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NPC群演

炊烟袅袅,弥漫的香气勾出多少人的馋虫。

宋盏诚穿戴整齐,银白色的咸鱼头套盖住狼耳,颠锅爆炒,锅内火光呈燎原之势,又在收锅的瞬间收敛锋芒。

“小宋,靠窗那桌老三样!”谢二叔扯着嗓子喊道。

宋盏诚熄火摆盘,回道:“好嘞!”

身后气势汹汹闯进来七八只小草精,一片叶子插着草梗,另一片叶子指向溢出香气的铁锅。

能养出这样傲娇的气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下。

宋盏诚端来炖煮两个时辰的老鸭汤,观察这几只草精的动作,结果却让他惊掉下巴。

头顶系着红绳的草精打了一套五禽戏,纤长的根茎扎着马步,两片叶子抵在托盘上,马不停蹄跃下灶台,一阵风似的钻到竹帘后头。

剩下几只也各显神通,最弱不禁风的那只顶着三十个盘子飞奔,后厨摆放的各地炒菜炖汤只消片刻便没了踪影,宽阔的场地,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择菜。

出于好奇,他掀开帘子,近距离瞧一瞧食肆内部。

一只名为丧彪的橘猫小妖坐着扫地机器人跑堂,给窗边的食客倒背菜单,偶尔从系着咸鱼图案的肚兜里掏出小抄,雪白的墙面挂着精致小巧的藤编工艺,海棠花的倒影倾洒在雕梁画栋的窗棂上。

猫头鹰三百六十度旋转监控,店小二自成体系,为穿越者专门开通新手指引,讲解地方民俗。

最有趣的还是大堂中央说相声的喇叭花精,紫色喇叭花打着竹板儿活跃气氛:“九分饱,食粮好,北海的鱼儿水里游,东十三的牛羊倍儿倍儿香。”

粉色喇叭花主打随性,慵懒地拍打心形的叶子:“那叫一个地道……”

宋盏诚嗑着瓜子,看得聚精会神。

“噗呲噗呲……看三点钟方向。”

稚嫩的嗓音自窗边传来,宋盏诚循声望去,唇角微勾:“怎么,不生气了?”

“本少东家大度,不和你计较水枪的事儿了。”满满睨了他一眼,一脸坏笑,“不过你既然做了我们的帮工,就得听我的。”

宋盏诚点头:“所以,需要我做什么呢?少东家。”

“哎……我摊上大事了。”满满蹲在角落,传道授业,“二叔身体不好,你要替我多照顾他……”

“丧彪腿短,让它以后不要再劈柴了……”

“还有隔壁二狗子……”

“祸闯得挺大啊。”宋盏诚掰开洗净的黄瓜,递了过去,“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满满啃着黄瓜思索半晌,懊恼地挠头吐槽:“我把武修府负责此次考核的监察官打了!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他真的太难辨认了……”

万千思绪尽在摇曳的乌篷船里,满满摘了一把鲜红饱满的樱桃,递给正在发牢骚的谢二叔道:“二叔,你不是和鲛人族商讨海鲜供应链融资,怎么愁眉苦脸的?”

谢二叔将樱桃尽数丢在嘴里,酸甜交织的滋味霎时漫上心头,他颤抖着摘下斗笠,灰蓬蓬的头发丝遮住了大半张青紫的脸。

“这谁能信呐大侄砸!你二叔我纵横快穿无敌手,偏偏在这个倒霉催的世界观里栽了跟头!鲛人族就是海中恶霸,不谈合作只管抢钱,最可恨的是,我他娘的让俩扇贝给揍了!”

他揉了揉充血的眼睛,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参差不齐的胡茬儿,不惑之年的他竟抽噎不已。

“二叔你舍己为人,最起码还抢了一筐海产……”满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通知丧彪今晚加餐,蒜蓉扇贝,大份的!”

“扯吧。”谢二叔耸了耸肩,抱着装满螃蟹八爪鱼的竹筐吐槽道,“那只猫除了吃鱼就是抓耗子,咱食肆那位知名大厨都让对家撬走了,这日子过得真憋屈。”

“不过我可听说他刚被撬走第二天,就被夜游的丧尸啃了,现在和他们一样在巷子里闲溜达呢。”满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哎……”

谢二叔从竹篓里挑出沉甸甸的樱桃枝,静静靠在船舱内,撑着下巴扫视着面前浮动的屏幕,毫无感情地阅读:

“不受宠的鲛人族小少爷带领二十万虾兵蟹将南逃上岸……海族之主弃政追妻,失联数月,望周知?”

“癫公!后面的订单都堆满了,他还玩儿失踪!让咱们怎么办?武修府可给咱下了最后通牒,入围考核要保证这帮祖宗吃穿不愁,东十三寨的老窝让人端了,菜也供应不上……”

话音刚落,水蓝色的透明屏幕自谢二叔的掌心逐渐显现,机械声音响起:

“继‘咸鱼大侠’本人出镜后,我们找到了当时狗仔的实时视频,视频中一男子宽腰解带,于草丛里随地大小便情节恶劣,武修府呼吁,禁止此类事件频出,诸君引以为戒。”

谢二叔的脸渐渐阴沉下来,兀自抓狂。

“可惜了,原本我还打算去东十三寨避一避。”

谢二叔掩面叹息,“现在都易主喽,那大当家也不作为,现在不还下落不明呢吗?”

满满对上他的视线,说起谎来不打草稿:“这我不清楚,我和他们新寨主单线联系,他还给了我这个……”

说罢,满满便从一大堆草药梗中找到了那把银色轻便的手枪在手里打了个转儿。

谢二叔吓得大气不敢喘,结巴道:“这么快就把你逼上梁山了?”

“没办法,最近刺杀我的人太多……”满满将手枪放好,神色自若。

话音刚落,船舱外便传来阵阵喧闹声。

“想当年咸鱼大侠打丧尸腰扭了,疼得抓心挠肝,那个疼得呦~”打扮成道士模样的药铺掌柜自卖自夸,“敷上我这膏药,一个疗程后你再看,连翻三十七个后空翻,甩飞的鞋都能养活隔壁王老五了。”

满满站在船头,两双手拢在嘴边,冲着竹筏上振振有词的掌柜唤道:“给我来一贴!”

谢二叔上去一个棒槌,被满满巧妙躲过,那掌柜身着劣质道袍,唇边一颗带毛黑痣,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儿:

“好嘞,咱们买一送十。”突然掌柜的脸黑了下来,小声嘀咕道,“小公子,这船上有妖啊……”

褚满满故作惊讶:“啊?难不成他不是我二叔?”

“天机不可泄露!”掌柜接过钱,假装为难道,“多给三文钱,定能逢凶化吉啊……”

“去去去!”谢二叔不合时宜地闯进来,先是把掌柜赶走,又揪着满满的耳朵吼道,“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吧?”

谢二叔看似力气大,却没真用力,满满笑得灿烂,顺势扮了个鬼脸儿。

“恭不元夕……”竹筏上一位书卷气息的老者长身孑立,悬浮的系统屏幕赫然显现一张图文,老者抑扬顿挫道,“新居独家美院,古香气息给您不同的生**验,我是您的私人管家,家教陪读就选我……”

“倒反天罡!”谢二叔不禁吐槽道,“有辱斯文,你倒换个身份念广告啊!”

满满微笑地看着他,温柔道:“二叔,你又来……”

老者似乎听见了他的话,食指抵在嘴边,窃窃私语:“我没有VIP,跳不了广告。”

“那你早说呀,扫描屏幕下方二维码咱俩加个群友,用我的呗!”谢二叔将自己系统的二维码发了过去,调侃道,“一个教书先生,注意点影响,当心被举报。”

老者捋着长胡子,脱口而出:“我是房产中介,买房送我,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谢二叔呈呕吐状,连连摆手。

鸟鸣凄厉哀怨,谢二叔循声望去,光华璀璨的天际霎时黑压压一片,细看竟是一只三足鸟兽,精致细腻的羽毛被大片腐蚀,硕大的眼瞳正淅淅沥沥地落着血泪。

满满缩回身体,表情有些不自然。

“大侄子,我猜应该不是妖……”

“当然不是,那是一只异化的三足金乌。”

满满手指一勾,自谢二叔身上萦绕的水蓝色气息渐渐凝聚成一个画面,他拿着由灵力化形的触屏笔,扶了扶虚拟眼镜框,言辞真挚道:“看点志怪故事,或许用的上呢。”

剧烈的摇晃持续了很漫长的时间,二人趴在七零八落的船板上,衣物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江边的风吹过,刺骨的冷。

谢二叔指着天上叼着人脑袋咯咯直笑的异化金乌道:“去你丫的世界观,整稀碎!来道雷劈死我吧!”

许是老天也感受到了他的怨气,一道惊雷炸响,冰雹邪雨迅疾地拍打舱身,平寂的河面飞上来数十条银鱼,逐浪争喧,精巧的渔网以迅雷之势将它们捞上了岸。

“嘿嘿,鱼肉梭子面!”满满将翻滚拍打的银鱼丢进木桶,随口胡诌道,“家人们可能不信,我们正在热带雨林捕猎野生鲥鱼……”

尾音停在唇畔,锋利的冷刃瞬间划过细长的腰带,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威胁道:“解药呢?不然我就杀了他!”

满满悠悠道:“观众都知道我们是开食肆铺子的,你是哪儿来的临时演员,进错场子了吧?”

谢二叔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两手无处安放:“我大侄子今天没吃药,你可注意点儿。”

说罢便默默挪到船尾,背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身后如约出现了杀猪般的哀嚎声,满满掰断了那人持刀的手腕,后脚使劲地踩踏他的脚背,回身猛踢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腿肚抽筋,直挺挺地坐在那儿……

“这个时候了别练一字马了,跟你遭老罪了。”

“失……失误。”满满伸出手向方才意图行凶反被吓得呆愣原地的人尬笑道,“劳烦扶我一把,下次踢准点儿。”

就在这人坚信眼前的少年脑子有坑时,脖颈突然被粗壮滑腻的巨蟒卷住,全身剧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彼时三十多具被生生撕裂,头身分离的尸体浮上水面,皮肤泡得苍白柔软,隐约流淌着脓水。

“二叔,我觉得骑森蚺回去也未尝不可。”

“祖宗!咱们捅了丧尸窝了!”

“不尽然。”满满被谢二叔扶着站起来,趁机将他拍晕,在他耳畔淡淡补充道,“还有我这只妖呢。”

迷糊之际,谢二叔还不忘补刀:“你是妖这件事,我比观众更清楚……拍我作甚?”

满满故作思索,笑道:“为了装B。”

船舱仅剩一半,他将谢二叔安置在角落里,一改方才的痴傻状,水灵灵的小鹿眼暗藏杀气。

“小弟弟莫怕!在下武修府三星神探燕崽,定会保你们平安。”

嗓音清亮,犹如一道金光刺破苍穹。

满满缓缓皱起眉毛,这人面色铁青,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被一只咸鱼玩偶拍入船舱角落,只听“砰”地一声,这位传闻中的三星神探装晕在他身后,险些砸醒角落的二叔。

“倒头就睡,实在人。”满满唇角微勾,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江面掀起层层巨浪,湿冷的雨水落在睫毛上,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他果断选择拿出珍藏的预制包子,喝西北风一样不顶饿。

变异三足金乌呼啸着,弯钩利爪抓碎木板,引起多重震晃。

满满勾了勾手指,装满草药的药篓被他抛向半空,数十种珍贵药材仿佛有了生命,“咻咻”落下船舱,顺便发了牌。

满满:“四个二带俩王!”

被迫化形的草药精灵:“……要,要不起。”

满满怒甩:“一个三!”

草药精灵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正在打架的药篓精,喃喃道:“还是不要了叭~”

“我这边赢了!”满满拍了拍手,转身看着药篓精勤快的身影,以及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咸鱼大侠”同款肚兜冷声道,“一刻钟结束,否则……全年无休!”

药篓精顿了顿,从筐里掏出一根红绳系在脑门上,又紧了紧竹编的筐身,发起奋力一击,反被一只巨型飞鸟抓起腾飞至高处。

两岸青山蜿蜒重叠,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停留在某处,满满瞥向丛林茂密的山顶,躲藏在深山中的人竟有一种突然被人盯上的错愕。

“唰——”

被丧尸鸟死死抓住而挣扎不停的药篓精不受控制地坠了下来,满满伸手将它拎在手里,仅仅一个眼神,丧尸鸟便四分五裂,断裂的四肢“扑通”落在水中,而此时,它也与寻常药篓无异。

“那么……”满满微微眯起眼睛,冲着被草药精灵束缚着的森蚺开玩笑道,“只好你驮着我们过河了。”

森蚺怒啸着,黑色的花纹精细繁琐,竖着眼瞳沉于水中,仿佛这深山古林中的霸主,甘愿臣服,托起易碎的船舱,在幽暗的水中安稳运送,就连溅起的水波纹都格外得大。

是夜,遥见远处灯火通明,乌远镇临水而居,食肆铺子张灯结彩,牙牙学语的娃娃骑着木马,妇孺蹲坐在青石阶旁将择好的菜洗净,唤着巷子里拿着面人儿的稚童吃晚饭。

宁静祥和……

“咳咳……嘶……睡落枕了。”

谢二叔揉着硌红的脖颈,疑惑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拎起,袖口处的武修府标识闪瞎双眼。

他愣愣地看向正在神游的褚满满,喊道:“大侄砸!你把武修府的神探给揍了?”

“娘耶……这得吃几年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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