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开着灯，墙边的地方靠着一个玩家，他从外表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没有血腥味，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

这会似乎时间太早了，除了他没有人下来，他没有选择靠近那个玩家，直接走了出去，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去林光路。”他对司机这么说着。

——果然在任何地方，没钱都是万万不行的。

车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不过只花了一个起步的价格，他刷了卡，车刚好就停在咖啡店的门口，那个约他来这里的人显然没到，于是他拿出手机打字。

「临渊：滚过来，我赶时间」

按照预期，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该找个地方吃饭了，但现在显然取决于那个想找他麻烦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对方沉默着，没有回复消息，咖啡店还没开门，谢景书就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对方终于姗姗来迟。

“……临渊，你最好——”

他没有给对方说完的机会，干脆利落的一拳打在对方小腹上，另一只手迅速按住对方的脑袋，下压的同时收走了手，清晨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他拽着对方的脑袋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我以为你应该便会带几个跟班，看来你比我想的更蠢。”这或许是一个预兆，他的语气很少有不那么严肃的时候，话也会比平时更多一些，通常意味着他的心情不算很好——或者有人要倒霉了。

这个小巷子里并没有监控，而对方显然也从那猛的一下里缓过神来，他反手攥住了对方手腕，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膝盖上，在对方站立不稳的时候顺势勾手卡住对方咽喉。

看来这个人的设定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你很烦，”他这么说着，手上的力度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我话只说一次，别让大家都难做，对吗？”

对方点着头，于是他松了手，那句话不只是说给这个废物一个人听的，他独自走出了这个小巷子。

月烬迟迟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提示，于是他在这条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面馆，点了碗汤面就算吃过早饭，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都市，看上去毫无危机可言，但这是副本里，寻常才是最不寻常的地方。

他站在这条街的中间，随着时钟走到了十点，在他身边走过的人多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不寻常之处到底在哪了。

他抬手推了从他左侧走过的NPC一下，对方身形不稳了一瞬，下一刻就对他怒目以待，“你干什么？没事干站大街上，没长眼睛？”

谢景书只是笑了一声，他手上拿出一把小刀，在手中绕了个圈儿，一刀捅进了这个NPC的眼眶。

没有血，也没有其他人看向这里，旁边的人犹如写好了代码的机器一样，绕过他们继续走向前面，那个NPC倒在了地上。

——只有在他主动和NPC产生过接触以后，这些人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为什么？

他看着那个NPC，过了几分钟，对方又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眼窝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刀伤，却好像一无所觉一般，绕过了他继续向前走着。

那么他现在有两件事需要去确认了，他看着这些NPC们的目的地，跟上了一个和他同方向的NPC，在走过了三个红绿灯路口以后，那个NPC绕了个弯，开始往回走，他跟在后面两米的地方，一直到走进一个商场。

这是一个五层的商场，看上去已经建成有些年头了，但内部的装修依旧精致，几个他不认识的衣服品牌开着门，NPC们在这个商场里绕着圈，他跟着从一楼走到五楼，又从五楼走回一楼——这个NPC一直在这里打着转。

他于是放弃了这个方案，一楼到五楼他都已经全部去过了，他摁下了商城里的直达电梯，一楼的电梯门直接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带着腐朽的味道，红褐色的血液染红了地板，就好像特质的油漆一样，他走了进去，电梯上有几个按钮，除了一楼到五楼之外，还有B1和B2层，这两层似乎只能通过这个电梯到达，他摁下了B1的按钮，电梯下行。

金属的电梯大门打开，他看到了B1楼的景象——这其实是有些诡异的，毕竟一开门，就是一个双手向前扑的男人，他显然是一个重心不稳的姿势，好像要往前扑向什么，但他永远定格在了那里，他身后还有数十个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过来的人。

或许他们不能被称之为人，说他们是雕塑或许会更合理一些，但总之，B1层是一个地下停车场，抛开这些诡异的人像，这里停着好几辆车，有的车里还坐着人，钥匙没有从车上拔下来，于是谢景书搬下来了一个人，他完全没有体温，那是一个死人，他坐上了那辆车，启动以后在B1楼寻找着停车场的出口——地下停车场里总是会有这种东西的。

否则这些车又是在哪里进来的呢？

谢景书没能得到答案，这个停车场不算小，四周是一模一样的墙壁，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出口已经被糊死了，完全出不去也进不来——唯一的通道就是刚才那个直达电梯，于是谢景书绕了两圈以后又回到了那里，但……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些人，有些微妙的姿势变化，比如说站在最靠近电梯那个位置上的男人，他原本是盯着电梯的，手也伸向电梯，好像是要拼尽一切逃上给予庇护的诺亚方舟一样，然而此刻，他的那只手已经垂下了，他的脑袋转向了谢景书所在的方向。

这里有多少个人？

依照刚才的情形来看，起码有一百多，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都会力不从心。

那么，是什么唤醒了他们？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这个停车场里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这些人的变化幅度也不算很大。

谢景书打开了车门，他绕过那些人群，摁下了电梯的按键，电梯门随后打开，他走了进去。

就在他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这些人忽然动了起来，最前面的那个人直接抓住了刚要关上的电梯门，感应门就这样自动打开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谢景书迅速按亮了一楼的按键，一脚踹了过去，但事情显然没有变好，在第一个人后退了两步的同时，后面的人也扑了过来，他按动关门的按钮，但反应迟钝的电梯门完全无法在这些人过来之前合上。

真麻烦……这个电梯门根本合不上，这些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面无表情。

破局的关键是什么？

前几次副本其实都没有掉落让他觉得趁手的武器，况且以刚才街上那个NPC的反应来看，这些人是杀不死的。

他用不惯太长的武器，刀刃割下了下一个人的手臂，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更多的人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这或许是一个死局，但他不信。

这种深刻的无力感和他在笼中鸟那个副本时相差不大，那是一种让他感到……愤怒的感觉。

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对外人表露自己的想法了，但那些非人的、喜欢愚弄玩家的副本BOSS们，他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这是从根本上的区别——人是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这些非人的造物的。

这些无法杀死的人甚至不是这个副本BOSS的本身，这充其量是他所设定下的一个关卡，却足够让他感到为难。

电梯门的大小只足够三四个人围在最前面，后面的人都被堵着冲不过来，他忽然又有了想法。

他不能一直待在电梯里，这个狭小的空间，现在看起来是最好的作战地点，但他的体力总是会被消耗完的，届时他将无路可逃。

他刚才的那辆车就停在这里二十米左右的位置——现在这二十米里可能挤了有几十个人。

他可能得另找一辆车来。

……这可真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