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妈，只今儿一天卖了588块钱！”秦文礼呼吸都急促了。

天神啊！杨秀忍不住惊呼。588是什么概念，上上上个月她家一个月也才卖了600多，这怎么让人不激动！

胡玉凤也有些恍惚，这一刻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值了，做了这么些天的准备值大发了！

今儿才腊月三啊，她忍不住掐了掐手指。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至少8个集，要是每集收入都有这么些……

“妈耶！”再大胆一点，要是每月都是这个数，她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少钱！

不行，打住，不能飘！这只是暂时的，要踏实稳重，一步一个脚印！胡玉凤强压下涌上心头的狂喜。

傍晚秦文礼照例要把胡玉凤三人送回家，铺子只留下杨秀一人。

“秀儿，你能行不，要不让文礼再上来？”胡玉凤再三确认。虽然李怀两口子死在外面，可杨秀住的这间房子那两口子也住过，胡玉凤就怕杨秀心里发憷。

“没事儿妈，我没那么胆小。而且铺子左右都有住户，我真没那么害怕……”她这个妈妈乍然离开，要是爸爸也不陪着，两个孩子心里肯定害怕。虽然自己也没面上表现的这么淡定，但和孩子比起来，还是他们更需要丈夫的陪伴。

“行吧，那你就试着住一晚。要是实在害怕就让文礼上来，或者小树上来陪你也行！”胡玉凤见杨秀态度坚决只好退了一步。

送别了一车人，杨秀把大门从里插上，不放心又找了把锁头挂上。

街上的铺子都还亮着灯光，杨秀也就没关门，先把明日用的面发上。

……

老秦家。

秦树已经两天没见妈妈了，吃完饭就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秦文礼忍不住逗他：“咋了嘛，妈妈没在爸爸在呀，你难道不喜欢爸爸了？”

秦树闷着头瘪着嘴不说话。

“爸爸，你说的一点都不对。我们再喜欢你，你是你也不是妈妈，你们又互相替代不了！”秦钰一本正经地指出爸爸的错误。

秦文礼眼睛一亮：“哟，你这学没白上啊，小词一套一套的！”哎呀呀，闺女脑瓜子这个聪明劲就随他，才七岁就能避开他的语言陷阱。

秦钰得意地扬了扬眉，又瞬间耷拉下来：“爸爸，我也想妈妈，啥时候才能见妈妈？”

“你周末就能见！”秦文礼肯定答复。

“还有三天呢，爸爸，你明天把树树领上去妈妈那吧！”秦钰沉思片刻皱着脸道。

“为啥呀？”

秦钰扳着手指一条一条细数：“第一、明天惠子姨不出摊，就不用担心小树走了妞妞没有玩伴。第二、还有三天呢，小树坚持不到。第三、妈妈胆子小，一个人住着肯定害怕，爸爸你和小树都去陪妈妈吧！”

秦文礼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涓涓的细流涌出，整个心田都被浸泡在温润的细流里。

“那你呢，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秦文礼目光柔和似水。

“我跟着奶奶睡，我是大孩子了……”秦钰强忍着心底泛起的酸涩一字一句道。

“小树还小，我赌他明晚还见不到妈妈就会哭！爸爸你赌不赌？”她调皮一笑。

“我赌他……”

“哇……妈妈……我要妈妈……”秦树再也忍不住。让你们赌，我现在就哭给你们看！

秦文礼和秦钰四目双对双双傻眼。

……

上官镇。

杨秀关上铺子大门，挂上锁头，给火炉添上煤封好以后，就从后门出去。

北风呜咽，细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伤心地哭泣，院里晾着的塑料纸被卷的“哗哗”作响，越听越像是脚步声。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强忍着惧意上完厕所撒腿就往屋里跑。进屋拉灯关门一气呵成，然后才坐在炕沿上大喘气。

妈呀，有一个人也太难了，那会儿让文礼或者喜子留下就好了！杨秀忍不住后悔。

不行，不能被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吓跑，她打起精神。要像婆婆那样，人家得了“鬼风湿”都敢单枪匹马去祖先坟头上撒泼打滚，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被自己吓倒了咋能行。

都说娶媳妇踏婆婆脚后跟，胆量这方面她也得赶紧踏上。

啊啊啊……还是害怕，算了，点着灯睡吧！

被窝里一个人蛄蛹来蛄蛹去，终于，一个头伸出来喘息：“算了，还是灭了灯吧，怪费电的！”

杨秀一个人闹腾了大半宿，最后都不知道什么时辰睡去的。等她觉得眼前一片光亮，抬头超墙上挂钟一看：天爷爷，九点了!

……

于是当秦文礼抱着裹成熊的儿子站在大门前拍了好几声，才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一个头发凌乱，挂着眼角屎的媳妇探出头。

“妈妈……”秦树看见妈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杨秀接过儿子，朝秦文礼伸手看了看，没看见胡玉凤才松了口气。

“你昨晚没睡？”秦文礼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多半没睡，原因都不用问，这就是个屁胆子！

“睡了，睡得晚了些！”杨秀有些不好意思。真是要了命了，谁家媳妇九点起床啊！

“醒了吗，要不我做饭你再睡会儿？”秦文礼道。

可听在杨秀耳朵里像是讽刺，她有些脸红：“睡啥睡，就是换了新地方不习惯，以后不会了。”

秦文礼：……

我真的没有讥讽的意思啊。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最后还是杨秀做饭，一家三口吃过饭，秦文礼去送货，杨秀赶紧开工。

习惯了了喜子惠子一起嘻嘻哈哈，聊聊八卦，一个人搓就感觉时间格外漫长。好在秦树不时跑过来看看妈妈，说几句贴心话。再加上零零散散的顾客上门，开店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因为有秦树壮胆，杨秀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

第二日杨秀醒来的很早，见秦树还在呼呼大睡，她便放轻脚步出了屋子。

才一出门就见天阴沉沉的。黑云将昨日的蓝天驱尽，一朵朵雪花在北风里飞舞，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就这么突如其来。

杨秀燃起铺子里的火炉，透过窗户看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忍不住蹙起眉头。今儿是三岔的集日，一下雪喜子和惠子怕是去不成了。

……

“去不成就算了，在家里备货也是一样！”惠子看着刚扫过的院子被层层雪花覆盖，叹了口气道。

“唉，又少了一天的提成！”喜子也叹气。

胡玉凤闻言失笑。要么说人要出来社会上锻炼呢，看看喜子，哪里还像两年前跟人跑的那个二杆子？

不一会儿刘社红和石丽敏也过来了，四个人嘴上说说笑笑，一人一盆面开始揉。

“油烧起来喽，开工！”喜子一嗓子令下，三人熟练地拿起发面剂子，压、搓、卷，瞬间一根“麻花”便成了形。

喜子一双筷子在油锅里上下翻飞，不一会儿，色香味美的成品麻花就出锅了。

操作间里一片热火朝天。堂屋里，胡玉凤却拄着腮帮子发呆。

按理说最近家里形势一片稳中向好，连秦生田都乖巧的像只猫，该没什么事情烦心才对，可她总觉的哪里不得劲儿。到底是哪里却又说不上来，就这心里老是惴惴不安的。

院外的雪越飘越大，越积越厚。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匆忙的脚步声伴着小孩子的哭声由近及远，胡玉凤豁然起身，就见小琴一身落雪，怀里抱着孩子一脸焦急地进来。

“快快，把孩子放炕上……”胡玉凤顾不得询问，先把孩子身上沾满雪花的披风解了下来，把孩子塞进棉被里捂着。

造孽啊，才八个月大的小家伙，你作为家长出门都不看看天气的嘛，真是让人一肚子气。

她没好气道：“大雪天的你咋来了？”她朝外面瞅了瞅，也没见杨旭的影子。心里不由得一个咯噔，这孩子该不会是吵架了离家出走吧！

“妈，咋办？计生委知道昊昊了，杨旭单位把杨旭的职务都停了……”秦小琴一脸的焦躁不安，眼巴巴瞅着母亲。

可胡玉凤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怪不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原来应在这儿呢。

“咋知道的？”胡玉凤平静开口。其实压根不用问，这么大个孩子别说住家里一个月，一周到不了就得被发现。能到现在才被发现都说明人家邻居够厚道了。

“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捅出去的，杨旭前脚回家，后脚计生委的就来查。得亏我婆婆早上瞧着气氛不对就打发我去城外……”秦小琴一脸愤恨。

胡玉凤重点全在后半句，所以“你没去城外直接跑家里来了？”

“我怕城外也不保险，就抱着孩子挡了车来了……妈，你快想想办法，杨旭没了工作咋办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胡玉凤心道。我早说让你顾全大局替杨旭想想，是你非说要工作有啥用，你冻死又花不着一分。这会儿知道急了，人杨旭他爹都是公路段老人，人家都没办法我个老太太能有啥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