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跟着折檀去庄子上的人里,除了小米之外,还有孙婆子。
孙婆子是乐氏的心腹,这次被派来守着折檀,可见乐氏是对这件事情上心的。孙婆子心里也知道主子的意思——四姑娘是脑子可能出了毛病被送出来散心治病的,但也不能真就送出来不管不顾了,那将来在庄子上出了事情,怪谁?
无论是怎么出事情的,乐氏都逃不开干系。
为了不给主母惹事情,孙婆子暗地里看折檀就看的十分的紧,到了庄子上,凡是折檀想吃的,必然要自己先吃一遍,凡是折檀想出院子门的行动,她都紧紧跟在身侧。
她是不敢将折檀交给小米的。小米在她眼里就是个傻丫头,一点儿也没有大姑娘身边伺候的采风彩月精明,也就比四姑娘聪明一点。
而且,孙婆子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觉得四姑娘长的美,到底有多美,她没读过书,也没词汇形容,只能说四姑娘是她见过的姑娘贵人里面最美的。
美人是老天赏赐的珍宝,有老天照应着,将来定然是能找一个好夫婿的。那现在她对四姑娘好,多在四姑娘面前说夫人的好话,将来四姑娘但凡能帮夫人一点,孙婆子就觉得这段日子没白做。
折檀之前没有过婆子。她们那屋子里,只有年纪小的丫鬟伺候,再就有一个婆子守门,但那守门的婆子略微听听二姐姐的话,对她和睐姨娘是恭敬却生疏。所以,折檀有了孙婆子后,就发现有个阅历丰富,精明能干的婆子是多么重要了。
比如说人情世故,她不用折檀去吩咐,自己去做了。给周边的几个庄子送了东西,送的也是自家做的栗子糕,送完了其他庄子,便是跟长兄一块的张大人,最后是长兄。
长兄那里就是自家的东西了,什么都有,折檀听她说:“世子爷不喜欢吃甜食,就送些庄子上自己种的东西过去,让厨房做几个下酒菜,起个锅子,在深冬里吃最是畅快了。”
折檀很是佩服她想的面面俱到。她来到庄子上三四天了,一直都没敢跟长兄和张大人见面,只每日说自己养病,并不四处走动。不过,到了庄子上,她确实心情好多了。许是地方大了,仆妇也少,显得屋子空旷,她一走进空旷的屋子里,心里就高兴。
折檀今日还想去庄子外面看看。孙婆子没说拒绝的话,她一直都记得这小祖宗是来养病的,情绪不能激动,能满足她的都要满足。于是她就准备去了。
首先出门,丫鬟和府丁都要配足了。丫鬟是伺候姑娘的,府丁是出事的时候拉出来吓唬人的。因走的不远,所以只除了身上的一套衣裳外,多带了一件有帽子的披风,两双鞋子和两双袜子,另外准备了手炉,伞,甚至是吃食。
零零总总,出一趟门,孙婆子是将能出现的风险都想到了,并做好了应对措施。于是折檀看着后面跟着的人和她们手上捧着的东西,就吓了一跳。
她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啊。以前就是出门,也不过是带一身换洗的衣裳罢了。
她连连摆手,“就出去走走。”
这还是她鼓起了勇气呢。
孙婆子不肯,细细劝解她,“姑娘,往日里是你不爱走动,性子又乖巧,所以没这般过,但你出门在外,是英国公府的脸面,若是别人看见了,夸的也是英国公府的排场和富贵。”
折檀还是有些不安,孙婆子就还要再劝,准备继续苦口婆心,但她再是老人,也没有小米这个自小伺候折檀的人清楚说什么话能让她家姑娘妥协。
小米:“姑娘,三姑娘每回出门,都是这般的。她可不仅是带着奴婢手上拿着的这些,她还带口脂和胭螺,还要香薰呢。”
主母不管这些小东西,三姑娘可是将排场弄的大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贵人呢。
小米很能抓折檀的死穴,果然一听折果的排场更大,立马就很淡然了,她还问孙婆子,“咱们有香薰,口脂和胭螺吗?”
孙婆子笑着说:“有,都有,可那都是出去做客带的,咱们只是在附近走走,不去别人家,大可不用带。”
这般一来,折檀就觉得自己带这么点东西简直是太吃亏了。
人就得要争一口气。三姐姐有的,她能有,就要有。
孙婆子觉得折檀就是个孩子。她见自己说的话折檀会听,便多说了几句,“姑娘不必觉得出门麻烦,您是主子,生来就是使唤人的,您想要什么,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
做主子,就要拿出气度出来,四姑娘以前是不行的,就是现在看着,也不是很行。
她只能先想着将四姑娘那股子主子劲养出来。这也是夫人的意思,她来的时候,夫人还说:“阿檀就是被关傻了,整日里被关着和睐姨娘一起做针线,没见过什么世面。”
而国公府里,乐氏是最不耐烦什么排场的,也就只有在外面的时候做做面子,老夫人也常年礼佛不愿意出门,甚至过年过节也不会来和大家一起用膳。
她老人家一年只出现在人前一次——那就是过寿。
国公府里人不多,关系简单,没别家那么多严谨的规矩,她身边丫鬟婆子也少,见的便少了,又加上每回出去,光顾着紧张,哪里注意过身边多少人跟着——且总共也就出去过几回。
反正细细算下来,即便是身为国公府的小姐,她反而没自己这个奴才见过的规矩多。
孙婆子叹了一口气,觉得也真是造孽。她陪着折檀走到门外,“姑娘可觉得冷?”
折檀好奇的看了看外面,摇头,“不冷的。”
穿的很暖和。
今天长兄和张大人出去跑马了,一时半会估计也回不来,她这才想着出门去看看外面。说句老实话,长兄实在是太吵了。虽然住在庄子上后,两人的院子离的也比较远,但长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不时就会从她的门前走过。
她有时候隔着窗户看见了,就会很情绪的听见幻听里嗷嗷叫唤,后来她就算不看窗户,也能听见响彻云霄的幸福叫唤,好似能从她门前经过,是一种用了八辈子福气修来的福气。
幻听实在是太过于腻歪和吵闹了,折檀被吵的看不进去书,太阳穴都是疼的,今日长兄好不容易出门,她立马就想出来放松放松,耳朵就算只听听寒冬里冷风的呜咽,也比长兄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呐喊强。
这些日子,她一直看医书,但一点儿也没找到根治的法子。她颇为苦恼,站在寒风里长吁短叹,边上的小米觉得,姑娘再吹下去就要病了,但孙婆子有经验,拉走她,“你知晓什么,就是要此刻才能出出郁闷之气。”
她已经将人包的严严实实了,寒风吹一小会,不要紧的。
小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孙婆子,再看看在那叹气叹的自得其乐的四姑娘,到底不再说话了。
于是,折檀就得以在寒风里完成了自己人生第一次长达半个时辰的叹气。
她先是无意识的叹气,后来是有意识的一长二短叹,再然后,便是三场两短,反正是叹的荡气回肠,十分有韵味。
等叹完了,她还觉得好玩——这就是个没见识的姑娘。但也知道出来的久了,得回家去。
孙婆子就长舒了一口气——四姑娘还是很乖的,没让她为难。
孙婆子就继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折檀,在写回去给夫人的信里,她很自信的写了一句:四姑娘越发活泼了。就因为这句话,夫人让人送来了十两黄金的赏银。
孙婆子就觉得夫人果然待四姑娘有些不一般。其实不仅是夫人,就是世子爷,对四姑娘也是好的。虽然平日里没送什么东西,但是小厨房里给四姑娘的膳食,以及时不时送来的新鲜蔬果,都能看出世子爷并不讨厌四姑娘。
世子爷那种人,不讨厌你,你就是幸运的。孙婆子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跟折檀说的,她道:“是您的嫡亲兄长,又对您没坏心,是可以去亲近亲近的。”
折檀红着脸摇头。
孙婆子不懂,她自己心里可懂——但凡她靠近长兄一点,那种酥麻入股的情话就会由幻听一点点蹦出来,听的她满脸羞红,哪里还敢跟长兄待下去。
而且——最近半夜里总有幻听出现,她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着实不能去亲近长兄。
幸好长兄也并不喜欢跟她在一起,她这些日子称病,长兄也没说什么,更没叫她过去,也没过来看她。就这般挺好的。
她白日里看着医书,晚上捂住耳朵钻进被子里睡觉,日子过的挺好的。就连睐姨娘跟二姐姐,她都有一两天没想起过,遂骂了自己一句没心没肺。
她给睐姨娘和二姐姐写的信里就将自己忘记想两人的事情略了过去,而是着重说庄子上的日子真的很好,如果将来她能一辈子生活在庄子上也很好,但想了想,觉得后面这句话可能会吓的两人立即求嫡母将自己接回去,她便丢了前面那张纸,换了种说法:等以后,我们一起到庄子上住。
庄子上有自己的田,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屋子,过自己的日子。
她还想养只猫。
这个想法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时下风气,姑娘们养猫养狗养金丝雀的不在小数,就是世子爷,不也有只鹦鹉吗?
反正四姑娘主动提出要养动物,是好事,是进步,是一定要满足的。
孙婆子想了想,就将消息递给了斧头,求他跟世子爷说说。
“老奴能买来的都是土猫,没得让姑娘瞧不上,看世子爷有没有什么法子,给四姑娘弄只漂亮的猫来。”
斧头哎了一声便答应了,“我跟世子爷说说。”
他其实也明白孙婆子的意思,就是想让世子爷跟四姑娘接触接触,留个兄妹的情谊,斧头很记得当初四姑娘送药膳的恩情,便等啊等,等到张大人和世子爷在一起的时候,才道:“孙婆子托小的去找只猫。”
猫给谁的,不言而喻。
也不说孙婆子是托他让世子爷找,只说这猫是托自己找的。折滦就觉得斧头很是聪慧,他心里心花怒放,想着自己也该养一只,到时候就能借着猫的事情,多跟阿檀说几句话。
但自己的形象不能直接说,还得引着张明说出来。他就抿着唇,不悦的道:“那你便去找。”
他这般的冷淡,张明这种热心肠的人,果然被诈了出来,立马道:“且慢——贤弟啊——咱们也没事,一起去找找猫也没事嘛。这庄子上的人家,总有几家养猫的。”
他从一开始的折兄叫到现在的贤弟,折滦发现张明其实很是能屈能伸,且很会蹬鼻子上脸。但这也是他想要的,他就一脸我不愿意啊不愿意,张明就开始劝说什么陛下就喜欢爱护弟弟妹妹的,你新年礼都送了,还少一只猫吗?
反正是好说歹说,最后将折滦拉到庄子里去逛,附近的庄户人家打听,终于得了三只猫回来。
没错,是三只。
刚开始张明本打算要一只的,但折滦抱了那猫,就说丑,他要把丑的那只给折檀,“乡里不是说,贱名丑脸好养活。”
哦,合着还是好意,想着四姑娘能养活这猫?
张明就一副活该你这么老了还没成婚的样子,长吁短叹,最后将那丑猫也带上,“算了算了,你把这猫也带上,咱们去给四姑娘选,看她喜欢谁的猫。”
那养猫的人就说了,“要两只不如要三只,这三只是一胎生出来的,都好养活。”
多一只少一只没关系,他想的是折檀选完了,其他两只猫就自生自灭。但最后折檀想要三只一起养。
张明觉得都可以啊。他说了不算,折檀就看向折滦。
折滦被她看的双腿酥麻,那种带着祈求般的小可怜眼神怎么可能被拒绝呢?
他本来还想留一只自己养的,于是就便成了折檀养三只。
三只猫很快有了名字,“小红,小白,小黑。”
名字是折滦取的。
当然,是折檀请折滦取的。她如今很有些讨人欢喜的本领,她想的是:“猫是长兄替我寻回来的,长兄要是有好名字,就替它们取一个吧。”
她这是感激长兄,但她早该有预料,长兄对于名字的见解可能并不是很好——比如之前一个悲惨的前例:长兄那乡里乡气的鹦鹉名字,小黄。
大意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小猫们的名字是长兄起的,所以跟长兄很是亲近,小红就经常半夜跑去长兄那里,白日里被长兄臭着脸送回来。
折檀十分惭愧的解释,“也都让人看住了,锁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逃出去。”
折滦心里嘣咚嘣咚跳,但他还得端着脸,将猫一递,折檀就只能去接。
她接猫的时候也烦,离的近,幻听又清晰,还不能捂耳朵,着实考验心境,比如上回接猫的时候,她碰了碰长兄的手,幻听那一直嗷呜的厉害的心跳声直接就爆了,砰的一声,好像长兄的心被炸了一般。
哎,她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不如,您将这只猫养在您屋子里?”
小红可能是太喜欢长兄了。
她是鼓起勇气说的,双脸红的像个什么似的,一双眼睛湿漉漉,酥的折滦那颗心又爆炸了。
砰,砰,砰——
折檀叹了一口气:烦死了,怎么像放烟花似的一个劲的爆。
应该大概率是周六V吧?
下本书必须得开穿成皇太女搞基建那本了昂,小伙伴喜欢的去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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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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