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低下头，有些不服气：“玲玲姐那是没办法，三婶又不是亲妈……”

秦文礼瞧了小姑娘一眼：“这跟亲妈后妈有什么关系，难道只有后妈逼着才能干完一件事儿？我也不可能给你找个后妈。就事说事而，我观察你一阵子了，发现你最近干啥都是半途而废……”

见爸爸语气认真，秦钰也不敢嬉皮笑脸：“我知道错了爸爸……”

“你说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错哪了？”秦文礼温声道。

“我做事情不应该由着性子来……”

“不是不应该，由着性子干一件事儿没有错，做你喜欢的没有错，错在你由着性子干了半截撂下。你前段时间嚷嚷说要上到博士是不？”

秦钰点头。她也是听秦柱说谁家亲戚到美国上博士了，可厉害了。

“爸爸很高兴，你很有志气。但你知道怎么才能上到博士吗？小学五个年级，上完还有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最后才是博士。这不是一两年，这是要坚持十几二十年的，你觉得做事半途而废能坚持到博士吗？”

秦钰摇头，有些傻眼了：要上这么久吗？那等她上完学出来不会老了吧？

“当然，我也没要求你非得上到博士，就算不上学还能做其他事情，比如说摆摊嘛。你看我和你奶奶，你妈妈，我们能今天摆了明天不摆吗？还不是再坚持每个集都去，半途而废咱能买得起电视、三轮吗？”

秦钰摇头。

“再举个例子，你爷爷天天放羊，要半途而废今天不去了？能行吗？”

秦钰摇头，那样羊在羊圈不饿死也要嚎死了。

“那你觉得，你今天这样，想干了就干，不想干罢工对吗？”

秦钰羞愧的摇摇头：“爸爸，我错了……”

秦文礼摸摸她的脑袋：“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干完。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不要抱怨……”

秦钰点头，乖乖帮着秦文礼擦车子。

*

翌日，鸡刚叫，杨秀就带头起床。

她先是去厨房看了几盆面，都发的刚刚好，然后就撸起袖子兑面。

不一会儿胡玉凤也过来了，婆媳两一人一盆，哼哧哼哧揉的浑身冒汗。

艾玛，要有个揉面机子就好了……胡玉凤心想。肯定有吧，不过肯定贵，算了，咱还是自己揉吧！

不一会儿老太太也摸黑推开门。杨秀笑道：“奶，今儿走的迟，你再睡会儿呗？”

老太太裂开漏风牙：“睡不着，我起来陪着你们……”

胡玉凤也瞧见了老太太的豁豁牙，下意识的在心里盘算着是给买个假牙还是补一口牙。下一刻她忍不住打个寒颤，艾玛，没钱的时候不觉得，挣点钱就发现家里像个四处漏风的筛子，补不完的窟窿眼！

*

吃过早饭，秦文礼给车斗铺上草垫子，几人把锅灶，面盆，煤炭，案板等等一一搬上车。

然后婆媳两各自进屋收拾自己，秦文礼启动车子。

一切就绪，一家人伴随着“突突……”的车声渐渐远去。

秦钰看着车子没了影儿，想到爸爸的话，主动去帮着秦生田挡羊。

羊圈里，秦生田抱着小羊羔，大羊又跑了，秦生田骂骂咧咧追着羊满圈跑。

就听孙女喊道：“爷爷，我在凉棚这挡住，你逮羊羔吧。”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就见孙子孙女和老太太手拿皮鞭站在凉棚门口，他松了一口气，打开羊圈把羊放了出去。

然后关上羊圈，利索地逮住不能出山的小羊羔关了进去。

“那我就放羊去了？小的……”秦生田迟疑了一下。

“等你走远了我和树树把小羊羔赶去麦地里……”

没单独放过羊，但也见过别人放小羊羔的秦钰赶紧接话道。

秦生田看了她俩一眼：“行，一定等我走远昂……”要不这群小崽子又奔着妈妈来了。

秦钰点头。

*

上官镇大集上。

这是开年的第一个集，来赶集的人还挺多。

三人在老地方停好车，秦文礼把东西放下来，就开着三轮去他的摊位。

胡玉凤看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想：要是能把豆腐摊子搬过来，摆一起就好了，这样秦文礼就不用绑死在豆腐摊上，有个大单的话还能抽空送货。

越想越觉得可行，可转头看了看两边的老熟人，她又歇了心思。

豆腐摊子可没这个地段好，人家谁愿意换啊。只能心里先记着，边走边看。

福星古大娘又是第一个上门。

过了一个年，其实也就十来天，可三人人像是许久未见，亲热非常。

“你年前说今儿摆摊，我就说来瞅瞅，结果刚好……”古大娘高兴道。

“说明咱们心有默契呀，大娘，年过得好吧？”

“好好，都好着呢，你们呢？”

“我们也好着呢，老人孩子们都健康……”

“那就好，身体康健就是最大的福气……”古大娘感叹道。

“您年前买的都吃完了吗？”胡玉凤好奇。

“哎呀，正要跟你说呢，早吃完了。我大儿子从内蒙回来，后天准备走呢，说想带点去给同事们尝尝……”

胡玉凤心下大喜，脸上也眉开眼笑道：“那我大兄弟要多少啊？”

“他要十斤……”

“行，那我一会儿炸好了晾晾，用纸箱子装着，等三点了我给你送过去？”胡玉凤心里盘算了一番道。

“哪能让你送，我让他自己过来。”

“行……”胡玉凤爽快答应。

古大娘又跟两人说了会儿话，眼见着油锅升温了，就拄着拐杖离开。

开门就是大单子，婆媳俩也不心急，有人就卖，没人就先凑古大娘的单子。

好在香甜的味道天然能刺激人的味蕾，随着油烟气飘散开，就吸引来一堆人。

“‘裕丰麻花’，就是这个，那天我在老刘家吃的就是这家的……”一个汉子指着招牌笑道。

胡玉凤也笑：“对，叫‘裕丰麻花’的集上就我们一家。”

“行，可算找到正主了，大姐，你给我来上两斤……”

一看就是个有钱的，都不问问咋卖……胡玉凤心里嘀咕，嘴上却笑着介绍价格。

那汉子果然毫不在意，痛快付钱提东西走人。

周围的人也都听见了价格，有需要的也你一斤我一斤的买了起来。

*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秦文礼今儿拉了两板豆腐，本来想着生意可能不行。毕竟过年家家都自己做了豆腐，吃了半个月说不定还没完。谁知还没摆开，一板就被公社的订走了一半，剩的一半也被一个开饭馆的老主顾包了。

秦文礼瞬间惊喜。

果然开个好头很重要，剩余的一板不到一点就被人买完了。

他拜托李大武顺带看着三轮车，把家具收起来抱到麻花摊这。

见他过来，胡玉凤就道：“文礼，你去老方家店里给咱要个纸箱子。”

之前老方的“兄弟”也做了麻花出来，胡玉凤就想着老方是不是准备卖人家的了。谁知老方一直没提，胡玉凤便当做不知道，一直给他送着。

秦文礼很快回来，拿了两个个大大的方便面箱子：“我方叔硬要给我，还送了油纸让咱垫着。”

行吧，胡玉凤也没在意，接过箱子就把麻花往里边装。

*

下午三点，瞧着像四十出头的男人过来笑道：“你就是胡同志吧？我家母亲在你这定了十斤麻花，不知可做好了？”

胡玉凤一看打扮，再一听这说话做派，应该是个干部。怪不得这老太太搁家这么悠闲，原来是有个能干的儿子。

她也笑得淳朴又热情：“好了好了，都给您装箱子里了，我这就上称您看看！”

秦文礼利索上称，十一斤多。胡玉凤笑着解释：“这箱子一斤左右……”

中年人客气道：“好的，我在家听母亲说过，自然是相信胡同志你的。”

“多少钱?”

“一斤一块二，一共是十二块钱……”

那人利索给钱就要走，胡玉凤又递给个两斤左右的袋子道：“我各样给大娘装了些，劳您给大娘捎回去……”

那人拒绝：“这怎么使得，你们开门做买卖，这样，我给你付钱……”

胡玉凤笑道：“要钱我就不给您了，不瞒你说，我们和大娘这一年都处出来感情了，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就当是晚辈孝敬的，您帮着捎回去就行。”

男人拒绝不得，抱着箱子拎着袋子回家。

*

“婶子，你们还在就好？麻花还有吗？”刘玉柱紧赶慢赶过来，喘着气道。

胡玉凤点头：“还有呢，怎么了你，跑的满头大汗……”

“嗐，我一个兄弟准备回老家，我说给带点你家的麻花回去让老人尝尝，这一忙活差点就晚了……”

“先坐着歇歇……你要多少？”

“你还有多少啊婶子？”一开口果然还是那个财大气粗的玉柱。

杨秀看了眼面盆，报了个树：“大概十斤……”

“行，我都要了……”

那就正好，胡玉凤让他坐着等，自己和杨秀开始炸。

十斤麻花在四十根左右，半个小时就好了，刘玉柱痛快付钱，抱着一箱子麻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