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枝抱着花往香艾那边走,拉她的手:“我找个房间先休息,你去跟导演说,今天该拍的戏不会落下。”
“明山新不是都帮你请好假了?”向南枝贴着她的手心滚烫,香艾没好气,“都是他害的。”
“那本来安排了工作的剧组其他人,也没做错什么,这么一打乱,说不定又要加班。”
当初她在瑞成国际的市场部实习,自己跑去现场跟拍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片子差点赶不上宣发时间,后来被领导骂了个半死。
“哎,你真是……圣母附体。”香艾知道说不过她,她总说着软话表达不容置疑的观点。
向南枝握着她的手开玩笑捏紧了些,叹一句:“你呀。”
那么多人看着,真要是跟两个男人里的任何一个人走出来,就是作出了选择。
这两个人,她谁也不想招惹,说要继续拍戏是最好的借口。
凑热闹的人看向南枝独自出来,已经脑补好多种化妆间里刀光剑影的雄竞场景。
不过那两位早已经是成熟男人,自然不会在表面上流露出什么。
刚在里面,向南枝只收下那束花,顺着他们的戏演:“两位既然有合作意向,可以在这边多聊聊,我先去拍下一场戏。”
不想看他们的表情,向南枝头也不回抱着向日葵出门。
化妆间里,向南枝一离开,立刻变了氛围,剑拔弩张间没人开口说话。
明山新右边嘴角上扬,双手插在西装裤里,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宋时也难得冷脸。
戏子和万恶的资本家,谁也瞧不上谁。
对峙片刻,彼此都觉得无趣,明山新恰巧接了吴秘书的电话,低着头往外走。
电话那头吴秘书说:“机票已经退了。”
明山新叹口气,拿烟出来点上:“重新定,我让老胡直接送我去机场,材料你都带齐。”
一夜未眠,早上起来他还是做了过来一趟的决定。
如果向南枝今天答应跟他离开这里,他会放弃飞去美国谈这张上千万订单的机会。
走出那扇门的时候,想到刚才向南枝的神情,他吸了口烟,意味不明地笑了。
明山新独自一人走出来,胡叔自然已经知道结果,没等他开口就启动车子往机场去。
明山新仰头闭上眼睛休息。
昨天晚上他几乎算是没睡,脑海里向南枝的脸忽隐忽现。
在她之后,他也跟别的女人上过|床,照样送他们各式各样的礼物。来往的时间都不算长,就看他什么时候玩儿腻了,自然逐渐不去联系。
头几年他出国去开设分公司,那边市场还不够稳,要付出的多了些,这才算收敛了点。
等公司稳定下来,他倒是玩过几个跟向南枝挺像的,容貌,声音,身高,身材,各有各的点。
可没有人能跟她完全一样。
明山新很少想起一个“曾经”的女人。
她们已经成为过去式,他对她们的情感和身体都已经失去了最初那点靠神秘驱动的兴趣。
可向南枝多少有那么点例外。
她是唯一一个主动离开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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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一次给他拨电话那晚下着暴雨。
明家老宅里,明怀林给他下了死命令,美国那边的市场他必须去。
国内的市场新兴骤起,国外的市场更显得生死攸关,去太平洋对岸可谓是一场豪赌,中美国际关系敏感,前一刻建起来的高楼,下一刻就可能轰然倒塌。
这一切都势在必行。
明山新母亲也是在那时候的压力下,身体每况愈下,到他去病房看她时,努力好久才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照顾好……莹莹……答应我……”
那是她家世交的独生女,早在年少姐妹情深时就定了娃娃亲,从小两边家里早默认了关系,玩笑没少开。
姜莹自小跟在他身后,不知有多少女生羡慕她,每一句郎才女貌都听进心里。
明山新从没理会这些,照样夜夜笙歌,姜莹也从没怪过他什么,还是定期来家里问好,等着他明媒正娶的那一天。
她清楚的知道,外面那些女人,没一个能进的了明家的门。
那个暴雨夜之后他一直忙着各项筹备,甚至已经忘了那通未接来电。
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快过了半个月,换作是其他女人,他应该不会再拨那通电话过去。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再补偿她一大笔,算是体面告别。
可是电话音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微信发消息也成了红色感叹号。
他那时候正在机场的贵宾候机厅,广播里播报飞往美国的航班请注意登机。他笑了笑,只觉得小女孩挺有趣,摁灭手机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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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枝拍完几场戏跟大家道别,快到晚上11点,向南枝吃过药烧退了许多,但还是觉得脑袋沉重。
香艾扶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走得近了些,才发现宋时也正站在她们的车边。
香艾早和他串通好在这里等,看他还在那边没反应,冲他挤眉弄眼,嘴型说着:怎么还愣着?赶紧过来帮忙啊!
宋时也赶忙小跑着过去,从香艾手里接过来,把向南枝的手搭在他的小臂上。
礼貌且不越界的动作,向南枝不方便拒绝,只说:“谢谢。”
“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走?”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好听,正直干净,一听就是有书香底蕴家庭浸润出来的人。
他不走的原因,向南枝当然知道,她却摇摇头,不想自己点明。
香艾这个人精倒是知道分寸,把车钥匙扔给宋时也:“我先走了啊,你照顾好南枝。”
香艾下午看到宋时也出现的时候,内心激动到快燃放起烟花爆竹。
她早跟向南枝提过,宋时也是绝佳的结婚人选。
家里背景干净,他的颜值才华也是绝对的一等一。
向南枝总说她傻:“就是因为一等一,才永远也不能在一起。”
宋时也算是她的恩人。
那时候她初出茅庐,被星探发现傻乎乎什么也不懂就签约了家经纪公司,正拍着戏呢,新闻上报道她在的那家公司老总欠钱跑路。
合同全卷走了,她拍这部戏可能一分钱也赚不着,弄不好还要赔剧组违约金。
当时剧组的人都知道她是哪一家的,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不少。
唯独宋时也维护她。
在所有人都收工之后还陪她对戏。
后来细想,拍完戏能拿到那份钱,宋时应该在里面功不可没。
从不关心娱乐圈的向南枝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不知名的小演员。
他在陪她吃一碗重庆小面的时候问她:“能做我女朋友吗?”
宋时也那时候严肃地放下了筷子,满脸真诚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吓得宋时也赶紧拿桌上的廉价纸巾替她擦眼泪,擦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也止不住。
到最后走出那间面馆的时候,他甚至都忘了再确定一次,她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那晚宋时也送她回家,算是向南枝主动的,问他要上楼坐坐吗?
他当然答应,跟着她爬上那幢老旧的水泥楼房。
个子太高,在走到向南枝住的顶楼时,额头不小心撞到了头顶的老旧铁罩吊灯。
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
向南枝是被这声惹得眼泪全收了回去,不自觉地嘲笑他:“怎么那么笨。”
宋时也揉揉额头:“疼。你家里有药吗?”
向南枝回:“有。”
打开门她让他先坐一会儿,她去找药。
趁着她找药的时间,宋时也站起来绕着这间小小的屋子看了一圈。
京城有无数这样的房子,很像他小时候住过的家属院,按照人头分房,这套50平的房子在当初算是大的了。
向南枝进去的那间应该是她的卧室,另一间的门关着,是香艾的屋子,那天她刚巧不在家,正跟男朋友在外面看电影。
向南枝拿好药膏出来,宋时也已经坐在沙发上等。
那架势好像已经摆明了:你让我上来的,受伤了你得负责。
她也乖乖就范,过去站定,把药膏从盒子里取出来。
不过还没拧开盖子就被他拉住了手,一用力,整个人都跌入到他怀里。
那时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明山新,可是那一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满脑子全都是他的影子。
那一刻的她真的极度自私,不想让那个人的记忆涌出,所以急不可耐凑过脸去吻了宋时也。
他也回应得热烈。
那之后他常来家里,不去话剧团演出的时候,偶尔还会展示一下厨艺。
一直到有一天,香艾拿出一则报道,她才知道,原来宋时也的父亲是知名导演,母亲是当年的一线女星,当初那部戏,他不过是答应了父亲的朋友,过来帮忙客串里面的一个角色,压根不用在剧组里待那么久。
后来,她总刻意疏远他。
他们不过是接过吻而已,也不算是有明确的关系。
这一套,她倒是原原本本从明山新那边偷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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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也把向南枝扶到副驾驶,想去替她系安全带,却被她阻止:“只是感冒而已,怎么被你们弄得像得了重病瘫痪似的。”
宋时也没怎么听进这个笑话,等她扣好安全带,还是再确认了一次才去驾驶位。
车子发动,宋时也说:“送你回家。”
踩油门的那一瞬间又问:“还住在那边吗?”
他分明知道,虽然也不算一线,可是也不至于再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可还是没忍住问她。
向南枝头看他:“宋影帝,想什么呢,早搬去别的地方了。”
这话一语双关。
他也用同样的伎俩:“那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怎么样?”
向南枝用手撑住头:“什么叫好呢?”
她是真心发问,到底什么叫好?
现在这样,靠她偶尔接到戏拍,拍综艺,能养活向南鸢和自己,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要加入别的不确定性因素扰乱这一切?
她绝对不会同意。
宋时也放开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探过来握住她的,吐出浓浓三个字: “对不起。”
其余的话憋在心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什么对你来说叫好,可是离开你的这三年,我过得很不好。
他想告诉她:知道我为什么之前只演话剧吗?因为我不喜欢出现在荧幕前,不喜欢有摄影机对着我,我觉得那不真实,那跟剧场里每个坐着和我有互动的观众不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跟镜头交流,可是后来为了让你知道我都发生了什么,我终于顺了父母的心意对去拍电视剧,后来借着他们的关系去拍电影,我就希望你能透过这些地方看到我。
因为每一次对着摄像头,我都感觉在看着你,我在借用那台机器跟你对话。
他想告诉她:他们说我演技好,哪里有什么演技,不过都是在说给你听。
他想说的太多,最后只哽咽在喉,极度克制说:“抱歉,这几年都不在你身边。”
“宋时也……”向南枝好一会儿才从头疼里缓过一口气。
“嗯?”他回应她。
“你为了做的已经够多了。”她的话里满是歉意。
明知道很多活动和剧本都是靠他的关系才能得到,却在这三年来把自己藏起来,假装销声匿迹。
「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出自《增广贤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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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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