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幽佳嘴角一抽,问道:“所以你捉他们的目的是?”
独朽说道:“狼十二消息灵通,就是性子倔得很,比较难问出来。这不是迫不得已么?”
“嗷呜——”恰正巧月圆夜,一声狼嚎回荡在周围,河面的月亮倒影下,隐隐约约有一头孤狼的身影。
于云间抬起头,不料正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狼眸。狼十二似有顾忌迟迟没有上前。独朽心知肚明,有于云间在场,他绝对是不敢过来的。狼已结群为伴,虎单独便可称王。
于云间瞥了眼独朽,对景幽佳耳语道:“要不咱们先走?万一待会他俩动起手来殃及咱们怎么办?他这事儿做得本就不妥。”
景幽佳虽然认同,却也明白贸然离去更不妥:“先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月圆之夜狼性最盛,常会失控伤及至爱。狼十二本欲独宿荒野,不料白小九忧心寻来。独朽久居双生林,对林中生灵习性了如指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先前的飞叶只是为了切断树上的绳网。
独朽笑道:“十二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狼十二指着独朽喊道:“着实不敢当,速把我妻放出!”
独朽盘腿而坐,对狼十二的怒视视若无睹。他单手托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白小九:“长话短说,我听闻前些年外界有株桃树成了精,你可知道些什么?”
景幽佳才发现,原来独朽兜这么大圈子,竟然是在为阙娅打探消息。只是这桃树成精的传闻,他们闯荡江湖这些年也是闻所未闻。
于云间也好奇,抬眼看向了狼十二。
“哼,这不会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吧?”狼十二冷冷道。
独朽起身笑道:“说笑了,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怎敢动白小九?今日多有得罪,明日我定当登门赔罪,可好?”他略作停顿,“不知十二兄可否与我说说?”
“这样吧…”独朽后退了几步,“作为交换,明日我会带合罪欢上门,十二兄意下如何?”
合罪欢乃鬼界特有烈酒,与其他酒不同,此酒是以孟婆的血泪等泡制而成。听来血腥,却是难得的宝物。
“呃……”白小九喉间溢出一声痛吟,于云间拉着景幽佳疾退了数步,朝独朽问道,“她怎么了?”
狼十二见状心头一紧,箭步上前抱住白小九,俯下身蹭着她的脸颊。不多时白小九睁开红红的眼眸,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不怕了,不怕了。”他轻轻抚摸着白小九后背,替她顺着气,抬头便道,“我妻近日常常被梦魇所侵,诸位见笑了。”
景幽佳见白小九面色仍显痛楚,疑道:“梦魇乃魔族之物,销声匿迹已近百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狼十二正要作答,忽地全身一震双目圆睁,猛地推开了白小九。他捂着脑袋咆哮着,“别过来!”
“十二郎!”白小九想要扑上前,但是被于云间一把扣住了手腕:“别靠近,他现在神志不清。”
景幽佳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瓶止痛散,挥洒过去。药粉飘散,虽然稍稍缓解了狼十二的痛苦,可是依然止不住他的哀嚎。
白小九眼尾泛红,靠在于云间肩头啜泣着:“这些年他的狼性越来越重,我真的好怕,好怕他会……”
独朽也没料到狼十二会失控至此,心中暗悔不该此时叨扰。他沉声道:“等此事了结,我们一起去人间寻解决之法。他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今晚也能撑过去的。”
独朽也没预料到狼十二如此这般,否则也不会来叨扰他,只是眼下壮壮事件,的确不好应付。
白小九虽觉有理,却仍难掩忧色,最终只能轻轻点头:“人族?好。”
“小九,他现在很危险,你先跟我们离开好吗?”景幽佳拉住白小九的手腕。狼十二抬头,嘴角垂着银丝,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景幽佳的背影,猛地扑了过去。
“当心!”于云间手臂一挥,烈焰筑起高墙,硬生生截住了狼十二的去路。他见偷袭不成,转而又盯上了独朽。
他四肢伏地腰背弓起,蓄势待发。独朽早有预料,轻喝了声:“赤银。”
银剑寒光闪过自背后飞出,不仅挡下了狼十二的扑击,更将其逼退至河岸边缘。赤银在空中回旋转至独朽身侧,凌空悬浮着。
白小九焦急地制止:“独兄,十二郎!”
“小九……”狼十二不甘地嚎叫了一声,但是仅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伤害她。他望着白小九含泪的眼眶,最终踉跄着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阙娅采了野果归来,推门却见到一只白兔蜷在院内的石凳上。兔子双眼含悲,见她进门竖起了耳朵。
“阙娅!”
于云间抛来几颗红果,但是又见到她手中已经有了野果,便转手递给了白小九。
独朽叼着野果,晃悠着走过来,取下果子道:“你们收拾收拾跟我走。”
阙娅困惑地看了一眼白小九,白小九紧张地说:“有要事相商,记得带上东西……”
“东西?你说剑么?”
无论眼前的是兽人还是仙人,阙娅现在都见怪不怪了。双生林的确让她大开了眼界。
行至半途,青山绿水间,白小九指着前方的草屋:“就在前面。”
狼十二早已等候多时,垂首又抬头,眼皮沉重。他听到妻子的声音,立即起身张望。
白小九扑进狼十二怀中,明明才分别一夜,却似久别重逢:“十二郎!”
狼十二看向独朽,原以为他会为昨夜之事动怒,却见他抱拳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了。”
每逢月圆,狼地兽性便增一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难以压制嗜血本性。昨夜若非独朽出现,寻他而出的白小九不知会遭遇什么。
狼十二瞥见独朽手中的黑罐,推辞道:“这个就不必了,就当是相还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哎,你早说啊!”独朽快步将罐子放在桌上,“其实这酒是假的,如果我真能弄到合罪欢怎么可能舍得给你?还担心你发现呢,这下好了。”
狼十二虽不贪酒,听到这话仍有些不悦:“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独朽切了一声,往旁边一坐:“瞧你这话说的,多难听?什么叫我就知道?说得我多小气似的。不过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狼十二清了清嗓子,在草堆上坐下:“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这些消息做什么,但既然答应了,那我就告诉你。不过先说明,我只是之前去过人族听到的,至于准不准就另说了。”
几十年前北疆还叫北寨镇,那时人们常去寺庙祈福,烧香拜佛。最有名的寺庙当属“秦淮庙”。
传闻庙中正中央有棵桃树,颇具灵性,能听懂人们的祈愿。直到某日,一位病弱的妇人前去祈福,她祈求百姓安康,天下太平。临走前为桃树浇了水,谁知自那日起,桃树竟渐渐枯萎,相关的传闻也随之消逝。
“你的意思是,树被人动了手脚?”阙娅问。
狼十二摇头:“这些我也是道听途说。后来去查证过,却找不到记载。毕竟才几十年光景,就算有记录,恐怕也被刻意隐藏了。”
独朽对阙娅说道:“把桃木剑拿出来。”
阙娅从腰间解下桃木剑,狼十二见状一惊:“难怪你要打听这事。”
他接过桃木剑,灵力流转间,剑身悬于半空。随后划破指腹,一滴鲜血落在剑刃上,又示意白小九同样滴血。
桃木又名思情,生生世世绑定的情丝,欲不分离。
唤醒桃灵不单需要夫妻的共同血液,必要的是双方姓名都已被刻在天界姻缘石上。
此生的约定,青丝的纠缠,誓言的成立。
血液渗入桃木后,原本陈旧的剑身由内而外泛起粉色柔光。狼十二解释道:“它已经沉睡了多年,如今被唤醒,但进入了休眠状态。待今日过后便可完全苏醒。”
于云间略显惊讶:“这么简单?”
“简单?可不简单!”独朽欠兮兮地说道,“也难怪你不懂,毕竟你没见过。哎呀,这事说来话长,也就这么着吧。”
白小九掩唇轻笑:“按常理来讲确实不简单。只因这剑选中了他们,才会显得如此顺利。”
阙娅一头雾水:“选中我们?”
白小九解释道:“桃树象征着两颗心的羁绊,就像月老的红线。虽然寓意不尽相同,本质却相去不远。能被桃灵选中的人,必定是成双成对的。”
阙小琳更是一头雾水:“可我姐姐至今独身,并未婚配。”
白小九追问道:“那这柄剑是从何而来的?”
阙小琳回道:“是我送给阿姐的。”
“你送的?”狼十二忽然一问。
“是啊。”阙小琳点头道,“几年前我随母亲去寺庙祈福,等候的太无聊了,我就独自闲逛起来。但不知怎的,一阵风吹过来了。”
一片淡粉色的树叶随风飘落至她脚边,就在她弯腰去拾时,风又将叶片卷走。她追着那片飘摇的叶子,跌跌撞撞前行,最终驻足于一株挂满粉色树叶的参天大树前。
树影婆娑,她发现树下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身影。她回头,发现身旁正站着一位白发老者。
老者身着红线编织的衣衫,手持一根挂着红线的奇特拐杖。他面容慈祥,递来了一根桃枝,温声道:“孩子,请收好这一株桃木,日后将必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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