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罗伊对麦勒斯的认识一直停留在芬戈尔、路西法、弗尼奥等人的口头描述上,他在三楼包厢往上看也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被麦勒斯按下的百叶帘阻隔了视线,他没想到一进宴会厅直接对上了麦勒斯的视线。
阿佧一行人进入宴会厅时,麦勒斯和白发老头已经坐在座位上了,麦勒斯正亲昵地挽着白发老头的手,身体紧贴白发老头老当益壮的手臂肌肉,笑容满面地和白发老头谈笑风生。当芬戈尔搂着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进来时,全场都静了静。
勒罗伊不信芬戈尔没看到,但芬戈尔视若无睹地搂着勒罗伊的腰走到座位,用脚勾了一下其中一个椅子,使得两个椅子紧贴在一起,和勒罗伊一起坐下。
芬戈尔一向是坐在勒罗伊右边的,这样他就可以用左手搂着勒罗伊而不影响他右手正常活动。路西法以情报大臣的身份坐在勒罗伊左侧,阿基欧、赫维站在他们三个身后,其他阿佧士兵留在宴会厅外。
勒罗伊环视一圈已经坐下的人以及正在入场的人,整个宴会厅除了他们五个阿佧人,其他好像都是北极国的人。好几个人穿军装,身上像白发老头那样挂满勋章,他们的亲兵亲卫同阿基欧和赫维一样站在那几个穿军装的人身后;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贵族,身旁各有一个仆人伺候他们用餐;还有几个人看起来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身边既没有士兵也没有仆人。
不管穿着如何,这些北极国人中,有的像芬戈尔和白发老头这样带着伴,有的独自来。带着伴的,有的像白发老头在麦勒斯身上摸来摸去那样,一看就是情人,有男有女;穿着普通的工薪阶层有几个也带了伴,但他们对身旁的人比较尊重,勒罗伊猜测旁边的人是他们的妻子。
芬戈尔注意到勒罗伊在观察这些人,低声解释道:“这里每个人都代表北极国的一个势力。”
认识芬戈尔之前,勒罗伊连自己国家王室成员有谁都不清楚,只知道阿佧国王,更别说其他国家的情况了。勒罗伊回头看了芬戈尔一眼,芬戈尔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你知道北极国国土面积特别大吧?”
勒罗伊点了点头,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上学的时候就有学过北极国是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全球北纬60度至90度的陆地有三分之二属于北极国,三分之一属于北极熊。阿佧和C国位于同一块大陆的一西一东,相隔5000公里,两国却同时是北极国的邻国,可见北极国国土面积之广。
芬戈尔:“国土面积大,不同地方的信仰、生活习惯不同,就会形成不同的民族……”
勒罗伊有点明白了,历史课和政治课上,因为民族和信仰导致的冲突和战争不胜枚举。
芬戈尔示意勒罗伊看向那几个由仆人伺候他们用餐、衣着华贵的人:“而且北极国之前是君主制国家,有些贵族势力很强大,一时很难撼动他们的根基。”芬戈尔又指了指穿军装的人,“北极国经过惨烈的流血革命后才转变为共和国,所以有些军阀拥军自重。”
芬戈尔看向那几个穿着打扮像是工薪阶层的人,眼神有点迷惑:“之前听说北极国工人阶级也闹起革命来,我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已经能派代表参加这种等级的晚宴了,看来北极国的局势要更复杂了。”
宴会厅除了芬戈尔刚进来时静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喧闹,仿佛刚刚只是在场的人恰好同时说完一句话。他们像对待一个无名小卒一样对待进入宴会厅的阿佧王子,自顾自地喝酒应酬,可能在他们看来,一个阿佧王子带来利益,远小于身边其他人带来的利益。
勒罗伊感受到了芬戈尔为什么说下午的谈判并不顺利,不过芬戈尔也没在意他们。
勒罗伊问:“因为北极国局势复杂,所以下午谈判不顺利吗?”
芬戈尔:“有这个原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里大部分人势力范围都在北极国西部,而我们想在地广人稀的北极国东部和北极国合作发展新能源,我们没法给这里的人带来收益,所以他们不理我们。”
这点勒罗伊也能理解,北极国西部有暖流,气候相对东部比较宜居,北极国大部分人都住在北极国西部。但勒罗伊有一点很不解:“不是北极国邀请我们来谈合作的吗?为什么请我们来又不理我们?”
芬戈尔:“是北极国总统邀请我们来的,北极国转变为共和国后,西部这些势力选不出谁来总统,他们彼此不相上下,于是就推选了与他们利益都不相关的东部势力代表为总统。”
方桌应该是嵌入了循环轨道,菜会以一个固定的速度缓慢绕桌旋转。芬戈尔看准时机,用那道菜的公勺舀了一勺菜到勒罗伊盘子里,在那道菜从他们面前移走之前把公勺放回那道菜里:“试试这个,这是北极国的特色,很好吃。”
勒罗伊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回头看站在身后的阿基欧和赫维,芬戈尔像是直接看透他内心想法似的:“阿基欧已经提前去厨房打包好了,这会应该在他们俩房间的桌子上了。”
赫维冲勒罗伊点了点头,勒罗伊才安心吃起来。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勒罗伊不想多言,他能感觉到芬戈尔也是有点不安的。芬戈尔之前只是搂着他的腰,今天芬戈尔的左手环过他腰的同时还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知道芬戈尔是和他一样对这个环境感到不安,还是只是因为今天他差点又丢了。
勒罗伊任芬戈尔抓着,芬戈尔的怀抱像是他在这个陌生环境唯一的庇护。勒罗伊不清楚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做,芬戈尔专心吃饭,他便学着芬戈尔认真吃饭。芬戈尔又给勒罗伊舀了很多种不同的菜,还特意用公勺碾断清蒸鱼的鱼尾巴:“喏,刺多的。”
赫维在后面低声道:“每次家里吃饭鱼尾巴都是属于勒罗伊的。”
芬戈尔笑得像个蒙题蒙对答案的孩子,把勒罗伊又往怀里搂了搂。两人身体轻撞,勒罗伊眼睛也弯了弯,他偶然抬起头时,发现方桌对面的麦勒斯越过桌子上的菜肴和装饰,直勾勾地看向他们。
不知道麦勒斯在想什么。
勒罗伊抬眼看了下芬戈尔的表情,芬戈尔根本没往对面看,便也不管对面麦勒斯的注视了,低头继续吃饭。
晚宴上的餐具不是勺子就是刀叉,麦勒斯看对面他那个“替身”全程只拿叉子,无需自己动手。男人爱和不爱真的很明显,麦勒斯想到芬戈尔对他的态度,再看芬戈尔现在对那个“替身”笑眯眯、恨不得帮那个“替身”把食物消化了、把营养传输给他,省得“替身”还要受累咀嚼食物的样子,麦勒斯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他以为芬戈尔再次见到他时反应会很强烈,就算没有爱,恨也总是有的吧?可是麦勒斯进去包厢时,芬戈尔看到他只是皱了下眉,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勒罗伊出事了。”
芬戈尔身边那个情报大臣立刻掏出手机,在塞尔泽尼亚的时候,麦勒斯差点被他查到。芬戈尔的亲兵上来就要捉他,麦勒斯险险避开。收到的情报不是说芬戈尔身边的亲兵是个木头吗?没想到还是有两下子的。
麦勒斯没想到他一秒就暴露了,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连忙逃出包厢。
门口的阿佧士兵见他刚进去就出来,还问他:“医生,怎么了?”
麦勒斯没回答他,他现在没空回答,也不能回答,他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是个哑巴医生呢。麦勒斯扭头就跑,芬戈尔的亲兵紧随其后追了出来,大喊:“抓住他!”门口的士兵跟着追上来,不知追的是假医生,不敢开枪,麦勒斯才得以借助对这栋建筑的了解甩开他们。
麦勒斯背靠着墙平复呼吸,伸手扯掉脖子上的项圈。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麦勒斯拿起手机,看到芬戈尔已将他的替身完好无损带走的消息,他知道自己该回到三楼的包厢了。
……
芬戈尔拿着刀切牛排,切好后欲分一半肉到勒罗伊盘子里。勒罗伊摆了摆手,芬戈尔问:“吃饱了?”勒罗伊点了点头。芬戈尔:“我也差不多了。”
麦勒斯呵了一声,芬戈尔竟然真的全程都没看他。多年后相见,比骂他个狗血淋头更可怕的是芬戈尔彻底的无视。芬戈尔好像真觉得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亏他刚刚还短暂地想过,如果当时他表现得再隐秘一点,别那么着急地被芬戈尔发现他的身份,现在坐在芬戈尔旁边的是不是就是他,这些年他是不是也不用走那么多弯路,是不是就能更轻松地获得比现在更多的情报了。
至少跟芬戈尔睡总比跟这个嘴上谈论着高雅的舞剧,桌下的手却伸进他裤子里的老头好吧,至少芬戈尔的□□是年轻的,睡到算他赚到。
谁能想到当时那个毛头小子,现在一跃成为即将颠覆全球能源结构的阿佧准王储?
因为麦勒斯想得太多出神,身边的乌马尔将军叫他他都没听到。
麦勒斯把身体贴过去,温言问道(北极国语):“将军,怎么了?”
麦勒斯被乌马尔将军起立的动作带得站起来,麦勒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乌马尔将军站起来的原因:
“总统阁下来了。”
北极国总统来了之后,宴会厅里的人稀稀拉拉地站起来,对本国总统看着也不甚尊重的样子。芬戈尔不好继续搂着勒罗伊,在桌下牵住了勒罗伊的手。
怪不得芬戈尔催他快点吃完。勒罗伊跟着芬戈尔一起站起来,总统来了之后确实不好再大快朵颐。
勒罗伊虽然没听懂北极国总统说的话,看他的手势及其他人的动作,猜他是让大家坐下。
北极国总统独自坐在方桌的宽边,说了一些比较官方的话,据芬戈尔翻译,大致是说大家难得齐聚一堂,让大家吃好喝好。
北极国总统望向芬戈尔(北极国语):“阿佧王子,舞剧和晚餐如何?”
芬戈尔坐在位置上,侧身面向北极国总统,礼貌颔首(北极国语):“非常好,总统阁下。”
突然有一人插嘴:“提到舞剧……”芬戈尔礼貌的笑容僵在脸上。
全场的目光看向麦勒斯,麦勒斯(北极国语):“总统阁下,今天还有一件趣事呢。”
北极国总统突然发现乌马尔将军身旁的人和芬戈尔身旁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视线在方桌两侧来回移动。
勒罗伊听到左手边的路西法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芬戈尔小声地在勒罗伊耳边将北极国语翻译成阿佧语。
麦勒斯(北极国语):“乌马尔将军说他得到了一张位置很好的舞剧票,邀请我一同观看。平时我自己进来就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有士兵拦住我,拿我的脸跟照片比对,然后由他们领着我进来。”
麦勒斯拍手笑道(北极国语):“结果您猜怎么着,他们竟然把我送到阿佧王子的包厢。”
宴会厅哄堂大笑,勒罗伊左手边的路西法叉起一块食物挡住自己的嘴巴,低声道:“一看到他就想杀了他,怎么办?”
勒罗伊右手边的芬戈尔端起酒杯掩盖口型,避免被会阿佧语的人看口型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是。”
有一个穿着军装制服、满脸通红的粗鲁军官大着嗓门不客气地道(北极国语):“我听说舞剧表演的时候阿佧王子在我们北极国的地盘里高调地找人,原来是在找正确的小兔子啊。”
宴会厅里又是一轮不怀好意的笑,北极国总统保持着他的涵养(北极国语):“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麦勒斯撂下一个炸雷(北极国语):“其实我跟阿佧王子以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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