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树叶从枝头脱落,飘飘然跌至水面,顺着水流奔向远方。
林震不喜欢秋天。
他在初秋遇见一个粉发的女孩,从此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女孩漂亮,聪明,爱撒娇,直白大胆。
他为她着迷,沉沦爱河,想要给这朵玫瑰打上自己的印记,告诉他人,这是他的玫瑰,他一个人的。
于是他向她求婚。
在秋天,他们举办了结契大典。
女孩的师尊不喜欢他,看不上他。林震不生气,这很正常。
他比她大上十几岁,却修为低微,甚至尚未筑基。
被看不起太正常了。
但是没关系,她爱他就够了,玫瑰属于他,这就够了。
他以为这是他穷尽毕生运气的幸运。
他错了。
不是幸运,是劫。
玫瑰带刺,他的小姑娘啊,花心滥情,三分钟热度。
没得到的爱的时候,你是她的唯一,是她的全部。
为你梳妆,为你甜言蜜语。
精挑细选一整天,只为将最好的那一支花送予你。
四处打探喜恶,为你洗手作羹汤。
蹭破点皮,她都心疼地掉眼泪。
再没人这么爱你。
再没人对你这般好。
你要如何拒绝,你怎会拒绝。
再冷硬的心肠也柔软下来。
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你一败涂地。
从此,所有喜怒哀乐,都与她有关。
她笑,你也满心欢喜;她哭,你心都快碎了;她讨厌的就是你讨厌的,她喜欢的你也喜欢。
可是依依,你为何忽然就抽身离开,去到别的男人身边。
宿君道,时之奇,倪荐,于应,祖子肃,汤祥,姜白,刁飞……
一个又一个。
药王谷的同门,合欢凌霄和世家的法修,星机阁的符修,十万大山的妖族,魔域魔修,万剑山的剑修,还有,大自在殿的秃驴。
你的裙下之臣那么多,无论是主动招惹,还是被追求,你都不介怀地同他们双修。
林震好嫉妒,他讨厌每一个出现在他的玫瑰身边的男人,他醋得发狂,又无可奈何。
而那些,觊觎他的玫瑰的家伙,厌恶他,看不起他,也妒忌他。
因为他是她的道侣。
因为他不放手,他们就永远没机会上位。
即使他们是一宗之主,是一族之长,即使他们修为高深,即使他们是天下第一。
也不过是,插足的小三,没名分的情人,道德败坏的人渣。
林震面无表情地听完又一个,他的道侣的情人的冷嘲热讽,忽而冷笑。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你不过是她打发时间的玩意,她可是我的道侣,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仪表堂堂的男人勃然大怒,一掌将他打得趴在地上吐血不止,甩袖离开。
他再一次身受重伤,疼痛从四肢百骸升起,他麻木地爬起,熟练地服下丹药,酿酿跄跄地回去疗伤。
有人上前询问他要不要帮助,有人看着他满是同情,有人觉得他活该,有人劝他,解除婚契。
不,不可能,他绝不会放手,在死亡到来前,他的玫瑰只能是他的,道侣只能是他!
即使一次又一次被那群无耻小人打成重伤,被设陷阱暗害,被各种贬低,被嘲讽,林震依旧固执地不愿意放手。
即使,她和别人生下小孩。
一次,又一次。
愤怒,悲伤,绝望且痛苦。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她为什么可以这么绝情?
她为什么,才从别人床上下来还能引诱他?
她又是为什么,在他每一次询问的时候,能微笑着说爱他,眼里的情绪那么真,爱意那么真实,浓烈得伤人。
他是将被溺死的落水者,抓着那根稻草,以为能得到救赎。
希望背后,是更深的绝望。
他以为这一生都只能这样了,她却忽然走了。
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从他的生命里离开。
没人愿意相信。
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休息够了,就会醒来。
他们都这么说。
费尽心力保全她的身体。
冰床上的美人过了数百年,仍是旧时模样。
林震已成为宗门长老,当了师父,收了几个徒弟,像从前师尊一样耐心教导。
他从弟子那儿收缴了一堆话本,告诉他们,完成一万次挥剑后才可以领回一本。
他向来不看这些东西,目光却不由自主被其中一本吸引。
抽出,翻开。
故事熟悉又陌生,末页最后写着:
情之一字,最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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