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明山新侧身靠着牌桌,心不在焉单手翻出荷官发过来的牌。手里10、J、A的黑桃同花,有做大牌的势头。
压下牌,他抬手把烟摁灭,没什么兴致,懒懒地冲身边的女人抬抬手,示意她扔筹码。
女人倚在他身后的椅背上,看明山新指示,立刻俯下身子,温热手臂若即若离蹭过明山新的脸。
拿了一摞筹码,女人转向他:“明总我可就赌一把啦。”
明山新手指在牌桌上轻扣:“你开心就行。”
筹码撒进牌桌,大家也都接着下注。荷官正准备下一轮发牌,门口传来声音:“你们哥几个在这边儿玩也不叫我,山新哥,亏我还想着你。”
说话的是商家的小公子,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聪明,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争夺家产你死我活,他倒是自小看得透,心态稳定擅长念书,玩得也够开,在美国念书的时候一直是明山新身后的小尾巴。
明山新早没了兴致,顺势站起来,靠在牌桌上把手插进西装裤兜:“那你来。”
商言挽起衬衣袖子过来:“山新哥,我可真是来抢你位置的。你虽然出来玩也不叫我,我可是时时刻刻把你记挂在心上。还给你带了礼物,你出门去取。”
牌桌上李家的公子笑了:“商言你小子现在胆儿够肥的,什么贵重礼物,敢叫你山新哥亲自去取。去去去,你去乖乖自己取了拿进来,别耽误你山新哥这把好牌。你自己看看,扔了多少筹码进去了。”
商言坐上牌桌,翻开牌的一角看看,又发了一张黑桃J,成了同花顺。心里略喜,脸上的戏却演开了:“哎,山新哥我说你这都敢下注,还得是你把钱不当钱,后面的我来,你赶紧去看看我外面给你带的礼物,保准喜欢。”
明山新本来也没了兴致,刚好得了个借口,点了支烟出去,准备在外面院子里抽完回老宅。
刚迈出门,却听到门侧有人叫他:“明先生。”
他心一惊,这声音像极了向南枝。
侧目去看更是愕然,那女孩脸长得有七分像二十岁时不施粉黛的向南枝。连脸眉眼之间的气息也如出一辙。
商言那小子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她当年常喷的那款香水,搭配着夏日橙黄色黏腻的日落,让他恍然在梦中。
“您是明先生吗?商先生让我在这边等您。”她的声音软糯。
他顺手把烟头沉进不知道是谁放在露台的香槟杯里,问:“等我做什么?”
女孩脸瞬间通红,在暮色里越发显眼,咬着嘴唇像有难言之隐不愿意开口。
明山新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她,并没指望她说出什么结果,只希冀能多看她几眼,以弥补这些天心里某个说不清楚的空洞。
女孩却吞吞吐吐地开口:“商先生说您最近心情不好,看到我会开心许多。”
明山新微微皱眉,拉了拉衬衣领口,道:“跟我走。”
女孩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如释重负,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始终跟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到了门外,老胡开车过来接,在看清她样貌的时候也诧异,这世上竟然有长得这样相像的人。
上车明山新招呼老胡去“流连坊”。
进的依然是那天跟向南枝的那间房,连月色下的芭蕉叶和风的温度都差不多。
明山新先一步推门进去,坐在屏风前的沙发上等女孩进来。
待她关上门,他指着床边上的衣橱:“里面有衣服,选一件你喜欢的。”
那天向南枝打碎的瓷器换了新的,里面插着一束石榴花。
那晚之后,明山新说这屋子见了血,把这套房间包了一年,向南枝不愿意换的衣服让人挂进了屋里的衣橱。
女孩过去打开,选了一身白色绢丝料子的长裙,大概是早听闻了这位明先生的喜好,也没避讳,安静地背对着他换衣服。
苏绣屏风上是碧绿荷叶,屏风后影影绰绰透出女孩白皙的肌肤。
套上长裙,她弯腰好一会儿,也没把拉链完全拉上。
明山新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把她在拉链上的手扯开,搭在自己肩上,低头埋入她的脖颈,贪婪的呼吸身上的香味,唇不自觉吻了上去,手绕到腰后,把她好不容易拉上来的一段拉链也退下去。
他像醉了,嘴里喃喃低语:“南枝……”
女孩大抵猜到些什么,并没觉得惊讶,反倒软声回应:“明先生……”
被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惹了一身火,他把挂着单薄长裙的女孩横抱起来,旋即去摁灭灯光,把她扔到床上,俯身去吻她。
呼吸之间那两个字一直断续涌出:“南枝……南枝……”
他深知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替代品,可黑夜里蔓延的熟悉的气味和她鼻息里微弱的声音,让他失去理智,解了衬衣的扣子脱下扔到一边。
再俯身下去吻她的时候,女孩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
那天被瓷器划伤的伤口猝然痛起来。
像一支箭射向发疯的猛兽,痛处直抵心口,让意识迅速回笼。
明山新猛地起身,如从噩梦惊喜,伸手去捞扔在地下的衬衫。光着脚去沙发那边想拿支烟,却什么也没找到,踱步之间,好一阵身体内的血液才逐渐回流,平息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更重的乏力,他一时觉得无趣,拿了西装外套,冲女孩说:“你收拾好,让老胡送你回去。”
说完推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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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的车去送那女孩子,明山新一时兴起,干脆拎着西装去街边溜溜。
好久没这样晚上一个人在外漫无目的地走,走了两个路口,夏夜的风总算把滋生幻觉的气味和荷尔蒙吹散许多。
最后累了才招手打车,鬼使神差说了向南枝家的地址——这地方他甚至让老胡留意着有没有要出售的房子,最后觉得自己可笑而弃置。
房子对面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他进去买了瓶啤酒,坐在窗户边的落地椅看那边的窗户。
也不知道她回家了没?睡了吗?
思绪在脑子里打转,啤酒喝到一半,老胡打过来电话,说那边已经送到,要不要过来接他。
夜里路还算通畅,老胡没一会儿就到,明山新那会儿已经等在便利店门口,有刚从隔壁夜场玩出来的女生路过窃窃私语小声讨论他。
上车胡叔提醒:“老爷回来了,说想见您。”
“什么时候?”
“现在。”
明山新的车在路口和宋时也的擦身而过。
节目拍摄完,向南枝就收到香艾适时跑路的消息:南枝我男朋友跟我吵架了,我非得去一趟不可,放心,我已经委托宋大影帝送你回家,他说保准完成任务。
串通的意味太过明显,向南枝回她:你这是买卖人口。
向南枝尝试打车,可这慢生**验综艺的地方实在太偏,几次尝试无果,等宋时也和所有工作人员一一道别完毕她还在门口站着。
宋时也顺势问:“走吧,我送你?”
实在没法子,向南枝只能领情,坐上他的副驾驶座。
一路上宋时也聊了不少这些年的拍戏轶事,气氛稍微冷下来他就体贴地再起新的。
关于演技的内容向南枝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一些眼神戏技巧的问题。顺着这些宋时也能说出许多门道,向南枝一一记在心里。
向南枝偶尔会看着他的侧眼分神。这样的一个人,究竟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她打心底里祝福那个幸运的人。
到楼下并未说太多,宋时也只嘱咐早点休息就开车离开。
向南枝回来洗好澡窝进被子里,今天节目录了一天,来回奔走还有一些嘉宾间的互动游戏,她累得不行。
本应该是个极好入睡的夜晚,可刚在楼下那辆车的车牌号数字总在脑子里闪现,像一串隐藏着恐怖意味的字符。
兴许只是凑巧路过。她安抚着自己别想太多,可半睡半醒间全是凌乱的画面,扰得人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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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昌年的书房门半掩着,明山新叩门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烟味还浓,看来今天晚上他也抽了不少烟。
抽烟这事情当初因为母亲许卿如身体每况愈下,每每闻到烟味就咳嗽不止,明昌年真算是戒了很长时间。直到她离世才又抽起来,甚至比之前抽得还凶。
明昌年看他身上这身发皱的衬衣,大概猜想这又是从风花雪月的场子里出来,叹了口气,道:“你回来这些天也玩够了。”
明山冷笑。
明昌年当年和许卿如虽是相知相爱,可许家半点也不同意这门门第悬殊的亲事,亏得明山新的外婆心疼女儿,偷偷塞了自家的嫁妆给她。
明昌年也算争气,拿着这笔钱硬是闯出了名堂,许家总算认可,甚至到最后分得一大笔家产,借由此,他的事业版图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许家当年的地盘。
他的生意做大,心思也就飘了,外面玩过的女人不比他明山新少。
明昌年知道他的心思,自从许卿如走了,父子俩的关系和断了差不多,他自知管不住他,只能搬出最重的理由:“你母亲临终前说过了,唐家的亲事,你必须办。姑娘的年纪不等人,今年内得有个结果。”
“还有,”明昌年站起身来,“老太太让你明天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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