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设计手语

勒罗伊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是感觉脑袋要裂了。

他一动铁链就哗啦啦地响,用戴着手铐的双手半支起身子,坐起来时扯到肚子上被踹的淤青,下意识地说了声好疼,字还未出口,声带刚震动时就被脖子上的项圈电了。勒罗伊疼地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那阵痛劲,费力地坐了起来,门突然被打开,勒罗伊和拿着干粮和瓶装水的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

勒罗伊不认识这个人,那个人先是愣了几秒,扔下干粮和瓶装水,暴怒地冲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勒罗伊通过这手知道这人是谁了,他就是在酒吧里一拳把他打倒的芬戈尔。

芬戈尔像是要活活掐死血海深仇的仇敌似的,勒罗伊试图掰开芬戈尔的手,但他躺在地上、脖子悬空的姿势特别不好发力,而且他一个医生,力气没有当兵7年的芬戈尔力气大,勒罗伊发现掰不开芬戈尔的手指后,转换策略,用手肘支撑地面,抬高脖子,努力争取吸入更多的氧气。

芬戈尔突然松开了他,勒罗伊的背猛然砸向地面,他的眼睛因为缺氧盈满了生理泪水,芬戈尔俯下身,勒罗伊看不清芬戈尔要干什么,以为芬戈尔又要打他了,谁知芬戈尔亲了上来。

被亲并没有比被掐好多少,勒罗伊仍很难汲取到氧气,他的呼吸节奏很快就乱了,全靠本能在没有紧密贴合的短暂瞬间大口吸气。

身体突然被翻了个面,勒罗伊面朝下趴在水泥地上,强有力的手臂穿过他肚子下方,抬起了他的肚子,把他向后上方提起来,勒罗伊被迫跪起来。双手戴了手铐,身后的人仅靠一只手就轻而易举把他的双手按在地上。

勒罗伊额头紧贴着水泥地,全靠肚子上那只手臂铁锢一样维持着他的平衡。

那段时间的回忆,对勒罗伊来说是昏沉,疼痛,窒息和无助的。

太阳穴被拳击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勒罗伊命大没被芬戈尔一拳送上西天,勒罗伊感觉他连着好几天,脑袋一直是昏沉的,每天都要昏睡很长时间,醒来后凭着求生的本能吃掉干粮和水,然后继续昏睡过去。他被关进房间里的时候是冬天,因为一直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病了一场,总算被允许睡到床上。勒罗伊没有时间概念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昏昏沉沉了多长时间。

脑子稍微清醒后感觉到的就是疼痛,在酒吧被揍时留下的淤青,被路西法审讯时的电击,以及在床上反抗时遭到的武力镇压。

镇压他最好的方式就是窒息,被掐到眼前发黑失去了反抗能力时,脖子上的手力气会轻一点,一旦感觉到身下的人挣扎的动作大了,掐着脖子的力气又会大些。有时候芬戈尔收不住劲,勒罗伊会被他掐昏过去,醒来时总是心有余悸大口呼吸。

每次跪在床上被入侵,或者跪在地上被掐着脸颊抓着头发时,勒罗伊都感觉到怎样都无法摆脱的深深无助。

很长一段时间勒罗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直到芬戈尔对他念出了那个名字:

“麦勒斯。”

*

现在。

勒罗伊在房间里换好衣服,一开门就看到那个讨厌的人站在芬戈尔的办公室。

路西法听到开门声,回头笑盈盈地对他打招呼:“嗨~”

勒罗伊哼了一声,拿了桌上的早餐直接出门了。

路西法对芬戈尔道:“他好像看我很不爽。”

芬戈尔:“他对我也是这样的。我问医生,他好像跟之前一样啊,我跟他说话他总是听不见,也不看着我,只盯着旁边。你知道医生说什么吗?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他现在就是单纯地觉得我们很烦,装听不见。”

路西法:“……”

芬戈尔:“去了一趟塞尔泽尼亚,有什么发现?”

路西法正色道:“我看到了麦勒斯,我们的秘密可能要被发现了。”

勒罗伊走出门后,想起昨天他把笔带回来了,没放在白大褂的兜里,回头拿笔,正好听见路西法那句话。

一年前。

芬戈尔从曼丹参加完授勋仪式回来前,路西法在办公室门口接了个电话。勒罗伊听不见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见路西法阴沉地回了声好,电话挂断之后,他就拎着电棍进来了。

被反手拷在水管上的勒罗伊眼睛盯着路西法手里的电棍,拼命挣扎和摇头。路西法解开勒罗伊脖子上的项圈的第一时间,勒罗伊语速极快地说出他这几天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我真的是学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西法伸出食指按在勒罗伊的嘴唇上:“嘘,我知道。”路西法打开电棍的开关,电棍发出令人胆寒的蓄电声,“你记住,你现在在替某个人受过,你受的一起苦都是因为那个人。”

电棍接触勒罗伊的皮肤多久,勒罗伊就发出了多久的尖叫。

电棍离开勒罗伊的皮肤时,勒罗伊大口喘着气,嗓子都喊哑了,忍着疼痛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电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路西法居高临下地看着勒罗伊:“跟那件事没关系,我单纯有点不高兴而已。”这次电棍施恩,只接触了勒罗伊的皮肤几秒便拿开了。路西法扣上勒罗伊脖子上项圈的锁,“嘘,你叫的太大声了,会把别人引过来的。”

声带震动,项圈通电,勒罗伊的尖叫瞬间被掐断。

电棍不断地落在勒罗伊身上不同地方,路西法冷眼看着勒罗伊沉默而扭曲的身体,直至勒罗伊被电晕过去,路西法仍没停手。

空气中飘起一股淡淡的焦味,路西法扔掉电棍,倚在门边点燃了一根烟。

有一只手拨开了烟雾,安德鲁呸呸了几声:“谁这么没素质在休息室里抽烟啊。”

勒罗伊听到声音,猝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安德鲁看勒罗伊呆呆地站了好久了,特意过来跟他说话,打断他出神:“医生,米哈伊尔找你。”

勒罗伊这才想起昨晚聚会时,他约了米哈伊尔今天见面。安德鲁看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勒罗伊没急着走,等他张口,安德鲁却突然打了个手语,勒罗伊疑惑地看着他。

安德鲁尴尬道:“啊,我可能学错了,没事,医生你先忙吧。”

米哈伊尔刚训练完,身上都是汗,不好意思坐在别人的床上,随意坐在空地上,勒罗伊直接坐到他旁边。

跟米哈伊尔、赫维等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让勒罗伊感觉很舒服,之前他都是默默地听朋友们聊天,昨天他突然很渴望跟他们沟通。

勒罗伊就算用手语也一直无法顺利跟别人交流。一是因为他会的词汇还很少,二是要用手语交流,要求对方也得看得懂,双方都得学习,沟通成本特别大。所以昨晚他提出想设计一个易学的手语,并请米哈伊尔帮忙。米哈伊尔欣然同意,临时停战后,没有作战任务,除了训练,士兵们的闲暇时间多了。

勒罗伊和米哈伊尔研究了好几天该怎么设计这套手语,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语言体系的不同。

全世界的手语都是表意的,想要实现双方用手语沟通,双方都得学会交流时用到的每个词,这不符合勒罗伊的易学要求,勒罗伊也是发现传统手语体系的这个局限性才想重新设计一套。

阿佧的文字也是表意的,每个字都要设计对应的手语也不太现实,阿佧的字那么多,也不易学。

后来他们从塞尔泽尼亚的文字中得到了灵感,塞尔泽尼亚的文字是表音的,只要学会每个音标对应的文字符号,会读便能理解文字的意思。于是勒罗伊和米哈伊尔决定给每个阿佧音标设计一个手势,手势尽量模仿阿佧音标的写法,让人很容易通过手势联想到音标。

设计完所有阿佧音标的手势之后,他们试着教了一下医院的伤员,发现果然很好入门,他们只要“读”出手势,就知道勒罗伊在说什么了。只是实操时熟练度不够,有时候会忘记某个手势对应哪个阿佧音标,米哈伊尔觉得熟练度问题不大,多看多用就能掌握了。

安德鲁看米哈伊尔手绘的阿佧音标和手势对应图,感觉很眼熟,想到《外科学》里夹着的纸:“原来勒罗伊的手语是你教的啊,为什么我的手语勒罗伊看不懂?我看网上是这么教的啊。”

米哈伊尔笑道:“因为我是塞尔泽尼亚人啊,所以我教勒罗伊的是塞尔泽尼亚手语,你学的是阿佧手语,不同国家手语也会不同的。”

安德鲁:“我以为手语是全世界通用的呢,你怎么会手语的?”

米哈伊尔:“我妹妹是聋哑人,所以我会手语。”

安德鲁:“抱歉,我不知道。”

米哈伊尔:“没关系,她现在挺好的,我来阿佧当兵,她就可以在阿佧投资的工厂里工作,每个月都能领到比塞尔泽尼亚人均收入高很多的工资。你看。”米哈伊尔是个晒妹狂魔,“有工作之后人也开朗了,变漂亮了。”安德鲁接过米哈伊尔的手机,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十分明媚。

在医院试验新的手语成功之后,勒罗伊就把朋友们叫来医院□□学。

安德鲁感觉自己之前惊讶勒罗伊竟然有朋友实在是太浅薄了,勒罗伊不仅有朋友,而且有四个朋友。塞尔泽尼亚人米哈伊尔、之前安德鲁见过的,跟勒罗伊差不多年纪的狙击手赫维、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身机油味,三大五粗的军械修理师尼柯、还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奥斯本。听旁边的人八卦,奥斯本竟然是战时后勤大臣。这五个人气质各异,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赫□□柯、奥斯本果然很快就入门了勒罗伊和米哈伊尔设计的手语,奥斯本提议用聊天的方式练习一下,奥斯本看向勒罗伊:“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勒罗伊坐直,这是他时隔一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要与人沟通。

勒罗伊一个手势一个手势地将想说的话分解成阿佧音标表达出来:“我想知道战争是怎么爆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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