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孙思琪执着地看着她，眼中有一丝幽怨，八年前的事仿佛在眼前浮现。

她仿佛又听到孙思琪说：“为什么你总是高高在上的？”

“为什么老师总是夸赞你，你还无所谓。”

“你不过是家里有点钱罢了。”

秦蓁觉得有些可笑，没想到八年过去了，孙思琪的心态还是没有改变。

她看向孙思琪，平静的眸子里暗流涌动，她冷声说道：“孙思琪，我从没想过压你一头，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不要用你的心思去揣度别人，那只会显得你更弱罢了。”

孙思琪的瞳孔震惊地放大，她看着秦蓁离开，而她像泄出了一口气般瘫坐在椅子上，眼中仿佛闪过一丝痛苦和悔恨。

秦蓁出了咖啡店，外面的天气好像又冷了一点，她裹紧大衣，往回走去。

经过寻美艺术馆的办公大楼，她下意识地往上看去，高耸的玻璃幕墙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天空惨白的光芒，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程煜的办公室应该在最高一层吧，耳边回响起孙思琪说的话，他被人嘲笑，他为了她和人打架，甚至最后休学在家。

秦蓁的心猛地揪紧了，面前玻璃墙映出她模糊的身影，隐隐约约的，秦蓁看到她面色晦暗，和阴沉的天空一般。

她打开包，从包里拿出那条红金手链，她细细地摩挲着它，指腹下的金属还是那么光滑，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它还是崭新的，但将它拿到眼前，便会发现它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古朴老旧，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秦蓁端详了好久，看着链条上细小斑驳的划痕，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害怕手链变旧，每日去擦拭，可是它还是在变旧，就像曾经那些鲜活的记忆随着时光一点点地褪色消失。

八年前的回忆和这几天的场景在脑海中不停地交织，仿佛要融合出了新的故事，可惜，两者之间隔着数不清的裂痕，根本缝不上，只有分开才是最好的。

何况，爱也会慢慢变淡、消失，不是吗？就像手链没法恢复如初。

短暂的温情就像毒药，会慢慢地侵蚀内心的清醒，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沉沦。

她将手链握紧，慢慢地转身，向属于她的世界走去，等这次艺术节活动结束，她应该不会再来澜城了吧。

今天的客人不多，施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里面，看到秦蓁来了，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秦蓁笑道：“怕你等得着急啊。”

“少来这套，自己想早点回来，就别拿我当幌子。”施渝嫌弃道。

秦蓁没有一点被揭穿的尴尬，反而俏皮地?笑了一下。

回到屿城，和妈妈，施渝姐一起生活，也挺不错的。

—

程煜工作了一上午，起身看向窗外，天空阴云密布，看上去还是要下雪，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天什么时候才会放晴？

?昨天他没有回家，整夜都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现如今，堆积的文件都被他看完了，但是他的心情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他沉着脸站在落地窗前，将昨日的事又想了一遍，背后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他恍若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才喊了一声：“进。”

高达一进来，就看到程煜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看上去有些落寞。

“总裁，特展区域早就布置好了，负责人问什么时候可以邀请嘉宾来？”

之前几届，寻美艺术节的特展区域都是和市集一起开放，供参观者去欣赏。

但是程煜今年换了一种方式，他准备在开放之前先邀请一些上流阶层的人来参观，这些人有财力，看到那些艺术品，多多少少会买一两幅回去，等他们买回去挂在家里，又是一个变相地宣传。

因着是第一次推行这样的形式，程煜沉思片刻，道：“我先去展区看一下。”

高达立马应道：“好。”

他跟在程煜的后面进了电梯，等下了电梯，他才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向程煜汇报。

于是，他直接道：“总裁，前两日钱成磊在夜店随意折辱人的视频被放到了网上，引起了众怒，现在钱氏集团的形象摇摇欲坠，很多客户开始抵制他们家的东西，他们的股价已经开始跌了。”

高达语气兴奋，总裁交代的这件事总算完成了，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程煜停了下来。

他疑惑地看过去，却听到程煜生气道：“谁要你向我汇报这些事了？”

总裁不是让他办好这件事去汇报的吗？但是程煜沉着一张脸，高达敢怒不敢言。

不过高达很疑惑，为什么程煜的脸沉得如此快，他小心翼翼地随着程煜的眼神看过去。

秦蓁正和施渝有说有笑地聊天，她们这个角度看不到程煜，但是程煜却把她们看得清清楚楚。

程煜冷不丁地问：“女生一起聊天会很开心吗？”

高达哪里懂得程煜的心态，只是想到公司里每日忙碌的女孩，坦诚地道：“也没有吧，我们公司的女孩每天都很严肃的。”

程煜的脸色越来越冷，他不禁想起前几次他和秦蓁见面的场景，她好像一直板着一张脸。

和他见面就这么不开心吗？

他冷哼了一声，从相反的方向去了特展区域。

程煜到时，特展区域的负责人已经在等了，他见到程煜，立马迎了上来：“总裁，这边请。”

程煜面无表情地跟着负责人进了特展馆，一进去就看到了他上次指名要挂在中间的画。

负责人见程煜停了下来，又重新介绍了一遍：“总裁，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幅画，它的名字叫《晓》，是夜雪老师画的。”

惨白的月光下，一个清爽的少年正温柔地抱着橘猫。

程煜总觉得这幅画有些熟悉，他问道：“这个夜雪是谁？”

“这个插画家是近几年刚刚冒出头的，虽然资历较浅，但是她的画别具一格，业内的人都很看好她。”

“有她的资料吗？”

负责人尴尬地笑道：“没有，夜雪老师很少出席活动，因而有关她的资料很少。”

程煜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那幅画，仿佛整个人都要沉浸在里面去了。

负责人见程煜对这幅画感兴趣，忍不住又说道：“关于这幅画还有一个八卦，听说这幅画中的少年是夜雪老师的初恋，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夜雪恋恋不忘，就画了下来。”

“是吗？”程煜看向了画中的少年，那少年气质清爽，眉眼温柔，他看得出来，画画的人很用心。

而旁边的那只橘猫对着他，好像在“嗷呜”地叫着，程煜不自觉地摸上了那只橘猫。

这只橘猫和家中的那只橘猫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这个少年是——

程煜甩走了脑海中的想法，猫长得一样的多了去了，他怎么会认为这幅画和秦蓁有关系了？何况，秦蓁又不是夜雪。

他收回手，问负责人：“你去和夜雪联系一下，问她这幅画卖不卖？”

负责人赶紧点头。

程煜将整个特展馆都逛了一遍，确定布置得没有问题后，向负责人吩咐道：“你和特邀艺术家都联系一下，向他们确认一下这些画是不是都可以卖？”

“好的。”负责人回道，然后问道，“总裁，那我们什么时候邀请人过来参观？”

“五天后，这几天你们准备好邀请函，高达，具体要邀请哪些人，你拟一个名单给他们。”

“好。”

两人领了任务就准备出去，程煜突然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他们俩疑惑地看过去，只见程煜站在那，眉宇之间似有一些纠结。

他们等了一会，才听到程煜问道：“这里有没有秦蓁的画？”

“秦蓁是谁？”负责人疑惑道。高达恨不得将负责人的嘴捂上，这是能问的吗？

他着急地看向程煜，只见程煜了然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赶紧去办事吧。”

负责人还想再问，被高达直接拖走了。

程煜自嘲一笑，这些特邀艺术家，他每年都会审核一遍，有没有秦蓁，他不是最清楚的吗？

再说了，秦蓁昨日的话说得那么清楚，他还想她做什么？

程煜白天看到那幅画就一直想着橘猫，等回家之后，就拨通了?妈妈的视频。

最近几年，程玉华得到顶级医疗团队的悉心调理，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她温柔地看向程煜：“煜儿，你的脸色不太好，最近是太累了吗？若是累了，可以多休息。”

程玉华的声音太温柔了，就像一场春雨，滴在了程煜的心田，他浅笑道：“妈妈，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好，但你要有分寸，不要忙过头。”

程煜点头，?接着他问：“妈妈，橘宝最近怎么样？”

几年前，他从澜城被接回屿城，就将橘猫一起带了过去。

没想到程玉华叹了一口气，让家里的佣人将橘宝抱过来，叹了一口气：“你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它天天盼着你回来。”

视频中的橘猫蔫巴巴的，一点精神都没有。程煜喊道：“橘宝。”

听到程煜的声音，橘猫立刻精神起来，四处查看，等看到视频里的程煜，整个身体激动万分，立马扑了上去，吓了程玉华一跳。

程玉华哭笑不得道：“这猫还真没良心，才听到你的声音就开始激动了。”

程煜笑笑，他看着橘猫不停地用爪子挠屏幕，便对程玉华说道：“妈妈，你找个人把橘猫送到澜城来吧。”

程玉华：“过年不回来了吗？”

程煜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情绪，他回道：“还不确定。”

以前程煜参加完开幕式就回来了，这次竟然待了这么多的，程玉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疼地看向程煜，提醒道：“煜儿，要想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

他想清楚要什么就能得到吗？程煜自嘲一笑。他没有回应程玉华的话，而是扯开了话题，和她聊了一些其他事情。

聊了一会后，程玉华让他早点去休息。

“好，妈妈，你也早点休息。”

程玉华心中苦涩，面上不显：“一定爱惜自己的身体。”

程煜点头，两人挂了视频。

程煜往后一仰，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里的灯散发的光芒都比平时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