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五法道:“侄儿也不知道,当时只觉得眼中剧痛,好像被一支冰冷冷的金针刺入一般,但直到现在,眼中又好像并没有打入的暗器留着,就不像暗器了。maxreader”
九头鹰听得一呆,说道:“这么说,他使的竟是指功了。”
孙必振在旁接口道:“是的,这小子指功十分了得,晚辈和他动手之时,他十指连弹,就把晚辈胸前衣衫,穿了十几个小孔。”
刚说到这里,正好单逢春要他们两个一起上,九头鹰简老九又气又怒,狂笑一声,喝道:“哈哈!小子,你好狂的口气!”
纵身飞掠过来,落到单逢春的面前,宏声道:“老夫要给我侄儿索还一对招子,那该老夫先动手了。”
单逢春日光如剑,直注九头鹰,冷冷的道:“姓简的,你已经叫了两声小子,要和在下动手,当心你的招子了。”
九头鹰怒喝…—声:“小子,老夫就毙了你!”
双手作势,人已腾空而起,朝单逢春当头扑落。他这一手使得凌厉已极,正是鹰爪门的功夫“五雷轰顶”。
单逢春怒喝一声:“姓简的老贼,你有多少能耐?”
双手一扬,反击过去。两肢劲风,乍然一接,发出蓬然大震,九头鹰身子一斜,泻落地上,单逢春上身晃动了下,并未被震后退。
在表面看来,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输给谁,但九头鹰身在半空发招,单逢春是双脚站在地上,看虽平手,实则单逢春已经输了一筹也。
九头鹰脚尖落到地上,才一点,又腾空跃起,双手如爪如喙,再次扑击而至,但见他爪势伸缩如电,爪影错落,快速无匹,几乎像是一阵乱抓、虚实莫测,实不知其落向何处?
令人眼花撩乱,难以封架!
狄少青关心单兄弟(他们在江山第一楼结为口盟兄弟)的安危,不禁暗暗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单逢春足尖轻旋,身形倏地转动,双手随着扬起,往上洒出一片指影。
九头鹰简老九凌空下扑,正欲以虚为实,探臂抓下,突感眼前一花,单逢春身如陀螺,一下从自己笼罩下的爪势中闪了出去,同时指影参差,往上反击过来。他身在上空,往下扑落的人,自然无法多待,这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脚在空中一蹬,手先身后,十指贯劲,斜向单逢春胸前直插而下。
单逢春眼看对方这是硬挤之势,自己洒出的一片指影,自然挡不住他冲击之势,那么这一记硬挤之下,对方自然会被自己指风击中,但自己也得被他直插而下的十指所伤。这自然是划不来的,他口中蓦地清叱一声,化指为掌,横击而出。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人影乍合,也响起了“啪”的一声,想是两人在匆忙之间,对了一掌。
人影随着“啪”声,倏地分开,单逢春虽然站立原地,但脸上惊怒凝重之色,却未尽褪。
九头鹰在和单逢春对了一掌之后,又从斜刺里飞了开去,这两招显然并未分出胜负来。
九头鹰简老九两次扑击未果,对这年轻敌手,已是既惊又怒,要知他原是个极自负的人,尤其在鹰爪门中,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大家都知道鹰爪门最厉害的功夫是“大力鹰爪功”和“鹰爪擒拿手”,殊不知鹰爪门最上乘的功夫却是“拿云十八翻”,因为“拿云十八翻”,是摹仿飞鹰扑击之势的十八个爪攫动作,必须轻功、内功俱佳,才能练得成功,纯系以空对地的扑击招式。
九头鹰现在使出来的就是“拿云十八翻”,他和单逢春一掌接实,身形斜飞而出,借势又腾身而起,窜到两丈多高,迅快倒转身子,双手作势,三度向单逢春当头袭来。
单逢春这两招下来,也知道要胜并不容易,何况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腾空下扑,以空对地,由上击下,范围较广,自己只有封架,岂不尽是挨打之势?在基本上首先就吃了亏,要向他反击,就得也纵身而起,先求均势,才能制胜。
心念一动,口中清叱一声,右手抬处,发出呛然龙吟,一道青光应手而至,剑演“孔雀开屏”,一片剑光,向空如扇面般展开。
只此一招,剑势展开,头顶数尺方圆已被一排剑光所布满,九头鹰扑攫而下的双爪,已无可乘之机,不得不双手一收,含胸拔臂,双手一划,又自腾空而起!
单逢春一招出手,就把对方退退,岂肯甘休?双足一点,右手长剑倏然展开,如凤展翼,紧跟着飞身扑起,剑光斜掠,追击过去。
九头鹰没想到他居然凌空追扑过来,口中沉笑一声:“好剑法!”
突然回身,双爪十指如钩,朝单逢春胸腹抓来。
这是因为人究竟不是飞鸟,他腾身扑起在先,单逢春跟踪追扑在后,先前腾空的人,自然会先落下了。
九头鹰喝出“好剑法”三字,人已下落了数尺,正好避开了单逢春的剑招,他趁下落之势,双爪突发,取的虽是单逢春的胸腹,但实则的直划而下,设若给他抓上,这十指随着人往下落,岂不就可把单逢春从胸到腹,开膛剖腹了?
九头鹰的招式,当真毒辣无比!
单逢春这一招“飞凤展翼”,被九头鹰避开,照说,腾空跃起的人,也应该下落了,只要下落,就逃不过九头鹰的双爪,哪知单逢春突然剑光一圈,本来应该下落的人,双脚忽尔往上收起,一个人凌空成了“一”字,随着圈动的剑势,横飞开去。
这一式应该是九头鹰简老九使出来才对,因为这一式的名称,就叫做“飞鹰盘空”!
这一来,九头鹰的双爪自然又落了空,他双爪发出之时,人已开始往下疾落,现在已经落到地上了。
单逢春使出“飞鹰盘空”,一个人挟着森寒的剑光,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自然也要落下;但他在盘空一匝之际,目光炯炯下视,早已看准了九头鹰飞落之处,身形随着一侧,长剑在空中连挥几挥,剑光轮转,宛如一圈飞轮,寒芒四射,朝九头鹰当头直射落来!
这一招“飞轮经天”,隐蕴着无穷变化,威力非同小可!
一来是他发剑之时,长剑连挥,舞起一圈很大的剑光,二来他是在上空发剑,往下射击,你九头鹰已在地上,看去虽是当头罩落,但不论你往哪里躲闪,他都可以追击过来。
九头鹰简老九一生惯使腾空扑击别人,这回却被人家剑光当头罩落。
正因他惯使腾空扑下,深知厉害,眼看一轮青光缭绕的剑光,从半空直罩下来,心头猛吃一惊,一时也顾不得他九头鹰的身份和声誉,急忙使了一个“懒驴打滚”,身子迅速卧倒,接连几滚,贴地滚出去一丈来远!
那向元奇(孙必振之师、红脸老者)原是和九头鹰简老九是一伙之人,此时眼看简老九情势危急,他本来坐在大石上的人,霍地站起,洪笑一声道:“小友也接老夫一记‘隔山打虎’吧!”
随着话声,右手握拳,凌空朝扑击而下的单逢春击去。
狄少青站在一旁,眼看向元奇在此时突然出手,偷袭单兄弟,心头不由大怒,冷笑一声道:“原来成名多年的老拳师,竟是乘人不备,如此不要脸的东西!”
喝声中,挥手一掌,横拍过去。
向元奇这一记“隔山打虎”,使的是内家无形拳,不带丝毫拳风,狄少青这一掌横击而出,也居然不带风声,两人只好像是比了一下手势。
但等到向元奇直击的无形劲力,和狄少青横拍的掌劲,乍然一接,两股无形劲力相交之下,就爆出一声“蓬”然震响!
向元奇振臂发拳的人,被震得身不由主向右晃动了一下!
在离他们动手的十数丈远近,一片密林中,站着两个人影,一个身穿紫袍的身材高大,一个穿蓝褂的身材矮胖。
他们和斗场相距既远,而且又有浓密的树林掩蔽,自然不会被人发现,但他们却可从林隙看到珠龙桥方面双方动手的情形。
单逢春跟着发剑腾空,由“飞凤展翼”、“飞鹰盘空”,再演“飞轮经天”,矮胖人影失色道:“他居然也会腾空搏击!”
高大人影微哼道:“他使的好像是‘灵飞九式’!”
矮胖人影奇道:“灵飞九式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高大人影道:“不属于那一门派,据说创自飞云渡一位老道姑,距今已有百年之久,江湖上一向并无传人……”
“咦!”他目光远注,口中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矮胖人影仰首道:“总座……”
高大人影道:“狄少青这一掌,居然能把向元奇的‘无形神拳’撞歪了!”
矮胖人影道:“他使的极似‘云横秦岭’,是终南派的手法!”
“不!”高大人影沉声吐出一个“不”字,缓缓说道:“看来这几个人并不是狄、单二人的对手。”
单逢春一记“飞轮经天”,一轮剑光着地之后,没伤着九头鹰,九头鹰已滚出去几丈远近,逃过了一剑,但当他从地上挺身跃起,单逢春已经到了他面前!
九头鹰骇然后跃,但只退出三步,突然一退即上,闪电发招,双手十指如叉,猛向单逢春双肋插到。
单逢春站着没动,冷冷的道:“在下不想伤你性命,但我言出必践,要取你一只招子!”
剑光一闪,用剑脊拍在他双手手背之上,同时左手一抬,弹出了一缕指风,直射九头鹰右目。
九头鹰直觉插出去的双手手背一凉,隐隐作痛,还当被他长剑削上了,心头方自一惊,右眼如中尖椎,奇痛无比,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暴退!
向元奇凌空一拳被狄少青掌风撞歪,连身子都禁不住晃动了一下,心头不由大怒,目光朝狄少青投来,嘿然道:“少年人,是你出的手吧?”
狄少青道:“不错,单兄是我同伴,我总不能看着他遭人偷袭吧?”
向元奇大笑道:“这么说,你想代他领教老夫的‘无形神拳’了?”
狄少青微晒道:“隔山打虎无形神拳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单兄说得不错,这种功夫委实只能跑跑江湖而已,并不管用。”
他是气愤向元奇朝单兄弟出手偷袭,不齿其人,存心气气他的。
向元奇勃然变色,沉喝道:“无知小辈,你敢如此蔑视老夫?”
狄少青凛然道:“你枉自成名多年,竟然乘人不备,出手偷袭,如此无耻行径,岂非只是跑江湖的老混混而已,算得什么人物?还在狄某面前倚老卖老,岂不可笑?”
他看出向元奇一身功力,修为颇深,武功还在九头鹰之上,这话,正是要激怒于他,把这场过节揽到自己身上来也。
果然,他此话一出,听得向元奇怪笑一声。双手一提,全身骨节,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本来高大的身材,似乎又增高了几寸,双目精光暴射,洪笑道:“好,那你就接老夫几掌试试!”
话声出口,便已挥拳朝狄少青攻来。
狄少青朗笑—声道:“好极了,在下正想领教。”
身形轻旋,双手业已挥出,“啪”“啪”两声,把他两拳一齐封开,两人各自后退了—
步。
向元奇真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能硬接自己势劲力足的两拳,不由望着狄少青怔了一怔,豁然大笑道:“很好。”
双拳连挥,又急攻而上。
要知他乃是通背门的名宿,他既已试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武功内力,居然不在他之下,自然不敢再轻视对方,拳发如风,不但记记都如铁锤撞岩,使出全力,尤其他精通“通臂功”,双拳倏伸倏缩,倏长倏短,使人不可捉摸!
这一来,但听拳风如涛,呼呼有声,一记记拳头,就像流星锥一般,远近交击,快得有如雨点,化作一片拳影,围绕着狄少青前后交击,左右夹攻,上下交征,当真是势道凌厉,莫可比拟!
狄少青对他这番猛攻,似乎毫不在意,你拳势攻得越急,他双掌开阔,划出去的掌势,就愈缓慢,往往对方一连两三记拳风逼上身来,他才身随掌走,双手似推似挽,倏然划出,但恰好把对方两记拳风化解开去,还有一记拳风,因他身随掌走,也正好擦身而过,避让开去,使的正是武当派正宗的“太极两仪掌”,正是以柔克刚,以缓接快的手法。
“太极两仪掌”是内家拳掌,注重在运气行功,以意导气,挥手之间,能把敌人千钧之力,化解无遗,但这种功夫,就非数十年勤修苦练不为功,不可能速成,任何武功都不可能速成。
向元奇在“通背拳”上,下过数十年苦功,造诣极深,他不信狄少青在功力上会比他强,使得他心头感到无比的震惊,暗自忖道:“这小子只有这点年纪,哪来如此深厚的功夫?”
九头鹰简老九被单逢春一记指风击中右眼,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暴退的同时,两条人影及时抢上,一左一右掠到了单逢春的面前!他们正是方才和曾明善站着说话的两个中等身材老者。
单逢春冷然道:“二位也想赐教么?”
右首老者道:“年轻人,你出手太毒辣了。”
单逢春冷笑道:“在下已经一再警告他了,在下言出必践,取他一目,已经够客气了。”
左首老者沉嘿道:“你是何人门下,说话如此狂妄。”
单逢春大笑道:“我是何人门下,你们还不配问,在下说话狂妄,难道阁下说话不狂妄么?你们两个既和姓简的师侄是一伙的,那就毋须多言,要动手,就两个一起上,看看在下是不是狂妄了?”
“很好。”右首老者道:“老夫正有此意。”
“很好!”单逢春也说了句“很好”,傲然道:“你们两个报上名来,单某从不和无名小卒动手。”
这话真把两个中等身材的老者气破了肚子。
左首老者沉声道:“老夫吕风阁。”一指右首老者又道:“他是老夫兄弟吕凤岑。”
荆山二吕,大圣门的哼哈二将,果然是曾明善邀请来的同门高手。
站在右首的吕风阁从腰间取出一对判官笔,抬目道:“年轻人,你可以发招了?”
“且慢。”单逢春道:“动手之前,咱们先谈好了,你们两个是助拳来的,和在下动手,是搏命呢?还是和在下赌一只招子?”
吕风岑道:“你此话怎说?”
单逢春道:“搏命就是以命相搏,赌一只招子,那就是在下胜了,二位只要留下一只招子,就可以离去。”
吕凤阁怒声道:“老夫兄弟胜了呢?”
单逢春道:“在下也奉上一只招子。”
吕风岑冷笑道:“以一换二,阁下不觉得太便宜么?”
单逢春忽然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笑了笑道:“好,在下败了,就自抉双目,双手奉上。”
吕风阁哼了一声,右手一探,从他大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长的铁骨折扇,朝单逢春一指,喝道:“年轻人,你先出手吧!”
单逢春大笑一声道:“在下出道江湖之日,家师曾一再告诫了,江湖上成名人物,多半是沽名钓誉之辈,毫无真才实学,因此叮嘱在下,和人动手,要先看看对方武功,是否值得在下出手?咱们话都讲明了,在下还要看看二位的武功是否值得在下出手,在下再出手不迟。”
吕风阁怒笑一声道:“好,那你就看看老夫兄弟是不是值得你出手吧!”
喝声出口,身形倏然欺近,右手铁骨折扇随意豁然打开,就像开山巨斧,疾划过来。吕风岑同时双笔一分,两点笔影流星般攻到。
这两人都被单逢春激起了胸头怒火,出手如电。说打就打,而且是近身夹击,更见势道凌厉。
单逢春这回却使了一招武当“太极剑法”的“左右逢源”,长剑左右圈动,划起两圈剑光,只听“叮”“叮”两声,就把吕氏兄弟一扇双笔,一齐挡了开去,微晒道:“二位差可和在下动手了。”
“差可”者,差不多可以也。
这话自然听得荆山二吕大为愤怒,吕风阁只“嘿”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手中一柄折扇却突然加紧,足踏“盘龙步”,直劈横砍,忽正忽反,记记当作板斧使用,但听风声嘶嘶,在单逢春身前身后,反覆进招。
你别看他只是一柄铁骨折扇,此时真力贯注扇面,和板斧并无多大差别,真要给它划上,一样可以把你整条手臂截断下来。
吕凤岑一对判官笔也是多年火候,打穴神奇,使的虽是小巧功夫,但功力深湛,一个人忽前忽后,四处乱蹦,抵隙蹈暇,记记都找你要害大穴下手,令人防不胜防。
在这两位高手夹击之下,单逢春也显示了他的功夫,一柄长剑银虹飞舞,瞬息之间,接连使出了**剑法的“横弥**”,峨嵋剑法的“风飘柳丝”,白鹤剑法的“鹤舞中庭”,八仙剑法的“湘子吹萧”,青萍剑法的“黄莺掷梭”,华山剑法的“云封华岳”,甚至连荆山二吕的师门大圣门的“借花献佛”都使了出来。
这些各门各派的剑招,本来毫不连贯,而且也并无出奇之处,但在单逢春的手上使出,却纯熟,又恰当,每一记剑招,正好把对方一扇二笔的攻势,化解开去,简直是非使这一招,就无法解得开两人的夹击,好像他学的这套杂锦剑法,就是专为对付荆山二吕而设计的一般!
吕风阁越打越觉得心头震惊,暗道:“这小子怎会对各门各派的剑法,都有如此纯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都有其独特的精髓之处,练剑之人,从小习剑,几乎要穷毕生精力,才能练得成一家剑法,绝无可能一个人能把各门各派的剑法,全都练得如此精纯,何况论年纪单逢春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就算说他一出娘胎就练剑吧,也不过是二十年火候而已!
就在吕风阁心头惊疑不定之际,那孙必振眼看荆山二吕和单逢春缠斗不已,尚未分出胜负,他对单逢春可说恨之入骨,此时正是他下手的机会,岂肯错过,身形一闪而上,欺到五尺以内,功运右臂,振腕一记“隔山打虎”,准觑单逢春后心直捣过去。
前面说过孙必振的无形拳风只能打到五尺以内,故而他必须欺近到五尺才能发拳。
哪知单逢春虽在和荆山二吕动手,但他恰似背后长着眼睛—般,长剑一摆,使了衡山剑法一招“脱袍让位”,封开荆山二吕的一扇双笔,左手弹出一缕指风,袭向吕风岑右眼,人已从两人中旋出,剑使“回光返照”,一道青虹向后射出。
这两招一指,端的快如闪电,但听同时响起两个人的惊“啊”之声!
血光乍进,孙必振一记“隔山打虎”才使到一半,口中闷哼一声,一条右臂已被单逢春剑光射过,劈了下来。
另一个发出惊“啊”的则是吕风岑,他左手丢下判官笔,掩着右眼,往后疾退。
吕风阁还不知道乃弟右眼已被单逢春指风击中,急忙问道:“二弟,你怎么了?”
“他输了一只右眼。”
单逢春接口道:“现在该你留下一只左眼了。”
话声未落,人已到了吕风阁面前,长剑作势,一记“画龙点晴”朝他面前点来。
吕风阁听得大怒,口中狂喝一声:“小子,你有本领就只管取去。”
铁骨折扇一翻,对准剑光压下。
哪知单逢春就是要引他注意自己的剑光,长剑刚被压住,左手指处一缕指风无声无息的袭向对方的左眼,口中笑道:“那好,我照收了。”
吕凤阁堪堪压住对方长剑,突觉左眼如中尖锥,奇痛彻骨,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暴退出去。
单逢春也不追击,冷声道:“在下说过,二位败了,只留下一只招子,就可以离去……”
话还没说完,突觉背后疾风飒然,急忙回身看去,只见九头鹰简老九一个人如它鹰攫小鸡一股,凌空扑了过来,双爪如钩,离头面已不过数尺!
原来他一只右眼被单逢春指风击中,痛彻心肺,暴退出去,心知自己这只右眼已经完了,这分仇怒,当真恨不得把单逢春活生生撕裂了才出胸头之气,因此就席地坐下,运功止痛,此时耳听荆山二吕也败在单逢春剑下,心头更是急于复仇,才一声不作,功贯十指,纵身扑了过来。
单逢春往后疾退一步,长剑一圈,冷然喝道:“姓简的,你还想留下一只招子么?”
九头鹰简老九厉声道:“老子要你的命!”
他一扑不中,欺身揉进,双爪如风,有如铁爪钢钩,源源出手。
古人说得好,一人拼命,万夫莫挡,九头鹰这下当真形同拚命,双手运起“大力鹰爪功”对单逢春手中长剑,视若无物,只是咬紧牙关,着着进袭!
单逢春看他来势凶猛,不敢轻敌,身随剑走,人影轻旋,长剑挥动之间,连使了华山剑法“玉匣藏珠”,点苍剑法“苍龙七宿”和少林“达摩剑法”一招“肩挑乾坤”,才算把对方一股强猛攻势,压了下去,口中喝道:“姓简的,你给我住手。”
九头鹰怒笑道:“小子,你可是怕了。”
“笑话!”
单逢春朗笑一声,右手一抬,把长剑回入鞘中,冷声道:“我不愿用长剑胜你,徒手相搏,单某一样可以把你击败,你信是不信?”
呛的一声,返剑入匣。
九头鹰独目之中,布满红丝,凶光隐射,厉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喝声出口,身形疾欺过来,双爪同发,抢先出手。
他先前因单逢春手中有一柄长剑,心中还不无顾忌,现在单逢春自动把长剑收起,要和他徒手相搏,这一来他顾忌尽去,更可放手施力,双手伸缩,出手如电,自然更见凌厉。
单逢春冷笑一声,双手挥洒,和他徒手搏斗,忽掌忽指,舒展自如,出手封解,使的依然是各门各派的拳掌散手,极为普通的招数,但从单逢春手上施展出来,就别具威力,好像这些普通招式之中,包含着极为神奇的招术。
因此不论九头鹰的“大力鹰爪功”和“鹰爪七十二大擒拿手”如何使得凌厉,变化如何神速,都被单逢春大杂凑的各门各派拳掌散手,化解开去。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二三十招,九头鹰依然丝毫占不得半点上风,心头暗自凛骇,“这小子果然不可轻估了他。”
只听单逢春喝道:“姓简的,你再不识好歹,及时夹着尾巴给我滚,十招之内,我就要你留下左眼了。”
九头鹰切齿狂怒喝道:“小子,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来,老子要的是命。”
双爪随着喝声又加紧了几分,爪势交击,猛恶绝伦。
单逢春冷笑一笑道:“九头鹰,你这老蠢材,你以为单少爷摘不出你的招子来么?”
他掌法也随着一变,双手似拂似斩,使的竟是截经斩脉手法,记记都向九头鹰关节经穴拂来,手法极尽诡异!
九头鹰这一抡凶猛的攻势,陡然间受到了他截经斩脉手法的克制,就被迫得有些施展不开来!
就在此时,只听单逢春冷笑一声,笑声入耳,突觉双手一麻,被对方拂中了手的经脉,心头不觉猛吃一惊,双手被制,还有双脚可用,他不暇思索,飞起一记“撩阴连环腿”,双脚朝单逢春下阴连环踢到。
单逢春哼了声:“下流东西!”
吸气后退之际,右手弹出一缕指风。
九头鹰双脚落空,堪堪落到地上,左眼又是一阵彻骨剧痛,大叫一声,跌倒地上,他因双手穴道受制无法掩住眼睛,痛得满地乱滚。
单逢春气极冷笑一声道:“你会双脚踢人,我也赏你一脚。”
疾然飞身而上,飞起右脚,把九头鹰一个身子踢得连翻了三个滚,同时也解开了他双臂穴道。
曾明善邀来的两个同门师兄荆山二吕,被单逢春各自毁去一目,心头自然十分难过,他替两人上药止痛,堪堪完毕,九头鹰又被单逢春毁了双目,满地乱滚,不由得目毗欲裂,一手抓起一根三尺长的熟铜棍,口中大喝一声:“姓单的小子,我和你拚了。”
挥棍攻上,江湖上有一寸短、一寸狠的说法,他熟铜棍只有三尺来长,正是使棍的能手了,大圣门擅长的就是拳棍。
再说狄少青和向元奇徒手相搏,向元奇是通背门的名宿,练成“通背拳”,双手忽长忽短,伸缩自如,有时又夹杂使出“无影拳风”,可说威猛已极,但不论你攻势如何凌厉,狄少青只是用一套“太极两仪掌”以柔克刚,把他一套铁拳记记摈诸门外,所采的只是守势,始终没还过手。
向元奇怒笑道:“原来你是武当门人。”
狄少青大笑道:“阁下以为在下使的是‘两仪掌’,就是武当门人了?在下只是因为这套掌法,可以接住你的拳势而已,行走江湖的人,要因时制宜,岂可拘泥于某一门派,不信,阁下试试我这套掌法,你还认定我是武当门人么?”
说话声中,掌法突然一变,掌势如行云流水,由缓变快,使的竟是终南派“流云掌法。”
向元奇没想他一下变快,本来他使武当手法,只是把自己击去的拳势推开,现在突然变快,双掌抢在了自己拳势的前面,就好像摆好了手势在等着自己,直等自己拳头击过去,他才变式拆解。
这几招真把向元奇看得心头惊凛不止,暗道:“他好像事前已经知道自己出什么招式的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口中不觉哼道:“终南‘流云拳’!”
狄少青朗笑一声道:“阁下不认为在下是终南门派人么?”
口中说着,双掌忽然变拳,呼呼两拳,迎面击来,使的竟然是“通背拳”。
向元奇只觉他拳风劲急,内力之强,竟然还胜过自己,心中暗暗冷笑:“你内力纵然强劲,但在我面前使‘通背拳’,岂非孔夫子门前买圣经,班门弄斧了?”
心念一动,立即随势变相,扬拳还击。
哪知狄少青对“通背拳”竟然纯熟无比,变招神速,没待向元奇拳势击到,他已中途换招,一双铁拳,像流星般攻到,逼得向元奇只好向后退下了一步。哪知身形甫退,突觉一记无形拳风,又无声无息的涌上身来,这一记正是自己最拿手的“隔山打虎无影神拳!”
心头不由大吃一惊,再待后退,已是不及,哪知这一记拳风,只逼到他衣衫为止,就无形消失,这明明是狄少青自己收了回去!
向元奇心头更是暗暗凛骇:自己练了几十年“无影神拳”,也已练到收发由心,但要像他这样刚刚击到衣衫,就收回去,拿捏得如此准法,只怕自己还得练上十年,才办得到!
狄少青早已收回拳势,笑吟吟的道:“阁下自然清楚,在下不是通背门的人了。”
他当然不是!
向元奇脸色煞白,收拳道:“罢了,向某认栽。”回身朝孙必振道:“必振,咱们走。”
他们停手之时,也正好是曾明善取出熟铜棍朝单逢春欺去的同时。
狄少青一闪身就抢到了曾明善的前面,手掌一拨,就轻轻拨开了他一招攻势,含笑道:
“曾师傅约人助拳,原是专门找在下来的,怎么找上单兄了?”
曾明善双目通红,怒哼一声道:“狄少青,咱们有梁子不错,但单逢春毁了我两位师兄的眼睛,我非和他先了断不可。”
单逢春笑道:“狄兄,你就让他跟我来就是了。”一面朝曾明善道:“不过姓曾的,你弄清楚了,荆山二吕,是和我约好了才动手的,谁败了,留下一只招子,但在下若是败了,就输了两只眼睛,这是天公地道的赌法,我只取他们一人一只招子,这算过份了么?姓曾的,你要和我动手,准备留下一双招子,还是一只呢?只要你敢赌,我就敢收,大圣门也算得是江湖上一个门派,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用不着发狠耍赖,说什么给你二个师兄了断的话来。”
吕风阁喝道:“曾师弟,不用比了,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咱们走。”
狄少青笑道:“很好,你们找单兄也好,找在下也好,悉听尊便。”
单逢春道:“你们给我记着,下次再碰到我手下,就没有今天这么便宜了。”
荆山二吕一声不作和曾明善一起掉头就走。
狄少青觉得单兄弟一连毁了九头鹰叔侄双目,荆山二吕各人一眼,和孙必振一条右臂,这几个人虽是寻仇而来,来意不善,但究非恶意,出手未免太凶狠了些,不觉回头看了看单逢春一眼,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个人的梁子,如今是越结越深了。”
单逢春道:“狄兄是说兄弟出手太毒辣了是不?今天要是我们落败了呢?只怕他们下手比兄弟还毒辣呢!哼,这些败类,下次再遇上了,我就叫他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只见周友成两手牵着三匹马走了过来,说道:“二位老弟真好身手,九头鹰、通臂神猱这两个人算得上一流好手,就是荆山二吕,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兄弟方才真替二位耽心呢,谁知他们都落得个灰头灰脸,锻羽而归。”
狄少青还没开口,单逢春接口哼道:“这几个人,只是江湖败类而已,算得什么人物?”
周友成笑道“兄弟今天是真正开了眼界了,以二位老弟的武功成就,在南北武馆中,说得上尖顶的了,担任副总教练,还是委曲了。”
狄少青笑道:“难不成要兄弟去当馆主?”
周友道:“在总馆里,最少也该当个总教练或者是堂主,也应该的了。”
狄少青问道:“总馆里的堂主地位很高么?”
“那当然。”
周友成道:“总馆的堂主,等于南北二馆的馆主,你们总看到了,金馆主在江南武馆,有多威风,老实说,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谁不仰他鼻息,但他到了总馆,就没有总馆几位堂主的威风了。”
单逢春道:“周兄不是说馆主和总馆的堂主身份相等的么?”
“身份是相等的。”
周友成道:“但总馆的堂主,是总馆主的近臣,在权力上,自然大过分馆馆主了。”
狄少青似乎对总馆的事,很感兴趣,问道:“总馆也有三位堂主么?”
“不!”周友成道:“一共有五位。”
狄少青又道:“还有些什么人呢?”
周友成道:“还有几位护法,地位还在堂主之上。”
“还有护法。”
单逢春问道:“护法是做什么的?”
周友成道:“这个兄弟也不大清楚。”
单逢春道:“那么总教练和副总教练呢?”
周友成道:“正副总教练,好像是在外面的,总教练的地位和堂主相等,但权力就没有党主的大,详细情形兄弟也不清楚。”
两人从他手接中接过了马匹,单逢春道:“周兄,我们今天中午在哪里打尖呢?”
“池河镇。”
周友成抬头望望天色道:“本来咱们该赶到祟心铺打尖的,现在这一耽搁,只好在池河镇打尖了。”
单逢春道:“那就快些上马了。”
一路无话,这天三人三骑赶别李青店(南召)差不多正好是晌午时光。
周友成一路领先,在街上一家酒楼门前下马。
狄少青还没开口,单逢春就先开口问道:“周兄,我们不去报到么?”
周友成笑道:“这时候该是用饭的时候了,空着肚子去,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去的好。”
三人下了马,早有在门口侍候的小厮接过牲口。
三人登上酒楼,找了张临街的桌子坐下,堂馆送来茶水,问过了要些什么酒,便自退去。
周友成喝了口茶,笑道:“不瞒二位说,兄弟奉金馆主的交代,也只知道到了李青店,到这家酒楼来喝酒。”
单逢春道:“周兄不知道到哪里去报到么?”
周友成道:“不知道。”
单逢春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呢?”
周友成道:“金馆主交代的事,照例是不能问的。”
单逢春道:“为什么?”
周友成道:“兄弟没法向金馆主请示,因为金馆主交下来的只是一张路程单,上面注明了咱们一路打尖投宿的地点,最后一站,就是这家酒楼。”
单逢春道:“这张单子不是金馆主亲手交给你的。”
周友成道:“不是。”
单逢春道:“那是什么人交给周兄的呢?”
周友成道:“是石子信。”
单逢春道:“周兄不会问问石总管么?”
周友成道:“问也白问,石子信也不会知道。”
狄少青含笑道:“单兄不用性急,金馆主交下的路程单,既然到这里为止,他自然会有安排的了。”
周友成道:“狄老弟说得极是,咱们就在这里吃喝就是了,反正总会有消息的了。”
单逢春道:“要是吃喝完毕了,我们该到哪里去呢?”
周友成道:“咱们就去先落店,晚上再来。”
单逢春道:“晚上若是再没消息呢?”
周友成道:“就回客店休息去,明午再来,反正总要等到消息为止。”
正说之间,一名堂倌送来了酒茶。
周友成伸手取过酒壶,说道:“咱们这一路上,也可以说是鞍马劳顿,风尘仆仆,现在就算已经到了地头,二位可以放怀畅饮了。”
他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道:“狄老弟,你是咱们的副座,兄弟先敬你一杯。”
狄少青道:“我们说好了的,周兄是在下的老哥哥,不许提副座二字的。”
周友成道:“那是路上,现在到了地头了,你老弟是副座总不错吧!来,兄弟先干为敬。”
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狄少青只得和他对干了一杯。
周友成又斟了酒,对单逢春道:“单兄,兄弟敬你了。”
“慢点。”单逢春道:“我不会喝酒,只喝两杯,一杯是我敬狄兄,应该先敬。”
他举杯朝狄少肯一照,一口喝干。
狄少青道:“单兄不会喝酒,不会慢慢喝么?”
“谢谢狄兄。”
单逢春笑道:“这是兄弟敬狄兄的咯,敬酒,自然要先干为敬了。”
狄少青笑道:“那我就非干不可了。”
也一于而尽。
周友成又斟了酒,说道:“单老弟,现在该我敬你了。”
“不!”单逢春道:“兄弟方才说过,我只喝两杯,这杯自然是我敬周兄的了。”
说着果然又一口喝干。两杯下肚,他脸上就红了起来,他果然不会喝酒。
狄少青道:“单兄请用些莱吧!”
周友成道:“现在这壶酒是兄弟和狄老弟两人的事了,咱们喝酒,单老弟吃菜就好了。”
单逢春道:“你们不吃饭么?”
周友成笑道:“咱们要在这里等消息,自然要慢慢的喝,消磨时间了。”
单逢春道:“你们喝酒,我可要吃饭了。”
他要堂倌装了一碗饭送来,就自顾自低头吃了起来。
狄少青和周友成两人对酌,喝完了一壶又要堂倌添了一壶,酒楼上的食客,渐渐少了,最后全楼食客只剩他们三个人了,依然不见有什么消息传来。
周友成搔搔头皮,说道:“看来只好晚上再来了。”
三人起身下楼,周友成走到柜上付账。
坐在柜上的是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账房先生,朝周友成点点头招呼道:“这位客官,你们三位大概是远客吧!要落店的话,小店后进,就是客店,房间干净,进出方便,三位就不用到别家去了。”
周友成道:“那敢情好,咱们正要找客店落脚,这里就方便多了。”
账房先生喜道:“客官那就不用结账了,等一起再算好了。”一面赶紧朝一名伙计吩咐道:“你快领三位客官到后进去,给他们开三间上等客房。”
那伙计答应一声,就回身道:“三位客官请随小的来。”
三人随着他穿行一条长弄,进入后进。
刃瞅计道:“这里是普通客房,三位客官要上等客房,还在后面一进。
穿过大天井,折人另一条长廊,长廊尽头有一扇木门,推门而入,居然是一座很大的花园,到处花木扶疏,花林间是砌着白石的小径,颇具亭台楼阁之胜!”
周友成道:“这是客房,地方真不错。”
那伙计陪笑道:“这里本来是大户人家的花园,后来前面开了酒楼,后面就开为客店,,这些楼台亭阁,就是客房了。”
他领着三人穿行白石小径,来至一处修篁丛中三楹楼阁前面,才道:“到了,这里是天凤阁,楼上正好是三间卧室,楼下一间客室和一间膳厅,客官可以吩咐侍儿到前面去叫酒菜,送到这里来吃。”
狄少青道:“这样的客房,就是京城里也找不到。”
说话之时,只见两扇雕花长门启处,走出两个一身青衣长裙曳地的少女,俏生生走下石阶,躬身道:“贵客请进。”
这两名少女长得眉目娟好,身材苗条,说话之时,瓠犀微露,笑靥迎人,显得十分亲切。
那伙计陪着笑道:“三位客官,她们是这里的侍女,一个叫娟娟,一个叫细细,三位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他们好了,小的告退。”
说完,躬躬身,就退了出去。
两名侍女垂手伺候,似在等着三人人屋。
周友成道:“两位姑娘请带路啊!”
左边一个道:“贵客,姑娘二字,婢女愧不敢当,小婢娟娟,她叫细细,三位贵客以后叫小婢的名字好了,两位贵客请随小婢来。”
两人移动莲步,走在前面引路。
周友成道:“狄老弟、单老弟请。”
狄少青知道和他客气,他也未必肯走在前面,这就举步跟在一个侍女身后,跨进堂屋。
娟娟边走边道:“这是客室,也是起居室,左间是膳室,贵客如要用膳、消夜,只要吩咐小婢一声,前面就会送来。”
再从客室后面一道门进去,就是一道髹漆得发亮的楼梯,壁上装着一盏琉璃灯,登上楼梯,是一条走廊,共有三间卧室,两间在前,一间在后。
娟娟伸手打开了三扇卧室的房门,说道:“二位贵客请看看房间,不知还满意么?”
每一个房间都相当宽敞,里面摆设了一床、一桌、一几和两把椅子,都是花梨木精工雕刻,甚是古雅,连床上锦帐被褥,看去也都是新的。
这样的房间,除了富豪之家,简直没有一家客店有如此豪华。
狄少青含笑道:“太好了,这简直不像是客店。”
细细接口道:“这里本是从前做过大官人家的后花园,改为客店之后,到这里来住的也都是过路的达官贵人,自然要讲究一点,才能宾至如归呀!”
周友成道:“狄老荣和单老弟就住前面两间好了,兄弟住后面一间。”
娟娟道:“三位贵客请坐,小婢去端洗脸水。”
她和细细退了下去。
狄少青道:“我们就在这一间坐吧!”
三人走入右首一间,各自落坐。
单逢春道:“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李青店,居然有如此豪华的客店!”
周友成笑道:“单老弟没听细细姑娘说么?这是从前官宦人家的花园。”
狄少青却只是惦记着报到之事,说道:“周兄,咱们没地方去报到,怎么办呢?”
周友成笑道:“我想金馆主交代,总不会有误,今天晚餐时候,再到前面酒楼上去等等看,反正咱们已经来了,迟早总会遇上的,有这样舒适的客店,先住上几天再说,也不要紧。”
娟娟细细、替三人端来了洗脸水,洗脸自然要各自回房去洗,于是单逢春和周友成都各自回房盥洗。
接着娟娟、细细又沏了三盏香茗,送刭狄少青的房中,方自退去。
三人盥洗完毕,又在狄少青房中坐下来闲谈。周友成道:“二位老弟,一路鞍马劳顿,可要休息一会?”
狄少青道:“这—路上,最辛苦该是周兄了,在下和单兄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哪有什么劳顿?周兄如要休息,就请便吧!”
周友成大笑道:“兄弟也没什么忙的,二位老弟不想休息,那就是论茗谈天,也是人生一乐。”
狄少青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抬目问道:“周兄从前没到江南武馆之前,是在那里得意?”
“谈不上得意。”
周友成道:“兄弟从前是在金陵五虎镖局,是局主介绍兄弟到武馆去的。”
狄少青道:“周兄在武馆已有很久了?”
周友成道:“差不多三年了。”
单逢春道:“这么说,周兄对总馆也一定很熟了。”
周友成摇摇头道:“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兄弟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总馆在哪里呢,甚至连总馆主姓什么都不知道。”
狄少青道:“周兄也没听人说过?”
“没有。”周友成道:“在武馆里,大家都不谈这些,兄弟一年之中,也难得看到金馆主一面,连金馆主都是高高在上,就不用说总馆了。”
单逢春道:“听起来好象很神秘!”
周友成道:“这倒不是神秘,江湖上人有一个习惯,不关自己的事,谁都不想多问、多说。”
狄少青道:“兄弟听江湖上人都叫金馆主做金午桥,后来武馆里的人却叫他金声望……”
周友成哦了一声笑道:“午桥是金馆主的名,他字声望,现在叫他午桥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了。”
单逢春问道:“谁?”
周友成道:“自然是金馆主的顶头上司总馆主了。”他说到这里,就打岔道:“咱们不谈这些,还是谈谈别的吧!”
单逢春道:“周兄要谈什么呢?”
周友成脸上浮起笑意,低低的道:“这里的两位姑娘,年轻貌美,着实不错。”
狄少青道:“周兄可是动心了?”
周友成道:“兄弟年已半百,少年风流,早就过去了,倒是二位老弟,人不风流枉少年……”
单逢春脸上一红,说道:“周兄休得取笑。”
“哈哈!”周友成大笑道:“单老弟大概还没遇上意中人,唉,这也难怪,以单老弟的人品……”
单逢春脸色更红,不待他说下去,不怿的道:“兄弟不喜说笑,周兄最好莫要把兄弟当作谈笑的目标。”
周友成知他生性冷傲,连忙抱拳道:“单老弟幸勿见怪,兄弟不说就是了。”
三人又喝了一回茶,时间已近黄昏。
婚娟莲步细碎走到门口,躬身道:“三位贵客可要叫前面把酒菜送别这里来么?”
周友成道:“不用了,我们还是自己到前面去吃的好,因为咱们还要等一位朋友。”
娟娟应了声“是”,便自退去。
周友成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到前面去吧!”
三人出了花园,来至酒楼,堂倌自然认识三人,把他们领到中午坐的那张桌子,问过了酒莱,方自退去,一会工夫,便陆续送上酒菜。
三人原是等消息来的,一面喝酒,一面谈天,为的是消磨时间,哪知从黄昏时分一直等到快近初更,依然不见有人前来。
单逢春不会喝酒的人,不知不觉也喝了两三杯酒,周友成和狄少青喝得较多,都已有了五六分酒意。眼看今晚不会再有什么消息,也就回转天凤阁,各自回房休息。
周友成刚回到房中,喝了酒,觉得浑身冒着热气,敞开衣襟,还嫌不够凉爽,就打开了两扇后窗,站在窗口,当风而立。
只听房门轻启,身后响起一个娇嫩嫩声音说道:“小婢给贵客冲茶来。”
周友成急忙转过身去,只见进来的是细细,她一手提着铜壶,把几上的茶盏冲了开水,这就点头道:“多谢姑娘了。”
细细嫣然一笑低声道:“贵客是周爷吧?”
周友成听得一怔,他不曾告诉她们姓周,一面顿首道:“在下确是周某,姑娘……”
细细低低的道:“我们总掌柜要见见周爷……”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朝窗外指了指,低声道:“周爷从窗口出去,在六角亭等侯小婢,小婢自会前去替周爷领路,不可惊动了另外二位贵客。”说完,不待周友成回答,躬躬身道:“贵客晚安。”
提起钢壶,退出房去。
周友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酒楼的总掌柜要见自己?哦,总掌柜,莫非就是……”
他过去关上了房门,然后轻轻穿窗而出,跃落地面,循着一条小径,走没多远,果然有一座六角亭子。跨进亭子,他不知道要见自己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一面把敞开的衣襟一粒粒轻轻扣上。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周爷久候了。”
是细细的声音。
周友成回头看去,细细已经含笑在身后,这下不由使他暗自一怔,以他的武功,细细到了身后,居然会一无所觉,一面含笑道:“姑娘是说你们总掌柜要见在下,只不知你们总掌柜是……”
细细俯首一笑道:“周爷见到总掌柜,不就知道了么?”
周友成道:“你们总掌柜在哪里呢?”
细细道:“周爷随小婢来就是了。”
说完,举步往前行去。
周友成跟在她身后,问道:“姑娘总可以告诉在下,你们总掌柜贵姓?不然见了面,在下如何称呼他呢?”
细细走得很快,一面说道:“总掌柜没有交待,小婢就不好说了,周爷还是当面问总掌柜吧!”
周友成笑道:“姑娘那是一点口风也不肯透露了。”
细细道:“周爷原谅,小婢只是下人咯!”
周友成心中暗自骂道:“好个贱婢!”
穿花拂柳,行了不多一会,便已到了一处院子,院中是一座楼宇,细细领着他走进院子,走到楼字前面的阶下,便自停步,回身道:“到了,周爷请自己进去吧!”
周友成知道她这么说了,就得自己进去,问是多余的,这就举步跨上石阶,跨进楼字的大门,里面是一间布置精致的堂屋,灯光很柔和。
室中却有两个人,一个是瘦削脸的老者,斜倚在一张锦榻上,正在闭目养神。
老者身边,是一个中年人,身上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垂手而立。看情形,那老者自然是总掌柜了。
周友成进来之时,脚步放得极轻,虽然还不知这位总掌柜的身份,但他已可猜出一大半了,是以不但脚步轻,而且垂下了双手,作出拘谨之状。
但他脚步虽轻,他刚跨进门,瘦削脸老者也正好睁开眼来,正在看着他,咀角间微露笑意,点头道:“周兄来了?”
周友成连忙趋上前去,拱手道:“在下是听细细说的,总掌柜见召……”
瘦削脸老者颔首道:“请坐。”
周友成只好坐下来再说,这就在他左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一面抬头望着瘦削脸老者,说道:“总掌柜……”
瘦削脸老者咀角又露出一点微笑,说道:“金馆主大概没和你说清楚了?老夫霍天来。”
他提到金馆主,周友成就证实自己料得不错,这位总掌柜就是总教练了,他故作吃惊,慌忙站起,拱着手道:“属下不知总座……”
“不用拘礼。”
霍天来微一摆手,续道:“老夫请周兄前来,是希望先了解一下情形,周兄和狄少青、单逢春一路同来,对他们二人,应该知道得较多,老夫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友成恭声应着“是”,说道:“属下动身之时,金馆主也这样交代过屑下,多注意他们的言行,据属下看,狄、单二位武功极高,但人世未深,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因为胸无城府,所以就难免意气用事。”
霍天来道:“他们对总馆好像极为注意。”
这话,就表示下午三人在狄少青房中的谈话,他们都知道了。”
周友成陪着笑道:“这就是他们没有江湖阅历,如果是老江湖的人,就不会追根究底的问了。”
“唔!”霍天来同意他的说法,点点头道:“你认为他们不是别有居心。”
周友成恭声应“是”道:“这倒似乎不像。”
“如此就好。”
霍天来道:“你是江南武馆的老人,狄、单二人乃是新进的人,总馆提升你为教练,就是要你随时注意他们的行动,这点你应该明白。”
周友成道:“属下明白。”
霍天来道:“好,周兄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随时向本座报告。”
周友成应着“是”,站起身道:“属下告退。”
快二更天了。
狄少青带着六分酒意上床,睡意正甜。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人影轻快的闪身而入,又轻轻的掩上了房门,现在这人已经悄悄走近床前;伸手撩起帐子,悄然闪入帐中,又轻悄的放下了帐门。
一个练武的人,就是在睡梦之中,只要有人进入卧室,不管你的脚步放得多轻,也会及时惊醒过来。
狄少青就是在睡梦中惊觉的,那人撩起帐子,闪入帐门,他没有动,只是睁开着眼看着那人,那是娟娟,她脸上红红的,敢情太紧张了,连呼吸都有些急促,鼓腾腾的胸脯还在起伏不停。
狄少青从未遇到这种事,他也感到一阵心跳,慌忙翻身坐起,放低着声音问道:“姑娘来做什么?”
放低声音,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
娟娟脸色更红,她举起左手,竖起食中二指,搁在樱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狄少青看得不觉一怔,她掩在咀唇上的是食、中二指,拇指搭着无名指和小指,这不是捏的剑诀?”
剑诀指向鼻尖,这是“剑盟”的暗号,她,会是“剑盟”的人?
娟娟一双秋水般亮的眼睛,望着狄少青,羞涩一笑,悄声道:“狄爷一定知道小婢的来意了?”
狄少青用右手抚抚心,冷然道:“我不知道。”
娟娟低垂粉颈,低声道:“小婢不是贱女人。”
狄少青道:“我知道。”
娟娟又道:“小婢不卖身。”
狄少青问道:“那你卖什么呢?”
娟娟低低的道:“人在江湖;自然只有卖命了。”
狄少青欣然道:“我也是。”
娟娟脸上有了喜色,低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狄少青道:“姑娘是……”
娟娟柔声道:“你还是躺下去的好,说话比较方便。”
说得也是,她虽在帐门之内,人还是站着,狄少青坐起来了,两人说话自然不方便了。”
狄少青俊脸一红,依言躺下。
娟娟侧着身,在床沿上坐下,上身微俯,凑在狄少青耳边低声道:“江南武馆的石总管昨天来过了。”
狄少青道:“他来作甚?”
娟娟道:“他是奉金声望之命,给总教练送信来的。”
狄少青瞿然道:“总教练是谁呢?”
娟娟道:“就是这里的总掌柜霍天来。”
狄少青道:“原来总教练就是这里的总掌柜,今天我们来了,他怎么没派人通知我们呢?”
娟娟道:“他今晚先要召见周友成,大概要问问你们路上的情形了,明天就会正式接见了。”
狄少青道:“姑娘就是为这事来通知在下的么?”
“不!”娟娟道:“我是给你传达消息来的,据石总管得到的消息,‘剑盟’有一拨人进入了伏牛山区,调查**门和少林北派掌门褚斗星出事之事,似乎已有了眉目,这边也许会有举动……”
狄少青一怔道:“姑娘这话是听谁说的?”
娟娟道:“自然是石总管说的了,他是金馆主身边的人,消息自然较为灵通。”
狄少青又是一怔,说道:“石总管怎么会告诉你这些话呢?”
娟娟嫣然一笑道:“他是这个……”
她又用左手做了个样子,纤纤五指捏着剑诀,指指鼻尖。
“啊!”狄少青道:“我在江南武馆,他怎么没和我说呢?”
娟娟低笑道:“不是已经有人和你说了么?”
狄少青想起替自己收拾房间的老谢说过:“他是卖命的”,当时自己没有再问他,后来自己临行时,赏了他三百两一张银票,他又说:“副总教练如果眼光好,就可以明察秋毫,不然,这花花世界,就会眼花撩乱”,指的岂不是这里的女侍么?
他想了又想,又道:“照你这么说,两年前出的事,果然是南北武馆的人干的了?”
“还很难说。”
娟娟道:“目前只有江南武馆和北海武馆有我们的人,总馆没有人能进得去,拿不到确切的证据,石总管也只是猜想,因为总馆把你们调来,也许你们是生人,不易被人发觉,所以很可能会有举动……”
她没待狄少青开口,接着又道:“但你也必须小心,因为霍天来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也许会借这件事试试你,你不可不防,还有……”
她俯着上身,在狄少青耳边说话,两人头离得很近,狄少青仰着脸,几乎可以闻到她吹气如兰的口脂香泽,也可以隐隐闻到她少女身上的幽香,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一眨也不眨!
娟娟似乎微有所觉,飞红着脸,把头抬起了些。
狄少青问道:“还有谁是呢?”
娟娟道:“那单逢春是什么人,你对他的来历知不知道?”
狄少青道:“不大清楚,但单兄不会是他们的人。”
娟娟道:“还有周友成,你也该提防他些!”
狄少青道:“这个在下省得,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了。”
娟娟道:“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随时通知你的,我走啦!”
她没待狄少青回答,站起身,悄然闪身而出,又悄悄开启房门,闪了出去。
狄少青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这许多人在自己之先已经混入南北武馆,如此看来,南北武馆果然大有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狄少青醒来,听到有人轻轻叩着房门,叫道:“狄老弟,你醒了么?”
叩门的是周友成,狄少青急忙披衣而起,开门出去,含笑道:“周兄早啊!”
周友成道:“狄老弟昨晚睡得好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洗把脸,吃过早点,就可以去报到了。”
狄少青问道:“周兄已经有消息了么?”
周友成含笑点点头道:“说来也正巧,总教练就是这里的总掌柜,方才打发人来通知的,要兄弟领二位去晤面。”
狄少青其实早巳知道,一面笑道:“难怪金馆主要咱们到这里来了。”
说话之时,只见娟娟端着一盆脸水进来,朝狄少青道:“狄爷请洗脸了。”
狄少青忙道:“多谢姑娘。”
娟娟粉脸一红,说道:“狄爷不用客气。”
周友成道:“狄老弟请洗脸吧!兄弟在楼下等你。”
转身下楼而去。
狄少青盥洗完毕,走到楼下,单逢春、周友成已经在楼下等候,娟娟、细细替三人端上早点,三人匆匆用过。
娟娟一直在边上伺候,这时欠身一礼道:“总掌柜有请三位移驾一叙,小婢给三位带路。”
周友成道:“姑娘请吧!”
娟娟道:“三位请随小婢来。”
三人随着她出了天凤阁,一路穿林而行,不多一会,来至一处院中。
娟娟走到阶下,就躬着身道:“启禀总掌柜,狄副总教练、单教练、周教练来了。”
她刚说到这里,只见从门中急步迎出一个瘦高老者,呵呵笑道:“狄兄、单兄、周兄请了,三位远来,兄弟有失迎迓,快快请里面坐。”
现在三人之中,狄少青是副总教练,单逢春、周友成二人只是教练,自该由狄少青上前答话了,狄少青看到瘦高老者急忙趋上前去,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总教练了,在下狄少青……”
“幸会,幸会。”
霍天来含笑一把握住了狄少青的手,摇撼着说道:“狄兄三位,请到里面坐下来再谈。”
他拉着狄少青走在前面,单逢春、周友成相随而入。
进入屋中,大家分宾主落坐,狄少青给霍天来介绍了单、周二人。
单逢春、周友成同时拱着手道:“属下参见总教练。”
霍天来呵呵一笑道:“单兄、周兄毋须客气,今后大家都是同事,有事大家去做,务必把事情做好为止,哪有什么上司下属之分?”
说话之时,一名青衣使者送上三盏香茗。
就在此时,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身上穿青布长衫的中年,朝霍天来躬身一礼,双手送上封密函。
霍天来只看了一眼,便自收入袖中,一面指指狄少青道:“胜衣,你去见过狄副总教练。”一面朝狄少青道:“他叫席胜衣,是一位教练。”
席胜衣慌忙抱拳行礼道:“属下席胜衣见过副总教练。”
狄少青含笑道:“席兄不可多礼。”
一面也替单逢春、周友成二人引见了,大家说了些久仰的话。
霍天来起身道:“胜衣,你陪狄副总教练,和单兄、周兄谈谈,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狄少青连忙起身道:“总教练只管请便。”霍天来含笑点头,举步往里面行去。
单逢春抬目道:“席兄担任教练大概很久了。”
席胜衣道:“兄弟调来担任教练,已有八个月了。”
单逢春道:“现在我们报到之后,不知要做些什么呢?”
席胜衣笑道:“那要看总馆有什么事了,教练是配合总馆五个堂的行动的,我们都在这里待命,有什么事,总馆自会向总教练调派人手。”
单逢春道:“这么说,我们要总馆有命令才派我们了,兄弟还以为教练是教人练武的师傅呢!”
席胜衣笑道:“兄弟初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想法,其实教练只是一种职务的名称罢了。”
狄少青笑道:“席兄不说,兄弟也以为咱们是奉派来训练镖头的呢!”
接着回头道:“这点,周兄也没有说过。”
周友成道:“属下也是初当教练,今天才第一次报到,副座可别冤枉属下了。”
正说之间,只见霍天来已经回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在椅上落坐,一手摸着花白胡子,含笑道:“狄兄三位来得正好,方才总馆来的一道谕令,咱们今晚会有行动……”
狄少青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大概就是娟娟说的那件事了。”一面抬头问道:“不知总馆要我们到哪里去呢?”
霍天来深沉一笑道:“目前时间还早,总馆只是要咱们待命,详细情形,还要等总馆指示,才能知道,三位不妨先行回去,午餐之后,本座自会通知你们的。”
狄少青心里明白,他是因为目前时间还早,不想多说,说了怕泄露机密,看来此人果然城府极深,一面起身道:“总教练如果别无指示,属下那就告退了。”
霍天来顿首连说了两个“好”字。
狄少青、单逢春、周友成就一起退了出来,回转天凤阁。
中午午餐是娟娟、细细送来的酒莱。饭后,狄少青推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就回到房中,掩上了房门。
过了没好久,只听娟娟在门外叫道:“狄爷,小婢给你冲茶来了。”
狄少青应了声:“好,进来。”
娟娟手提铜壶,推门而入,然后又掩上了房门。
狄少青慌忙迎着低声道:“方才咱们去见总教练,他说今晚会有行动。”
娟娟点点头,细声道:“小婢知道,小婢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她在几上冲好了茶水,转身又细声道:“今晚如有行动,狄爷多加小心就是了。”
一手开门,轻盈的走了出去。
狄少青回到床上躺下,心中只是思索着“剑盟”既有一拨人进入了伏牛山区,那么今晚的行动,自然会和这拨人接触,一旦动上手,自己该怎么办呢?”
这一问题,本来想问娟娟,但看来娟娟也不知道了。
正在思忖之间,只听娟娟的声音在楼下喊道:“狄爷,席爷来了。”
狄少青急忙一跃而起,开门出去,走下楼梯,跨出客厅,就看到娟娟领着席胜衣在客室站定,这就问道:“席兄,可是总教练见召么?”
席胜衣连忙垂手道:“回副总教练,总教练已经走了,要属下追随副总教练同行,这是总教练要属下面呈副总教练的一封手书。”
说完,双手呈上一封密封的信来。
这时单逢春、周友成也下楼来,单逢春问道:“咱们可是要出发了么?”
狄少青抬抬手道:“席兄请坐。”
立即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画的是一幅山势路径,上面注明了由何处人山,至何处和霍天来会合;但自己对这里地理并不熟悉,不知上面所写的地名,是在什么地方?这就抬目问道:“兄弟初来,对这里的路径不熟,席兄看看这张地图,是不是知道,如果席兄知道,那就请席兄担任向导了。”
席胜衣双手接过信笺,仔细看了一遍,就点点头道:“这段路,属下知道。”
“如此就好。”
狄少青点着头道:“总教练既已走了,不知他可曾交代,咱们何时动身呢?”
席胜衣道:“总教练临行时,交代属下,转报副总教练,咱们也得即刻动身,才能在傍晚时光,赶到二郎庙,属下已经在门外准备了一辆马车,副总教练和单兄、周兄,可以上车丁。”
随着话声,把地图奉还给狄少青。
狄少青心中暗暗冷笑,忖道:“霍天来分明是全都安排好了,就是要席胜衣来领路的。”
一面含笑道:“席兄是咱们的向导,这张地图,就由席兄收着好了。”接着回头道:
“单兄、周兄,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朝外行去。
席胜衣收好地图,慌忙跟着狄少青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出去。
刚出了花园门口,席胜衣就叫道:“副座请留步。”
狄少青回头道:“席兄有什么事?”
席胜衣侧身抢到面前,说道:“咱们的马车就留在小天井里,副座请在这里上车。”
他朝右首小天井打了个手势。
原来小天井中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车把式看到他的手势,立时驾着车驰来,停到走道上,然后一跃下车,打开了车门。
席胜衣躬着身道:“副座请上车。”
狄少青也不客气,当先跨上车厢,接着单逢春、周友成、席胜衣一齐上了车,车把式关上车门,就驾着车往外驰去。
大家坐在车中,驰出客店,外人自然不知道车中是什么人了,由此可见今晚的行动是如何机密了。
狄少青问道:“席兄不告诉他驰到那里去么?”
席胜衣道:“不用关照,他知道如何走法。”
马车驰出客店,驰上了街道,一路都行驰得并不太快,直等出了城门,(李青店,即南召县)车行才逐渐加快,但也颠簸得很厉害,敢情路面极为崎岖了。
但行驰不久,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席胜衣道:“副座,咱们该下车了。”
狄少青问道:“到了么?”
席胜衣道:“还没有到,但咱们就得在这里下车了。”
狄少青应了声“好”,大家一起跃下车去,车把式不待吩咐,扬扬长鞭,车子转了一个圈,驱车往来路疾驰而去。
狄少青举目四顾,这时差不多已是申酉之交,四面山势绵连,已是身在群山之中,忍不住问道:“席兄,这里离二郎庙还有多远?”
席胜衣道:“就在前面不远了,属下给副座带路。”
说完转身朝一条小径走去。
狄少青、单逢春、周友成三人紧随他身后而行,四人展开脚程,一路奔行,天色逐渐接近傍晚,夕阳衔山,群鸟归林,他们也正好赶到一座山麓间的庙宇“二郎庙”。
席胜衣脚下一停,回身道:“到了,这里大概已经给咱们准备好了一桌素斋,副座请随屑下来。”
他一脚跨人山门,门内已迎出一个和尚,合十道:“施主高姓席吧?”
席胜衣点头道:“在下正是姓席,请问大师傅可曾准备好素斋么?”
那和尚道:“早就准备好了,四位施主请到东厢奉茶。”
说毕,合掌一礼,领着四人走入东厢,一张八仙桌上,果然早已放好了四付碗筷。
那和尚请四人人席,立即有两名和尚送上茶来,接着陆续端上六盘素菜,一大碗汤,和一桶白饭。那和尚连连合十道:“四位施主请用斋吧,贫僧告退。”就退了出去。
狄少青也不客气,装了一碗饭,就居中坐下,大家匆匆吃毕。
狄少青放下筷子,就朝席胜衣问道:“席兄,总教练可曾和你说过,今晚咱们的任务,到底是些什么?”
席胜衣闻言站起身,从怀中取出那张地图来,就着烛光,摊在桌上,才道:“副座请看,咱们这里是二郎庙,往西地名绸子,再循山岭向北,是龙王庙,再往北是任岭,咱们就到任岭为止。在这条路上,如果遇到江湖上人,最好能把他们生擒,如果对方出手顽抗,就一律格杀勿论。”
狄少青听得作色道:“霍总教练接获总馆指示,狄某虽是初来,也总是副总教练,这样重要之事,方才只字不提,如今却要狭某率人前去杀人,咱们虽是江湖人,也不能这般草菅人命。”
席胜衣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副座绝不可如此说法。”
周友成也道:“副总教练,席兄说得极是,这是总馆的命令,总管一定有理由的。”
狄少青道:“狄某难道说得不对,今晚行动,纵是总馆的命令,但要咱们杀人,至少也应该把今晚行动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须知人命关天,咱们总不能如此糊里糊涂的去杀人。”
席胜衣已经胀红了脸,嗫嚅的道:“总教练也许怕机密泄漏了,才没跟副座说的……”
狄少青没待他说完,就沉哼一声道:“这就不对了。狄某这副总教练,是上面派的,他如果不信任狄某,狄某可以不干这副总教练。”
周友成骇然道:“本座这话千万说不得!”
狄少青道:“为什么?”
席胜衣接着道:“这是属下的不是,总教练因怕机密外漏,是以嘱咐属下。等上路之后,再由届下向副座报告……”
狄少青目中神光湛然,问道:“他怎么说的。”
席胜衣道:“事情是这样,据总馆得到的消息,郑州广武镖局有一趟镖,前往长安,在汝州出了岔子,护送的三名镖师,十六名趟子手,全数遇难,据说这批贼人可能隐伏在熊耳山和伏牛山之间,所以总馆要咱们今晚搜山,就是为了此事。”
狄少青心中暗道:“他们颠倒黑白,把剑盟进入伏牛山调查的人,说成了贼党!”
一面故意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刚说到这里,耳中忽然听到走廊上似是有人闪动的声音,这就回头道:“周兄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周友成应了声“是”,起身走出,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那人啊了一声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施主。”
周友成一看原来是那个知客僧,这就问道:“大师傅有什么事吗?”
那和尚合十道:“贫僧是来看看四位施主用过了素斋,可要在小庙客房休息?”
席胜衣站起身道:“多谢大师傅,咱们还要赶到李青店去,不在这里打搅了。”
狄少青也站起身道:“席兄,咱们走吧!”
一行四人出了二郎庙,仍由席胜衣领头,循着一条山岭的小路,一路朝西奔行。
此时天色早巳昏暗了一会,山林间披上了一层黑雾般的夜色,看去隐朦朦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除了林间不时传来一二声夜枭的啼声,可说万籁俱寂。
尤其这一段山路,更是崎岖难行,四人施展轻功,一路飞掠,由绸子往北,经过龙王庙,赶到任岭差不多已是三更稍过,一路上别说是人,连半个人影儿也没有退上。
席胜衣走在最前面,奔到岭下,梗自脚下一停,说道:“副座,这里就是任岭了。”
狄少青问道:“现在咱们该当如何了?”
席胜衣道:“总教练交代属下,咱们一行,就在这里等候了。”
狄少青道:“在这里等什么人?就是那些劫镖的贼人么?”
席胜衣道:“咱们一路行来,既未遇上什么人,那就是说,贼人走的并不是咱们这条路了,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只有在这里等侯,大概天亮前,总教练会赶来和咱们会和的了。”
狄少青道:“好吧,咱们就在这里,找地方坐下来歇息吧!”
大家这就在路边找了大石坐下,狄少青心中只是盘算着待会遇上剑盟的人,自己该当如何?因为剑盟的人并不认识自己,自己也并不认识他们,自己只是奉师傅之命,来协助他们的。
时间在大家沉默中悄悄溜走,因为他们等的是敌人,也有来会合的人,自然不好交谈,只是默默的倚剑坐着,现在已经快子夜了。
狄少青等得渐渐不耐,问道:“席兄,总教练从哪一条路来?”
府胜衣道:“总教练是从大栗坪,小栗坪,庙子那条路抄过来,和我们这一路是钳形包抄。”
狄少青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席胜衣道:“不知道,总教练没和属下说。”
狄少青气愤的道:“霍天来欺人太甚,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我这副总教练明天不干了。”
单逢春道:“对,狄兄不干,我也不干了。”
周友成听得大吃一惊道:“副座,单兄,快不可如此说,二位这只是气话罢了。”
狄少青道:“怕什么,我不干了,难道还怕他不放我走么?”
正说之间,又见右首山林间,正有四五道人影,一路奔行而来。
狄少青目光一注,低声喝道:“有人来了。”
席胜衣站起身来,走到狄少青身边,说道:“副座,从这条路来的,大概是自己人了,属下先出去招呼一声。”
话声一落,立即长身掠起,抢到路中间,大声道:“南山之石。”
来人中为首一人答道:“北辰拱之”。
席胜衣连忙双手往上一叉,欣然道:“诸位老哥,快来见过副总教练。”
来人一共有五个,此时业已奔近,听了席胜衣的话,立时刹住身形。
狄少青和单逢春、周友成三人也同时站了起来。
席胜衣引着五人来至狄少青面前,说道:“这位就是咱们新任副总教练狄副座。”
五人各自抱着拳道:“属下见过副座。”
席胜衣一面又逐一介绍,为首汉子是言柏春,其次四人是张振宇、娄良、鲍叔寒、马树椿。
狄少青一一抱拳为礼,接着席胜衣又给单、周二人引见。
狄少青问道:“言兄五位来了,总教练呢?”
言柏春恭声道:“总教练已经先回去了,要屑下等人会合了副座,大伙也可以回去了。”
狄少青问道:“这么说,今晚咱们是一无收获了。”
言柏春道:“是的,属下听总教练说,好像对方已经先得到消息,才被他们脱逃了。”
狄少青点头道:“好,咱们那就快些走吧!”
一行人仍由席胜衣领路,展开轻功,朝来路奔行,回到李青店,天色刚吐鱼白。
大家因街上已有行人,不好越墙进去,堪堪走进后园,就看到细细站在园门口,看到狄少青领着众人走人,急忙躬身道:“狄爷诸位都回来了,总掌柜要小婢在这里恭候,请狄爷诸位快去。”
周友成怕狄少青出言愤慨,连忙低声道:“副座,咱们回来了,自该去向总教练覆命,这件差使就算了了。”
狄少青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周友成忙道:“细细姑娘还不快给狄副座领路。”
细细朝狄少青嫣然一笑道:“狄爷诸位,请随小婢来。”
果然走在前面领路。
行到楼前,细细脚下方自一停,只见霍天来早已面含微笑,鹄立在阶前,看到狄少青,连忙趋了上来,呵呵笑道:“辛苦,辛苦,狄副总教练,诸位老哥快请里面休息,兄弟比诸位早回来了一步,已命他们准备好了酒菜,就请入席了。”
说罢,一把握住了狄少青的臂膀,并肩往里行去。
室中果然摆好了一张圆桌,连酒菜都已放好。
霍天来拉着狄少青坐到上首,众人因单逢春、周友成是新任教练,大家一致推让,坐到狄少青下首,单逢春二人再三谦让。
霍天来大笑道:“狄兄三位,不用再客气了,大伙奔波了一夜,想必早已腹中饥饿,再谦让下去,不是耽误时间了么,用过酒莱,大家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何况狄兄三位又是新来,这是大家的意思,是自己人咯,坐下来就是了。”
狄少青三人只得坐下,大家也依次入席,一名青衣使女给众人斟满了酒。
霍天来首先举杯道:“来,兄弟先敬狄兄诸位一杯,大伙昨晚辛苦了。”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和他干了一杯,青衣使女又斟上了酒。”
霍天来又举杯说:“这一杯,兄弟是敬狄兄的,狄兄年事虽轻,武功出众,少年老成,总馆方面对狄兄期望颇殷,能派到这里来,今后对兄弟是一莫大臂助,兄弟先干为敬。”
又举杯一饮而尽。
狄少青道:“总座好说,属下愧不敢当,应该属下敬总座才是。”
他也干了一杯。
接着霍天来又敬了单、周二人,席胜衣等人又依次敬了狄少青等三人,大家又互相敬酒。
这一席酒,名虽消夜,实则天色已经大亮。
遇上喝酒的场合,就算不是江湖人,也一样献筹交错,杯倒酒干,何况这一席上,坐的都是江湖人,自然更是豪迈本色。
这一席酒吃得尽欢而散,狄少青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天凤楼来的,反正他喝醉了,好像是有人扶他回来的,回到房中,连衣衫也没脱,就躺下去了。
现在,他虽然清醒过来,但还是觉得头脑昏胀,翻身下床,连脚步都虚飘飘的,感到头重脚轻,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事,心头不禁有些奇怪。
房间里有了声音,细细很快就推门而人,端来了一盆热水,说道:“狄爷请洗一把脸。”
狄少青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面走过去洗了一把热水脸,稍稍感觉好了些。”
细细回道:“现在快是酉时啦,狄爷已经整整睡了一天啦!”
她一直伺候着,等他洗完了脸,,才道:“方才总掌柜已经派人来过两次,小婢因狄爷未醒来,不敢惊动,听说好像有很重要的事,等着狄爷去商量呢。”
刚说到这里,只听楼下有人叫道:“细细。”
细细忙道:“是鲍爷来了,方才两次,来的都是鲍爷。”
狄少青道:“好,我下去。”
细细跟在他身后下楼,走出客堂,只见鲍叔寒站在那里,见到狄少青,赶紧抱拳道:
“属下鲍叔寒见过副座。”
狄少青道:“鲍兄方才已经来过两次了,真是抱歉得很。”
鲍叔寒躬着身道:“是总座要属下来请副座的,他交代过属下,如果副座没有醒来,要属下不可惊动。”
狄少青道:“总教练有什么事吗?”
鲍叔寒道:“总座没有说,属下就不好问了。”
狄少青道:“那好,我们走吧!”
鲍叔寒抬手道:“副座请。”
狄少青也不和他客气,当先举步走出天凤楼,鲍叔寒只是垂手相随而行。
不多一回,到了院落前面,鲍叔寒抢在狄少青前面,在阶前说道:“副总教练来了。”
只听霍天来的声音说道:”快快请进。”
狄少青举步走入,鲍叔寒就没有跟着进去。狄少青跨进客室,周友成已经坐在那里,只是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霍天来起身含笑道:“狄兄睡到这时候才醒么?”
狄少青道:“属下大概是早晨酒喝多了,这时候头还有点昏胀。”
霍天来微笑道:“也许是狄兄酒喝得太快了,哈哈,酒喝得快,就表示狄兄是个性子爽直的人。”
狄少青道:“总教练见召,不知道有何指示?”
霍天来一脸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一丝深沉的笑容,徐徐说道:“兄弟正有一事,要向狄兄请教,狄兄请随兄弟来。”一面朝正襟危坐的周友成含笑道:“周兄请在这里稍坐。”
周友成连忙欠身道:“是,是,总座请。”
狄少青不知霍天来找自己有什么事,但看周友成的神色,似乎甚是凝重,心头觉得有些奇怪。
霍天来已经举步往后行去,只好跟着他走去。
霍天来一路没有说话,他领着狄少青走到一间密室前面,伸手推开木门,说道:“狄兄请进。”
狄少青依言走入,霍天来随手带上了门,还下了闩才转过身抬抬手道:“狄兄请坐。”
这间密室,四周本来有三扇窗户,但却全都关着,室中除了一张小圆桌,围着四把椅子,就别无他物。
霍天来已经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狄少青就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问道:“总教练……”
霍天来没待他说卜去,含笑道:“这里是本座的密室,本座有一件机密大事,要和狄兄商量……”
狄少青道:“总教练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霍天来目光一注,郑重的道:“狄兄和单逢春的交情如何?”
“我们是江南武馆认识的。”
狄少青道:“单兄到江南武馆比属下早了几天。”
霍天来点着头,又道:“你看此人如何?”
狄少青一怔,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是说道:“属下初次见到单兄之时,觉得他生性十分冷傲,对人也爱理不理,但相处久了,他为人倒是不坏。”
“哈哈!”霍天来笑了一声,才道:“狄兄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表而已。”
狄少青愕然道:“总教练……”
霍天来又道:“狄兄还知道他什么吗?”
狄少青道:“属下说不出什么来?”
霍天来道:“你真的不知道单逢春什么了?”
狄少青道:“属下和他一路同行,日常也只谈些普通事儿,属下想不出有什么来?”
霍天来含笑问道:“你有没有感觉他行动可异之处?”
狄少青道:“属下看不出来。”
霍天来脸上泛起诡笑,点了点头。
狄少青问道:“总教练怎么会问属下这些话呢,莫非总教练觉得单兄有什么不对么?”
霍天来没有回答,接着问道:“那么狄兄在江湖上,可曾听说过有一个叫做剑盟的组织?”
“剑盟?”狄少青心头一凛,但脸上丝毫不露,说道:“居下从未听人说过,不知这是什么组织?”
霍天来嘿然道:“专和咱们作对的组织。”
狄少青望望霍天来,问道:“总教练可是认为单兄是剑盟的人吗?”
“哈哈,狄兄完全说对了。”
霍天来大笑一声,接着道:“他正是剑盟的人,是对方派来卧底的。”
狄少青瞿然道:“单兄会是剑盟的人?这……”
“千真万确。”
霍天来一阵嘿嘿干笑道:“本座从不冤枉好人。”
狄少青道:“总教练如何会知道的呢?”
霍天来道:“昨晚叫们前去搜山,就是为了得到极可靠的消息,有剑盟的人在伏牛山与熊耳山之间活动,但咱们昨晚搜山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不待狄少青开口,接着道:“昨晚一无所获,本是本座意料中事……”
狄少青带着问号的眼睛,望着他,并未开口。
霍天来已经继续说道:“因为昨天午前,有人在山间截获了一羽信鸽。”
狄少青不好开口,只是“哦”了一声。
霍天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卷,随手递了过去,说道:“狄兄请看。”
狄少青只得接过,打开纸卷,只见上面写着:“预定今晚两路分抄任岭庙子一带”。
字是用木炭写的,虽然字写得很潦草,但一看即知是女子笔迹!
狄少青暗暗一惊,抬目问道:“这是什么人写的呢?”
霍天来发出一声冷酷沉笑,说道:“本座早就怀疑咱们之中有了内奸,后来证实昨晚的行动,果然泄露了消息,贼人得到信息,等咱们赶到,他们早已退走了。”
狄少青疑惑的道:“但这张字条到了总教练手里,那就证明他们没有接到信鸽了,这信息如何会泄漏的呢?”
“哈哈!”
霍天来笑得很得意,因为狄少青问出这句话来,就证明他江湖经验不够老到了,接着说道:“这是何等重要之事,他放出去的信鸽,就不会只是一羽,通过这种消息,至少要放出三羽信鸽,就算途中有一两羽发生了事故,也会有一羽可以把消息带到了。”
他话声一落,又接着道:“狄兄可曾看出这纸条上的字迹,像不像女子所书?”
狄少青听得心头不禁一紧,又注意看了字条一眼,说道:“属下读书不多,这倒看不出来”。
他从小只是青城山下的砍柴童子,自然不会认识太多字了。
霍天来嘿然道:“这字条上的字迹,极为稚嫩,自然是女子写的了。”
狄少青松了口气道:“这就和单兄无关了。”
他虽然故意装出松了一口气,其实心头可一点也不松,和单逢春无关,和娟娟就有关了!
“事情也许会使狄兄大出意外!”
霍天来神秘一笑道:“咱们这里,一共只有十几个使女,只要稍加推敲,任她狡猾,也无所遁形了。”
狄少青吃惊的道:“总教练已经有了眉目么?”
“岂止眉目?”
霍天来阴森的道:“本座昨晚回来之后,不但把她找出来,而且一问就把同党也招出来了。”
这话狄少青听得更是吃惊,但他艺高胆大,总算没露出形迹来,一面问道:“不知这内奸是什么人?哦,还有同党?”
霍天来徐徐说道:“派在天凤楼的使女娟娟。”
狄少青故作一怔,失声道:“会是娟娟姑娘,只不知她的同党会是谁呢?”
他口中虽在问,双目也关切的注视着对方,搁在桌上的双手,也暗暗凝聚功力,只要有何动静,立可出手。”
“就是单逢春。”
霍天来面含愠怒,一手摸着胡子,嘿然笑道:“若是和他无关,本座会问你有关姓单的情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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