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错,跟你没关系

彭远没戴口罩,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跟个开屏求偶的孔雀样,殷切的跟今天的第一个病人热聊。

女朋友?暗恋的人?乔毅猜测无外乎这两者。

走进诊室一看,着实惊讶,是梦白。

“乔主任,我遵医嘱,来抽血了。”

梦白一笑梨涡浅浅,精致的妆容称的人桃红粉白,尤物一个。彭远立刻把病例及之前的检查单推到了乔毅的桌子上。

“梦小姐好。”

“不戴口罩,不消毒,罚款200。”乔毅示意梦白坐在血压仪旁,“不走问诊流程,罚款100。”

彭远一大早的开门红,就差跪下了,“别啊,主任,我错了,这不是碰到熟人......”

求饶的话戛然而止,不是因为认罚了,而是梦白突然转头,对他俏皮的笑了一下,顿时灵魂出窍了。

梦白做完彩超,拿到化验单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彭远又不要脸的给她插了个对,没叫复检的号,直接把人带进了诊室。

长得好看就是资本,何时何地都方便。

“血糖偏高,肝功不是很好。”乔毅细长的手指翻着几张化验单。眼睫低垂,仔细看会发现,他并不是纯粹的丹凤,到了眼尾的位置,眼皮就有了浅浅的褶皱。

说起来,这双眼睛梦白是第二次见了,但还没看过本人。早上在大厅宣传栏看的照片不算。

乔毅终于从一堆纸里抬起了头,把两项不合格的地方圈了出来,“暂时不需要吃药,忌甜食,尽量少熬夜。三个月后再复查看改善情况。”

“梦小姐这样的条件,这样的工作,对身材要求极为严格吧,怎么喜欢吃甜食?”这句话问的有点唐突,但乔毅没来由的想问。

“我肠胃不是很好,不忌口也不胖。”

几句闲扯,已经是下班的点。梦白看着镶钻腕表上的时间莞尔一笑,“乔主任,耽误你几分钟,说几句话。”

乔毅随手拿掉了口罩,被口罩松紧带压住的几缕头发顺势散了下来,整张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了梦白的眼底。

温润如玉。

“那梦小姐赏脸在我们食堂将就一顿吧。”

彭远的表现像是要把梦白娶回家了。

《先天性遗传性心脏病的基因属性研究》是乔毅入职仁暄的第一篇论文,涉及到他升主任医师。我国的先天性心脏病占比在0.4%~1%,根据数据看,这个方向并不大众。最开始这篇论文是不被看好的,但发表后,其理论和见解都引起了广泛的重视。PubMed,SCI都争先发布。

梦白想做个访问。

“梦小姐是做社会新闻的,波及范围都到学术领域了?”

“瞒不过乔主任,”梦白揶揄,“这篇论文被关注,其实隐藏了一个问题,就是新生儿数量骤降。”

“结婚率低,生育率低,这总该是社会问题吧。”

乔毅放下筷子,点头表示同意。

梦白发现,乔毅餐盘里的米饭几乎没动,几样菜也是挑拣的吃了几口,而自己餐盘空空还觉得没吃饱。

见两人聊完正事,彭远终于有了机会。话一多,就容易失言。围绕着论文,彭远嘴瓢的抱怨,“科室的副主任秦怀民就是提供了一些历年的典型案例就想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哪有这样的好事,不要脸就算了,还背后穿小鞋,小人行径。”

“彭医生,早上罚款罚少了是吧。”乔毅口气平淡,但明显带了警告的意味,“梦小姐又不了解情况,瞎说什么?”

“我是不了解,但我知道什么叫妒忌。”想了想,梦白又补充了一句,“小人最无耻。”

门诊楼一侧的停车场旁,梦白又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笑道:“不感谢你了,但可以跟你交换。”她做了个招手的姿势,乔毅站近了两步,“我跟周清予在一起三个月,他只在包房睡过一晚,还是醉的不醒人事,衣服都没脱。”

说完,她笑的更深了。乔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后槽牙咬的有点酸痛,心脏也像被针刺一样反应明显。

周清予回景城的那天,乔毅被同事拉去庆祝。

这是第一次和科室的同事吃饭,论文又大获成功,端起的酒杯就放不下了,一杯接一杯,离席前乔毅已经有点晕了,只依稀听见护士长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彭远扶着乔毅出酒店打车,边走边问住址。突然,手上没了重量,吓得彭远一个机灵猛的回头,以为把主任给摔了。

只见乔毅半靠在了一个男人怀里,并没有挣扎,反而有点安稳。

彭远也喝的七荤八素,脑子飞速运转,努力组织完整的语言,就听那男人开口了,“彭医生是吧,谢谢,我送他回去就行。”

眼熟,一定见过。看着消失的两人,彭远心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到了地方,人直接被打横抱回了家。乔毅没睁眼,那种触碰的感觉,那点松木的香气让他心安。直到躺在床上,才不舒服的睁眼要水喝。

周清予倒的蜂蜜水齁甜,乔毅忍不住皱眉。接着,皱起的眉被热毛巾烫了个平。黑白分明的眼里沁着水雾,含糊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周清予拉着他的手,胳膊认真的擦拭,温柔至极,“恭喜乔主任要升官啦!”

“送个礼吧。”

“真财迷。”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周清予刚回国的时候玩的刺激,在邱大鹏的赛车场开过局。自己投注自己赢,觉得没意思,就让邱大鹏打听玩的好,后来“春色撩人”的老板引荐了乔毅。

他赛车不像别人,对时间,环境,甚至开赛的小姐都有要求。只要试车的时候按他的要求调试,其它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景城入秋,暴雨如注,雨水像是直接从天上泼下来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周清予以为这样的天气,约好的那人肯定不来了。谁知下一刻,乔毅就推门进来了。那时的乔毅比现在还冷,利落的短发,简单的白T,站在门口,透过黢黑的瞳仁,周清予一眼没望到底。

“这天气,你敢吗?”

“你敢就行。”这是当晚乔毅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邱大鹏的赛车场是个半吊子,纯属娱乐,没有防撞不说,紧挨着山体的地方连个护栏都没有。好处是在郊外的景山,没人管,玩的开。

这场,周清予输了,而且还比较惨烈,六道弯,足足落后了11秒。

夜半,暴雨,无保护措施,完全盲开。周清予觉得这哪是赛车,完全是要钱不要命,区区五万块而已。

此后,乔毅就得了财迷这个称呼。

后来周清予才知道,乔毅不要命要钱是因为想出国。

乔毅窝着脖子,笑一会就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加上酒劲,耳垂,脸颊,脖子爬满了诱人的绯红,周清予眼神热的烫人。

“水......太甜了。”

“是么?我尝尝。”

周清予伸手拿杯子的手忽然调转了方向,轻易扣住了挡在眼前的手臂,不容拒绝的吻了下来。

不容拒绝,乔毅也不会拒绝。舌尖轻快的舔开了牙关,整个口腔被扫荡一遍,湿滑甜腻的纠缠在一起。随着呼吸的急促,乔毅挣开桎梏环上了侵略者的脖子。满腹的相思随之翻涌,通过亲吻相互交换。

越是原始的交流方式效果越好。

吻到窒息,吻到酸软两人才分开毫米。乔毅额前浸湿的碎发被轻柔的拨开,漏出光洁的额头,嘴唇被嘬的泛着水光,狭长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引诱人深入。“你想我吗?这些年有没有想我?”周清予在他耳边呢喃,声音暗哑,动情动性。

“我很想你,六年里的每一天。”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尾音都变了调。

乔毅埋首在周清予的颈窝,湿热一片,答非所问。“对不起,我在那个时候离开,对不起......”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说话的人从哽咽变成了呜咽。

“你没错,用不着说对不起。”周清予把人从床上捞了起来,紧紧的圈在怀里,哄孩子一样,一遍遍捋着后背,“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全,跟你没关系。真的。”

从伦敦到景城,一张机票,12个小时,乔毅煎熬过。

周清予顺风顺水,骄傲满身,眼高于顶。两人默契分开,在那样的情况下再回来陪伴,无异于把周清予的自尊踩在脚下,踩扁了拿出来示众。偷偷的回来看看?乔毅也想过,但他更不想周清予再为他分心。

此刻,胸膛紧紧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由热吻升起的躁动一扫而空,只剩了不掺杂任何**的缱绻温情。“别再拿过去的事压心里了,乖......不是你的错,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没有谁是错的。是命运牵着他们相遇,给了他们不对等的身份和天差地别的阶级鸿沟。

乔毅抬手,顺着后勃颈往上摸,贴头皮的短发果然扎手,但很舒服,他想到了那天刚冒出的胡茬,不由的失声笑。

喝醉的人真是喜怒无常。

周清予想让他睡的舒服,脱了他的衣服。一块白玉观音被一根很细的黑色绳子系着挂在脖子上。成色好,水头足,跟乔毅白皙的肤色很衬。

男戴观音女戴佛。那是周清予拿上好的和田白玉花大价钱找收刀已久的玉器师傅雕的,一心送给那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图个心安。当时为了让人收下,还扯谎说不值钱,地摊上买的。

周二少逛不逛地摊且不说,乔毅也不是傻子。

白玉观音不大,比一元硬币还要小一些,自从戴上的那刻起,乔毅便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还戴着。”周清予捏着回忆,不知不觉嘴里念了出来。本以为躺着的人睡着了,不想还得到了回应,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字。

周清予逗他,“那要是没了呢?丢了。”

“那我也没了。”

这话就不该问。

“呸呸呸。”周清予连呸了三声,赶忙捂住了醉汉的嘴。

喝醉的人不仅是喜怒无常,还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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