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约有半个小时,对于王海香工作以外的事,龚兴海没有谈半个字。但,上级领导,对员工工作之外的事一无所知,也的确无可厚非。
可以说,在龚兴海这里,顾庭序和许京墨一无所获。
许京墨感到有点疲惫。
外面烈日当空,从光线略有些暗的电梯里出来,陡然间,眼前一片炽白,许京墨眼一花,身形晃了一下,身边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握住了他。
许京墨偏头看过去,对上顾庭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眉棱凸起,分外凌厉,“案子都牵绊不了你,昨晚又被哪个混小子骗去鬼混了?身体虚成这样?”
许京墨无心和他打嘴仗,允许他扶着自己走了几步。
技术中心楼前种了一排关山樱,这是七月,花都谢了,只剩枝叶葳蕤。隔了一个路面,是一排平房,装的是自动卷门,几个穿着不同厂服的人抬了零件和里面的人在交涉,许京墨听其谈论的内容,应该是供应商在交付零件。
两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几个人不时朝许京墨二人看过来,但也没有人上前来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许京墨问得不是很专业。
一个工作服上印着“南方模塑”四个字样的年轻男子朝许京墨二人笑了笑,“这里是技术中心试制样件仓库。”
许京墨想,大约这人也是把他们当做了供应商吧?毕竟,顾庭序这个人在外面很少穿制服的。
里面有人在喊,“赶紧过来,把保险杠交过来。”
南方模塑这位青年应了一声,就扛起用绒布罩着漆面的保险杠进去了。
里面堆了很多汽车零部件,传来说话声,“听说你们公司有个翻译,被人杀了?这是真是假?”
新闻并没有压下去,现在自媒体兴起,网警也管不了那么多。再加上刑事案件一向都是人们讨论的热门,不知道是谁从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将那日的案发现场,放到了网上,增加了议论的热度。
顾庭序从来不计较这些,爱议论就议论去,他总说,人长嘴了,你不让他说话,他会憋死。这不是害命吗?
“是啊,就我们大部长的翻译,听说她老公是工厂的维修工,丧事办完就来上班了,一天都没耽搁。”
“那女的,听说背的包包是古琦,你们公司工资待遇真好啊!”
“好个屁,我们这是合资公司,股东利益最大化,意大利那帮孙子天天盯着,生怕给我们多发了一分钱,你觉得,我们工资能有多高?”
“你们公司以前还是不错的。就这两年效益下滑,才稍微比别的公司差了点。”
后面都是说些工作上的事了。许京墨和顾庭序这才挪了脚步,往行政楼那边走去,大门就在行政楼的附近。顾庭序的车开不进来,就停在门口,这里离市局不远,掉个头左拐,沿着银行一条街走,到太阳鸟那里就到了。
“那个包包,你怎么想的?”顾庭序问道。
“我觉得还是要去王海香家里看看,关燕查过了她最近三年的消费记录,除了交给小孩培训机构的钱,并没有超过五千块钱的大宗消费。对了,她每月工资,扣除五险一金,拿到手一个月六千出头。”
但,不管是包包,还是项链,都不是便宜货。
下午,关燕和宋决明连局里都没有回,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王海香家里。她老公何大奎已经上班去了。家里是两位老人,听说是警察,很不情愿地开了门。
这个小区原先是飞亚特的职工小区,九八年前分下来的房子。小区已经有些老旧,房子的结构也不是很好,但楼间距很大,绿化做得不差,小区一圈树木参天,几十年的老树,浓荫密布。
环境不错。
前几年老鼠成灾,小区物业拖了一车黄鼠狼投放小区后,除了偶尔听说,业主的车里跑进去一只放点臭屁在车里,就没听说哪不好了。
外来车辆停车一小时才两块钱。关燕觉得,这小区着实不错。
王海香家里是三室一厅的房子,进门就是客厅,客厅外头是一条狭窄的阳台,几盆种死了的花也没有人打理,依然枯萎在花盆里,离活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春秋。
屋子里靠墙的酒柜上摆了王海香的遗照,放得很随意,连供果都没有摆一点。
何大奎的父亲连照面都没有打,就进了房间,留了老太太一个人面对关燕和宋决明。
“你们要查什么?我儿子可没有杀人,我儿子要是想杀她,她还活到今日?”
关燕愣了一下,老太太真直性子。关燕心说,王海香也没活到今日啊!
“我们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您儿子杀人了,我们正在调查凶手是谁。”关燕哭笑不得,老太太的心也真大,生怕他们不把何大奎列为犯罪嫌疑人。
不过,从何大奎的不在场证明来看,何大奎是凶手的可能性也的确很低。
他们已经查过了,关燕除了公司给买的保险,她并没有买商险。他们暂时也没有查到何大奎在外面有女人这种事,更不存在为了独占这套婚后房产而杀人的可能性。
如果何大奎是嫌疑人的话,那么动机是什么?
不过,在没有最后确定嫌疑人之前,他们肯定还是要调查何大奎的。
“那你们想问什么?”
三个人站在客厅的中间,老太太连座都没有让,更别说给关燕二人倒杯水了。虽然说,关燕他们也不缺老太太的一杯水,但总归,这样的态度让两人都感到有些不舒服。
“从您刚才的话里我们感觉,您儿子和儿媳关系并不好,他们有没有说过要离婚?”关燕问道。
“离么事婚哟?做了夫妻,都有了娃了,还离什么婚?哪个不是凑合着在过?”
关燕有点不敢想男朋友的事了。
老太太自己站得有点累了,颤巍巍地走到了沙发旁边,让了一下,“你们坐吧,坐着说!”
关燕二人这才得以落座。
“老人家,我们来,是想看看王海香的遗物,还想拍个照,这件事,我们之前就已经和您的儿子打过招呼了。他说了随时可以来。”
“哦,你们早说啊!”
老太太起身,朝东面靠卫生间的卧室走去,推开了门,站在门口让关燕他们进去,“都是她的东西,我儿子一年四季热冷冬天换洗衣服都没两件,都是她的。花了不少钱买的。”
房间东北角是一个半圆形的阳光房,北面靠墙是柜子,一共三扇门的柜子打开,里面的确如老太太所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王海香的衣服。里面还有很多连吊牌都没有剪掉的衣服,这就方便关燕二人评估价值。
虽然说,市场上很多售价和吊牌价不一致的情况,但一些高端品牌,吊牌价还是很有参考意义。
床放在东西向,西面靠墙是个复古梳妆台,台上放着一个很精致的妆奁,首饰分门别类放着,从项链、镯子到耳环,就是没有看到戒指。而且首饰的价值都不菲,件件都能彰显女主人与这件老旧小区格格不入的品味。
“老人家,我们能对这些衣服和首饰都照相吗?”
“随你们!”
一一照相后,关燕随手打开了墙柜上放内衣的抽屉,都是一些女性习惯用的内衣内裤,之前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那种风格的内衣内裤,并没有看见。难道说,那种蕾丝风格的内衣是王海香唯一的一套?
她为什么要放在包包里随身携带呢?
“你们找到杀她的人了吗?”老太太大约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随口问道。
她问的语气很随意,漫不经心,让关燕感觉,老太太就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有没有找到凶手,为什么会杀了她儿媳妇,凶手是谁?
甚至,关燕注意到,她用的是“她”,而不是“我儿媳妇”。
“很抱歉,还没有。”
不管老太太是什么态度和想法,关燕作为一名警察,她对没有很快就找出杀害王海香的凶手感到非常抱歉,也真诚地道歉。
“哦!”
“请问您知不知道您儿媳妇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比如说打麻将之类的?”
“不晓得!”老太太回答得很干脆,“我不跟她一起住,不晓得她都喜欢做么事?我们这两天在这里收拾屋子,明天就回去了。我孙子还要上学。”
“您孙子现在在不在?”
“不在,我把他交给他姑姑带。他不常住这边,没人跟他玩,他不喜欢住这边。”
“那就谢谢了!”关燕说不出“死者已矣。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和宋决明朝老太太鞠了一躬,两人便告辞了。
关燕和宋决明回到了局里,去调查何大奎班组的同事也回来了。两组人都到了顾庭序的办公室,对一下收集到的信息。
“周一那天,何大奎上中班,晚上十二点下班,十二点识四十五,他们就到了那边的棋牌室打牌,老板一点多钟给他们上了便饭,人没离开牌桌,直接用了餐再继续。当天一起打牌的人,我们都一一去核实了,均为何大奎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刑警温伟道。
和他一起出勤的是吴忠良,补充道,“我们调取了棋牌室周围的城市监控,的确只看到了他只进出了一次。棋牌室只有前门临街这一个通道,如果何大奎想要进出,没法避开监控。”
顾庭序往后靠着,抻着两条大长腿,手里转动着笔,听完后,就看向关燕,“你那边呢?和决明过去看得怎么样?”
这章已经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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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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