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经验的吧。痛经的时候说要是没有子宫就好了,头痛的时候说要是没有头就好了。
照这么说,我的整个身体都可以滚蛋了现在。
我的肾上腺素呢?你不是应该来帮我撑过这段艰难的时期吗?临阵脱逃了吗?我咬着牙坐起来,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针。
到处都是警察。大猩猩这家伙,一定会下来找我的踪迹,得赶紧离开。
啊啊,走路好累。啊啊,手臂和腿都被烧伤了,肋骨也断了,好想睡觉。
我重新躺下,像咸鱼一样翻滚,滚啊滚啊,滚到河里。
啊,水好凉。
我漂在水面上,慢慢地,慢慢地,顺着水流向远处流去。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啊!
我乌鸦平时看起来无敌优雅,实际上我的职业生涯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类似的狼狈瞬间拼凑而成的。但是再怎么摸爬滚打也混到现在了,算是成功的一种。
先到了万事屋。
现在回家的话,可能会一个人死在冰冷的屋子里也不一定呢。我挣扎着爬出河流,像水鬼一样敲响了万事屋的门。
“银——时——”我用幽魂索命的腔调慢悠悠地喊。
门砸在我的脸上。
穿着睡衣的神乐揉着眼睛出来:“哪里的鬼啊?银桑不在,你明天再来……”
我揉了揉鼻子:“银时去哪里了?”
神乐愣愣地看着我。
“……咋了?我头上有东西吗?”她好奇怪,好像看到什么令人恐惧或者难过的东西了。
我刚一进屋,她开始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手忙脚乱地脱鞋,“是起床气吗?我……”
哦。我看到了自己的满手血。
止痛针起效了,我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的黑色外套一直在滴水,但滴下来的水是深褐色的血水。
“可可桑……你是鬼吗?”神乐不怕脏,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衣服。
“我不是……我没事的。这是番茄酱啦。”我想说点机灵话,但实在想不出来,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神乐。番茄酱这种话是没人信的,我身上的衣服都被炸开了,露出里面深色的烧伤。
神乐还在哭。她不停地说可可你是不是要死了,你不要死。
我说不会的,不会的,可可我很顽强的。
“可可我啊,可是传说中的黑乌鸦。”我坐在马桶上,用剪刀轻轻剪开自己的衣裤。神乐给我拿了点药和绷带,虽然我看不太上银时的药吧,但也没带别的。
“什么乌鸦?”
“你不看新闻吗神乐……”
“只看电视剧阿鲁。”
药效有点过了,我把衣服从烧焦的小腿上扯开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问她:“你知道银时去哪了吗?”
神乐穿过指缝偷偷看我包扎。
她说:“不知道。银桑两天没回来了。在外面沾花惹草,忘了家里有人了阿鲁。”
我说你少看点八点档。
“好消息是,可可我这边有银时的手机定位。”我冲她摇了摇手机。
“咦……可可是控制狂。”神乐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不是。
只是以防万一,毕竟银时这人常常惹祸上身。上次他被妖刀红樱捅穿的时候,我就是通过这个追到天上去的。
神乐凑过来看,我俩一起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小小红点。
“可可桑。”
“嗯……”
“这个地方,难道不是门口的河里吗?”
我们对视一眼,慌张地跑到门口,只找到一只破碎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河边的碎石里。
不带这样的,刚进行了紧张刺激的战斗局就来一场寻人游戏吗?都不让我长休一下吗?放在rpg游戏里面都会被玩家骂的哦!
我叹了口气:“神乐你沿着河这边上去,我走下面的路……”
神乐说你等一下,然后拉我进房,给我套上一件银时的外套。我才发现自己破烂的衣服实在太像Madao,风一吹就碎了。
“他只有这一件衣服啊。”我盯着柜子里一水的白色外套。
神乐说你不是也只有一件衣服吗?我说我的衣服其实是五彩斑斓的黑。
“可可桑,你真的可以吗?”分开前,神乐担心地看着我。
我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然后躲在桥下面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针。
要死啊银时,要是发现你其实没事的话,我杀了你哦!
-
沿河没有找到白头发尸体,可能是还没有浮上来。
天已经亮了。
我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气,把脑袋捂进手里。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银时的安危暂且不论,再找下去我自己先要累死在这里。
我仁至义尽了,老哥。我找了你六个小时……虽然其中一半的时间在深夜拉面店和店主聊天,但我找了你六小时!
慢慢地往回走去,我感觉双脚比灌了铅还沉。伤口的组织液慢慢渗到绷带外面来,粘在白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眼,引人侧目。
这就是为什么我只穿黑色啊……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武器碰撞的声音,和愤怒的叫喊。我抬头一看,这里是魔死吕威组的宅邸,里面的帮派正在混战。
无意义的争斗。我现在只想睡觉。
诶?
我的眼角划过一抹白色。
原来根本不是帮派在混战,完全是银时和另一个黑发男人背对背在打其他所有人!
见银时活蹦乱跳地,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觉自己要气晕过去。
也不和神乐抱个平安,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不对,我也该少看点八点档。
我气冲冲地往白发武士身边冲过去,却见他拉着黑发男人的手往门外走来,一边用刀挡开所有人的武器一边大喊:“哪怕是拖的,我也要将你拖到老爷子墓前!”
“都滚到一边去啊!你们都!……呃。”
到我面前,刚还气势如虹的银时突然一个急刹车。
“我也要滚吗?”我问。
我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
简而言之就是没睡够、失血过多和吗啡过量的结合体。我的精神像微醺,身体状况像已经死了。
因为我们停了下来,一把刀从我斜后方刺向黑发的男人。我想都没想,身体先我一步开始动作:伸手紧紧抓住了刀尖。
手指瞬间被划破,温热的血滴到地上,稍微唤醒了一点我的神经。我这才有心思观察黑发的男人,他眼睛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眉头紧锁。见我握住刀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瞬间缩小。
“我一直觉得,银时,你特别喜欢黑头发的男人。”我说着,一把把刀夺过来,反手用刀柄戳进背后那人的眼睛里。他倒在地上开始哀嚎。
银时嘿嘿地假笑:“我也喜欢黑头发的女人。所以你怎么在这?昨晚过得不顺吗?”
甜言蜜语对现在的我完全无效。我用正确的握法把刀柄握在手中,抬起受伤的手。没感觉到一丝疼痛。我把手臂贴近自己的脸,伸舌头舔舐顺着手臂留下来的血液。
银时又砍倒两人,转过头来在我耳边大声喊:“你清醒一点,可可!”
我这么不清醒是怪谁啊!
我猛地抓住了黑发男人的肩膀,用同样的音量冲他大喊:“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这场比谁声音大的较量中,黑发男人显然略逊一筹。他犹豫地说:“中村……京次郎。”
我转身拿刀劈开一枚朝他飞来的子弹。
“你记住,中村京次郎!”我一边拿刀胡乱飞舞,一边用非常戏剧化的一起大声喊,“等你!当了父亲!千万不要像银时一样!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
“你在!说什么啊!”银时费力地把前路劈开,拉着中村京次郎就往外跑。我跟在后面,发现他们追了几步就不追了。
中村回头几次,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在看怪物?我分不清,我看不清。
我的头晕乎乎的,只是操纵双腿往前走着,也不管我们要去哪里。跑了很久,我的脑袋突然撞上毛茸茸的白色东西。
白色东西回头,用白色双手把我抱住。
“怎么受伤了?”白色的东西问。
我低头,发现腰腹,手臂和大腿的衣服上都在渗出血液,在白色的衣服上看起来很诡异。怪不得他们追一会儿就不追了,怪不得中村看我像在看鬼。
我伸手摸了摸白色东西的腹部。我刚就发现了,他也缠了绷带。
“你呢?”我问。
嘛……如果是惹上麻烦了失踪,倒也情有可原。
我的下巴搁在白色东西的肩膀上,越过他看向前方。那是一块墓地。刚才跟随我们来的黑发男人中村跪在其中一块面前,用手擦去墓碑上的雨水。
“老大,”我听到他说,“现在……我又变成野狗了啊。”
银时抱在我腰上的双手紧了紧。
雨水打在我俩的脑袋上,宽大的外衣变得很沉。偏偏我穿着他的衣服,两件外衣几乎要融为一体了。我感觉眼皮被雨水打得往下掉,一下,两下……
“睡吧,可可。”银时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嘟囔了一句什么。
银时笑了:“下次,你把定位器装在洞爷湖里吧。手机很容易丢。”
骗人……你的洞爷湖更容易丢……
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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