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很可怜。

长兄不要脸。

长兄竟然还想占她的便宜，摸她的小手！

她狠狠的瞪了长兄一眼，气啾啾跑掉了。

小米跟在她身后，正好看见了四姑娘那“一瞪”，吓的魂飞魄散，“姑娘，你怎么敢！今儿个已经是咱们逾越了，你这般不是更惹他生气么？”

要是世子爷气性上来了，一个四姑娘怎么能抵抗的住？说不得就又要被罚跪祠堂了。

折檀就不知道怎么去跟小米解释她丁点儿胆子敢瞪长兄的缘故，就叮嘱道：“长兄不会跟我计较，你别跟其他人说，没人会知晓的。”

小米自然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要世子爷不说出来，那这件事情就当是过去了，她说出来做什么，无论是告诉谁，四姑娘都要挨骂一顿。

于是就跟着回去，二姑娘问起来，只道：“四姑娘想看小红，但是世子爷没让。”

其实四姑娘今天根本没说到小红的事情。但她也不能说四姑娘主动提出去看鹦鹉啊。那二姑娘可有的问和说道了。小米深知自己姑娘的秉性，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果然，二姑娘道：“如今天色黑的早，今天不准再让你们姑娘出去了。”

折枝倒是不怀疑小米说的话。妹妹爱猫，拼了气劲去借，但是长兄却不是好说话的人，借不到不说，定然是挨了一顿脸色的。她就劝妹妹，“长兄就是那么个人，你别往心里去。”

她自然是希望折檀能够再亲近亲近长兄。

如果说这英国公府里，父亲说话是个屁，那母亲说话就是一言九鼎，长兄却是活生生的金大腿。只要抱住了长兄的腿，即便是长兄不照顾，掉在他腿上走路的时候多受点摇晃和波折，也是好的。

只要不掉下来！

长兄十几年不跟府里的人亲近了，眼看阿檀能不讨他的厌烦，将来只要他顾着阿檀一点，阿檀的命就是好的。

折枝一心一意的为妹妹打算，她是个心里气性急的，连忙去折檀的里屋，将已经躺床上的妹妹给拉起来，又将被子给她围了一圈，将人给包的严严实实，严肃的道：“你今儿个不舒服，我就去母亲那里给你告假，明天的元宵看花灯你就不去了。”

折檀知道这个，二姐姐已经说过一次了，她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的保证，“我会好好在家里的，正好跟姨娘两个人好好乐乐。”

折枝接下来却道：“你晚间定然是跟姨娘一块的，但是你趁着天色还早时，就去给长兄送金元宝——我听母亲说，长兄也派了人说不去看花灯了。”

京都元宵习俗，便是吃金元宝。金元宝说的饺子，做成小元宝的式样，图个彩头。

折檀瞪大了眼睛，“不要了吧？”

她还要想长兄身世的事情，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长兄。

如今，她算是知晓了，只要跟长兄见面，听见他的心声，她的心肯定会软，今天就是如此。她还是打算冷静冷静的。

但折枝就觉得她的勇气今天用尽了，估计是要给她打打气才行，她就道：“不仅是金元宝，你再送盏花灯。”

反正能讨好长兄的都让阿檀带过去。

决定好了，就给妹妹说好话，她可以强硬的让折檀去，但那是以前了，折枝最近反省自己，确实以前对妹妹动不动就骂，才将人的骂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就根据折檀的性子，想了想，换了另外一种说法，“长兄一个人在府里，孤零零的，他还送你猫呢，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人家？”

而且，“长兄说实在话，对你是不错的，前些日子，不是送了你一箱子银子，让你的手头宽裕了，心里也安稳了，这才没打算继续弄什么绣帕子卖的小主意。然后，你去庄子上，是不是常受长兄的恩惠，那上好的果子，听闻长兄有，你就有？再说了，你心情不好，长兄还送了你猫。”

“长兄求过你回报没？”

折檀就低下头。

确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长兄给她的，她什么都给过长兄。

折枝就趁机道：“阿檀啊，长兄其实也不容易。他自小就丧母——”，她想激起阿檀的同情心。

但折檀却猛的抬起了头。

对啊！之前的事情，她不敢问别人，但是可以问姐姐。

正好提起了这个话茬子，折檀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跑掉了，连忙问，“长兄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生母就难产去世了么？”

折枝对这些事情也不懂。但是折檀愿意了解长兄就是好消息！

她以前也对父亲的第一任夫人感到好奇，听闻是个极为善良和温柔的人，对父亲小意温存，跟父亲蜜里调油……反正跟现在的嫡母完全不一样。

哦，唯一一样的，可能是嫡母和原先的夫人一样，都是才女。

父亲跟才女还是很有缘分的。

人皆有八卦之心，折枝以为妹妹也有，并不是很在意——如今折檀说话越来越多，她已经习惯妹妹偶尔问问一些闲聊时的八卦了。折枝就道：“原先的夫人姓沈，是蜀州沈家的人，也是诗书传家的，往上面数几百年，那也是簪缨世家。如今虽然不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蜀州也是数的上名头的。”

这般的人家，跟英国公府联姻，本来就是门当户对。

“父亲……不事生产，只爱读书写字，倒是有点名声，可是一说经济学问仕途之事，便是满口不知道不清楚了。祖母是个强横的人，刚开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还是没让父亲有上进之心。后来，到了要娶媳妇的时候，祖母就特地求娶了满门贤惠的沈家女，就希望父亲能够上进些，将来她老人家到了地府里，遇见列祖列宗，也能说的上一句对的起折家了。”

折檀听的入迷，这些事情，她之前从来不知道，也没打听过，想不到祖母竟然是想让父亲走科举仕途的。

“后来呢？”，她紧张的道。

父亲现在还是一事无成的，想来祖母的算盘没打对。

折枝就道：“后来，后来沈氏夫人进了门，端的是好模样，父亲很是喜欢，听闻除了她，再无其他的妾氏。再后来，祖母也瞧出来了，沈氏夫人贤惠归贤惠，但是父亲却是个更加贤惠的，媳妇的话，就是圣旨，还很爱表现。早间出去给沈氏夫人带几朵花，晚间参加完诗社回来，再带点酱鸭子，两个人过的很是自在。”

他们自在了，老夫人却不自在了，凭什么啊，娶个媳妇火来，本来是想让儿子更上进的，好了，现在好了，儿子之前还读读书，有个好名声，现在呢？只在屋子里同妻子戏耍，描描眉毛，谢谢情诗——

老夫人生气了。

“一个婆母想让底下的媳妇不好受，法子多的很。就一个侍疾，你去是不去？”，折枝小声的道：“没办法，沈氏夫人就去了，谁知道那年正好怀了孕，还没坐稳胎呢，就侍疾的时候晕了过去，查出来后，大夫说要细细的养着才行。”

这回老夫人是没法子了，毕竟孩子要紧，但临盆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沈氏夫人又惹恼了她，趁着父亲不在家，白日里去站规矩，就这么的，折腾了好几回，直到生产的时候，直接去世了。

“可怜见的，只留下了长兄。”，折枝说这些事情，还有给妹妹说将来成亲，婆母险恶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啊，你也要记住，以后嫁了人，你得长个心眼，不能像沈氏夫人怎么实诚，怀了孩子，怎么还能被这般的叫去站规矩，就是假装晕过去，也是好的。”

折檀嗯嗯的记在心里，本来还想问长兄后面的事情，谁知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现在——祖母不经常出来，总是一个人在后院，是不是因为沈氏夫人因为她去世的缘故？”

这个折枝就不知道了，但她猜测有。

“沈氏夫人去世后，父亲跟祖母的关系肯定不能像从前那般的好，你看逢年过节，祖母都不出来跟我们一起用膳。再者，她出来，也不能摆婆婆的威风了，你看嫡母，像是好说话的人吗？”

折檀摇摇头，“不像。”

折枝：“所以啊，祖母在嫡母手里，可讨不到便宜。阿檀，你以后要做，就做嫡母那般的人。”

折檀再次点点头。她问，“二姐姐，那……后来呢？我听爹爹说，长兄小时候不是这般的，只是后面才这么冷冰冰——是发生什么事情，让长兄变成这样的？”

折枝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一点谣传的，“无非就是说，嫡母对长兄不好，父亲有了继室就忘了前任，所以心偏向了嫡母那一边，于是长兄就很愤怒，跟家里人决裂，跑去军营里当兵，最后又去了云州苦寒之地，直到去年……不，现在该说前年了，反正就是那时候才回来。”

这个折檀倒是知道。

她心里想：那应该就是沈氏夫人生真正的长兄的时候，孩子就被掉包了。

但谁能在偌大的国公府里掉包孩子呢？如果要找下来，就要找到当年的产婆，伺候的丫鬟，还有门人——他们记录进府出府的马车和人。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简单的。

听了一圈，感觉还是毫无用处。她就道：“二姐姐，长兄他——”

折枝说的口干舌燥，即便是阿檀现在想知道更多，她也讲不下去了，只道：“你先歇息吧，夜深了，你这丫头，睡不好又要生病。”

就像个病秧子一般了。

折檀哎了一声，连忙躺下去，盖好被子，等二姐姐走了之后，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结果，就见小米拿了一盏百宝平安琉璃灯进来。

“这是二姑娘让我给姑娘的，说是明天给世子爷送去。”

折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刚刚光听沈氏夫人跟父亲的事情去了，反而忘记了拒绝二姐姐的提议。她唉声叹气一声，也就不再言说，不然，二姐姐又要生气了。

只是再躺回去，她有些睡不着，倒不是想到了长兄，而是想到了嫡母。

嫡母那般风华的人物，在折檀心里是占据很重要的位置的。她从小就想成为嫡母这样的人，即便二姐姐不说，她其实都准备跟嫡母好好学学，如何做人媳，做主母。

不仅是她，家里的四个姐妹，大姐姐就不用说了，那是跟嫡母性子最像的，二姐姐虽然不自觉，但是为人处世，也能看的出，有时候做人做事，是嫡母的手段和举止。就是三姐姐，再是喜欢跟父亲撒娇，再说喜欢父亲，可还是不认同父亲总是做事不出去当官的。

她们都被嫡母影响了。那嫡母刚开始来折家，就是这样的吗？

她跟父亲生下了二哥哥和大姐姐，两个孩子下来，想来对父亲也不是一点儿感情也没吧？

为何现在就成了这样呢？

这个家里，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故事。折檀第一次有了如此的感悟。

长兄是，父亲是，祖母是，嫡母也是。

而她从前活的像个废物。

折檀唉声叹气的睡过去。一夜都是梦，然而……梦见了长兄。

长兄在梦里竟然是小白！

她抱着小白撸猫，小白欢快的喵喵叫，折檀还没继续摸毛呢，就发现自己能听的懂那猫叫声。

——阿檀摸的我好舒服啊。

——翻个滚，阿檀继续摸吧！

折檀活生生的吓醒了。她满头大汗的起来，天还没亮。小米进来，道：“姑娘，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折檀想想梦，一张煞白的脸就慢慢的变的通红，她低着头道：“不是……只是睡的沉，被子压的紧，喘不过来气。”

小米哎了一声，“等过了元宵，咱们就回庄子上，那里清净，我看姑娘呆的也顺心。”

半夜没做过噩梦。而且去庄子上，孙婆子管着事情，样样都好，庄子上就她们姑娘和世子爷两个主子，奴才又多，比在府里好多了。

她小声的道：“不瞒姑娘说，奴婢在庄子上住着都不愿意回来了。”

怪不得说庄子上能养病，可不嘛，随心所欲，什么坏心情都能变好。

但听了她这话，四姑娘却没再搭理她，而是又重新躺下去，不知在想什么。小米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四姑娘的心思越来越重，保不准她无意之间说了什么话，被四姑娘听进了心里去，反而不美。

她利索的退了出去，帘子轻轻的放下了，脚步声越来越远，折檀这才睁开眼睛。

她心里一会儿想想长兄，一会儿想想父亲，整个人又心烦意燥起来。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实力。

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在庄子上，她都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她只能通过不断的去试探和刺激长兄对于当年事情的回忆，才能听见一丝半点的心声。

那回到庄子上面的，跟长兄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长兄又对她不设防，总比在府里被人盯着强。

三姐姐是最爱跟她争的，她三番两次地上了长兄的门儿，没有被长兄赶出去，三姐姐这会子应该是知道了。

所以元宵节过后，三姐姐必然也会去当长兄的院子里说话，借东西。若是长兄赶她出来，会显得自己格外的特殊，这定然不是长兄想要的，所以长兄或许会让三姐姐也待在府里？折檀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她不想因为自己给他带去许多的麻烦。

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去庄子上比较好。然后把这个决定做下，她的心里就开始平静了下来。

“我是为了查出长兄的身世才去的庄子上。”

她如是对自己说。

***

第二天，折檀早早的起来跟二姐姐去请安，但是今天很不一样的，父亲竟然从嫡母的屋子里出来的，不难看出，昨晚父亲是在嫡母这里过的夜。

怎么回事？

折檀低下头，然后不小心看见了三姐姐满怀期待的眼神。

哦——父亲留宿在嫡母这里，应该是为了三姐姐的亲事。

今晚，三姐姐会再着父母身后，去跟各家的夫人们认识认识，这就叫正式要说亲了。

她也偷偷看父亲的脸色——嗯，虽然疲惫，却是欢喜的。他是个反应慢的，没察觉出来三女儿的心思，也没察觉出周围人的反应，等到折滦来的时候，他欢喜的对着七个子女道：“为父今年还会去摆摊卖灯谜，你们帮我想想有什么好的灯谜，想的好的，有赏。”

折滦低下头。

——没兴趣，今晚就我跟阿檀两个人过元宵，我还得想个借口多跟她呆一会呢。

折峰别开脸：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什么灯谜书画，有这时间，不如去睡一会。

晚上逛灯会也是力气活。

折棋眼不动脸不变，忽视父亲十分彻底：什么灯谜和奖赏，她不在乎，每年都是这样，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而且今年是最后一个她在娘家过的元宵节了，不知道将来嫁了人还能不能这么清闲，她可不想费脑子想谜语。

折果倒是想给父亲想几个，但是今晚事关她的一辈子终身大事，哪里就能安心下来，父亲还不说今晚会见哪些世家，她怎么可能不着急？真真急死个人了，父亲却还只顾自己的喜好。

折丘是个老实孩子，他看看兄长，再看看姐姐，最后小声的道：“我是想要给父亲出力的，只是我学识不好，太笨。”

没错，折丘在全家的识字水平里，排倒数。就是折檀也比他好。

这是有心无力的。

折墨就眼巴巴去看折枝，“阿枝？”

折枝无语的给父亲倒一杯茶端过去，“父亲，今年我不得空，我待会还要跟母亲学东西呢。”

她也要出嫁了，如今和长姐一起跟着母亲学管理家务呢。

一个家里，要是没有她们女人管着，父亲能这么清闲？她还怕父亲不信，看了看嫡母，小声的跟他道：“您是知道的，今天晚上出门子，出行的小厮和丫鬟，府丁，还有车马，都是要去理一理。”

折墨自然知道这个，每次他想找妻子说点什么事情，谈点风花雪月，妻子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你知道今天我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对账了吗？”，妻子永远这么跟他说，“我很累，折墨，我每天管家已经很辛苦了。”

折墨就想帮她管管，妻子将对牌子丢过来，折墨拿着走了半日，响午还没吃饭就还了回来。

——他那一向只想诗词歌赋的脑袋，根本不会算账。

乐氏平静的接过对牌，道：“我很忙，你知道了吧？”

折墨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如今，二女儿也学到了跟妻子一样的话。

他叹气的看向最后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最近却频繁出现在他面前的折檀。

“阿檀？”，这个女儿总有空了吧？

折檀十分愧疚，她小声的道：“父亲——女儿，要做金元宝。”

她待会要直接去厨房呢。

二姐姐说，金元宝要自己做的才有意义。

折滦听见这话，一直在嗷嗷嗷的心也突然焦灼起来。

——我要不要跟阿檀一起去包金元宝？

——要是能一起包金元宝，算不算……过上了夫妻般的日子？

折檀：“……”

她的脸越来越红，为那两个“夫妻”的字。

但折墨却误会了，他叹息道：“阿檀，你的心意为父知晓了，不想灯谜就不想灯谜吧，不要脸红。”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么多儿女，只有阿檀最是孝顺的。

瞧瞧，其他人拒绝，心安理得，只有阿檀，羞红了脸！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帮不上老父亲而羞愧吗！

他又想开始掏玉佩给她了。

他道：“阿檀啊，拿去玩吧。”

折檀懵懵的接过玉佩，懵懵的抬头，然后就接受到二姐：好样的目光，和三姐姐那“你果然心机深沉”的怀疑。

她就顿了顿，将玉佩当着折果的面放进了袖子里，还摸了摸。

折滦抿唇笑。

——阿檀真可爱啊。

折檀这时才想起他那句夫妻，脸又红起来。

请安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大家站起来齐齐散去，折檀走在一边，长兄在她后面几步，看着好像随意，但折檀知道他是故意的。

按照长兄的说法，这几步不近，也不远，只要一阵风吹来，他绝对可以吸一吸自己的香气。

……

好吧，她有时候对这些话真是恨的牙痒痒。

比如，现在——

——如果我吃了阿檀亲手的包的金元宝，算不算间接的……吃了吃阿檀的手呢？

折檀：“……”

她立马捂住了耳朵！

二合一。

晚安QAQ，欠四更。

从除夕开始每天还。

然后，你们这章打个卡吧，我明天晚上发新章的时候给你们发红包过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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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跟长兄一起包饺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