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的柴火不是当下就完事儿。还要按照大小粗细摞起来，这也是个细致活，便由秦生田负责。

秦生田咬着热馒头，捂了会儿就去收拾了。

胡玉凤暗暗点头：果然生活要有盼头，瞧这家里日子一好，连木头都知道看眼色了。

总共五车，看起来一大堆。但自家用柴火量也大，肯定不够烧的，明儿如果天好还要出去。

胡玉凤捂着脚想。

第二日天很争气，不阴不晴的，很适合捡柴火。

许是昨日见她家捡，今儿周边几家都动弹了，大大小小的拉着车提着框一起出动。

一时间路上不说人头攒动，也是三五成群。

有了竞争对手，柴火就变得抢手。

秦钰今日依旧跟着，几次三番被别人抢了先，小丫头有些生气。

“昨日是咱赶巧了，你也不能指望啥事儿都让你一人独占。”秦文礼趁机教育她：“有人争抢才是常态，像你奶奶和你妈妈摆摊子，那都是要和同行去竞争的。你要想捡，就抢人家前头，自己生气有啥用。”

秦钰闻言闷闷开口：“我知道了爸爸。”

胡玉凤觑了一眼，见秦钰看过来，忙低头假装没看到。果然秦钰松了口气，又恢复了活力。

胡玉凤和杨秀对视一眼，吐了口气。

唉，再小的人也有自尊心啊。

一到林场门口，大部分人都拐进去了。就剩老秦家和李大武两口子。

几人结伴继续沿着国道走，人一少柴就多了。

有了爸爸的教育，秦钰调整心态冲在前面，不多会儿就捡了一车。

因着林场到家这段有个长坡，这次秦文礼拉，杨秀在后边推，剩余三人继续捡。

捡着捡着，就听一声凄厉的呼喊。吓得秦钰嗖跑回来抱着胡玉凤的腿。

“啥声啊，听着怪渗人的。”秦生田疑惑。

李大武也纳闷：“像是林场那边传来的，听不大真切……”

李大武媳妇儿脸色发白：“该不是狼咬了人吧？”

一提起狼，秦钰把奶奶抱得更紧。听说爷爷最小的弟弟就是被狼叼走了，万一跑出来把自己叼走咋办？

秦生田和李大武也变了脸色，警惕的看着四周，仿佛狼下一刻就要冲出来。

不大会儿，林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喊叫声。

女人和孩子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反倒是男人脸上表情奇怪，想走不想走的。

胡玉凤抓住陈秀莲道：“咋了嫂子？”

陈秀莲被抓住显示吓了一跳，转头见是她，拍着胸脯只道：吓死了，吓死了。

缓了口气才道：“里边死人了……”

“啊，狼咬死的吗……”大武媳妇儿问道。

“什么狼咬死的，人杀的。前面有人嚷嚷的，说死的是看林场的……”

见不是狼来了，众人松了口气。可有听是人行凶，众人又觉毛骨悚然。

胡玉凤闻言也一愣，谁好端端的杀他干嘛?

陈秀莲缓过神道：“你带着钰钰呢，赶紧回吧。我要赶紧回去，玲玲给吓着了……”

都说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有阴阳眼，能看见鬼魂。也不知道秦玲是看见啥了，还是单纯吓到了，此刻被她拽着，瞧着木愣愣的。

听她善意提醒，胡玉凤也缓了神色道：“那咱一起回去，有她二爷爷在，玲玲许是会好点。你回去要不找个阴阳先生给叫叫魂……”

陈秀莲蹙眉：“回去就让她爷去叫……唉，这叫什么事儿，捡个柴火都能遇上杀人的……”

谁说不是呢。

天色阴沉，阵阵冷风呜咽着，卷起树上的雪珍子劈头盖脸砸在人脸上、身上。

要不是同行人多，就这场景胆小的估计得吓死。

一行人脚步匆匆，恐自己跑在后头。胡玉凤一行到底是老的老小的小，被落在了最后。

好在走了不远，就看见逆行而来的秦文礼夫妇。

几人一汇合，秦文礼先把两个孩子和两老太太扶上车坐着。他拉着，杨秀和秦生田在两边扶着，边往回走边问。

听了杀人这事儿，秦文礼也吓了一跳，脚下又快了几分。

下午饭时，秦生田说见着苟支书和几个人下去林场了。

“听说头差点被砍掉……队上说啥的都有。有传是仇人杀了的，也有说是偷树被发现，灭口的。”

“听听就行了，你可别跟着瞎说……”胡玉凤叮嘱。

“我不说，我又没亲眼见……”秦生田倒是想跟风吹两句，可他压根就没进去林场，没人信。

*

这件事儿在老秦家本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谁承想过了几天苟支书上门了。

他们才知道林场那人被发现时，都死了一天了。也就是说，这人是她们进林场捡柴那天被杀的。

一听这个一家人顿时汗毛直立。

“有人瞧见你们进去过。虽然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但后续公安可能要来找你们问话。”苟支书三言两语讲了事情，又叮嘱道：

“我想着提前通个气，省得公安上门你们心里没底，到时候如实说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真是多谢你了，苟叔，为了我们你还特意跑一趟……”秦文礼双手给苟支书奉杯茶，真心感谢。

胡玉凤给杨秀一个眼色，杨秀便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她拎着一袋子麻花过来。

见苟支书已经交代完要走，胡玉凤赶紧上前把袋子塞苟支书手里：

“老想着上门看看嫂子呢，家里忙的抽不开身。给嫂子和孩子们装点零嘴，你给带回去……”

苟支书拒绝：“这是干啥，快拿回去，卖钱的东西……”

“自家做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就帮着带回去，等我抽空了去看看我嫂子……”胡玉凤不由分说塞给他。

苟支书顺势收下，脸上皱纹挤成条缝：“行吧，那我就替她收下了。记着我说的啊，别害怕，问啥答啥就行。”

“记下了，叔，你慢走啊，路上小心点……”一家人把苟支书送到大门外。

人一走，一家人一时无言。

“怪不得昨天一进林场，我就感觉后背发凉，不想多呆……”。

“说不定那杀人的那会就在林场呢，艾玛，吓死个人……”秦生田想起这茬，头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幸好没往里边走，不敢想、不敢想……”

听着他絮絮叨叨，胡玉凤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妈呀，幸好她昨天没坚持。

晚上秦文庆喊秦文礼帮忙。他家找了个阴阳先生来安置地方，顺便给秦玲叫个魂。

安置地方，是小沟村的土叫法，学名叫谢土。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阴阳做法事，让家里吉祥平安，六畜兴旺。

一般用于化解家里动土，孝子冲庄，等等煞气冲撞。

这在农村是大事，秦文礼没敢耽搁，赶紧去了。

胡玉凤在这边听着隔壁的念经声，想着自家要不也找个人来安置安置。

“要不就等公安问话以后吧。”第二日秦文礼听了她的想法道。

这日天还没放晴，家里继续备柴火。

因着这桩命案，林场包括通往林场的国道，大伙儿一时都不敢去了。只能就近找找柴火。

秦文礼就提议：“要不把杏树壕那些树全砍了吧。”

老秦家西边的地块和王家挨着。两地中间搁了条浅浅的壕。壕里长了七八棵杏树，大家就都管这儿叫杏树壕。

每年门市上收购杏核一斤3毛钱，杏干一斤1毛钱。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两家年年便为了这些杏子干几次仗。

秦家认为壕是老秦家的，那壕里的杏树也该是老秦家的，杏子就该归他家。

王家认为杏树头都伸到自家地里来了，那杏子就该是自家的。再说了，你家杏树还挡了我家庄稼的光呢，就这都不够赔偿的。

每年杏子成熟，王家老姑奶奶就和胡玉凤跳着脚，指着鼻子互骂。谁也不让谁，陈年旧事能翻一箩筐，都变成队上一景了。

秦文礼和王家表哥只能尴尬的互相笑笑。

对，两家还是实在亲戚。王家的老妇人是秦生田的亲妹妹。

只是因为胡玉凤和小姑子格外不对付，王家姑奶奶就不怎么回娘家，只有见着秦文礼这些娘家子侄才打个招呼。

也就是今年，胡玉凤忙着摆摊。把捡杏子的事情交给了老太太和秦钰。

结果她俩老的老小的小，哪能捡过人家年轻力壮的婆婆媳妇。再说了，老太太只能算是王家姑奶奶的婶娘。在利益面前，亲娘还有用，婶娘算个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遑论让着她了。

老太太不可避免就挨了胡玉凤一顿搓。

此刻听秦文礼提起，老太太第一个赞成。当然也只敢心里赞成，在没看懂儿媳妇是个啥想法前，可不能表现出来。万一再让她想起夏天的事儿，翻旧账就糟了。

秦生田也赞成。一边是妹妹，一边是母老虎，他站那边都不合适。妹妹在他跟前骂嫂子，母老虎在他跟前骂妹妹，反倒他成了受气筒。

杨秀也赞成。她单纯觉得为了个杏子，导致亲戚生分，小辈之间都不好来往，挺尴尬的。

胡玉凤想了想，也同意了。

砍了好，我宁可当柴烧也不留给你。王家的不要脸面，占便宜没个够。砍了让王家的拾个屁。

一家人见她同意，都如释重负。

好好好，赶紧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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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又遇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