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问心神色如常，问小小，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捡木头，小小欣然应允。

春回大地，溪水潺潺，微风拂面，满眼的绿色深浅不一，随处散落的野花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山野。

小小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又缓缓呼出，找了处干燥的草地，呼哧躺下，小手一挥，对问心招呼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在此处懒一会儿。”

问心点点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记住小小的位置，便去不远处捡拾些木料。

等他转头再回来，小小已经不见踪迹，问心扒开草丛，俯身在脏兮兮的的草地上低声呼唤小小，膝盖以下的部位沾满了湿润的泥点子和草屑。

忽然一声雄鹰长啸，划破天际，从不远处的松林中传来。

问心神色一紧，猛然抬起头，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方向远近，纵身疾驰至松林深处。

只见不远处，雄鹰展开羽翅足有七尺长，漆黑浓密的羽毛挓挲着，强劲有力的爪子闪着寒光，紧紧绞住一条黑色细蛇，钩抓住一丝丝鲜血，蛇细长的身体狂躁不安地扭动挣扎。雄鹰磅礴如山压来的气势，紧紧钳制住小小的七寸，让蛇身行动受制。

问心用法力探测黑鹰的气息，按理来说，寻常动物对小小早已造成不了伤害了，果然是一只已经修炼成妖的鹰，法力与小小不相上下。

问心大喝一声，鹰眼向此处射来一个警告的寒光。问心唤出木剑，凌空劈去。

只见黑鹰从身体里凝聚出一股灵力幻化成半透明的人形，人形挡住问心的去路，以雷霆之速与问心绞斗起来，这是问心第一次与小小之外的“人”实战，实力强劲，速度迅猛，力量猛烈如钢刃，问心只得全力应战，无心分身。

小小察觉到黑鹰分出一部分的法力化作人形去应付问心了，便趁机弯曲柔软的肢体，运行法力，身形暴涨数十倍大，碗口粗细，十足骇人，一口紧紧咬在鹰爪处，放出毒液，黑影扇动着翅膀，掀起巨风，松开被咬的爪子，另外一只爪子还是奋力抓紧蛇身。

眼看着蛇身越涨越粗长，鹰爪难以掌握，黑影便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将利爪抠抓进蛇身的血肉里，一阵绵长又痛苦的嘶叫从三角形的头部溢出，小小低声呜咽着。

嘴角流出几抹鲜血，小小只觉得被鹰爪狠狠的扎进的那处，痛的如烈火焚身，灼烧着神经，血液在疼痛好的刺激下迅速涌向伤口，全身肌肉紧绷，痛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小小淹没。

小小忍着剧痛，不断变长变粗身躯，粗长的尾巴无声地绕至黑影身后，只要能绞住一处，小小便有胜算。尾巴勾住，便以迅雷之势快速缠绕住黑影一边的翅膀，随即剩下的身躯跟上，用强有力的身躯缠绕住黑鹰全身，不容拒绝和挣扎，黑鹰惊恐地扑展翅展，试图往高空飞去。

二者绞斗之间，掀起一阵阵风沙，树枝草屑迷得人睁不开眼睛，黑鹰仍然不放弃的用尖利的喙狠狠扎向蛇的眼睛，小小快速避过，顺势猛地咬住黑影的脖颈，猩红的鲜血从黑黑鹰厚实的羽毛中流淌下来。妖的鲜血让小小越发激动，神经颤栗，想要更多……控制不住的法力暴涨，越发失控，鼻息里喘着粗气。

随着蛇身绞杀的不断收紧，毒液不断释放，越缠越紧，黑鹰脖颈处的鲜血如同化冻的冰锥，汩汩流淌，沾染着小小的身体，红色血泊顺着墨色鳞片滴落下来，画面鬼魅又炽热。

小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雪山，果然高处尚未融化的积雪兀然折射出一道耀眼的精光，直冲小小而来，小小闭眼，不再看，她知道这是姐姐的意思，闭上眼冷静几分，低喘着气，松开了蛇口。

刚才的角斗已经耗尽了小小全身的力气，直直从高空坠落下去，小小下意识的想大概会摔成肉泥吧，可是在身体划破空气快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小小的身体掉入到一双熟悉又温暖的掌心里。

小小全身放松下来，“还有问心呢！”小小想着，天塌下来也有问心顶着。

小小化作人形，满身血迹，虚弱地靠在问心怀里休息片刻，脖颈上隐约有一些黑色蛇鳞没有退去，鳞片随着脖颈的呼吸上下扇合。

问心眉头紧皱，用手掌抵住小小后背，用自己的法力温暖小小的身子，蛇鳞很快消退下去。

远处的黑鹰坠落在地上，与半透明的人形合二为一，化成一个黑衣女子，只剩下一口气，脸色青黑，浑身发抖，蛇毒侵骨，若是不及时救治，怕是命不久矣。

小小轻挽手花，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让问心为喂黑衣女子吃下，不肖一会，女子脸上青黑退去，但是身受重伤。

女子强撑着身体站起，狠狠剜了一眼问心，啐道：“又是你这个和尚，三番两次坏事。”

小小轻笑，“与他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你打不过我，倒是怪罪别人了。”

问心皱眉，示意小小少说些话，又奇怪的看了眼黑衣女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分明是没有见过这人的。

“你这蛇妖，好生残忍，连我刚出生的孩儿你都下得去口，生生将它活吃！。”

小小气瘪，还是忍不住怼道：“不活吃，难不成还得红烧吗？”

女子不理小小的胡搅，自顾自地演着独角戏，“你今天倒不如痛快杀了我，好让我早日下地府和我的孩儿团聚！呜呜………”凄然泪下，痛苦大哭。

“你要是今天死了，你其他孩子可就得成孤儿了。”小小指了指关上盘旋着的几只小雏鹰，他们很明显还是没有化智的动物，不敢着陆。

小小倒是没解释，没下狠手的原因是因为姐姐的警告，姐姐数次严肃跟她说，不到迫不得已，不得杀害已经化形的妖怪。今天姐姐也已经知道了，小小只是怕姐姐心里难过，才没下杀手。

“快别演戏了，真是惺惺作态！”小小嘲讽。

她回想了一下“当初我吃掉了的那只小雏鹰本就是你抛弃不要的‘小鸡仔’，它那么孱弱，根本长不大的。”

“你扔掉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它必有一死，倒不如说我解决了你的大麻烦，还让你一直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不过我吃掉它的时候，给其他几只雏鹰看见罢了，你想在其他孩子面前饰演一个‘不丢弃不放弃每一个孩子‘的好母亲形象，才会装作与我不共戴天罢了。”

小小无情拆穿，“不然你早就应该把昆仑翻个底朝天，杀了我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黑衣女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臊得不停瞥着上空盘旋着的几只雏鹰，羞愤欲死，被小小气的说不出话来。

“快滚出昆仑，别脏了这里。”小小撂下这句话，便被问心抱着走回了宅子。

小小孱弱地缩在他的怀里，几乎听不到呼吸，沾满血迹的脸轻轻蹭着问心的胸膛，问心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很多，原本瘦削如柴的手臂显露出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厚实的胸膛鼓动着心跳，“砰砰砰”不急不躁正如问心的人一般沉稳。

两人身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渍，鲜红的斑斑点点布满两人全身上下，小小身上更甚，从后背的衣服向外不断浸染，猩红色不断扩散。

小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胸口的起伏几乎不可察觉，身体冰凉。

问心死死按住小小后背那处伤口，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双眸如漆，加快御剑速度。

“你害怕我死呀？”小小察觉到问心的身体有些颤抖，强打起精神，声音飘飘忽忽的。

“别说话。”问心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

“皮外伤罢了，我……我……哪有那么轻易……”小小当没听到问心的话，不想刚说出半截话的嘴巴被问心捂住，阻止她继续说话，小小只得不满地皱着眉头。

她现在浑身不舒服，没什么力气，说疼吧，倒也没刚才那么疼了，就是难受又想睡觉，便闭上眼睛了。

等她睁开眼睛，已是深夜，身上的血衣已经换成了柔软的衣衫，身上的血渍也尽数消失，一想到是问心清理的，小小脸上就忍不住憋出一抹坏笑。

问心趴在床沿边守着，睡着了，听到床上有翻身的动静，立刻惊醒，忙看着她上下观察，问道“你怎么样？”

小小说话有点费劲，撑着气声，“你靠过来。”

问心依言探着身子靠近，小小声音低低的，不太有精神，“我的衣服呢？”

小小苍白柔软的嘴唇若有似无的靠着他的耳朵，几乎快要接触到，那一丝丝的声音气流像电流钻入问心的身体，像有个小人在对耳朵扎针。

问心一想起方才给小小换下衣服并擦拭血迹的场景，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刚才情况紧急只想着快点再快点，现在看瞥见小小一脸轻佻的笑容，问心快要无地自容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声音还是气若游丝，小小冰凉的手缓缓拂上灼热的脸，又似乎只是想用他的脸取暖，小小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来回翻着面，并未作其他动作。

问心用一只手撑住小小不敢动，怕缩回身体，小小一下子没了支撑，眼神飘忽，没有说话。

“你想什么呢？”小小轻笑，故意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会，故意没说话，眼瞧着问心脸上的强装镇定、血**滴的表情，让小小心里很畅快。

小小终于开口，“把我沾血的衣服都烧了，会有坏人用我的血做坏事。”眯了眯眼睛，问心僵硬的表情有了松动。

“好。”问心给她掖好被角，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伤药，自从之前小小将储物戒指丢给他之后，里面的东西便任他取用了，问心很自觉，平时只从中拿些书籍来看，再无他用。

一手端水，一手喂小小吃药。

小小其实是有力气吃药的，不过见问心主动这样，便由着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