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架桥上下来后,许京墨的车并没有右拐,而是又朝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从一条稍微隐蔽的路口驶入了江阳时代广场。
从一家叫天星宾馆的小旅馆门前狭窄的路面穿过,摇晃着上了一个坡后,就到达了一个小型的地面停车场。
从停车场往南直走,穿过半个时代广场,就能到达安康长街,是一条夹在安康小区与时代广场中间的四车道。案发现场就在靠广场这边的一个石凳子旁。
清晨六点,七月的江市不管早晚,只要从空调室里出来,就跟蹲在火炉里没什么区别。
许京墨从奔驰E300出来,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扑来。他穿着天蓝色的衬衣,领口和袖口烫得一丝不苟,金色纽扣尽显贵气,下摆贴着劲瘦的腰身没入深色的西裤,修长的腿令人难免生出一些遐想。
许京墨没有直接走向安康路,而是从停车场背后,新华书店旁边的巷子里出去,往右拐,走蔡明伟热干面旁边后左拐过去。
壹咖啡一般早上九点开门,现在还早,旁边的唐李记已经开业了。
门口的大锅上面,架起了三架一米多高的蒸笼,热雾弥漫,看着就热。
这时候,一般早点摊都开了,许京墨走进去,要了一笼小笼包子。
“是打包还是在这里吃?”热气腾腾的背后,围着围裙的胖老板娘问道。
老板娘熟练地拿了一屉笼包子,听许京墨说就在这里吃,她将蒸笼放在了柜台上垫着的一块抹布上,又习惯问了一句,“喝点什么?”
“一碗蛋酒,不放糖!”和顾庭序不同,许京墨不爱吃甜。
“一共十块钱!”老板娘很快算了账。
许京墨扫码付钱,刚刚弹出付费成功的界面,标识着“顾庭序”三个字的电话就进来了,许京墨想都没想就接了,对方吼了一句,“爬过来的?”
“没,在路上呢……”
话没说完,唐李记的收费广播响了,“微信到账十元整”,对方“呵呵”了两声,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许京墨的耳朵有点发热。他端了小笼包子,放到一个有电风扇吹着的桌面上,又取了蛋酒过来,老板娘还好心地嘱咐一句,“要加糖就自己加!”
小笼包子做得很袖珍。
许京墨用一个小碟子舀了一点这家秘制的酱汁,浇了点醋后,搅拌两下。他夹起包子,蘸了酱汁醋后,咬了一口,面有点粘牙,里面包的肉馅还饱满,但他吃的主要还是这酱汁的味道。
店里又进来了客人,是个一大早出来遛狗的老太太,将狗拴在外面停放自行车的曲形金属圈上后,进来要了一份蒸饺。应当是熟人,许京墨听到客人问道,“那边好像出事了,听说有人在大马路上被杀了。”
“好像是,刚才有人也这么说,吓死人了,都不敢上前去看,来了好多警察。”老板娘说。
“这世道哦,可怎么得了。以前经济好,这里面人多,还安全些。现在,一到十点多路上都没人了。听说是情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里面那么多那种宾馆,很难说!”老板娘敷衍了一句,又来了客人,她忙着招呼去了。
恰好,老太太和许京墨拼桌,许京墨便压不住好奇问道,“奶奶,你们刚才说那种宾馆,是什么宾馆?”
“就是那种可以开钟点房的宾馆,这里面好几家。现在疫情过后,大家日子都难过了,倒闭了好多家餐馆,就那种宾馆看着没什么人,人家生意好得很!”
许京墨不太敢问了,怕人起疑心,以为他问这些是为了干什么?
许京墨吃完了小笼包子,蛋酒里面的蛋和酒太少,开水太多,他和以往一样只喝了一半。他起身的时候,老太太刻意朝他碗里看了一眼,又瞟了他一眼,或许在老人的眼里,他这个年轻人不识人间疾苦,疫情过后都不懂得珍惜食物。
靠案发现场这边的道路已经封了,放着禁止通行的障碍物。附近的两间门面,Drink奶茶店和隔壁小二哥烧饼店前拉起了警戒线,没什么热闹的人,大约是因为时间还太早,再有人负责驱散。
许京墨过去的时候,顾庭序正站在路边的一棵大榕树下抽烟,他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烟,眯着眼睛,透过口鼻慢慢喷出的烟雾看许京墨走近,“吃完了,一会儿别吐出来!”
许京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谁接到报案后,凌晨五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支援的?
“京哥,你来了!”
和许京墨打招呼的是物检张启亮。焦塘正端着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现场,法医司洪亮背着手站在一边,他略微偏头,许京墨与他的视线对上,彼此点了点头,这种环境和气氛下,不是人人都能和顾庭序那样,还开得出玩笑的。
没有看到痕检,许京墨估摸着他应该是在附近勘查。
江阳时代广场是近二十年修建起来的商业中心,靠附近两家汽车厂支撑人气。
开发区的地不像中心城区那么寸土寸金,因此,店面离马路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大树参天,树下隔了一定的距离就放着几条大理石面的长椅,约有两米多长,大理石面约有五厘米厚。
去年,全世界军人运动会在江市举行,离这里不到一百米远的体育中心是主会场。间距本来就近的每两棵大树之间,添置了一个长三米高两米宽约半米的木制花坛,种了一些石竹之类的花。
此时,正对着Drink奶茶店和小二哥烧饼店正中间的长椅旁边,倒着两个人。男死者在下面,仰面躺着,他的身上俯着一个从衣着上看,应是女性的死者。地上没有多少血迹,长椅靠西面近马路这边的角上有暗红色的痕迹,因没有近距离检查,许京墨不敢做判断。
“什么时候接到的报案?”许京墨问道。
“凌晨四点五十五,真是抱歉,一大早的就把京哥叫来了,估计都没睡好觉吧?”张启亮三十出头,戴一副金丝框架的眼镜,是个对待检材非常严谨的人。
“还好!”许京墨淡淡地笑着,心里却想,四点五十五接到报案,五点钟就给他打了电话,某些人真是分秒必争啊!
昨晚,许京墨在江城大学有一场讲座,结束后已经九点了,留在江城大学任教的师兄非常热情,非要请他去吃宵夜,他就索性宿在了那边。
早上五点过一刻从江左岸区出发,一路没有堵车,到这里的时候,花了四十五分钟。
这边的工作看来开展至少半小时以上了。
“那边一百米远有个派出所,我们来的时候,值班民警已经做好了现场保护。他接到报警电话后五分钟之内就赶到了。”顾庭序走过来,简短地介绍了情况。
顾庭序是想说,现场应该被保护得很好。
焦塘已经拍好了现场,司洪亮进去检视尸体,他年约二十五岁,头脑敏锐,经验丰富,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气质。
女死者年约三十至四十岁之间,身高约有一百六十厘米。体型偏瘦,穿一条白色真丝连衣裙,衣物看上去不便宜。胸口插着一柄刀,连衣裙上染上了两块半径约十公分的血迹,左边脖子上有一处勒伤,是皮肉伤。
男死者除后脑勺上有一处明显凹陷外,其他地方均没有伤痕。死者年约三十五岁至四十出头,黑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衣服上有几处血迹,目测应是女死者身上的血染上的。
据许京墨所见,两名死者身上均没有打斗痕迹。
“他杀。”司洪亮站起身来,“女性死者身上一共有两处伤口,腹部一处,胸口一处,致命伤是在胸口,凶器应当是穿透了肋骨,刺中心脏。男性死者致命伤是在后脑勺,颅内出血导致患者很快死亡。”
“能确定杀死女性死者的凶手是这名男性死者吗?”顾庭序问。
“暂时不能。男性死者身上并没有看到飞溅的血痕,从这一点上,无法确定杀死女子的就是这名男子。”许京墨看了一眼男子T恤的前胸,推断道。
“杀死女性的凶器是这柄‘ROBON’厨用刀具,长约27cm,宽2.7cm,ROBON卖出的刀具套装中的一种,一般家庭用来切水果,这种季节切西瓜正好。杀死男性的凶器,就是这个长凳了。”
角上的暗黑色明显是血迹。
“推断一下死亡时间吧!”顾庭序将一根烟放在掌心里磕着,在大街上发生这种凶杀案,许京墨觉得,就算是顾庭序这种人,压力应该也会很大吧。
媒体应该很快就就会来,对面的车道上,偶尔路过一辆车,都会减速,虽然有民警守着,但难保,会有人在隐蔽的角落拍照。这年头,一些自媒体为了流量,比媒体都敢说敢写,当真觉得网络是一个法外世界,造谣不用负责任。
“上肢已经僵硬,尸斑已经形成,角膜也有轻度混浊,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为二到六小时之间。如果想更精确一点,就看解剖会不会有收获了。”
许京墨看了眼手表,现在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就算现在疫情刚过,江阳时代广场已经萧条很多了,但对面就是安康小区,地下车库的北门出口正对着这边,推测的话十点以前,如果这里有死者,应当会有人发现。
不过,许京墨看了一眼路边整齐的一排红色漆木花坛,他很快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
在大唐记吃早点的时候,老太太说这里一到晚上十点多就没什么人了。
如此一来,单纯地倒推的话,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点多以后至今早四点五十分前。
“把尸体送去解剖吧!”
顾庭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开悬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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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裁员的唐楚之回家继承了一家杂货店,后院直通上古世界;从此,唐楚之的店里,会卖些能实现人梦想的商品,比如能让人变得聪明的圣木曼兑;
与蔡家岭市场隔了一条马路的华晟小区里,死了一名独居的老人,易白珩发现,命案的源头竟然与一家杂货店有关。
唐楚之发现,有人经常在他店门口鬼鬼祟祟,既不买也不偷,他扶着门框,居高临下问,“你是看上了我,还是看上了我的杂货店?”
易白珩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迷了眼,“都看上了,怎么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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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包子,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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