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知节走了,带着从沈诀那里赖来的黄金还有地契走了。府上两人一个没留,一个没送。
沈诀没留是压根不想外加没必要,禾清月没送是她实在起不来。
她浑身酸痛,等她试图挣扎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罪魁祸首朝她这边走过来。
他倒是春风得意好不清爽,留她一个人受苦,索性也不再挣扎,又躺回去,还背过身子去不再看他。
沈诀轻轻戳了戳她的背,“生气了?”
禾清月不理他。
“真生气了?”
禾清月拉上被子盖住耳朵。
这个时候问什么问,折腾人的时候怎么不管不顾。
昨日夜里,他一遍遍的问她脑子里想的是谁,一遍遍的让她喊他的名字,听不到想听的就一遍遍的欺负人,听到想听的欺负的更狠。
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干了,浑身上下全是红印,居然还要问她是不是真的生气。要是她还能出声,一定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狗东西!
沈诀看着她的后脑勺,似乎真的听到了她在骂人,把人翻过来问:“是不是骂我了?”
禾清月瞪他,吐了三个字。
“骂这么轻。”他把人抱起来,垫了两个枕头在她腰后,让人卧躺着也舒服些。
禾清月皱着眉,视线追随着他,嘴上不停,应该是骂的重些了。
沈诀听不见也看不懂,端着碗把梨汤给人喂到嘴里。禾清月暂时住了嘴。
喝完汤嗓子能好些,但声音还是沉闷,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今日不用上衙?”
“不用。”沈诀把碗搁到桌子上,又去给她按腰,“一会儿要进宫去见皇上。”
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禾清月有了点精神,问道:“能带我一起吗?我也好久没见皇后娘娘了。”
沈诀敲她额头,“你这个身子怎么去见?”
禾清月又蔫了下去。
沈诀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还是退了一步,“有什么想说的我来转述。”
宫内,沈诀先托人把信转交给皇后才去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内,看人的样子,不像是病重。
“煜儿来了。”
“是。”沈诀欠身行了个礼。
皇上招呼人过去跟他一块下棋,“最近吏部和户部的事务还好管理吧?”
“刚上任时难管,现在好多了。”
“朕就知道你有能力。”他若再不说些好听的话,怕是沈诀也不会帮他理政了。
沈诀搁下一子,轻描淡写道:“不及太子殿下。”
皇上一听到那个孽障登时气从中来,刚抓起来的棋子又被他甩了回去。“不必提他!你也不必帮他隐瞒。一个整日不思朝政净谈风月的混账东西!”
沈诀不再搁子,还帮着说话:“太子殿下年岁小些,难免犯错。”
皇上气急:“这样的事情是错吗?他是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亏朕帮他铺了那么久的路!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朕没给?可他居然放肆到敢打朕身边人的主意!”
棋子全都被他扫落到地上,人也险些背过气。他愤恨道:“前朝多因红颜误国,他不思反效,简直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
沈诀扶着他坐下,倒了杯茶,又招呼婢女把地上收拾了。
天道好轮回,这话之前还是骂沈诀的。
他喝了口茶,接着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沈诀有些招架不住,之前还是个老狐狸,事事都拐着弯说,今日如此确实是狠极了。
太医院的太医担心皇上加重病情,一拥而上劝他消气,身子要紧。
沈诀便退下了。
走前皇后又托人给了他一封信。
“信里写什么了?”沈诀见禾清月看了好久便问道。
禾清月趴在案上回他:“皇后娘娘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也保重。”
沈诀疑惑:“皇后近来有什么不安值得你问候?”总不能是沈潇晗的心思被皇后察觉了。
禾清月说道:“皇上病重就是皇后的不安啊,她每日忙后宫事务还要照顾皇上,两头兼顾,心力交瘁。”
“我没跟你说过皇上病重的事。”这比沈潇晗的事还让他不解,皇帝病重这样的大事除了他们,可是赦令不让任何人知道。
“一猜就猜的到。”禾清月把信推给沈诀,让他大可放心,她可没跟皇后密谋什么坏事。
然后抱着洛洛在地上打滚,地上凉凉的。
从东滚到西,又滚回来说:“我要跟你分房睡。”
“为什么?”沈诀信也不看了,抬眼问她。
禾清月坐起身,盘坐在地上,“天太热了,你老是往我那贴,我不要跟你一起睡。”
“我以后注意。”还好不是因为他折腾人把人吓坏了。
“你才不会注意呢。我都观察过了,你半夜总是往我那儿凑,扯都扯不开,我好几次都被热醒了,梦里还以为掉火坑里了。”
沈诀笑了,“那我睡地板。”
禾清月拍了拍地板说道:“地板很硬。”
沈诀无所谓的摆手,“反正我不要分房。”
晚间,禾清月坐在床上看着下人忙活着给沈诀打地铺,扯了扯沈诀的衣袖说:“你去偏房不行吗,非要睡地板。”
“不行,就要。”沈诀难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那你要铺的这么近吗?”禾清月在床和他的地铺之间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沈诀挥挥手把下人打发走,还把地铺又往床边扯近几分,坐下身拍拍被子说:“方便我爬床。”
禾清月愣了一愣,爬床是什么好词吗???
沈诀见她错愕的表情,笑着躺下了。
天实在太热了,铺着凉席,枕着瓷枕,禾清月都辗转反侧睡不着,更别说睡地板的沈诀了。于是她侧过身来,枕着胳膊问他,“你真的要睡地板吗?”
沈诀牵着她另一只耷拉到床边的手,眼里含笑道:“你心疼我?”
禾清月:“我又不用上衙。”
沈诀:“那你让我上床。”
“可以,来吧。”禾清月说的没有丝毫犹豫,不免让沈诀怀疑。
果然等他真的爬上床的时候,禾清月滚到地下睡去了,还很得意的说:“两全其美。”
这给沈诀气笑了。
他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自上而下打量着禾清月,神情慵懒散漫,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禾清月感觉自己被看光了。夏日炎热本就穿的清凉些,睡觉时穿的更少,她忙扯着被子往身上盖。
可那目光还是没有转移,禾清月问他:“你……还睡不睡?”
“你觉得呢?”
沈诀起身,走过去把禾清月抱了起来。
“不行!我嗓子还没好!我身子也没好!我不行!你不准!”禾清月挣扎一瞬,说了这么多话。
等她睁开眼没有看见沈诀那张脸,转过头,看到他又躺回了地上。
身子没好他哪敢让人睡地板,嗓子没好他哪敢再折腾人。他控诉道:“以己度人的禾清月。”
“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禾清月小声喃喃,被沈诀听到了。
他额间的青筋暴起,掀了被子,一副“看今晚是睡觉还是睡你!”的样子。
禾清月立刻闭眼装死。
许是折腾的太累,真就睡过去了,听人呼吸平稳,沈诀去吹灭了蜡烛。
他却是睡不着,试探着喊:“清月。”
“嗯……”
“皇后的位置你要不要?”
“嗯……”
“清月是笨蛋。”
“嗯……”
还真睡着了。
黑夜里,他去够禾清月耷拉着的手,从指尖捏到指节又握到掌心,轻轻的说:“我给你。”
第二日,禾清月正跟亦梨做绿豆汤,宫里的公公突然来府上传旨让她和沈诀即刻入宫。
她以为是沈诀昨日入宫冒犯了皇上,心里慌的不行,忙叫人去喊他。
两人一块入宫,一路上她都担心的问沈诀,“我还有命吗?”
“我没做错事,不用担心。”沈诀这话含沙射影。
马车行的很快,宫门口,两人遇上了含沙射影的当事人。
两边都行礼,礼毕,禾清月跟沈诀先行。
沈潇晗从身后叫住他们,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照顾好皇后。不论何时,都请你们能照顾好皇后。”
朝堂上,朝中大臣,文武百官,两侧而立。
沈潇晗,沈诀两侧跪拜。
皇上稳坐高堂,由公公宣读诏书。
午时阳光照射进殿内,将沈潇晗沈诀之间划了一道橙黄的线。
一边是废黜,一边是新立。
——此为诏书内容。
禾清月才明白过来,沈潇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夜之间,沈诀成了太子,沈潇晗成了逍遥王。
身份转变的太快,禾清月没缓过来。她不免担忧,“那你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沈诀明白她的意思,解释:“不会。”
“皇子里除了沈潇晗没有能与我抗衡的,六王爷暴烈不堪,九皇子年岁还小,三王爷早早发配到偏远地做了个闲散王爷,造不起势。”
可皇家纷争哪里那么轻易,今日换他沈诀明日就能换旁人,禾清月来回踱步,“……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不用担心。”沈诀握着她掌心都出了汗,拿起石桌上的扇子给她打凉。
禾清月一下坐到石凳上,忧心道:“我怎么不担心,你每次轻飘飘的说没事然后就出事。”
沈诀把桌上的绿豆汤推给她,“这次不会了,我跟你保证。”他已经派人盯死了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皇子,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斩草除,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皇上病重,却还不知到几时归西,在这期间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像今日的沈诀一样,在太子之位上转一圈,皇位最后能落到谁的头上还真是说不准。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而不是谋权篡位。皇位是他要夺的,皇后的位置是他想给的。他要他的清月清清白白,流芳百世,而不是跟着他由人分说,任人指摘。
禾清月看他,他拍拍她的手,示意安心。
她这才拉过绿豆汤喝下一口,再次抬眼看他,眼里都是让她放宽心。
她又继续低头喝,喝着喝着她又为自己担忧道:“那我的锦鲤,我的花,我的树。”
沈诀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跟皇上请命,不搬住处,他允了。”
她又过分道:“我青楼的小姐妹。”
“我又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规矩礼仪。”
“不用学。”
“那称呼……”
“叫子煜或者叫夫君。”他捏着她的脸说,“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禾清月松了口气,喝完了整碗绿豆汤。
她又瞥眼看到沈诀身后开的正艳的花,说道:“等我一下。”
她离开树荫,走到炎热的夏日里,蹲到花丛中,摘了一朵又一朵娇花,又折了两根树枝。
忙活半天,回到石凳上都冒了汗。沈诀给她擦去,她就低头摆弄着花。
一刻的功夫,心灵手巧的禾清月编了个花环,夏日的花真是簇簇争艳,簇簇娇。
她笑着把花环戴到沈诀的头上,“感谢禾清月夫君的不弃之恩,花仙子特来报答。”
“什么啊。”
沈诀听着这乱七八糟的话,笑吟吟的回:“那我感谢沈诀夫人的不离不弃。”
禾清月不客气的说:“你是该感谢我。”
“得寸进尺。”沈诀去挠她的腰窝。
禾清月登时被痒的软了身子,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笑闹一团。
消息传的快,烛风第二日就带着人来王府贺喜,其实就是瞎胡闹。
人太多了,七嘴八舌的。
有人说道:“王府不换,牌匾得换一块吧。”
立马有人摆手,“不可招摇不可招摇,王爷刚封为太子,不好不好。”
“那王爷日后登基可就名正言顺了。”
有人低声喝道:“你小点声,这都什么话!圣上还稳坐高堂呢。”
“就是就是,你这说的跟王爷要谋反似的。”
还有足智多谋,畅想未来的,“可圣上如此,必然是看王爷有帝王之气才废黜又新立,现在畅想一下又有何不可?”
这一个两个的说着,本就燥热的天,一闹腾起来更燥了。
禾清月跟下人端着碗来了,“喝点绿豆汤消消暑吧。”
有一人端过一碗,说道:“谢谢王妃。”
其余人等强调:“是太子妃!”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头,“谢谢太子妃。”
禾清月摆手,“称呼无碍,叫什么都行。”
那人清清嗓子道:“我们无碍,那太子妃现在管王爷叫什么?”
禾清月笑的甜,说的话也甜,“叫夫君啊。”
那人摆摆手,“我多余问这一嘴。”
其他人起哄,“夫君啊~”
禾清月被闹得脸红,见状,沈诀把这群人赶走了。
沈诀拍了拍因为害羞埋在她怀里的禾清月,哄道:“别理那些泼皮,只叫给我一个人听。”
“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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