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枝眼神略过他,目光找了处除他以外的地方落下。
漫不经心的语气落在空气里:“明总找我?”
他的耐心早在这些天被磨没了,没再说些无用的话,直接伸手卡住她的下巴,稍微用力把她的头掰过来。
目光相接,他的眼里竟然有从未见过的神色。
强势?落寞?惊异?说不清哪种成分更多,算是她从没见过的明山新。
明山新看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和从前那个翻云覆雨后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全然不同,一时觉得恼火,手松开,她的脸落回去一些。
“也许找的是那个星都会的花满盈。”他答。
五年时间竟然能让一个人如此脱胎换骨。
亦或者她之前也根本就是演的。
不想深究太多,明山新道:“老胡,开车。”
车沿着主路行驶,方向并不是去逸林山庄,窗外依旧灯火通明,是往市中心去的。
后排两个人各自怀着心思,没再说话。
车子开到胡同区,灯光逐渐暗下来,车停在一处合院门外,门头看起来老旧得很,门侧挂着木质牌匾,上书“流连坊”。
木门里黑着,多少有些恐怖的气氛。
向南枝立在门前,明山新在她身后。
他以为她会有些害怕的,换作从前,她会主动牵他的手,撒娇似的往他怀里躲,用软糯糯的话语问:“这是哪里?”
而现在,她竟头也没回,只问:“这又是明总新置的财产?”
他总一掷千金给不同的女人买地,分手的时候,连带着记忆送了便是。
不知道有几个女人像她这样傻,除了一滩烂泥般的记忆,什么都没留下。
明山新笑笑,往前一步推开门:“朋友的场子。”
他想拉她的手,向南枝却精准躲开,径自抬脚跨过石制门槛往里走。
明山新的手捞了个空,暗自搓搓拇指和食指,把手插回西装裤兜,跟在她身后。
这门再往里走一进,才算是到了真的入口,侧边有一处电钮,明山新按下,没多久有人过来应门。
门虚掩着打开,看清了明山新的脸才全部敞开,问候:“明总好,这位女士好。”
像是道上的规矩,没多看向南枝一眼,只客气问候好,就低下了头,伸手邀约:“这边请。”
再往里走更是别有洞天,里面早不是传统的四合院。
古色古香的门头内,是全新装修修筑起的高墙,暖色灯光把墙照亮,芭蕉树叶的倒影落在墙上,随着风摇曳。
走到最里头的包厢,门打开,服务生拉开门站在门外:“明总您的包厢到了。”
“老张呢?”他问。
“出去办事了,吩咐过,附近的包厢都空着,您放心。”
明山新这才点头,侧身让过一条路,看一眼向南枝:“你先进。”
等她进去才带上包厢门。
她以为这是餐厅,抬眼看,却发现沙发后面,是一道苏绣屏风,再往后,是一架雕花工艺繁复的床。
向南枝呲了一声。
这声落在明山新耳里,刺耳至极。
他往沙发上坐,漫不经心的样子,从包里拿烟,打火机刺啦一声燃起火星,他往嘴边拢拢,烟已点燃。
夹着烟头的手指指屏风后的床:“里面有衣服。”
这点倒是如常,那时候他会说不喜欢她在星都会穿的衣服,带她去他的地盘时,会准备他喜欢的款式让她穿上。
然后,在行事的时候把那些一件件再脱下来。
向南枝自己也惊异,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觉得可笑,更不会觉得可耻,如被施了感官全无的法术,什么也感觉不到,唯剩下麻木。
她冷冷道:“明总为什么觉得我会去换那身衣服?”
他倒是声音软了些:“说好要赔给你的。”
哦,原来他是说那条被他弄坏的裙子。
“明总那么费尽心思,只为了那条裙子?”她明知故问。
“南枝,你知道我的心思。”
他把手里的烟摁灭,起身走过来,手搂在她腰间,低着头看她。
她比五年前更美。
稚气脱去许多,恰巧留下了清冷,住在广寒宫的嫦娥兴许也不过如此。
他忍不住想吻她。
像当初一样,身体的本能无法抑制,每次看到她,就会激发身体的占有欲。
那天晚上在酒局上看到她,他还只觉得是惊喜,对她又燃起了兴趣。
那时候还单纯地以为,不过是过了五年,她又是个新鲜的人,所以才会有生兴趣。
这些天,她全身心拒绝的眼神,让他在深夜里借着尼古丁回想,才顺着记忆的藤蔓找到些蛛丝马迹。
当年分明可以好好利用她了事,却还是没忍住投入了几分感情。
明山新这点还是没变,够直白,她也同等坦率地回应:“明总,现在我怎么也算个小明星,睡我的价钱,可跟当初不一样了。”
这笑话让明山新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颇有兴趣:“那现在一晚上值多少?翻十倍,一个亿?”
当初他花了近千万拍下了星都会的“午夜花车”。
那时在京城的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晚之后,她算是被赎身,成了只属于她的人。
向南枝推开他,声音似芦苇漂浮着扰乱他的心绪:“明山新,我早忘了那时候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远的就像上辈子,也请你别再提了。”
每回想一次,就会出现父亲和弟弟从楼顶跌落扑倒在地下的身影。
母亲一病不起,戴着呼吸机被还被年迈的外婆照顾的样子。
看到了她眼里泛起的红潮,他放开还放在腰间的手,往后退一步,道:“今天是约你聊正事,公司有个代言,的确很适合你。”
“可以,明总让您的负责人准备好材料,交给香艾便是。”谈合作有何不可,对于她来说,明山新跟任何一个别的金主也没什么不同。
“没想到五年的时间让你这么恨我。这么一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明山新又燃起一支烟。
他自然想不到,向南枝不过是他无数女人里的一个,而她,知道这些,还傻傻以为他会在她的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再多一些。
或者,至少离开的时候能有个稍微体面一点的正式告别。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在那个暴雨夜里无法接通的电话里早结束了。
向南枝走到门边:“如果明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明山新拉住她的手腕:“不许走。”
这命令的语气真是一点没变。
“还有事?”向南枝转身看他。
“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现在的身价,是不是一个亿?”他顿顿,“我可以给,再翻一倍也可以。”
向南枝想甩开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记得明总不吃回头草。”向南枝再强调一次。
那时候在星都会里,向南枝还没办法接近他的时候,她会在角落里观察他。
有几回,有个女孩子贴向他的时候,他都漠然推开,说那句:“没兴趣了。”
边上的别家的公子哥们会拉那个女孩子过去,搂进自己怀里:“早说过,我山哥不吃回头草,还是来我这里的好。”
她看到过不止一回。
而此刻,她却像没是听到向南枝话里的讽刺似的,拽他的手腕更用力,又一次把她搂入怀里。
脸贴在他的胸间,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像被他的气息灌满。
周围没了别的声音。
让明山新的心跳声尤其明显。
她从没听过他那么快的心跳声。
从前的他,有掌控一切的漠然。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为了你,我可以试一次。”
这温柔的情话让向南枝的胃里又泛起酸气,她本能的想推开他,可以越用力,他箍的越紧。
他还是把她当作一个可交易的物品。
说的这些所谓的情话,不过是为了占有这个物品的自我感动罢了。
这次换她说:“明总,我对这些,没兴趣。”
明山新的身子一愣,燥热的怒火终究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点燃,他放开她,想低下头去,做他想了许多天的事情。
吻她。
发了疯似的从她喉咙里吸氧气,报复她这些天里从他心脏里抽走,让他心紧的情绪。
可是她却不再是那个乖乖待在他怀里的女孩,趁着被放开的间隙,她往后退,一直退到靠门的墙边,距离打开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
他却还是追了上来,把她抵在墙角。
她发了狠,探头去咬他的肩膀。
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却只是眼角抽动一下,再没反应。
咬得乏力,她头往后仰,靠在墙上,有绝望的意识从身体里倒灌出来,他却还是低下头逼过来,发狠的眼神快充血成了红色。
有势必要吻到她的决心。
向南枝的眼角略过旁边花架上的一只仿古花瓶。
她探出脚去,把花架往靠近他们身边的方向勾。
瓷器顷刻掉落,明山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力挽救,转了身,用身子挡住向南枝。
破碎的瓷器片瞬间划开了他手臂的皮肤。
空气里隐隐有血腥味。
这次他总算彻底放开她。
明山新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腥红,血一直流到虎口,还有的顺着指尖低下去。
向南枝看着血,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神情淡然,甚至有一丝胜利的笑意。
他一时觉得无趣,挥挥那只滴血的手,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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