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姑姑,我会注意。”杨秀笑着谢过姑姑提醒,心里其实并不担心。自家的生意说好听点算个作坊,说不好听就是个小摊子。杨琦眼光可高的很,怎么会看上自家的破地方。
干脆一手挽着姑姑,一手拉着妹妹,姑侄三个亲亲热热地朝坟上走去。
上完坟,杨会琴几个便婉拒了杨秀大伯的邀请,择了小路回家。
在院畔溜达的刘金玲见儿子一人回来便道:“你姑姑他们呢?”
“回去了!”说着杨建便面无表情进院子。
刘金玲只当是几人走得早她没遇上,不由骂道:“一起走的人家都回去了你在后边磨蹭啥呢,要你能干啥,啥都弄不成。你不知道跑前面知会我一声?一说就拉着脸给谁看,不是看你二叔二婶好吗,好得很你咋不跟着他们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杨建听着身后的声音眉头都没皱一下,拿了四个馒头,背了壶水又出了院子。
刘金玲见状骂的更厉害:“叫你时你像个哑巴,吃时还连吃带拿,看你那个猪样,你拿那么多又去便宜谁?”骂着就想扑上来抓馒头。
杨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转身就跑开了。他可没空纠缠,有这功夫还不如早些去帮着他爹卸一车砖。小时候为了讨好他不敢吃不敢闹,就盼着人家像对妹妹那样对他。现在他都17了,早看开了。家里的粮食都是他和他爹挣回来的,他吃自己的有什么问题?
就像他爹说的,有些人就是母子缘分浅。既然有妈和没妈差不多,那就当没有吧!
……
另一边,胡玉凤心情也不错。
她和喜子一到家,就叫上玉芳去看大哥。
见玉芳两手空空,胡玉凤无声叹了口气:“家里有啥东西吗提上,上完坟咱去趟四婶家和德良家……”这么大个人了,每次自己要是不提醒她就是能装作不知道。
抠到她都忍不住怀疑,这真是母亲的亲闺女吗,母亲也没这么抠啊!
两人一踏进院子她心就放下了一半。院子里虽然有杂草,但跟之前快把人淹了的境况相比好不不少,可见胡德阳有定期收拾。院里的晾衣绳上搭着几件衣服,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便知刚晾出来不久。
怀揣期待她跨进门槛。嗯,不错……虽然没有保持住上次他们收拾的样子,但东西都规整在该有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没有满屋子尿骚味,而是残留着洗衣粉淡淡的香。胡德阳穿的不说有多干净吧,至少能看得过眼。
她忍不住点了点头:“这回咋这么强,还知道洗衣服擦桌子……”
胡德阳白了她一眼,说话阴阳怪气:“半老十岁了说话没大没小的!这不是知道你来嘛,你现在可是金贵人,我不收拾你哪敢坐……”
胡玉凤也不恼,“收拾好了咱就走吧?”
胡德阳转身提起一沓烧纸,嘴里还念叨着:“供奉我可没有啊,你们都带了吧?”
“说的跟你准备过似的,我们都提了,你锁门咱就走!”胡玉凤忍不住刺道。
胡玉芳面容讷讷地看着俩人斗嘴,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笑意。
胡德阳锁好门,兄妹三人这才顺着小道往地里走去。
上了半山,就见另外两家的兄弟姊妹已经在地头等着,见她们过来纷纷打招呼:“大姐,你来了!”
胡玉凤笑着一一回应。
“大姐,咋不见我二姐?”
胡玉凤嘴角笑容一顿,她就说今儿空气咋都香甜,原来是碍眼的胡玉香没来。
“可能家里有事吧!”她肯定知道大哥今天在,哪里还肯来!
心里想着胡玉凤又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四叔家两个出嫁妹妹和两个光棍弟弟都在,三叔家来的是小弟和侄子。看着小孩孱弱的身子,她忍不住心里叹气:祖上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小辈里有且仅有这么一颗豆芽菜!
……
“大姐,去家里坐坐吧?”三叔家的小弟胡德平叫住她道。
胡玉凤笑着指了指两个妹妹:“你们先回去,我们先去趟四婶家……”
胡德良点点头,老胡家的长辈就剩四婶还健在,是该先去拜访的,说完他便领着儿子先离开。剩下胡玉凤一行七人一路聊着往胡四婶家走去。
四婶今年六十二岁,精神很是矍铄。本就是个大高个,背微微有些驼,走起路来却依旧是健步如飞。见着胡玉凤姐妹就亲热地拉着手不放。
“四婶您身体还是这么康健……”
“不康健不行啊,这两个不成器的一个媳妇都找不着,我要是瘸了瘫了谁给他们做饭啊……”四婶说起这两个光棍就很是发愁。都四十往上的人了,身体健康脑子也没毛病,就是为人太老实死板,才一直说不下媳妇。
胡玉凤也发愁。可找媳妇全看缘分,又不是能急来的。
“上次不是我二叔让德平过玉门关去吗?”胡家二叔是老胡家最有出息的人,是个油田工人,娶妻生子以后定居在玉门,上次写信说让大侄子去玉门。
“德平这个没出息的一个人不敢去,只能看过年你二叔回来不,回来的话一起去……”
胡玉凤看了眼一脸憨的胡德平也是发愁,都四十岁的老男人了,连个门都不敢出还怎么找媳妇。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四婶硬是不让走,兄妹几人便留在四婶家吃了饭又去胡德良家。
……
胡德良有妻有子,家里的精神面貌看着就不一样。屋里屋外干净整洁,一家子穿着也整齐,这让胡玉凤在四婶家有些郁郁的心情又好了不少。还好,还好有一个弟弟过得像个人样!
胡德良两口子很是热情,端茶倒水上瓜子,他媳妇还要张罗着做饭。胡玉凤拉着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哎,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胡玉芳都忍不住感慨。
胡玉凤抬眼瞅了她一眼,她还以为妹妹满脑子都是放羊干活干活放羊呢。
“我说的不对吗?你看看德良再看看大哥?”胡玉芳见姐姐瞅她,还以为是不认同她的话。
“我咋了,我是没能耐娶吗,我好好的家庭还不是你们搅散了!”胡德阳一听就跳脚,胡玉芳自治说错话了赶紧往姐姐身后躲。
胡玉凤无奈扶额:“行了,这话你说了没有一千也快八百次了,你媳妇跑了到底怪谁你清楚,别老来我们跟前吱吱……”
胡德阳心里的泡影被无情戳破,有些恼怒,一个人加快脚步先走了。
胡玉凤也不在意,这老头就是毛病多!剩她们正好,她借机问起妹妹曹平的事。
问之前她就没抱什么幻想,所以当她的好妹妹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是曹平高兴就行,她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了。
……
老秦家,一家子女人走的就剩没有娘家的老太太,她独坐院外望着远山发呆。
秦树在她身前不远处玩泥巴。今儿姐姐不在,妞妞也不在,他一个人刚开始闷闷不乐,不知秦文礼叫过去说了什么,这孩子就一个人愉快玩去了。
院外传来脚步声,不等老太太挪到跟前人已经进来了。
“妈,你身体还好吧?”
老太太顿时泪如泉涌,“为家呀,你咋来了?”
来人也是个小老太太,小小的个头圆滚滚的身材自有一股子富态喜气。她是老太太认的义女,也是个爹妈早死无依无靠的,机缘巧合之下两人认识又接亲。这么多年对老太太真的是视若亲妈,要不是她来往太勤快惹得胡玉凤不待见,也不至于娘俩一年才见一面。
“我回去给我爹妈烧了纸,想着好久没来了,就过来看看……”齐为家一脸和善的笑,拉着老太太的手上下打量。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你一个人过来的?”
齐为家摇摇头指了指外面:“我和小平一起,他跟着文礼去给我爹上坟了。”这里的爹指的是老太太的丈夫,齐为家未谋面的义父。
老太太“哦”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走来的,要不女儿的小短腿怕是得累坏了。
又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坐下,进屋把自己珍藏的零嘴都端了出来。
这头老太太和义女其乐融融,坟上王家姑奶奶一脸蛮横。
“哼,小平你不要烧纸,你烧的都被你们齐家祖宗捡走了,我爹还能剩个啥!”说着就一把夺过齐小平手里的纸袋子。
秦文礼脸色暗了暗,心里不断默念:是长辈不能骂,是长辈不能骂……
秦文庆可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本来三两下烧了就能回去,姑姑非得在这胡搅蛮缠。
“烧,没说外孙子不能给外公烧纸的,姑姑你别怕,要是我爷没收到让他来找我……”说着掏出打火机就点火。
王家姑奶奶的脸“咵”就掉下了。一个认亲算什么外孙子,正经的外孙子不疼,不正经的倒是像个宝。
齐小平在一旁尴尬的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
秦文礼心里给秦文庆点了个赞,伸手把齐小平拽过来自己旁边。
……
傍晚,送走了女儿和外孙子,老太太坐在树桩上思绪不禁飘远,也不知在遥远的小岛上,是否有人和她一样,在十字路口给她故去的母亲和生死不明的父亲烧纸。
说来奇怪,这么多年她愣是没梦到父亲和弟弟一次,弟弟今年也七十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奶,纸钱印好了,咱走吧?”
秦文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太太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酸疼的眼眶,颤巍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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