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忆

【长秋路,烈士陵园,1225编碑,去看看你的爸爸吧。】

一年前,贺竹金刚刚去世,尘祁望着手中的这封信,心中各种感情交杂在一起,不是滋味。

喜悦的是,终于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身在何处。

痛苦的是,原来爸爸也早也不在了。

尘祁与柳医生一齐到了烈士陵园,站在1225编碑前,将手中的花束放到了墓碑前,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姓名,除了一个死亡日期,任何信息都没有,柳医生从怀中拿出手帕,走向前细细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墓碑非常干净,柳叔叔只是不想让尘祁看见自己红润的眼眶罢了,尘祁看着面前忙碌的柳叔,自己却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半天过后,柳叔语重心长道:“你的妈妈再三嘱咐我,如果有一天你站到这里,一定要我把所有故事都讲给你听。”

尘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柳叔将手掌放在尘祁的肩膀上,气氛非常凝重,继续讲道:“因为从今天起,这世上的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四周很是寂静,无比庄重。

柳叔指向墓碑上的日期,问向尘祁:“还记得这天吗?”

尘祁望向墓碑,八月二十三日。

回忆瞬间带回了七年前。

“那是...我七年前出国那天?”

柳叔点点头,故事还是要从最初开始讲起:“二十多年前,你爸妈两人非常相爱,可是俩人订婚后没多久,你爸就突然接到一项特训任务,所以俩人的婚事不得不耽误了下来,可没曾想这一耽误,便是一辈子。”

“特训回来后,你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两个人整天大吵大闹,最后不欢而散,可你当时已经在肚子里四个月了,身边所有人都在劝你妈妈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把孩子偷偷打掉重新开始人生。”

尘祁:“可我最终还是出生了?”

柳叔点点头,眼中尽是无可奈何。

“你妈妈怀你早期时,天天吐的吃不下饭,受了好些罪,可就偏偏下定决心的那段日子里,你开始听话了,在肚子里安生了不少,你这一老实,你妈心又软了,旁人说什么都不听了,一意要把你生下来。”

柳叔的声音逐渐颤抖。

“可是小祁...在当时那个年代,你妈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生下来你,无异于把自己整个家庭的荣辱踩在脚下。”

尘祁低下头,目光望向墓碑,大脑放了空,一直以来,尘祁都对自己的名字百般疑惑,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姓氏到底是从何而来,不知父姓,不随母姓,身边认识的众人唯独自己单独姓个尘。

“柳叔,我爸爸姓尘吗?”

柳叔解释道:“你的爸爸叫陈滔伟,耳东陈的陈,你姥爷当年说你妈败坏了家门,所以一气之下把你妈赶出了家,也不允你随母姓,可你妈妈又不想要你随父姓,所以就只好谐音陈取字尘。”

尘字,虽为渺小,但剩在自由洒脱。

多年前,陈滔伟收到一封秘令,便撇下自己的未婚妻与未出生的孩子撒手而去,一走就是四个月,四个月的训练将陈滔伟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一纸退婚书拍在两家面前,惹了两家长辈的众怒,将其扫地出门后便杳无音信。

就连曾经的工作单位也没了陈滔伟的任何信息,整个人如人间蒸发一般,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直到尘祁十六岁那年,贺竹金在创业中期看到了随处可见的通缉令,而陈滔伟的面孔便就夹杂在其中,心中才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当年的退婚与不再相见,都只是为了保护。

也便是登上通缉令的那年,陈滔伟在窝点中获取到了更大的信任度。

柳叔指着面前这块只有编号的墓碑,望向尘祁道:“你的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他也跟你妈妈并无婚约,原本牺牲后犯不上继续隐姓埋名,可是……”柳叔欲言又止。

尘祁将目光看向这个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墓碑,思绪顿然间像雷鸣一般击如脑海:“难道碑上连名字都不能刻的原因,是因为我?”

柳叔轻点头轻声嗯了一下,随后继续解释着:“你当年有梦想,你妈本是非常开心的,可你与你爸爸长得实为太像,你暴露在镜头之中,叫你妈怎能放心?”

柳叔越说越为激动。

“当年为了能抹除掉你在网上的照片,你妈妈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求到警局那边,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陈滔伟有个儿子。”

也便是那时,留下了祸根。

一次与组织的秘密对接时,陈滔伟得知了尘祁的存在。

一直以来,陈滔伟都以为贺竹金早已另嫁他人过上了该有的幸福日子,他当年当年退婚后,便离开了家乡,没过两年自己的父母便抱憾而终,连最后一面都不能相见。

无亲无友多年的陈滔伟,意外得知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在世上,内心欣喜若狂,可随之而来便是已经消失多年的恐惧。

直到陈滔伟在澄明私高附近的深巷中见到了一个与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少年,面前的几个小混混拿着套着海绵的钢棍在尘祁的身上重重击打着。

海绵套住的钢棍打在人身上,不会有明显的皮外伤,但猛烈的撞击只会伤及肺腑,尘祁双手护着头,被揍的鼻青脸肿。

小混混全然不管背后川流的人群,肆无忌惮的朝着少年身上实施暴行,嘴中还威胁着:“没爹难道没钱吗?钱呢?!”

陈滔伟的职业预感在脑后瞬时一闪,冲上前替尘祁挨了几棍子,还没等出手还击,便将他们都吓跑了。

当时的陈滔伟,身穿花衬衫脖带大金链子,手上的纹身布满整个臂膀,在那种环境下卧底了十多年,面容也早已变得入乡随俗,单从外表看就与那几个青年混混不是一个等级。

陈滔伟俯身扶起地上的尘祁,伸出手想要帮忙擦拭着尘祁脸上的血迹,可尘祁看向眼前这个满身肌肉的男人也害怕了,向后本能性躲了一下。

礼貌驱使着内心,半天才开了口:“谢谢…叔叔。”

说罢便要离去。

可陈滔伟却想再看看这个孩子,拉住尘祁的手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话刚问出又似乎是害怕了些什么,改口问道:“不…你告诉我你姓什么?”

尘祁只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回答道:

“姓尘。”

说罢便挣脱掉了陈滔伟的手,从地上捡起书包离开了,留下陈滔伟一个人在巷子中独自欣喜。

可不久后,贺竹金便收到了来自警局的来信,

【有人为了悬赏金举报了陈滔伟的行踪,我觉得你作为母亲应该知道这张照片存在的危险。”】

照片中,记录着陈滔伟与尘祁那日在巷子中的相见,贺竹金问道:“是谁拍的?”

“你儿子的学校,澄明私高的校长。”

一心着急的母亲乱了阵脚,隔日便开着豪车直闯进了校园,身后跟着众多保镖,像是去要讨伐些什么,气势十足。

可自打两年前,贺竹金看见通缉令猜到陈滔伟身份后,她就把自己与尘祁的母子关系撇的几乎是干干净净,就连亲子家长会都是拜托好友柳文泓,如今却就是因为这一张照片,漏了马脚。

校长将泡好的茶水送到尘祁妈妈的面前,还不知是何用意。看向站满整个办公室的保镖,畏畏缩缩问道:“这位家长,您是…?”

尘祁的妈妈摘下来墨镜,眼神朝着秘书一瞥。

秘书道:“这位是尘祁的妈妈。”说罢便将手中提着的皮箱摆到了校长面前,箱中摆满了现金钞票,看的校长眼神直愣。

尘祁的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了口:“我听闻你最近举报了一个通缉犯?”

校长将想要抚摸钱的双手悬在了半空中。

“您是如何得知?这…举报危险人物,不是我一个好好公民应该做的吗?”

尘祁的妈妈自是点了点头。

附和着:“是没错,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与通缉犯扯上关系流传出去,您应该明白?”

校长自是明白了用意,喜笑颜开解释道:“这您放心,那张内存卡我上交时警察都检查过了,是原份,且没有复制的痕迹,所以不会泄露出去的。”

尘祁的妈妈点了点头,将皮箱推的更近了些。

只留下一句:“管好您的嘴。”之后便带着乌泱的人群转身离开了。

直到又两年后,卧底行动的多年长战终于要接近尾声,可那毒枭老大却不知从哪听见了风声逃离不知去向,连带着陈滔伟也一起身份暴露,最终惨死笼中。

那一天,八月二十三日,抓捕通缉与特情牺牲的新闻席卷了全国。

可也就是同一天,贺竹金长达七年的威胁之路开始了第一响。

贺竹金打开电脑,邮箱之内,安安静静地躺着陈滔伟与尘祁父子俩在深巷中的合照,那张悬赏通缉五十万的照片再次流落了出来。

贺竹金这才得知,原来这张照片一直都有备份在校长的手中,毒枭的消失让贺竹金担忧恐惧,无奈之下才作出决定慌慌张张将尘祁送出国外小岛上,对他的严加保护却在尘祁眼中变成了监视与禁锢。

这一恨,就是七年。

直到天人永隔。

尘祁握紧了手中妈妈的遗书,心脏隐约疼痛。

柳叔终于将话题讲到了重点。

“小祁,如果你妈妈是被人所谋害,那只有可能是逃离在外的毒贩回来报复了,你凡事务必谨慎小心。”

此话讲出,就代表着如果贺竹金是被人复仇谋害,那自己也随时会陷入危险,而事情的交织点,皆指向澄明私高。

当年学生时期,尘祁高三,楚婧与余穗高一,也曾听闻楚婧在校内的事迹,所谓打蛇捏七寸,她们舅甥二人,总是在一条线上。

尘祁太想查明母亲死亡,和父亲当年身份暴露的真相,暗中从楚婧身上开始摸索了起来,直到余穗的黑料满天飞,楚婧从中上位。

尘祁一眼便认出了余穗,像是在做梦一样,反复看着着有关余穗的一切新闻。

暗冷的屋中只靠着电视的灯光照亮尘祁,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到了一旁的冰水,摸索着杯子上的水雾。

她是荧幕上的余穗。

也是尘祁暗恋多年的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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