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沈忱身子抖了一下:“像极了昏君!”
宗政玖容不怒反笑:“我是昏君,你是什么?祸国妖妃?那样……也行。”
“我是妖妃?”沈忱一下子直起身子表示不服:“你看看我……”她指着自己的脸:“你见过这么正气的妖妃?我哪里像?”
“你可太像了……”宗政玖容笑了:“完全具备做妖妃的条件,绝美的容貌、出挑的身段,野心、胆识、智谋……样样不缺。要是你想,真可以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妖妃,可惜了……”宗政玖容抚着沈忱的脸颊:“这张祸国妖孽的面皮下是副铮铮傲然君子骨,做不了祸国的事。”
沈忱沉默了:这张嘴都快赶上容容了!
沈忱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你快点把人放了吧,他一把年纪了,再在死牢里待几日也用不着你下旨杀他了。”
“谨遵……”宗政玖容的话突然卡住了,他面色微动,话锋一转:“好。”然后让李忠去传旨把周德正从死牢里放出来。
谨遵……
沈忱迟迟未动,她的思绪停留在了那两个字上、那句未说完的话上……
“谨遵妻命……”这是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宗政玖容常对她说的话。那个时候的他,唤她“卿卿”……
“你在愣什么神呢?”沈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人已经被带到了桌子旁。宗政玖容指着桌子上的一堆奏折:“你人都来了,别客气了……”
沈忱:“……”我他喵的……我想揍你!
沈忱坐下后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批阅着眼前的奏折。
都过去了,那些“曾经”不代表任何意义。
沈忱批阅了没几封,宗政玖容轻柔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了过来:“跟你开玩笑呢,这些我自己可以,卿卿累了去休息就是,我只是私心想让你今日留在宫里……”
“我知道……”沈忱嘟唸着,你这点儿心思我再看不出来!突然她手中的笔一滞:他刚刚叫我什么?
从那道与南庭联姻的圣旨下来之后,他再未这样叫过她。
沈忱微微愣神的样子落在宗政玖容眼中,他淡淡笑了,将沈忱拦腰抱起:“受了那通罪我可舍不得阿忱再辛劳了,带你去休息……”
“不,不用!”沈忱挣扎着要下来,比之单独面对宗政玖容的尴尬,她宁可在这里批奏折,慌乱之下的她口不择言:“我不辛劳!我不用休息!我要批奏折!我可喜欢批奏折了!”边说着边挣扎着跳下来,一屁股坐在桌子旁,拿起笔来刷刷刷贼认真地批阅奏折。
宗政玖容在一边看着她:“……”
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不过,她并未忘记这些事。只是不愿再提罢了……
没事,不急,慢慢来……宗政玖容淡淡笑着,也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批阅起了奏折。
殿外
李忠让自己的徒弟小顺去尚衣局将用素雪蝉纱料子做的衣服拿来,这是陛下刚刚吩咐的,拿来哄沈相开心的。他急着去死牢传旨,只能让别人去拿衣服,还得快点。他特意嘱咐小顺要小心些,素雪蝉纱薄如蝉翼细软无比,金贵得很,可千万别弄坏了。
小顺连连点头:“师父放心好了,我马上去,举着衣服过来!”
李忠笑着敲了小顺脑门一下:“贫嘴。”
小顺揉着脑门:“不过师父啊,陛下对这位沈相真是宠得没边儿了!那可是素雪蝉纱唉,九州最珍贵的四大布料之一,金贵无比,统共就那么点儿,陛下全用来给沈相做衣服了,当真盛宠啊!”
李忠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兔崽子,这算什么!你见过有人能从死牢里活着走出来的吗?没见过?今日不就见了!他能从死牢里保下人来,能左右朝廷用人,能让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他还有什么不能?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是素雪蝉纱,他就是想穿凤袍,陛下也会给他。”
“这……也太夸张了吧,师父,陛下如此宠爱沈相,当真是因为……沈相长得好?”小顺听过不少关于沈忱的传闻,尤其是他和陛下传出的那些小故事和小话本,他贼爱听贼爱看,他也见过沈相,那确实是生了副绝世好容貌,他也见过陛下私下里是怎么对沈相的,那眼神……那笑……啧啧,小顺看着可开心了,他私心里觉得他俩肯定是真的!
脑门上重重挨了一下,比刚才可疼多了。李忠横了小顺一眼:“你的脑子是被猪油糊住了?能让陛下如此上心又魂牵梦绕的人,怎么可能只靠一副皮相?自然了,貌美是一方面,但是,这世上的美人多得是,只说后宫里的娘娘们吧,哪个不是雍容华贵凤仪万千?可你见陛下踏入过后宫?”
小顺大概是嫌额头不痛,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继续不怕死地问道:“不是传言陛下是断袖,好男风吗?也不怪陛下弯成这样哈,沈相的模样确实是比后宫的娘娘们还要美,陛下把持不住也正常,这换谁谁能把持得住?真是要了命了……”
“咚”一下,这次小顺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他终于不啰嗦陛下和沈相了:“师父,疼,疼死我了!哎呦,好疼……”
李忠踹了小顺的屁股一脚:“还‘真是要了命了’,我看是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什么话都敢说,是嫌自己命长?”
小顺:“不不,您是我师父我才敢说的啊,换成旁人,打死我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啊……”
李忠:“明白就好。以后在御前伺候时机灵点儿,这位沈相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他要是不舒服了,你就麻烦了。”
小顺连连点头:“是,多谢师父提点!”
“行了快去吧,我得去死牢传陛下口御去,这事儿可只能我去办。唉……那里可是鬼气森森的……”李忠抱着手臂不大情愿去那鬼地方。
小顺特别乖巧地说:“师父您受累了,回头我给您弄个桃木,辟邪!”
“去你的桃木!” 李忠又一脚踹在小顺的屁股上:“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有朝一日非被你气死不可!去一次就够够的了,你小子还盼着我去几回?”
小顺边笑边说着“不是不是”,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尚衣局跑去……
周德正感激沈忱救命之恩。其实,给沈忱下毒非他所愿,他深知以沈忱的为人和秉性断然不会做出先帝担忧的事,只是,皇命难为。先帝的嘱托他一定要做到。知道这很对不起沈忱,本想着用自己的一条命还了他也就是了,却不料,那人却想方设法救了自己。
他无颜面对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一片赤诚忠烈换来的是猜忌暗害,怎么能不寒心?他愧对于他,请求用余生偿还些许罪孽。以后他进忠义侯府伺候,沈忱每月的“玉碎”解药都由他亲手熬好奉上,反正他也知道解药的配方,沈忱中毒两年多却不知晓就是因为他每月会找合适的时机给沈忱用上解药,所以她看上去一切正常,要不是这次去边关的时间久了些,还真发现不了。
宗政玖容更是派心腹去各地寻找精通制毒解毒的人,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忱早死,他一定会用尽办法制出根解“玉碎”的解药来,他要沈忱好好活着。
过了年,很快到了春三月,天儿渐渐暖了。
这日沈忱回府很早,未到晌午她就跑回来了。一回来也没回房间,催促着沈容带好东西回家。
今日是沈忱妹妹的三岁生辰,她对这个妹妹宠得没边儿,早早备好了礼物,特地早回来就是为了给妹妹过生辰的。
一马车的东西满满当当,沈忱和沈容被迫挤在了一边,还都得直着身子,沈容身上还压着几套小小的衣裙,沈忱正低头看着个镶着和田玉的银手镯。手镯精致大方,是个女孩都会喜欢。这是沈忱得了好玉后没舍得用,特地把玉送到宫里的尚宫局请最巧的宫人师傅打造的,样子都是按照沈忱的想法设计的,打造出来后沈忱很满意。她伸手把手镯摆放得更好看些,又把其它首饰整理了下,比如将簪子上的流苏理顺、绢花摆好……整理好了,“吧嗒”一下扣好首饰盒子,放到了一边。
沈容看着满车的小吃食、衣裙、布匹、首饰钗环、还有……拨浪鼓?小泥人……我天!啥都有!这是准备了多久?再看看一边沈忱喜笑颜开的样子,沈容忍不住也笑了。
沈容:“忱儿,你似乎更喜欢女孩子啊,给琬琰准备了这么多礼物,给瑾瑜准备了什么啊?
“诶?我忘了……”沈忱一拍脑门:“总觉得忘了点儿什么……”
沈容试探地问:“那……回府取件礼物?”
沈忱拜拜手:“算了,又不是他过生辰。”
“可他会吃醋啊!”沈容笑着说:“去年你给琬琰过生辰的时候,他在一边叨叨了一天,说你厚此薄彼,他就一件礼物,琬琰有一车!说什么……奥对,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是手背,琬琰是手心,他就是不被待见的那个……”
沈忱一听立刻想起去年叶瑾瑜的那个怨妇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没事儿,他也就是说说,他也很疼琬琰的。其实,他有什么好说的……”沈忱笑得眉眼弯弯:“平日里缺了什么他都会很自觉地来侯府拿,又没缺着他什么,无所谓了……”
沈容难得见沈忱笑得这样开心,心里高兴,也笑得恍若车外的灼灼桃花。他打趣着沈忱:“你这差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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