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一双儿女,杨秀才躺下,就见秦文礼在黑夜里翻来覆去。
“炕烫的你睡不着?”杨秀问。
秦文礼趴着,声音低低的:“你明知故问……”
杨秀拐了他一肘子。说道:“你不是聪明人,这点事想不通?”也不等秦文礼回应,她继续说道:
“你不就想知道妈这又是唱哪一出嘛。你就说,你想不想有个光明正大的挣钱机会?”
秦文礼乖乖回答:“想……”
“你发没发现妈变了?我具体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妈这大半年变了好多,她对两个孩子又有个笑脸了。半年前我遇险那次,她瞧着也是真着急。”
秦文礼嗯了一声。
“再说,挣钱可是妈她自己提出来的。咱们先跟着干,看看做生意的渠道。”
“万一呢,有个准备总比哪天被赶出去了两眼一抹黑的强。”
想到这儿杨秀心情也有些低落,秦文礼转身摩挲着她的胳膊。
“那就试试看呗,就当为了孩子。”
两人一时无语,前路在黑夜尤为迷茫。
秦文礼打破这低迷的气氛,秦问杨秀:
“妈提议让你去摆摊,你为啥不去?”
杨秀白了他一眼:“我啥都不懂,赚了还好,赔了算我的还是妈的?”提起这个她又来了精神,“妈到时候肯定让你去卖,你在集上留点意,看有合适的我再试试。”
“嘿……”秦文礼感叹一声,“你可以啊,这都学会以退为进和未雨绸缪了……”
杨秀蹬了他一脚,“快睡……”
上官镇是“三、六、九”的集市。就是每月里逢三逢六逢九这日才开集市。
胡玉凤他们赶集是十月十三。这也意味着下个开集日就在两天后。
散会后,胡玉凤吩咐秦生田和秦文礼把粮仓里的黄豆先抬出来。
黄豆都是自家种的,收拾得几遍,但也夹杂着细碎的豆荚和干瘪的豆子。
第一步,就是把豆子挑拣一遍。
这个活除了秦树都能干,所以全家齐上阵,很快收拾出两簸箕。
“妈,咱们第一次卖,做多少斤合适?”秦文礼看着说干就干的胡玉凤,难得的起了一点斗志。
“50斤吧,万一卖不完给亲戚送一送,不至于坏了。”胡玉凤想了想说道。
“一斤豆子两到三斤豆腐,那咱们泡25斤左右的豆子就够了。”秦文礼算了下。
秦文礼很快称出25斤黄豆。其余的装到蛇皮口袋放进粮仓。
杨秀利落的泡好黄豆,一家人才去歇息。
翌日,天麻麻亮,杨秀就利索起身穿好衣服。推了推还熟睡的男人,“快起。”
秦文礼迷迷糊糊答应着翻身坐起。
炕头上晾了一宿的夹袄一上身,冷的一个激灵,刚醒的迷糊劲儿顿时没了。
杨秀把女儿伸在外边的胳膊放进被窝,压了压被角。秦文礼也穿好跳下炕,两人忙往院外去。
杨秀拎了一桶水去刷洗石磨,秦文礼则是喂驴吃草料。
老秦家石磨安置在他们老院子西边略低的敞口窑洞里。
这口窑洞也因此叫“磨窑”。
杨秀来到磨窑,熟练地拿起最里侧土台子上的笤帚。先把石磨上的尘土仔细扫了一遍。
这才舀了一马勺水,从磨眼里灌下去冲洗。
最后用湿抹布在仔仔细细的擦上两边。
等杨秀清洗完,秦文礼挑着泡好的黄豆,胡玉凤在后面牵着毛驴过来了。
二人帮忙给毛驴套上磨,蒙上眼罩,就离开了。
剩下的都是杨秀的活计。
杨秀舀了一马勺黄豆倒在石磨上。石磨随毛驴的转动,黄豆一点点从磨眼里陷下去。杨秀便眼疾手快的用笤帚把周围的黄豆扫成堆堆在磨眼上。
微黄的豆瓣伴着豆浆从石磨四周流到下方的水泥槽里。等差不多快满了杨秀又赶紧把豆渣盛到桶里。
就这样反反复复磨上两边,豆渣都莫得稀碎,这豆腐的第二部就算好了。
杨秀跟着毛驴转着圈上边扫下边盛,还要应付是不是想偷吃两口的驴,忙的浑身冒汗。
等全部磨完。杨秀交代老太太清洗石磨,自己牵着驴回去。
吃过早饭。
秦老头照例抽烟放羊一条龙。
秦文礼把早上磨得豆浆提到磨窑,准备开始做豆腐。
是的,老秦家还有专门的磨窑。窑里支着口撇沿豆腐锅。还摆放着做豆腐的一应用具。
这要追溯到两年前。胡玉凤因为做豆腐和妯娌吵架,一气之下狠心置办了一套。
一年用一次。
这也是秦文礼提议卖豆腐的主因。毕竟干啥不得先置办家当?
做豆腐?不用!
秦文礼先找出过滤纱布,挂在锅上方的十字木架上。
胡玉凤早把磨碎的豆子倒在盆里用开水烫散,杨秀负责把盆里烫好的黄豆用勺舀到纱布里。秦文礼两手紧紧地抓住木架很有韵律的来回晃动。
那浓白的豆汁便从细密的孔里的涓涓渗出,流到锅里。
几次之后,直到被狠狠挤压的纱布里再也榨不出来豆汁,豆浆和豆渣分离变算完成了。
杨秀把分离后的豆渣倒在晾布上,等它们晾干,就能作为牲畜的美味。
胡玉凤架起柴火。很快浓香的豆浆味儿便随着果边的热气弥漫开来。
秦钰带着秦树在门口探头探脑。
胡玉凤看的好笑,笑着说道:“别着急,等会你爸爸点了豆腐脑给你们吃,豆腐脑更香,一会让你们吃个够。”
豆浆在不断燃烧中像雪白的浪花在锅里翻滚。
秦文礼看火候差不多,提醒母亲退了活。自己用早就备好的卤水,一勺一勺均匀地往冒着泡的豆浆里倒。
片刻后,一锅豆浆便凝结成鸡蛋汤一样的豆腐脑,漂浮在黄绿色的豆水上。
胡玉凤舀了两碗递给杨秀道:“快给两个娃调一下,看树树口水都下来了。”
秦树毫不害羞,跟着妈妈一步不离去吃美味。
秦文礼早组装好了豆腐匣子。下面放着大铁盆。此刻用勺子轻轻把豆腐花舀进已铺好包布的匣子里。
装满一匣子,秦文礼就用包布包起,盖上合适的木盖,压上大石头,多余的水分便顺着匣底的空隙流入下方的大铁盆。
等过上一夜,豆腐定型了,也压瓷实了,就算是做成了。
秦文礼狠狠出了一口气,对这锅豆腐充满期待。
锅里的水也不能浪费。
小沟村的人都说豆腐水能治脚后跟干裂,于是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做豆腐这日泡脚。
老秦家也不例外,一个个烫的“斯哈斯哈”,热气氤氲,这个冬日都变得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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