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叹了口气,把话说得简单点儿:“我的意思是,不要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在没有确定对方是否是真心待你时……有所保留。”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所保留是什么?”沈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泽:“真喜欢上了,还会考量那么多吗……”
对视着如此清澈却泛着丝丝愚蠢的眼睛陆泽一时语塞。他心里已经开始同情沈忱了:这傻孩子非在感情之事上栽跟头不可!
沈忱又低下了头,此刻她更想叶九倾了。想着想着眼前越来越迷糊,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她在一个很硬的背上晃晃悠悠的,睡得很不舒服,恍惚间还听见有人在骂她……
暑往寒来,春去夏至。很快,距叶九倾离开已经过了两年。
叶九倾在离开后的第三个月给沈忱寄来了信,沈忱每每拿到信后都高兴得不行。两年来,二人书信从未间断,要不是沈彦拦着,沈忱能一天寄一封。沈冽每次看到沈忱笑眯眯地读信时总笑得意味深长,还在一边打趣:“呦呦,都是同门师兄弟,怎么我们几个就没阿忱这样的待遇,九倾半封信都没给我们寄过哩。”沈忱也不是小气之人,总会慷慨的把信给沈彦他们看,可信上沈彦他们三个加起来总共占两列,其余密密麻麻的几张纸全是叶九倾写给沈忱的话,沈彦他们都懒得看。
陆泽依旧隔段时间就来沧浪山庄找沈忱。在得知沈忱是女子后他是想稍稍顾忌一下的,他是顾忌了,然后沈忱很开心地蹬鼻子上脸骑在他头上为非作歹,那股子张狂劲儿哪有半分女孩子样?二人相处方式不知不觉的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似乎除了陆泽知道沈忱是女子外别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经常在沧浪城的空中飞来飞去。
“陆泽,你能不能别拿东西丢我?”沈忱快被陆泽追得趴地上了,他还拿着东西追着她丢。
“谁让你轻功这么差,跑这么慢!”陆泽不屑地说道:“你内功练不了,真要遇到危险不能硬来,只能跑,还不把轻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本座肯教你你要学会感恩戴德,懂、不、懂?”
“我要吐了!”沈忱没说谎,她真的快要吐了。
陆泽冷哼一声:“只要死不了,你就不准停。”继续边追着沈忱边朝她丢石子,沈忱只好抱头鼠窜。
“休息一会儿成吗?就一会儿!我跑不动了!你教我剑术好不好?先不跑了,呕……”沈忱对着棵树开始狂吐……
陆泽皱了皱眉十分嫌弃:“真弱!”
沈忱没法怼他,扶着树狂吐不止。好不容易吐干净了,她觉得晕乎乎的,有三个陆泽在她面前晃悠……
陆泽看着沈忱:“我用得是弯刀,教不了你剑法,只能教你些轻功和暗器,暗器回头教你。你吐完了?吐完了继续。”
沈忱一听腿都软了:还要继续?你想要我命吗!
沈忱真受不了了:“陆泽,这样练下去我旧疾会发作的!你知道的,我先天心脉有损,受不住这样跑!你忘了吗,以前给你送饭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的……”然后装模作样地捂着心脏的位置:“我觉得我现在就很不好了……”
陆泽睨了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没事儿,有我在你死不了,继续……”说着继续朝沈忱扔石子,追着她跑……
“你别丢了!疼啊!啊!我真是……”沈忱边狼嚎鬼叫边抱头鼠窜。
因为陆泽如此尽心尽力地指导沈忱轻功,所以沈忱的轻功在这两年里进步神速。
出了一身汗把衣服都湿透了,沈忱爬都爬不动了,陆泽这才把她丢进沧浪山庄,自己玩去了。
沈忱每次被陆泽丢在哪儿就先在那儿躺一会儿缓缓,能动了便起身回房间沐浴更衣,然后趴到床上,头一沾枕头就会昏睡过去,睡得贼香。
只是这一日,沈忱还没睡一会儿就被人吵醒了。
“阿忱你快起来!怎么这么早就睡觉?起来起来……”薛诚破门而入来到床边拖沈忱起床。
沈忱:“起不来了……阿诚,你让我睡会儿,我快死了……”
“九倾师兄回来了!你不是很想他吗?他回来了!”薛诚激动地喊道。
“回来就回来呗,他……你说谁?”沈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说谁回来了?”
“九倾师兄啊!唉……阿忱!”
沈忱一听叶九倾回来了从床上弹起来就往外跑,可腿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一下床就给薛诚拜了年。
沈忱:“哎呦!老天!阿诚,你……扶我一把,我腿疼得厉害……”
薛诚扶着沈忱:“你这一年多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经常这痛那痛的?”
沈忱:“修炼……”
薛诚:“你要当妖精?”
沈忱白了薛诚一眼:“……我要当妖精先吃了你!”
二人一路狂奔。沈忱远远的就看见了那道白色身影,身形挺拔如芝兰玉树,温润儒雅如三月春风,清雅高华,风采依旧。
男子看向沈忱,笑得温柔:“阿忱,好久不见。”
沈忱鼻子一酸:“九倾师兄……好久不见。”
叶九倾,回来了。
沈忱没有想到,叶九倾这次回来不是留下,而是想要沈家兄弟同他走。
家中舅舅们和父亲已经做了决定。这种选择再容易不过了,若是一直在沧浪城开酒楼,一辈子是吃喝无忧,但也就如此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可若是做了当今晋王殿下的幕僚,那就是另一番天地。当今的晋王殿下正是东离四皇子——宗政玖容,也就是沈忱一直心心念念的九倾师兄。这次回来,叶九倾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沈家兄弟虽然震惊但也理解他的顾虑,并没有怪他有意隐瞒。
已经决定好一个月后举家搬迁,沈忱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可以和九倾师兄在一起了,她当然开心;但另一方面,她舍不得沧浪城,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楼一台、一山一水,她都舍不得。最最舍不得的,是沧浪山庄,她的师父、师伯、和师兄弟。
还有,陆泽。
沈忱在想,若她到了帝都龙元城,那里到陆泽的地方就更远了,估摸着怎么也得是他到沧浪城两倍的距离,离这么远,他还愿意来吗?还有,我该怎么告诉他我要离开沧浪城了?也太不巧了,陆泽前脚刚走,没过几日九倾师兄就问他们是否愿意随他走,恰好错过。等陆泽再来怎么也得是一个月后,也可能是两个月后,这可怎么办?要是自己就这样走了却没有告诉他,他会气死!他心眼可小了……沈忱已经想到陆泽一脸阴森幽怨地对着她,一双凤眸蔑视着她,面色发黑,浑身冒着鬼气……
沈忱打了个冷颤。
她得给陆泽寄封信。她跑到驿馆,可驿馆的人一看是要把信送到北漠的启教,死活不给送,还说去魔教能活着回来吗?随后狐疑地打量着沈忱,也顺带觉得沈忱不是什么好人。沈忱只好跑去到处租借信鸽,跑了一个下午,总算把信寄了出去。她在自己桌子上写了个小纸条,提醒自己下次见到陆泽时好好骂骂他,就他那破名声,害得自己蹿了一个下午,累死了!但转念一想,陆泽每次来见自己要来回跑好几天,更累,就又把纸条撕碎丢了。
她倒是不担心陆泽能不能收到信,以防万一,她寄出去了三封信,还是加急的,怎么着也能有一封信寄到他手里吧。沈忱就在沧浪城慢慢等着,等着那道熟悉的红色身影出现。
叶九倾留了几日后便要动身离开了,他还有事需要先回城。走之前他问沈忱愿不愿意先随他一起走,等他的家人到了再将他送到家人那里。沈忱的两位姑母很愿意沈忱先随叶九倾走,但是沈忱的两位舅母和母亲是不愿意的,走不走最后还是要看沈忱的意思。沈忱本来觉得跟谁走都无所谓,但是陆泽还没有来,她不能现在走;还有,她还想回沧浪山庄找师伯、师父、薛诚,所以便跟叶九倾说她想与师伯师父师兄弟们道别。叶九倾明白沈忱的意思,笑着说他等他,他们在龙元城见,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沈忱要走,薛诚很舍不得,抱着他大哭,把沈忱吓得够呛。薛诚把自己最喜欢的弓箭送给了沈忱,沈忱知道这弓箭是薛诚的心爱之物,连忙谢绝了,但是薛诚坚持要送,他说自己的箭术还是沈忱教的,而且沈忱的箭术比自己的箭术好,弓箭在沈忱的手里方不辱没。沈忱则是将自己收藏起来没舍得用的两只狼毫毛笔送给了薛诚,薛诚盯着那两只毛笔收不愿收不收又不好,叹了口气:“阿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字丑,你给我这个简直是明珠暗投。”沈忱却笑着说就是因为薛诚的毛笔不顺手才会连累他字写得不好看,要是用合适的笔,字一定写得端正秀丽。薛诚有些感动,说自己一定会用沈忱送的笔好好练字,等再见到沈忱的时候要送他一副书法。沈忱笑着答应,不过心里觉得这一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沈忱几乎用光了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对成色还不错的玉佩送给李泽川和凌绝,可惜凌绝此时已经不在山庄了,沈忱便托二师伯将玉佩转交给师父,然后抱着李泽川依依惜别了半天,泪眼婆娑地说以后一定会回来看师伯的,然后一抽搭一抽搭地离开了沧浪山庄,抹着眼泪往家走,路上还不忘给自己买串糖葫芦,边吃边哭边走……
余下的几日里,沈忱除了收拾行李就是盼着陆泽快点出现,但是一天天过去了,陆泽还是没有出现,沈忱有些急了。随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沈忱开始坐立难安,她担心:难道自己寄出的三封信一封都没有寄到陆泽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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