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会做梦。
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丁点也不奇怪的事情,但对于清道夫却大大不同。
梦境基于现实而产生,世界树所衍生出的世界都是虚假的,那又何谈“梦”呢?
而且这里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所谓的睡眠也只是在黑暗中沉寂的几个小时。
但希尔会做梦——而且频率还很高。
或者说那只傻鸟做梦都频率很高,连带着希尔经常被拉到梦境里。
眼前黑乎乎的世界逐渐变得斑斓,他喜欢这种感觉。
唯一不妙的大概就是,梦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模糊的,像肉眼直视太阳过后,视网膜上病理性的光团,烙下印记,在乌鸦醒来后一阵阵刺痛。
梦里的事情等醒来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那只傻鸟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也不会,只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唯一清楚的就是一间小屋。
很破旧的屋子,里边像是迷你废品站,被张牙舞爪的旧瓶子旧纸片等物占领,简直没有地方下脚。
两只脚插进垃圾堆的希尔如是想。
更奇怪的是,他在梦里是人形态。
虽然那只傻鸟自有意识以来没有见过“人”,但他就是知道,并且懂得如何使用这具身体。
反应到希尔身上,就是他可以很轻松得使用。
像是某种记忆遗传?
摇摇脑袋,然后果断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他本就是容易转移注意力的性子,如今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那可不更加为所欲为了吗。
……
所以为什么要虚构出这么脏的屋子啊!
希尔不禁皱起眉头。
他是一只爱干净的小鸟,对这种脏乱的地方容忍度几乎为零,当即就开始整理东西——然后看着一堆堆垃圾束手无策。
感觉都可以丢掉。
……包括这个纸板样的破房子。
但他不想。
又一次尝试捡起纸团然后很快放弃,希尔终于放弃了收拾屋子的想法。他的手上带着皮质黑色无指手套,轻薄而贴服,有着皮质品独特的柔韧质感。其下包裹着的手掌白皙美丽,极具力量感,因为过于苍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凭这双手来说,自己的脸应该是相当不错的,起码不会太难看……?
摸摸脸,希尔试图通过骨骼判断出自己的长相。
结果是失败的。希尔并没有掌握看骨相这门技能。
这里也没有屋子,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虽然希尔不在意这一点——对他来说皮囊只不过是容器而已,实在不行就去换一个,只要他想无论多美丽的壳子都能找到。
但人类是不一样的。希尔不了解人类,但是通过行为分析的价值观判断,人类应该是很注重外貌的一类动物——不管是对同类还是异类。
知道鲸的意识可能和他的意识相遇,希尔忍不住的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一个好印象。
傻鸟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外貌无疑是重要的一点。
但自己上个世界表现出来的行为和……鲸的反应来看,鲸大概率也不是人类。
他并不重视外貌。
毕竟和其他毛茸茸对比,自己全身破破烂烂,脑子也不好使。
但鲸还是对自己很好很好。
最后还……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有点难过。只有一点点。
自己之前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是鲸一直陪在他身边,明明就是一只傻乎乎的、一开始连走路都不会的黑白猫,对方却那么小心得对待。
这不符合人类的价值观念。而且自己也没有表达过一点点谢意。
***
又一次来到这间人类的屋子,希尔重复了收拾——放弃的流程,随意扒拉了一块地方出来蹲下,两只手揣在怀里。
像只母鸡()
想到自己现在有人类的双腿,这个姿势估计好奇怪,希尔木了一下,迅速调整自己的姿势,从母鸡蹲变为盘腿坐。
虽然手还是揣在怀里()
这间垃圾房子里面虽然很杂乱,但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铺面而来的愉悦让希尔像是泡在温水里,从头到脚,要把他溺毙。
墙纸很斑驳,稀稀落落贴在四壁,有一只钟表被螺丝缠在希尔左上角,虽然也很老旧但依旧□□,咔哒咔哒走个不停。
希尔判断这是那种古式报时钟表,下边有一个连接的木匣子,到整点的时候会有布谷鸟弹出来那种。
他喜欢这类钟,于是盯着它看了一会。
估计那只鸟快要醒了,整个小屋开始出现晃动,塑料瓶子、废纸什么的都在消失。
但这只钟没有,于是希尔就只盯着它看了。
——咔咔咔咔咔咔
钟表上的时间马上指到十二点,但在最后一秒卡住,秒针像抽风一样咔咔响个不停。
咔咔
咔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希尔:。
好像要坏掉了。
所有的零件都在颤抖,让希尔忍不住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崩坏,他甚至往傍边略微移了移,防止崩到自己。
在梦境的最后钟表还是坚强挺住了,下边同样是的匣子弹出了……一只小鸟——但不是布谷鸟。
“嘎嘎——嘎嘎!”
两双颜色极其相似的眼睛对视。
一只乌鸦被弹了出来,半个巴掌大小,歪着脑袋,两只翅膀半张,蓝绿色的眼睛正好对着希尔。
可以看出是一只木头鸟,但做工极其精细,连羽毛都一根根十分分明,黑亮亮的显得油光水滑。
希尔和它对视,惊叹于他像是有灵魂的眼睛,恍惚间在钟表的咔哒声和乌鸦报时的嘎嘎声中听到了别的声音,忽大忽小,但他听的分明:
“咔哒咔哒——”
“乌鸦在星期一出生”
“咔哒咔哒——”
“他站在杜松子树上:
“咔哒咔哒——”
“啾!啾!啾!”
…………
“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像是突然卡机了,希尔只能听到乌鸦巨大的笑声。
有点无语=_=
前几次也是这样,在梦境的最后会有一小段类似童谣的话语,零零散散,希尔听的头疼。
睁着眼睛,唯一完好无损的钟表在旋转,乌鸦也在旋转。被弹出梦境的前一秒,希尔把这几次梦境里听到的东西拼在了一起:
“清道夫们埋下了ta的骸骨,”
“清道夫们埋下了ta的血肉。”
“乌鸦在星期一出生,”
“他站在杜松子树上:”
“啾!啾!啾!”
“ta在杜松子树上唱到:”
“我是一只多么美丽的鸟儿呀!”
***
“嗷呜?”
在世界树上的树洞中,一只乌鸦睡得四仰八叉,突然被什么东西惊到了样,茫然睁眼。
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乌鸦迷茫地甩甩脑袋,用自己核桃大的脑仁想不出什么一二三来,于是干脆不去想了,开始蹲在窝窝里梳理自己的羽毛。
……
感觉这个姿势也很熟悉。
蹲的像只母鸡的乌鸦这么想。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想把自己的两条短腿盘起来坐下,结果是完全不行。
于是退而求其次,乌鸦把腿伸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舒坦。
他保持这个姿势继续整理毛发。
梦里的事归梦里管,今天的乌鸦仍旧是一只快乐小鸟。
傻鸟(指乌鸦)
乌鸦:?
额啊中间缺了一章,后边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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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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