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玉……他真的很好。”苏芷握着他的手,平视着他,“请你用心地去看一看,你也是因为粟玉的关系,才放我们自由的吧?”
“不全是。”
“粟玉,我炼气一阶了!”
苏芷背着一把重重的长剑,从假山后面跑了出来。
“真的!”粟玉卸下枯柴,擦干净手给他倒茶,“太厉害了,不过……你真的要去做……”
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耳边:“做假仙尊啊,我可听说仙门那帮长老都是老狐狸,难缠得紧呢。”
苏芷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啊只是暂时的,等真正的仙尊回来,我就去四处游历。”
“他回来,我们还会在么?”
“怎么啦?”
“主体与影子此消彼长,我想……”粟玉望向亭子里背书的苏少胥,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多陪陪他。”
“他说过,我们是家人,不是敌对。”苏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听妖奴司怎么说,你要想想,他从未强迫过我们做什么事啊,只是继承了他的部分记忆,记忆嘛,大家都是同源一脉,只要注意,不要被它影响,那不是我们经历过的事,他已经很苦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让他人有机可乘。”
“是,你说得对。”粟玉接过茶盏,“我们要把日子过好,等他醒过来,一起回家。”
“好~”
“看样子,你也不好过嘛。”
玉娘丢给他一瓶膏药,双手抱臂道。
苏芷捂着伤口,挪到窗边:“锋芒太露了……你,变得好漂亮,像个女娇娥。”
“我要成亲了!”玉娘抓了把喜糖给他,“不能陪你去抓蛐蛐儿了,要过段时间才可以,但是,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苏芷想了想:“我想去外面,吃糖人。”
“我买回来送给你。”
“不不不,我想自己去。”苏芷抓着她的衣袖,摇啊摇的,“好不好嘛?”
“行是行,不过……我的灵力都用来维持女相了,要想从这里出去,得悄悄的。”
“我也没有力气凝聚内力……”
“诶!我们可以从墙上翻过去!”
“你踩着我上去。”
“不好吧?”
“变回去很麻烦的,没人看到,上来!”
“他母亲不同意。”
“私奔吧。”
“他是个有孝心的人,如果没有赡养母亲,
……
“我们私奔吧!”
宋盏诚指了指自己:“当着我们的面?”
“对!”苏芷望着他,“你愿意……随我四处游历么?”
宋盏诚起哄道:“都给名分了还不收下!”
“我愿意!”
“记得报平安。”
“如果我遇到其它影子,我会告诉他们,不要再继续受人蒙骗。”
“好啊,记得多推销我的保健品哦。”
“那我可不干。”苏芷戳了戳他的胸口,“当心被武修府抓进去!”
“你就说好不好用吧,我有从业资格证的!”
血水蔓延整片池塘,褚天榆拽住河岸顽石,被人搂着,抱了出来。
他感受到那人的胸腔剧烈起伏,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埋进他的颈窝,低低喘息:“哥哥……”
“怎么不告诉我,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如果有下次,你会怎么办?”
“我动手,处理掉他们。”
“哥哥,你知道么……我好像知道什么是爱了……”
“别说话,我去找嫂子过来!”
“他们的人生,让我觉得……很有意义,我想,要不就放他们走吧,别困在我的回忆里受折磨……”
“那你呢?”
“你忘的掉么?”
“忘不掉。我记得阿爹阿娘很爱我,记得哥哥们很宠我,记得那些让我又爱又恨的人,仔细想来,我的人生还挺有意思的。”
“没有下次了。”
“嗯。”
“说,没有下次了。”
“嗯……没有下次了。”
“你帮他?这么重要的事……非要把我弄晕了才肯说?”
宋盏诚像屁股长了刺,坐立难安。
褚天榆撑着下巴玩儿叠叠乐:“咱寨子不是爆满了么,我想……”
“抢仙门地盘,扩大宣传咱土匪寨的绿色旅游?”宋盏诚跳到凳子上,手横在脖颈处,“二叔会宰了咱们的,咔——”
“放心……他得反悔,我们洗完盘子回去盯着傻皇帝就行。”
宋盏诚看出猫腻:“怎么,想当两天仙尊过过瘾?”
“唉……”褚天榆扒拉着麻将,“难搞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田姐姐不愿意回来种土豆了,哥,你这个田地面积,皇帝怎么没想着把你端了?连我都有这个心思……他竟然,光想着太傅!”
宋盏诚又端来一桶碗筷,撸起袖子加油洗:“宫廷秘闻,嘘……”
“哥,真的刷不过来了……”
褚天榆洗盘子到起飞,只见宋盏诚又抱来一大桶。
宋盏诚叉腰道:“哥去打比赛了,一会儿回来替你。”
说罢还小声蛐蛐:“洗一会儿玩一会儿,别让二叔抓到咱摸鱼嗷,晚上给你炖排骨吃。”
“嗯!”褚天榆伸了伸懒腰,“一定要赢啊!”
“那……不一定。”
宋盏诚前脚刚走,后脚他便出了门。
褚天榆背着箩筐,从山梯旁跳了下来,打老远瞧见那乞丐土皇帝,起了心思,忙道:
“嘿,小兄弟想去哪儿呀?”
郑岁阑指了指山坳:“不知你可熟悉路,这附近有什么铺子么?”
“我熟呀,左面步行三百米有凉茶、杏仁粉,东面拐角有古玩字画、鲜花活鱼,南面岔路口分为陈记包子铺和赵家烧饼,论量大管饱则去包子铺,论肉多鲜甜,烧饼一绝。”
“铁匠铺有吗?”
“包子铺以北便是鞋铺、马鞍铺、铁匠铺会往深处走一些,看到有棵红豆杉,旁边便是。”
“真的?多谢!”
“假的。”褚天榆拉着他的胳膊,“我迷路了……哥哥在铁匠铺修东西,我出来转了一圈儿,铺子就不见了。”
“啊?”郑岁阑木讷地望向乡间土路,恋恋不舍。
“来者是客,我请你吃饭,走走走……”褚天榆推搡着,引他往镇上走,“待会儿他来找我,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
“好热情。”
“二叔说他们那旮瘩,讲缘分,自来熟。”
盛大的牌匾下围了一整圈人,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举着寻人启事,有问必答。
“这是寻谁啊?”
“我们海域的小少爷,是一条漂亮的人鱼哦……”
褚天榆在他面前晃悠,见人纹丝不动,便道:“兄台看不见?”
“嗯。”男人道,“我是夜视动物,晚上才能看见东西。”
“心噗噗奶茶店,开业活动如下——
背诵唐诗三百首,赠送同款冰箱贴!”
奶茶店租赁在东市,人来人往,唐鲥在店前吆喝,盘了个利落的发髻,系上青色头巾,碎花裙摆没有遮挡布鞋,方便迎来送往,吆喝起卖,系好的披帛拢紧袖口,端着富有古韵的竹筒奶茶卖力营销。
“本店根据诗词做绘画题诗,宣扬文化的同时,又坚持干净环保,保证奶茶营养好喝,竹筒留下还能做个精美摆件,出门在外,约上三五好友,野炊烧烤,再品奶茶,题诗助兴,岂不美哉?”
人群络绎不绝,她夹了两块通透的方形冰块“扑通”放入竹筒中,淡黄色的液体浮着几颗黑色的籽,别了栀子点缀。
“此为果茶,取自百香果汁,酸甜可口有助食欲,回味可品尝到一股独有的香甜,今日换个新玩法,我取一百张题诗的签放在桌上,谁能找出对应此果茶的诗句,若应景,便免费赠送,并可在竹筒上绘制独一无二的画作,数量有限,诸位……也正好试试新品!”
“倒是有趣,我先来!”行旅途中偶然路过的男子拨开竹签,慨叹着地举起选好的签字给众人看。
为唐朝诗人李白所著的《早发白帝城》前两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男子道:“这栀子雪白,悬在浓郁的茶汤之上,就像矗立在江河上的古城,此诗气势磅礴,大有奇想,更为绝唱,不知……可否题在竹筒上?”
唐鲥微笑着向众人说明缘由:
“此位诗人曾在流放途中收到大赦的消息,途径白帝城有感而发,是我的偶像,更为‘诗仙’!我的茶品竟能题此诗句,心中甚是欢喜,还有半句,想送给友人。”
男子上前两步,惊叹道:“请说。”
唐鲥将竹筒放在他手里,眸子明亮:“‘轻舟已过万重山’,希望行者能敞开心扉,赏我大好河山!”
男子拱手行礼,周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唐鲥举起另外一杯:“还有么?”
“我!”
“我我我!”
待人潮散去,唐鲥收拾竹筒,忽然瞧见桌子旁蹲着两个人。
“小弟弟,可有兴趣?”
褚天榆盯着上面的画作,梅兰竹菊各有风韵,字体更是文人风骨,他眨巴着眼睛,笑了笑,取出一根签递了过去。
唐鲥看着最后一杯插着小伞,撒了梨花的奶茶,签上题的正是柳宗元笔下《江雪》的后两段——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很应景呀,小弟弟稍等。”
“姐姐。”
“嗯?”唐鲥被唤住,温柔地俯下身问道,“怎么啦?”
褚天榆端着竹筒,笑得甜:“我也有位偶像,就是手绘此物的秦疏、赵宓两位哥哥,不知他们是否有空?”
“当然可以,请进!”唐鲥又向男子招手,“公子进来瞧瞧,许能遇见喜欢的吃食,送朋友恋人也是上上佳选呐!”
男子先是一愣,继而也跟了上来。
“天榆!”秦疏放下毛笔,叫醒画成小花猫的赵宓走了过来,“你家哥哥也来这儿开店啊?”
“是啊……哥哥怎么会错过商机呐。”褚天榆端着竹筒示意,“没想到二位也在衿州,哥哥还时常念叨你们呢!”
赵宓顺着他胳膊的动作,意识到擦了擦脸,在众人的憋笑声中,还原了本来的样子。
唐鲥笑道:“不如都留下来,我请各位吃饭!”
褚天榆忙道:“怎么好意思破费呢,应是我请各位去寨子里小聚……”
忽然,门外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唐鲥忽然手足无措,找了个大竹篓将自己藏了进去,秦疏立刻挡在前面,赵宓也跟着往里面塞了好些卷轴。
这时,一个官兵走了进来。
“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女子?”
两人同时摇头。
“你们还没看!”
秦疏眯起眼睛,像是在辨认:“没见过……不像本地人。”
画卷移到赵宓眼前,竟也打着幌子:“从未见过。”
官兵又抬了抬下巴,高傲道:“你呢,小娃娃。”
褚天榆看了一眼使眼色的二人,笑道:“见过。”
“在哪儿?”
褚天榆指了指外头:“在西市见过,行色匆忙,应是要出城。”
“出城?!”官兵忙跑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一动不动的众人,心有余悸地追了过去。
唐鲥趴在竹篓里,诉说自己的不公:
“当今天子就是个恋爱脑!”
“听说他去追逐真爱去了,放下一大堆事给别人,不过就算他在,也是架空实权,我白得了个八块腹肌的帅老公,还没欣赏几天都被砍了,自己在流放途中越想越憋屈,假装解手跑路,没想到还能被追上!”
“又是个追逐真爱的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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