要新口味的那批。”
“真是没想到,尊竟然会在妒的房间!”欲的语气里带着点后怕和不满,用手杖咚咚咚地敲了三下地面,“差点就撞枪口上了!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又得意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最后,他还是倒霉了!哈哈…… 光是想想他刚才那副吓破胆的样子就值了!”
“那当然~”惰懒懒地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自得,“我办事,你放心。”
然而,欲的兴奋劲儿过去后,狐狸般的多疑本性又开始抬头。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永远睡不醒的同伙,语气带上了几分狐疑:“不过……你大半夜的,突然来找我做这笔交易……果真是完全不知道尊当时就在现场吗?”
虽然逻辑上说得通——自己刚满载而归,手上好东西正多,惰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谈交易似乎很合理——但他的第六感却隐隐告诉他,事情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惰这家伙,懒归懒,但心思深得很。
惰面对质疑,脸上那副懒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心跳频率都没加快一分。他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当然不知道啊~谁知道尊大半夜不睡觉跑那儿干嘛?可能过程是稍稍惊险了那么一点点,”他承认得无比坦然,反而显得更可信,“但结果足够令我们满意,不是吗?”
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将焦点从“是否知情”转移到了“结果共赢”上。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惰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语气带着催促,“明早记得及时把‘货’放在我房间就行。我回去补觉了,困死了。”
他知道,对于欲这样更看重实际利益的商人来说,只要最终结果符合他的预期(看到妒倒霉、并且自己拿到了报酬),中间过程的一点小疑点,他并不会真的花费太多精力去深究。
毕竟~惰在心里轻哼一声,带着点报复成功的快意,谁叫妒先威胁我的?哼~这点小惊吓,就算利息了。
说完,他不再给欲继续思考的机会,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将那片阴影和其中可能残留的疑虑,都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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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妒就带着一肚子“起床气”(主要是对尊的)和“被卖之仇”,直接冲到了惰的房间“兴师问罪”。
“惰!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妒人还没完全进门,声音就先气势汹汹地砸了进去。然而,身体却非常诚实地遵循了肌肉记忆,精准地走到老位置——那张面对惰的沙发——然后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噗通”一声直接瘫软了下去,仿佛回家一样自然。
惰慢吞吞地从对面沙发上蠕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面对妒,脸上毫无愧色,甚至还有点没睡醒的迷糊。他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回答道:
“只是和欲的一笔交易而已。”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人要讲诚信嘛~答应了他的事,总得做到。”
妒被他这过于理直气壮且诚实的回答给噎了一下,差点没喘上气。他猛地坐直了一点(虽然很快又瘫了回去),提高音量:“那你也不能背叛我啊!明明是我先向你求助的!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惰懒洋洋地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妒摇了摇,逻辑清晰得可怕:“我没有背叛你哦。”他慢条斯理地分析,“第一单生意:你求助,我帮你解围。我是不是完美完成了?你是不是成功从尊手底下溜了,还保住了你的房间?”
“第二单生意:欲付报酬,我让他看到你倒霉。我也完成了。这两单生意互不相干,独立结算的~”他摊摊手,一副“我是良心商人,童叟无欺”的模样。
妒已经被这套强大的“商业逻辑”彻底整无语了,只好愤愤地嘟囔:“生意!生意!我看你是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被欲那个奸商传染得不轻! 满脑子都是交易!”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从惰茶几旁边那个敞开的箱子里,精准地抽出了一袋没开封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薯片,毫不客气地“刺啦”一声拆开,咔嚓咔嚓地大口吃起来,仿佛在化悲愤为食量。
“人家可比你大方多了。”惰懒懒地瞥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手里那袋薯片,“瞧瞧,这就是他付给我的报酬。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比你空口白牙的一句‘惰大爷’可实用多了,不是么?”
“切!”妒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反驳,“他也就会砍价和收买人心了。”
虽然嘴上还在抱怨,但某种熟悉的、互坑互卖后又莫名其妙坐在一起分零食的氛围,让妒心里其实并没能真正生起气来。
看来,在漫长到几乎遗忘时间的岁月长河里,这种你坑我、我卖你,完了还能一起瘫着吐槽的戏码,他们之间早已上演过无数次了。
一种诡异的、塑料但坚韧的“同事情谊”,在咔嚓咔嚓的嚼薯片声中,再次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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