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寂静被打破，大街小巷散着人烟味。

许春寒耳机里放着轻快的曲调，是她喜欢的歌。

【曾经受过一些伤害曾经有些看不开】

【却也胆怯迎接将来怕爱再卷来】

……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锁，“咔哒”，一阵短促的清脆声，门开了。

【有点奇怪天使带你来】

【叫我期待从新振作起来】

……

推开门的一瞬，顶上的风铃发出一连串叮叮铛铛，声音伴着耳内的歌声荡漾于心，像是清晨一缕柔风，吹走了早起的点点郁闷。

铃声未停，歌至**。

许春寒进店后正要关门之际，一只手突兀现出，阻挡了关门的动作。

她循着手往上抬眼，措不及防与人对视。

耳机里的歌还在放着，那句词和他的话同时响起。

【感谢你的出现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在眼前什么都不欠】

【你是下雨时的屋檐】

——“你好，我来买花。”

男生浓眉叛逆似地稍稍扬起，眼眸清亮，含笑对她温润道。

许春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人就如突然死机了一般，呆呆的，注视他的眼。

脑海里浮现他们在医院门口的邂逅。

她不由自主出了声：“秦……暮？”

被叫了名字的人眼里的惊喜根本藏不住，完完全全露出。

也是这时，许春寒彻底清醒。

她连忙后退好几步，慌乱地摁下手机某个键，掐断意犹未尽的歌曲。

秦暮抓准时机踏入店内，进后还贴心关上了门。他跟在许春寒身后，随她一块走到前台。

“……请问你想要买哪种类型的花束呢？”许春寒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她拿出一个册子，封面印着店面和店名。

许春寒翻开第一页，推至男生眼前。

“这是近年比较火到一些配色和花种。”

秦暮接过，他慢悠悠翻了好几页，许春寒抓住短暂空闲穿上工作服。她静静地等待面前人接下来的要求，视线游离。

“我想订一束花送给住院的朋友。”秦暮合上册子反推给她，说话时嘴角牵着淡淡的笑意。

很奇怪，要是换作常人，许春寒定会觉得冒犯，毕竟是陌生人。

偏偏对方给人一股随和的意味，那抹笑，像是他们相识许久本该展露的。

许春寒拿不住这人目的，他们之间的偶遇超过陌生人界限了。

“……送给住院的朋友……”

她收起册子放在胸前拿着，“朋友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秦暮摇头。

许春寒抿唇，多了些思考，“是这样的，如果是看望病人的话，我们建议送颜色、香味相对淡雅一点的花朵。”

秦暮佯装似懂非懂的模样点头。

她再次摊开册子，手指快速连翻多页，残影掠过秦暮眼底，接着停下——

“这有几种系列你看有中意的吗？”

“大多数时候我们会选择康乃馨，向日葵系列的……”许春寒细心的道，“当然，也有百合类的，不过百合味道比寻常鲜花浓烈，需要看病人能否接受花味。”

秦暮视线扫过一片斑驳陆离，他神情捎着犹豫，许春寒适时走出前台到展览区。

她道：“你跟我来。”

那块区域不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还有一处玻璃柜台放置着多个样品花束。

“图片不能直面反映，可以拿着册子来看看实物。”

秦暮很少买花，这回忽悠童泰乐送花也不过是想见她一面。眼见着对方尽职尽责，欲要为自己介绍每一捧花的寓意以及构造，他赶忙出声制止了许春寒接下来的动作。

“我这个朋友眼光有些独特，他不喜欢已经有了的东西，就喜欢独属一份的那种感觉，送他的花可能要定制，”秦暮略过那面花墙，看向女生眉眼，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可以加你联系方式吗？”

看见她即刻愣住，秦暮接着找补，“我等会要上班不能在这停留太久，我们可以在线上细聊吗？”

鲜花簇拥的他们两两相视，许春寒眼底散着迷茫，她微微启唇，又不知能有什么可说的。

无言。

她最终闭嘴，闷声应道，“嗯。”

门敞开，一袭清风溜进店内，玩似的撩拨连排的风铃。

铃响，人也走了。

许春寒正低头凝视她掌心的手机，屏幕停留在空荡荡的聊天页面，只有对方的一句“我是秦暮”。

外面，男生还未远去。

他停住脚，抬手想要为许春寒修改备注，指尖在键盘打下名字后，却又一个个删掉。

犹豫许久，他点开键盘符号，输入一个表情。

——

“嘴边这里有感觉吗？”

“……没有了……”

躺在牙椅上的女生吃力挪动自己的嘴皮，也只是含糊道出这几个字。

隔着敞亮的灯光，她看不清被口罩掩住半张脸的人，方才的那一针麻药已经叫她痛的泪眼婆娑。于是，索性闭眼。

秦暮见她一脸赴死的模样，又好笑又无奈，他怕这小女孩两眼一闭真就睡过去了，适时提醒道，“中途如果有不舒服就举左手示意。”

一小时分钟后，拔牙结束。

女生立即捂着嘴出去找家长。

动作之快让秦暮甚至来不及叫住她拿药。

他脱下橡胶手套和口罩，将手清洗消毒，换上白大褂走出操作室。门外，一位母亲牵着孩子在等他。

秦暮朝她颔首，领着人进到诊室。

他坐在电脑前一边输着病人相关信息及医嘱，一边同人口头嘱咐：“今天回去不用刷牙，实在介意可以用清水含漱，回去两小时之后再进食，建议吃稀饭之类的食物……”

秦暮手指飞快敲下一个个键块，家长站在一边一直附和应好。他拿下身份证连着病历本递给家长，“待会去药房拿消炎药和止痛药，回去后可以用冰块冷敷消肿，七天之后来拆线。”

女孩流着泪盯着眼前的医生看，她实在想不明白，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做医生了，还是个拿着电钻的。

秦暮察觉到她视线，冲她露出一抹淡笑安慰。

谁知道女生直接呜呜咽咽哭了。

秦暮神情几分僵硬：“……”

家长窘迫的用年龄回应小孩苦状，接着连忙拿上资料走人。

上午告一段落。

助理回操作室清点器材，秦暮疲惫地靠在椅背，甩了几下自己胳膊，抬眼的那一刻，他看见门口的人顿住。

童泰乐一脸哀怨盯着对面的人，他一只手还搀着拐杖，怪喜态的。

不等秦暮多言，他就这样一蹦一跳地坐在医生对面。

“……”秦暮是真服了这人，“护士知道你逃出病房了吗？”

童泰乐放下拐杖，跟个老大爷似的插胸，道：“你少管我，我已经跟护士说了，都是熟人了，半小时之后我就回去。”

他放下手，伸出食指煞有其事地点了两下桌面，“昨天说好的花呢？这都上午了还没见到花的影子，被你吃了啊？”

“还有，你就说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好端端的送我花干什么，”童泰乐越想越瘆人，“我事先申明啊，我喜欢女的。”

秦暮嫌弃注视说这话的人。

他简言道，“我追人。她开花店，送花只是见她的借口。”

童泰乐：“？？？”

童泰乐：“玩我呢你！”

聊到这，秦暮猛然想起自己离开时说的定制花，他拿起手机点进聊天软件，摁住语音键，“对了，你想要什么花？”

免费的花不要白不要，于是童泰乐故意刁难他，“清新又不脱俗，要一眼就吸引视线的但是又不能太花里胡哨，最好最好有点格调。”

“……你确定？”

童泰乐坚定道：“我确定。”

秦暮紧接着问，“你想多久拿到？”

“今天晚上！”

秦暮轻笑一声，他松开语音键，语音结束成功发送的声音在偌大的诊室格外突兀。

童泰乐一脸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这人心这么黑。本来想着是秦暮对接，说些乱七八糟的要求故意为难他，想看这人后面怎么继续追人，哪里想到这厮竟然直接语音把他们对话发过去。

牛逼。

童泰乐顿时无语，明明是心里憋着气难受，不知怎的连带着腿那里一块有了疼意。

“我受不了你了，你个缺心眼的。”他拾起拐杖站起来，“就你这样还追人，心眼子八百个……不行了，我不能再跟你待一块。”

秦暮轻挑着眉毛，他跟着起身走过去扶住童泰乐一边的肘臂，“你宰相肚子能撑船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送你回去。”

童泰乐：“呵。”

另一头，花店。

许春寒送走一位男大学生，是来订他们一周年的花。她偷着中午吃饭的间隙走到茶水区坐下，拆开已经摆在那的盒饭。一溜动作之后，她一只手拿筷一只手握手机。

先是点进微信分身的工作号看消息，接着她进到私人账号，映入眼帘的是秦暮的三条新消息。

一句“你好”，一条语音，一个“谢谢”。

许春寒忽略那一条“你好”，径直点开语音，然后——舒缓的眉头渐渐拧到一处。

语音结束，她又点开听了一遍。

送花对象主动要求花束的具体事项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更别提要求还这么抽象。

“什么啊……”

许春寒放下筷子双手捧着手机，本想要哐哐一顿输出表示要求有些无厘头了，但她迟疑了。

轻声“啧”了一句，发过去一个“ok”。

随即，她放下手机专心吃饭，没一会儿饭盒差不多见底。许春寒折断一次性筷子扔进饭盒内用盖子封住，她将外卖丢到店门口的大垃圾箱内。

然后，她开始干坐在操作台处发呆。

是的。

短暂的，干坐发呆。

许春寒默默捋了一遍那段话，心中慢慢有了样品。

晚上要的话，那就搁置到今天的最后一单。

她下午还有三个单子的花要配。

秦暮再次收到许春寒的消息是六点半，刚好吃完晚饭。

对方发来一张图片，他点进去查看原图，一瞬间，眼底映入一团缤纷，他毫不犹豫发过去一个满意的表情包，一个从童泰乐那临时搜刮的——天线宝宝鼓掌的动图。

这捧花并没有采用单一的花种，整体色调偏黄白，两三点轻紫色花朵作陪衬，两抹纯白紧紧挨着主花。

一眼揽过，像是带人走进田园那般心旷神怡。

这么多花，秦暮认识的只有其中的白色桔梗。

“叮咚——”

一则消息唤醒他的走神。

是许春寒发来的，说六点五十五送到医院门口。

秦暮算了算自己七点十五上班时间，果断脱下白大褂，打算亲自去接。

他抱着再见一面的小心思早早在门口附近等待，掐准时间在五十五那一刻，秦暮环视周围都没看到期盼的身影，直到面前忽然窜出一个男生，手里拿的正是图片上那束花。

他话卡在喉咙，说不出。

怎么是男的？

大概是卷边非洲菊、白色桔梗、嫩绿色雏菊、紫色洋桔梗、卡布奇诺、粉泡芙、跳舞兰、绿铃草，喷泉草等，差不多就是这些。有参考借鉴。

感谢阅读［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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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