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熊熊烈日吐出火舌重重舔过,胳膊便火辣辣的疼,胡玉凤的火气也随着噌噌往上涨。
大热的天豆腐不便久存,杨秀便想出个法子,晒豆腐干。她见奶奶做过,豆腐切成半厘米左右的厚片,抹上盐晒干了能放半年以上。
胡玉凤正和杨秀切豆腐呢,一阵哭哭啼啼声由远及近。
她抬眼一瞧,就见是自家闺女。心里兀自纳闷,走近了才发现她脸颊红肿,一双大眼睛更是肿得像核桃。
一见着胡玉凤,秦小琴哭的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胡玉凤忙拉住她着急询问:“咋了这是,你跟杨旭吵架了还是出啥事儿啦,咋哭死成这个样子……”她有些心疼,自家闺女是个刚强性子,这么哭可见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小琴也不回话就是个哭,胡玉凤被她哭的心焦。
“咋了你说话呀,哭的人心慌……”
杨秀见秦小琴哭着还不忘偷偷扫眼自己,便借着出去倒水的由头,识趣的走开了。
果然,屋里的哭声低了下去,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他敢,他杨虎子算个什么东西……”屋里传来胡玉凤的怒喝声。
秦小琴的抽泣声顿时大了起来。
不等吃饭,胡玉凤就让秦钰去找秦文礼来。
秦文礼很快回来,一见妹妹也是大吃一惊,想着是不是两口子吵架了。
胡玉凤见他坐定,开口便道:“杨虎子把小琴给打了……”一提起这茬胡玉凤又满肚子怒气。
秦文礼闻言也错愕转头。
“他杨家好大的威风啊,小琴再有不好的,那也不该是公公教训的,他杨虎子算个什么东西,敢对儿媳妇儿动手……”胡玉
凤异常恼怒。
秦文礼从震惊中回神,见妹妹哭哭哭,母亲也不说到底咋回事儿,只好问道:“为啥事儿啊,我虎子叔虽然暴躁,但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秦小琴哭声一顿,胡玉凤依旧怒火三丈:“为啥他个做老公公的也不能打儿媳妇,还照着脸打,你收拾收拾,咱们去杨家一趟。我倒要问问,看我老秦家的姑娘是犯了多大的罪?”
秦文礼初闻也觉荒唐,哪有公公打儿媳妇儿的。不过他知自家妹妹一张嘴,这才想着问清楚情况,可显然母亲怒气难消。但若不了解情况贸然前去,被杨家人当面将一军,老秦家面上也下不来。
他只得耐心把这个道理跟母女二人解释了。
胡玉凤闻言渐渐理智回笼,收了收怒火问闺女道:“你只说了杨虎子打你,那是为的啥事儿,再说了,他打你杨旭也没拉着?”
秦小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杨旭在他爸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窝囊废,一家子坏种,驴日的心偏到胯子了,只知道指派我……”
秦文礼闻言皱眉:“你就事说事,虎子叔再咋说也是长辈……”
“长辈,他是个逑的长辈,我是给他儿子娶的又不是给他娶的,老不要脸的敢打我……”秦小琴越骂越来劲。
胡玉凤听闺女越骂越不像话,拧起眉头忍着气:“行了,你就说说咋了……”
秦小琴这才道:“他早上回来吃饭,我把饭端桌上,他嫌我把碗放重了。自己婆娘要死要活的不顶用,只紧着我一个人当长工,我还不敢有脾气了?”
秦文礼问:“就为这点事?还有呢,你是不是说啥了?”
“我就说我放重了又咋了,日他妈的爱吃吃,一家子除了我难道都是死人没长手,要不我直接给喂到嘴里。他站起来就打我……呜呜呜呜……”秦小琴悲从中来,又开始哭,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言语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胡玉凤和秦文礼闻言都沉默了。就是说,杨胡子脾气还是好啊,只给了两巴掌,秦文礼心想。
“你咋敢的,我就问你?那是长辈啊,你脑子被狗吃了,你敢这样骂,我看你公公打你都是轻的……”胡玉凤气的发抖。
秦小琴闻言不服,张了张嘴继续嚎。
秦文礼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找妈:“那妈你看,还去不去杨家?”
去?怎么去?我有脸去?胡玉凤之前有多坚决现在脸就有多疼。
她甚至有点怨恨之前的自己,咋教育的孩子啊这是!
“去什么去,我有脸去?先在家待两天吧,看看杨家来人不,到时候再说……”胡玉凤一腔怒火漏了气。
“他打我,妈你不打上门去找他要说法还让我等,到底我不是亲生的,你就这样磋磨我……”秦小琴是懂得怎么给她妈心口戳刀子的。
戳的胡玉凤只觉得心口发寒,脑袋发蒙。这就是自己娇生惯养20余年的闺女?到头了拿着非亲生戳自己!
“找你亲妈去,我养你这么大养成仇了,我该死,咋想起抱你的,你去,去找你亲妈……”胡玉凤给了自己一巴掌,转手把秦小琴往门外推。
秦小琴说完就后悔了,她虽然没脑子,可也知道有些话过了。此刻见胡玉凤疯了一样推自己,扒着门哭着不走。
胡玉凤真觉得自己要疯了,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秦文礼和杨秀拼命拉开撕吧的两人。
“妈,你消消气,小琴说话就是那样,她也没啥坏心思,你别跟她计较……”杨秀劝道。
对,说话一直那样。可往日她是自己最锋利的刀,此时扎回自己身上才觉得痛彻心扉。
胡玉凤全身脱力,任由杨秀扶着自己坐下。心像是被挖了个大洞,又空又疼。
小琴刚来时瘦瘦小小,她借钱买奶羊把她养的白白胖胖。她念书没天分,家里省吃俭用供她。而这一切,秦文礼都没有份。
多少人说自己把个闺女惯坏了,对儿子像根草,却拿个丫头当宝,她都不在意。可小琴现在变成了那些人,一起对付她……
像个大傻子,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胡玉凤双手捂着脸,头深深埋下去,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
杨秀和秦文礼见母女二人各自安静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也去忙手头事。
院子里过分的安静,显得蝉鸣声越发急躁,像无数首杂乱无章的交响乐在胡玉凤脑子里回响,她感觉头都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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