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笑弥勒的功力,就是绊上了大石,也不会摔倒下去,老实说,大石被他踢上了,就算不踢碎,也至少会被踢得滚出去老远,他是绝不会脚下绊了一下,就跌跤的,但他却偏偏摔了一跤,扑倒下去。mengyuanshucheng
这对笑弥勒秦青云来说,也是迷迷糊糊的,连自己也弄不清怎么会跌下去的?但等他睁开眼来,自己已经躺在石阶上了。
他正感奇怪,瞥见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醉人,那不是酒肉道士是谁?
方才钱老大还去找过他,都没找得到,自己一直在边上,也从没看到酒肉道士出来,他几时又躺在石阶上的呢?
笑弥勒心里清楚,自己这一跤跌下来,准是他捣的鬼了,正待翻身跃起。
突见酒肉道士眯着一双醉猫眼,迷迷糊糊的瞄了秦青云一眼,咀里迷迷糊糊的道:“钱老儿,你真该死,不会喝酒,就少灌些黄汤,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脚踢在我腰骨里么,走路也不看看清楚,我也踢你一脚,让你试试痛不痛?”
口中说着,果然横飞一脚,踢了过来(他还是躺在地上,没站起来,这一脚是躺着踢过来的)。
笑弥勒跌下去的人,就躺在他边上,看他横脚踢来,明明可以躲得开,以他的武功,随便挪移都可以避得开,但不知怎的竟然连想打个滚都滚不及了,“砰”的一声,被他结结实实的一脚踢在腰骨上,一个人像肉球般滚下阶去。
酒肉道士却毫不放松,忽然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衫,愤怒的道:“你……
你骂我什么?臭道士?我……我偷你的酒喝?你才是老混球,你……还骂人?”
挥手一拳,又结结实实的打在笑弥勒鼻梁上。
他喝醉了酒,把笑弥勒当作钱老大了!
这下,秦青云被打得两眼发黑,鼻梁疼痛若折,他这一痛,心里登时明白过来,酒肉道士明明是借酒装疯,故意向自己下手的。心念这一动,那还客气,口中大吼一声,上身一下翻身坐起,挥手一记“袖里印”朝酒肉道士当胸拍去。
酒肉道士眯着醉眼,大笑道:“你还敢出手打人。”
抓住他胸口的手住右一横,硬把翻身坐起的笑弥勒揪了下去,右脚忽然跨了过来,一下骑坐在笑弥勒的肚上,两眼布满了红丝,狞笑道:“你别以为我道士专吃狗肉,没吃过人肉,惹我生气,一样把你吃了。”
腾出右手,一下叉住了笑弥勒的头颈。
笑弥勒当然要反抗,但不知怎的,平日一身武功,不知到哪里去了,竟然一点也使不出来,酒肉道士骑在他肚子上,叉住他脖子,他好像忘记了运气,只是用手去扳叉住喉咙的手。
酒肉道士自然刁;肯让他扳开手去,口中哼道:“你还不服气,哼,我就不相信你力气比我大。”
他一手叉住笑弥勒喉咙不放,另一只手还要去捉笑弥勒的手。
笑弥勒秦青云被他叉得连两颗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一时情急,突然身子一滚,希望摔开酒肉道士。
酒肉道士哪里肯放,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扭作一团。
瘦金刚冷金华被钱老大吐了个一脸一身的酒莱,秽臭难闻,恶心得几乎也要呕吐,差幸他来时看到庙前右方有一道小溪,溪水潺潺,清可见底,一时也顾不得找钱老大算帐,匆匆回身出庙,走到溪边,蹲下身去,掬着溪水,洗了把脸,然后又把胸前一大片被呕吐狼籍的衣衫,也用清水冲洗干净。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用水拍脸的声音,接着又有人用手掬水漱口,和“咕”“咕”
喝水之声,转眼看去,只见离自己三数丈外,蹲着一个黑影,果然正在低头喝水!这人非别者,就是吐了自己一头一脸的酒鬼,老偷儿、钱老大!
冷金华看到钱老大就火冒三丈,哪肯放过,这就很快直起腰来,他这边刚直起腰,那边钱老大也同时直起腰来,一眼看到冷金华,抬抬右手,打着招呼,陪笑道:“冷老二,方才真对不起,吐到你身上,其实小老儿早就发觉忍不住了,叫你赶快让开,你老弟就是不肯停一停,才……”
冷金华给他这声“老弟”叫得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声:“谁是你老弟,你真该死!”
飞身扑起,十指如钩,朝钱老大当头抓落。
三数丈距离,还不一扑即至?
钱老大一脸俱是惊慌之色,两眼望着他,脚下连连后退,说道:“这……这从何说起,你不是承认我是老大么?你……你是冷老二,老二自然是老弟了,这这也要生气?”
口中说着,人已飞快的往左闪了开去。
“生气!”冷金华一扑未中,厉笑道:“老偷儿,老夫今晚要撕了你!”
双手一张,又追扑过来,十道森冷的尖风,宛如十支尖锥,密集刺到。
钱老大骇然道:“冷老二,你……你疯了,我不和你计较。”
说完拔腿就跑。
冷金华冷哼一声道:“你跑得了么?”
钱老大脚下飞一般的往前跑去,一颗头却转了过来,嘻嘻笑道:“我不是在跑了吗?你冷老弟要试试我的脚程,咱们就跑一段试试看。”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渐渐的远去。
霍天来给瘦金刚冷金华喝了声:“霍总教练,你们可以出去了。”他奉命唯谨,赶紧率领着席胜衣等一千人,匆匆退出大门。
冷金华要他们出去,可并不是要他们到龙王庙外面,去雁翅般站的。
这句“出去”,就是说:这里自有咱们锦衣双卫会收拾的,你们去做你们的事好了。
霍天来要做的事有二:一是追回剑盟逃犯单逢春和娟娟,二是缉拿带职潜逃的副总教练狄少青。
这三人没在第一进,自然在第二进了。
霍天来并不笨,他率领着七名教练退出龙王庙大门,立即挥了挥手,由席胜衣串同言柏春、张振字、娄良四人从大门向左包抄后进。
他自己率同周友成、鲍叔寒、马树椿山大门向右包抄后进,两拨人作钳形包围,同时跃登第二进围墙。
在霍天来想来,三人之中,应以狄少青的武功最高,但他最高也不至于高过他总教练,其次是单逢春,强煞也只是一个女孩儿,任何两个教练,也足够把她拿下了,至于娟娟那只是个小丫头,更不足道了。
因此他算来算去,他这一行人,已足够达成任务而有余了。
狄少青、华惜春虽是钱老大催着他们回转后进去的,还说:今晚你们只管睡觉,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用起来。
两人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来,那不是说今晚一定会有事的了。
狄少青转过回廊,就低声说道:“单老弟,今晚说不定会有事呢?”
华惜春道:“霍天来还会来么?”
“很难说。”
狄少青道:“他非把我们擒回去不可,不然,他如何向上面交代呢?”
华惜春冷笑道:“就凭他霍天来和他手下那几块料,想把我们擒回去,真是做他的春秋大梦!”
狄少青道:“他上午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今晚如果再来,那一定来了帮手,才敢再来。”
华惜春问道:“他今晚再来,我们要不要出手呢?”
“我想……”狄少青考虑了一下,才徐徐说道:“钱老大虽然说我们不用起来,但这是因为我们而引来的麻烦,我们岂能置身事外?”
“狄兄说的极是。”
华惜春道:“那么狄兄之意,我们该当如何呢?”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跨进第二进天井。
狄少青站停下来,才道:“霍天来今晚如果再来,人手决不会少,而且也可能分出人手进犯后进,所以我的意思由你保护娟娟,不用出面,来人由我来对付好了。”
华惜春道:“我为什么要躲起来?霍天来这老贼我就是不取他性命,也非剁下他一只臂膀来不可!”
她前胸衣衫给霍天来撕开,此仇自然非报不可。
狄少青自然知道,但不好多说,只得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就一起动手好了。”
一起动手,只怕华惜春不是霍天来的对手也。
华惜春朝他笑了笑道:“待会霍天来来了,狄兄可不能和我抢啊。”
狄少青道:“好,我让给你就是了。”
华惜春嫣然一笑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狄少青道:“自己兄弟,何用说谢,时间还早,你还可以回房去休息一会。”
说完转身朝自己住的房中走去。
华惜春也自回转卧房,推门而人,只见娟娟靠着木床坐起,看到自己,就叫道:“单爷,今晚霍天来会来吗?”
华惜春笑道:“他来了,就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娟娟举手掠掠鬓发,说道:“小婢在他那里待了将近一年,知道的也较多,霍天来一身武功,甚是高强,他手下席胜衣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言相椿是辰州言门中人,另外还有娄良和鲍叔寒,武功也都很高……”
她不待华惜春开口,接着说道:“小婢听单爷说过,霍天来上午锻羽而去,那么如果他晚上再来,一定会搬来帮手,他认为有足够制胜把握,才会再来,霍天来的总教练,手下一批人,并不可怕,但小婢听说南北总馆的护法堂中,高手如云……”
华惜春双眉一挑,冷笑道:“就算他护法堂的人全来了,我不杀它个落花流水才怪。”
她说话之时,脸上隐现杀气,一双凤目之中,也冷芒飞闪,使人不寒而栗!
娟娟心中暗道:“这位单爷,也是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浓重的杀气,她既非剑盟的人,但却要女扮男装,混入南北武馆来,莫非她和总馆的什么人有着深仇大怨不成?”
华惜春脸上怒容渐渐敛去,忽然朝娟娟笑了笑道:“娟娟,你是剑盟的人,屈身为婢,只是为了工作,以后不许再自称小婢了。”
娟娟道:“但……但单爷……”
华惜春含笑道:“当然也不许再称我单爷了,我们都是女儿之身,年纪差不多,应姐妹相称,只是我也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起见,还要继续穿男装,你就称我单兄好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隔壁墙上,传来极轻的弹指之声,这就低声道:“是狄兄示警,大概有人来了,你躺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完,伸手抓起长剑,正待举步跨出门去!
突听天井中传来一阵“扑”“扑”轻响,果然是贼人从墙头飞落天井!
就在此时,只听霍天来深沉的声音说道:“狄老弟,请出来答话。”
狄少青腰悬长剑,缓步从厢房中走出,他依然神色自若,潇洒的跨下石阶,朝站在中间的霍天来拱拱手,目光再向左右一瞥,含笑道:“总教练和诸位老哥都来了。”
他目光一瞥,有如寒电闪过,看得席胜衣、周友成等人都不禁抱拳还礼,口中叫了声:
“副总教练。”
狄少青微微一笑道:“狄某已经离开,那就不再是副总教练了。”
霍天来深沉一笑道:“狄老弟并未辞去副总教练职务,总馆并未除名,狄老弟只是因故离开,在尚未免除职务以前,自然还是副总教练了。”
狄少青淡淡一笑道:“霍总教练今晚率人前来,不会只是和在下讨论在下还是不是副总教练的问题吧?”
霍天来唔了一声道:“当然不是。”
狄少青含笑道:“那么霍总教练的来意如何呢?”
霍天来嘿然道:“狄老弟心里明白,难道还用本座说么?”
狄少青微哂道:“霍总教练不说,在下如何会明白呢?”
“那好!”霍天来道:“本座今晚就是找狄副总教练来的。”
狄少青“哦”了一声,并未说话。
霍天来又道:“也就是要狄副总教练做到两点。”
狄少青问道:“要在下做到那两点呢?”
霍天来道:“第一、狄副总教练应该交出两名剑盟的奸细,娟娟和化名单逢春的女子。”
狄少青依然脸含微笑,问道:“还有第二件呢?”
霍天来看他神色自若似乎丝毫未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心中暗暗感到惊异,忖道:
“他好像有恃无恐,会不会是剑盟也有后援赶来了呢?”一面沉笑道:“关于第二件,那是狄老弟擅离职守,自然要随本座回去了。”
狄少青顿首道:“如果在下还想干副总练教,这两点自然非做到不可……”
霍天来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快法,一手拂须,说道:“这么说狄老弟答应?”
狄少青含笑道:“只是在下已经不想干副总教练了。”
霍天来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嘿然道:“方才本座已经说过,你老弟的副总教练是上面派的,在老弟没有辞去职务,总馆没有除名之前,仍然是副总教练,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老弟想不干,也要等总馆批准之后,才能离开,在总馆没有批准前,老弟不能无故擅离职守,如果擅离职守……”
他口气微顿,接下去道:“像老弟这样,已经不是擅离职守了,老弟是勾结匪类,判离本馆,如以判逆论,本馆可以通令天下,一体缉拿,案情重大,可以格杀勿论……”
狄少青道:“听来似乎很严重。”
“自然很严重了。
霍天来道:“凡与本馆为敌之人,江湖虽大,只怕没有他容身之地,所以本座要劝劝老弟,你年纪还轻,最好慎重将事,仔细考虑考虑。”
狄少青含笑道:“在下用不着考虑。”
霍天来双目寒芒飞闪,大笑道:“好,好,狄少青,你自甘堕落,本座就没有好说的了,只是本座今晚前来,方才说的两件事,非办妥了不可,你既然不肯自愿随本座回去,本座只好把你缉拿归案了!”
他早就存好了动武之意,自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狄少青仰首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笑,说道:“霍总教练应该明白一件事。”
霍天来道:“老夫明白什么?”
狄少青含笑道:“放眼天下,狄某如果不想去,只怕还没人请得动在下,要把在下缉拿回去,不是在下看低霍总教练,只怕还做不到呢!”
霍天来一张老脸,呈现出一片郁怒,厉笑道:“你口气不小,老夫倒要伸量伸量你究竟有多少道行,敢口发狂言!”一面左手向空一挥,沉喝道:“你们给我搜,务必把娟娟和单逢春拿下了,如敢顽抗就地格杀勿论。”
他这一挥手,由席胜衣为首,率领着言柏春、周友成、张振字、马树椿四人举步朝阶上奔来。
七人中留下了娄良、鲍叔绍两人,紧站在霍天来左右。
就在席胜衣等五人还未奔近石阶,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还不给我站住,真想找死吗?”
随着话声,单逢春已从阶上现身,缓步走下石阶。她神态从容,左手虽然握着长剑,但并未出鞘。
席胜衣等人虽已知道这位曾是自己同事,任职教练的单逢春,是一个女子,但看她举止如此从容,倒也不敢立即出手,向她发动攻势。
第一,当然是被单逢春的从容神态震慑住了;第二,当然是大家想仔细看看这位易钗而弁的单逢春,到底如何被总教练看出来的?是以大家果然都停住了脚步。
单逢春风目含煞,冷冷的朝霍天来投来,口中也冷冷的道:“霍天来,你不是要把我缉拿归案么?正好我也要找你算帐,单某就在这里,你亮出兵刃来,单某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霍天来面对狄少青这样一位年轻高手,自然不敢丝毫分心,只是挥挥左手,喝道:“你们还不给我拿下了?”
单逢春“锵”的一声,抽出长创,剑尖朝霍天来一指,目中寒芒飞闪,冷冷道:“霍天来,我偏要和你动手,你可是不敢么?”“
狄少青乘机退开了两步,含笑道:“单兄既然要和霍总教练一较胜负,在下那就只好让贤了。”
霍天来眼看单逢春已经掣出剑来,也立即掣剑在手,这一瞬间,和他方才预先安排的计划显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方才他预计由自己对付狄少青的,狄少青年事不大,武功就算不弱,也不至于高过了他,但他是个心机极深的人,遇事老谋深算,想到万一狄少青武功和他不相上下(他预计绝不会高过于他),岂不拦不住狄少青了,所以他另外安排了两个人,娄良和鲍叔寒,合三人之力,把狄少青拿下,自然不会再有问题了。
其余五人去对付单逢春和娟娟,也一样可以手到擒来。
这是他先前的计划,如今单逢春硬要和他动手,这一安排自然也要稍有变动。
单逢春的武功,当然要比狄少青差上一筹,由他和单逢春动手,那就不需要娄良和鲍叔寒作他后备了。
霍天来右手掣出长剑之际,左手同时微扬,食、中两指向空晃动了两下。这是他在临行前筹思好的第二个安排,此一暗号,就是告诉大家现在要执行的是第二个方案了。
第二个方案是由席胜衣、言柏春、娄良、鲍叔寒合四人之力对付狄少青,分出张振宇、马树椿去缉拿娟娟。
留下周友成在他身边,作为随时机动策应之人,当然也因周友成和狄少青、单逢春二人较熟之故,不便把他放在主力上了。
这自然也是万无一失的安排,他手势甫一递出,但听一阵‘锵”、“锵”长剑出鞘之声,娄良、鲍叔寒从霍天来身边举步走出,席胜衣、言柏春也同时从左方朝狄少青包围过来。
狄少青目光一扫,但人却依然潇洒的站立不动,脸含微笑,问道:“四位要和在下动手么?”
娄良冷森一笑道:“咱们这是奉上命差遣,要副总教练多多包涵了。”
随着话声,便已欺到了狄少青的右侧。
席胜衣抱抱拳道:“属下如有冒犯之处,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依属下相劝,副总教练还是随总教练回去的好。”
狄少青含笑道:“在下早巳说过,我已经不是副总教练了。”
言柏春道:“狄兄既然一再否认不是副总教练,咱们也就不用顾虑了,狄兄接招吧!”
右手一振,一缕指风,首先发难,朝狄少青背后“入洞穴”激射过来。(drzhao扫校,谢绝炽天使书城转载)
他是辰州言门的人,言门以“珠砂指”名闻天下,精于指功,他这一记使出来的虽然不是“珠砂指”,但指风嘶然,强劲如矢,也是大为可观。
另外张振宇、马树椿两人眼看席胜衣等四人已把狄少青围住,他们两人的任务,最为轻松,只要把负了伤的娟娟擒来就好,当下也毫不怠慢,立即纵身朝阶上扑去。
狄少青方才目光一扫之际,对方人手分配,自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对言柏春的一记指风,恍如未见,只是含笑道:“四位兄台就是要和在下动手,也请稍待。”
身形突然一晃,有如一缕轻烟,奇快无比的闪了出来!
席胜衣等四人明明已把他围在中间,这回话声入耳,突觉眼前一花,明明站在四人中间的狄少青,忽然失去了踪影。
人已不见,言柏春这一指自然也落了空。
这下直把四人看得齐齐一怔,只听狄少青的声音已在阶上响起:“二位要做什么?”
原来这电光石火之间,狄少青已经到了阶上,挡在张振宇和马树椿的前面。
张振宇、马树椿堪堪扑到石阶,他们扑起之时,阶上还没有半个人影,但在他们扑到之时,耳中已听到狄少青的话声,再定睛一看,狄少青已经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负手站在石阶之上。
张振宇、马树椿不由大吃一惊,双方既已成了敌对之势,自然先下手为强,他们和狄少青原来又毫无交情可言。
张振宇冷冷的道:“咱们是奉命拿人的,狄兄最好请让开。”
口中还在说话,手上三节棍“呼”的一声,朝狄少青膝弯扫到。马树椿手中提着一柄朴刀,更是一声不响,手腕翻处,一记“寒蟾吐月”,当胸就扎。
当然,如能一下把狄少青放倒,这件功劳,可比拿住娟娟至少要大上十倍。
娄良、言柏春等四人骤睹狄少青已经到了阶上,口中同时发出叱喝之声,四条人影也同时纵身朝阶上追扑过来。
狄少青左脚一提即踩,便把张振宇的三节棍踏住,右脚飞起,“砰”的一声,把张振宇一个人像皮球般蹴起一丈来高,朝大天井中飞了出去,右手两个指头一下夹住了马树椿的朴刀,随,着往前挥出,口中喝道:“你也去吧!”
马树椿但觉从刀柄传过去一股无形劲力,朝身上推来,身不由己跟着凭空倒飞出去。
等娄良等人扑上石阶,狄少青却长笑一声,身形电射,已经回到了原来立身之处,朗声道:“在下不是请四位稍待吗,四位何用如此性急,赶来赶去,要和在下动手,那就快些回来吧!”
张振宇、马树椿两条人影,“砰”“砰”两声,跌坠在天井中间,落地之后,并没有再爬起来,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周友成是见识过狄少青武功的,但也没想到他出手会有如此快法,此时赶忙走到两人身边,伸手一摸,心脏仍在跳动,可见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制住了穴道。
当下在两人身上连揉带拍,连拍了几掌,张、马二人依然一动不动,穴道似乎是丝毫未解。他心里明白,狄少青点的穴道,凭自己是解不开的,但他总已经替他们解过了,解不开就不是他的事了,这就站起身,悄悄的退后了两步。
这一下也直看得娄良、言柏春等人心头大为凛骇!
他们都是总馆委派的教练,平日也经常在一起,张振宇、马树椿的身手如何,大家也都清楚得很,没想到在狄少青手下,一招之间就被人家像稻草人一般随手丢了出来,由此可见就算自己四人联手,只怕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了。这可真把四人给震慑住了,他们扑了个空,站在阶上怔得一怔。
娄良望望三人,低喝一声:“咱们下去!”
四人又从阶上飞落天井,落到地上,仍然各占一位,把狄少青围在中间。
鲍叔寒抱拳道:“狄兄果然高明,咱们四人,算起来昨天还是狄兄的属下,但时间不同,形势也有了改变,今晚咱们却成了敌对之人,这原是意想不到之事,狄兄武功高强,咱们兄弟明知不是狄兄对手,只是形势所迫,咱们不得不向狄兄讨教,咱们已经亮了剑,狄兄也请亮兵刃,咱们才好出手。”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极为得体,但也说明了一点,他们虽然看出狄少青武功不凡,因为四人使的都是长剑,各人在剑上都下过一番功夫,认为如使兵刃,纵然不是狄少青的对手,或可自保。
狄少青含笑道:“鲍兄好说,既然四位使的都是长剑,在下那就在剑上奉陪了。”
右手轻轻一抬,呛然剑鸣,抽出长剑,随便朝胸前一横,朗目神光湛然,向四人颔首微笑道:“四位请赐招吧!”
席胜衣站在他左首,抱剑为礼说道:“咱们相聚时日虽短,总做过狄兄属下,何况咱们又有四人之多,已经占了便宜,还是请狄兄先发招吧!”
狄少青笑道:“席兄太客气了,既然如此,兄弟就有僭了!”长剑唰的一声,斜斜劈出,只是劈向地上,并没攻向任何一人,才抬目笑道:“四位现在可以发招了。”
这一剑斜劈,表示他不肯占四人的光,本来是他谦虚之处,但如果有人对他有成见的话,也可以说他是托倨大傲了。
席胜衣心里就对他暗暗钦佩,忖道:“狄兄年事虽轻,武功高犹其余事,光是这份气概,就好生令人心折!”
娄良和言柏春两人心里却在暗暗冷哼:“这小子眼高于顶,显然没把咱们四人放在眼里了!”
娄良手中是一柄吴钩剑,吴钩剑就是剑尖有一个锋利的钩子,既可作长剑使用,也可当作钩镶使用,专锁敌人兵刃。
此时吴钩剑一扬,冷然道:“狄兄不肯占咱们的光,咱们似乎不用客气了。”
话声出口,剑势已经随着推出。
他知道狄少青武功了得,不可轻敌,这一剑又是第一个发出,自然不敢用上全力,去势也相当缓慢。
言柏春是辰州言门高手,言门中人使的剑都是剑身细长,以点刺为主,他一见娄良出手,也立即振腕一剑,飞刺而出,接口道:“娄兄说得不错,咱们上命所差,只好得罪了。”
他为人阴险,剑已先发,话却说在后面。他两人业已出手,席胜衣和鲍叔寒两支长剑自然也只好随后相继出手。
这四人同时出手,威势就非同小可,尤其娄良出身秦岭一派,“秦岭剑法”原以迅捷见长,他方才推出的一钩,去势缓慢,是因他第一个发剑,怕狄少青率先反击,意思就是要让大家一起出手,如今大家都已出手了,他自可不必再顾虑了,因此本来推出去的缓慢剑势,突然加速,推引之间,连发三招杀着,每一剑都是钩向狄少青要害。
言柏春细长长剑一抖,身随剑进,剑走偏锋,使出言门“子午剑”,精芒冷电,化作点点寒星,专玫狄少青两肋,没一剑不辛辣狠毒。
席胜衣使出来的是点苍派剑法,剑势出手,就卷起几道剑光,宛如匹练横飞,缭绕浑身上下飞舞,随着攻上,但他因对狄少青存有敬重之意,虽是随众攻上,看去极为威猛,实则长剑只是在身前身后飞舞,迹近于守多攻少,其实此时狄少青并未还击,他用不着采取守势,这只是不愿和三人联手急攻而已!
鲍叔寒也是剑术名家,他这一展开剑势来,身形就不时的飞纵扑击,像生了两只翅膀一般。
原来他练的竟是“五禽剑法”,剑剑都是腾身发招,鹰翔集刺,来去如风!
这四人在剑术上各有深厚造诣,这一各展所学,联手合击,当真有风云丕变之势,数丈方圆,看到的尽是匹练般剑光,和千万朵寒星,剑光霍霍,剑气纵横,像狂风暴雨一般,几乎把这一块地方,全给淹没了!
狄少青站在他们中间,不,被四人围在中间,是不是淹没了呢?
没有!他在四人出手之际,长剑也同样随着出手。
因为他出手在四人之后,并没和四人抢攻,所采取的只是守势。所谓守势也就是见招拆招,你一剑刺来,他随势化解。
化解,当然也不是硬拼,你一剑刺来,我硬把你格出去,因为剑法之妙,是在不沾青而走青(沾青是术语,即不能躲闪干净也),剑剑之间,从不相交。
这话说来容易,其实可大非易事!
试想娄良的“秦岭剑法”,以迅捷见长,一柄吴钩剑,攻势来去,间不容发。言柏春的言门“子午剑”,以点刺为主,出手如电,再加上席胜衣的“点苍剑法”,他虽然守多于攻,但还是有攻出的时候,鲍叔寒的“五禽剑法”,记记都是飞鹘摩云,腾跃发剑,由上而上,翩如飞鸟。
四柄剑无一不快,你如果只和单独一人作战,只要你快攻,我快封,就可无事,如今以一敌四,每一个人刺来的剑,你都要予以封解,出手岂不要比他们快上四倍,才能一一化解开去。
但狄少青一柄长剑,看去使得并没有他们那么快法,他又是不徐不疾,从容应敌,也没有大开大阖,把一柄剑纵横交击,使得风雨不透,只是剑尖不住的指东划西,毫无章法,但围着他急攻的四人,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刺出去的每一记剑招,都被他轻易化解开去,不论你使得多快,都被他接了下去。
他们虽然四人联手对付一人,但使的是四种不同的剑法,可不是四个人久经训练,练的是同套合搏之术。
如果练的合搏之术,剑法相同,就有互相支援,动作合一,他们却是各使各的,各攻各的,四个人互不相关。
因此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想着:“他(指狄少青)记记只能接住自己的剑招,应该无暇兼顾其他三人的攻势了,难道他们都没有攻他?”
他们只有自顾自的急于发剑攻敌,当然没机会去看别人如何?其中只有两个人看得较为清楚!
一个是席胜衣,他内心对狄少青有一份尊敬之念,发剑攻敌较少,心中自然也较为冷静,看出狄少青剑势不快,却能从容应付,显然是游刃有余。
另一个则是鲍叔寒,因为他每一剑都是纵身腾跃,不时的居高临下,自可对全盘敌我攻守之势,看得比其他三人清楚。
这一情形,显而易见,是狄少青只守不攻,并未向四人出手还击,他希望四人知难而退,并无伤人之意!
就在此时,狄少青忽然听到了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今日之局,阁下想不伤人,只怕是做不到了,你不出手刺伤几个,他们是不会停手的了。”
狄少青听得不觉一怔,这话,自然是有人以“传音入密”向自己示警!
这说话的声音听来极生,即非钱老大,也不是酒肉道士和华惜春,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从声音判断,这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和自己动手的四人之一了。
因他对这四人并不太熟,是以一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来,心中不觉暗暗一动,忖道:
“莫非这四人之中,也有剑盟的人不成?这人如非剑盟中人,他就绝不可能会对自己说这句话了。”
双方动手,剑来剑往,何等快速?不过一会工夫,已经打了三十个回合。
娄良、言柏春等人,眼看自己四人联手,四柄长剑使得宛如风雷交击,竟然连狄少青一点衣角都没沾上,自然渐感不耐。
言柏春口中大喝一声,“子午剑法”招式突然一变,剑势骤紧,一支长剑像雨点般点出,娄良、吴钩剑也在此时,像灵蛇乱闪,划出一道道的银钩,纵横交织,钩镶同使,加紧攻出,席胜衣、鲍叔寒因两人剑法骤紧,也随同源源出手,着着逼进!
这一来,登时剑影如山,漫天挥洒,比之方才,更见凌厉!
这是已经到了决战阶段,各出全力,胜负之分,将可立判。
这时同在一个天井中的另一场以剑相拚的决斗,也同样进入了紧要关头!
那是华惜春和霍天来。华惜春因霍天来撕开她胸衣一件,一直耿耿于心,大有遇上了非把他开膛剖腹,不足以雪恨之概!今晚霍天来自己送上门来,她自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因此她早和狭少青讲好了,今晚由她来对付霍天来。
霍天来一向自视甚高,即使在他没担任南北武馆总教练之前,他也自视甚高,在江湖上,很多人都尊他一声“霍老大”,他一身武功,确也甚是了得,数十年来很少遇上过对手,那是因为没有真正遇上高手,但却使得他更觉得江湖虽大,在他眼里也不见有几个人的感觉。
对华惜春当然不会放在他眼里,他看华惜春仗剑朝他逼来,左手向席胜衣等人挥了挥,要他们按照第二个计划执行,一面右手长剑缓缓举起,目注华惜春,冷然喝道:“小丫头,你要和本座动手,何异螳螂挡车?依本座相劝,你还是弃剑受缚,随本座回去,本座还可从轻发落。”
华惜春双目一跳,冷叱道:“霍天来,你此时弃去长剑,跪下来跟我磕上三个头,单某只要卸你一条右臂,可以免你一死。”
霍天来怒笑一声道:“小丫头。”
“你敢口不择言!”
华惜春突然振腕一剑,一点寒星朝霍天来眉心飞射过去。
剑还没有刺到,从剑尖透射出来的一缕森寒尖锐的剑气,嘶然有声,已经先剑射到!
霍天来做梦也想不到华惜春只是一个年轻女子,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第一剑上,就使出剑气功夫来!心头一凛,一时来不及封解,被迫得只好往横里闪开,目中精芒闪动,沉笑道:“小丫头,你果然还有一手!”
“霍天来,你不用躲闪,单某这一剑只是给你的警告而已!”
华惜春长剑指着霍天来,果然没有追击过来,但双目之中,却闪动着两道精芒,说道:
“单某要警告你再叫一声‘小丫头’,我就要先取你一对招子了,单某说得出,做得到,你信是不信?”
霍天来一向眼高于顶,从没把人放在眼里,但这回看着华惜春,不知怎的心头竟然升起一丝凉意,觉得华惜春这小女子身上似乎有一股浓重的杀气,居然会使人不寒而栗!
霍天来当然不会因此胆怯,只是对她不觉生出了戒心,闻言呵呵一笑道:“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一个丫头片子,敢口发狂言?”
手中长剑“嗡”的一声,直劈而出。光凭这一剑,就可看出霍天来剑上造诣果然深厚无匹!
华惜春粉面凝霜,咀角噙着冷笑,只哼了一声,长剑扬空一闪,飞云掣电般欺身直进,银光激射,居然强攻猛扑,一下到了霍天来身侧,刹那之间,攻出了三招,剑光如寒涛飞卷,飘洒而出!
霍天来看她这三剑竟然使出了峨嵋“乱披风剑法”,“九宫剑法”和“八卦剑法”,三种不同门派的剑招,但从她手中使出,却居然脉络连贯,剑势绵密,心中也不禁暗暗惊心,忖道:“这丫头剑法竟是如此驳杂!”口中喝了声:“好!”
嚯地一个旋身,抢到华惜春侧翼,长剑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展,冷森剑锋刺向华惜春肩臂。
华惜春脚踩“九宫步法”,每一剑出手方位立变,待得霍天来剑光刺到,她人已旋了出去,反手一剑,横削出去。
霍天来“嘿”的一声,剑势上撩,双剑交击,发出“叮”的一声大响,火星飞溅,双方都各自退出一步。不!霍天来退出一步,华惜春虽然也只退出一步,但被震得虎口发热,上身摇晃,不由自主又斜退了一步。
霍天来试出华惜春内力不如自己,一声狂笑,身形一晃,直欺过来,剑光缭绕,朝华惜春当头劈落。
华惜春和他一剑硬砸,自然也知道自己内力不如对方,没待霍天来剑光劈到,脚尖一点,腾身向上拔起两丈多高,使了一式“云里翻身”,剑光乍展,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银虹,朝霍天来当头射落。
这一招“长虹经天”,正是“灵飞九式”中的剑招。“灵飞九式”据说创自飞云渡一个老尼姑,记记都是凌空发剑,被武林中誉为“剑师太”,无人能在她剑下躲得开三招,这句话,如今已有百年之久,江湖上从没有再见过她的传人。
事情虽已经历百年,但精于剑术的人,依然都知道“灵飞九剑”之名!
霍天来身为南北武馆总教练,见多识广,纵然没见过“灵飞九剑”自然听人说过,此时骤赌华惜春凌空发剑,一道夭矫剑光,匹练般当头射来,心头不由猛然一惊,脚下急忙连退两步,长剑当胸直竖,目光紧紧盯注着对方下落的剑势,把全身功力,都凝注在剑尖之上!
华惜春这一招“长虹经天”,由上而下,何等快速?一下就落到了霍天来头顶不过三数尺光景,霍天来突然吐气开声,当胸长剑猛地往上冲起!
他这一招“仰望云霓”,是觑准了华惜春的剑势而发,但听“叮”的一声,他长剑剑尖正好点在华惜春刺下的剑尖之上!
须知剑尖又细又薄,你要觑准他剑尖点出,有不得丝毫之差,这就非目力、准头和本身深厚的功力不可,霍天来这一剑,就可看出他练剑数十年的精湛功力来了。
两支长剑剑尖乍然一接,华惜春凌空扑来的人,立被震得身子凌空直飞出去两丈来外,才落到地上。
霍天来一剑得手,双目寒芒暴射,口中狂笑一声,高大身躯陡地一弓,也像弩箭般飞射而起,如影随形,追击过去,紧接着扑到,剑掌齐使,朝华惜春攻来。
华惜春堪堪落到地上,几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霍天来剑光飞卷,掌风如山,已经追击而至,急忙身形飘闪,剑随人走,紧紧封闭门户,挥出一片缭绕剑光,紧护全身,左手同时使出“截经斩脉手法”,剑虽守势;但她左手却记记都是攻势,不时从剑光中拂出,专取霍天来的关节要穴,退得霍天来闪避不迭,一轮劈风般的猛恶剑招攻势,自然也受到影响,稍现松懈!
华惜春乘机一声清叱,人影从剑光中脱出,双足点动,又朝上飞起两丈多高,右手在空中向左右连劈了数剑,挥起一片银光,如风展翼,又朝霍天来当头扑去。
她在第一招上(长虹经天)几乎吃了大亏,被霍天来击落、截住,故而使出这一招“飞凤展翼”来。
“飞凤展翼”发出的剑势,是把剑光分作两翼,往下飞卷,不想再被霍天来震飞了。这回虽然和前一招一样,同是俯冲之势,但“长虹经天”,是垂直下击,这招“飞凤展翼”,却是斜飞而下,剑先人后紧扑过去。
霍天来武功着实高强,他看到华惜春再次使出“灵飞九式”来,他自然不敢丝毫大意,口中大喝一声,长剑向空连劈,这一瞬间他身上一袭长袍像灯笼般鼓了起来,一个人也离地数寸,随着剑光纷披,飞了起来,剑光像彩带般飞舞,挥洒自如,一道道的光华,腾空而起,迎着华惜春斜扑而下的剑光截去。
一来一去,双方都快若掣电,但听一阵“叮”“叮”金铁交鸣之声,接连响起。
霍天来仗着他练剑数十年的功力,对敌数十年的经验,随机应变,连换了三招剑法,居然把昔年名震天下的“灵飞九剑”中的第二剑,又硬接了下来。
他虽将华惜春凌空斜扑而来的剑势荡开,但左肩衣衫还是被华惜春的剑锋扫上,划破了数寸长一条,肩头也被刺伤,鲜血点点,流了出来。
华惜春给他连挡两鲥,锋刃相交,却并不感到如前吃力,只是飞扑之势受阻,身形翩然落到他右前方七八尺远近的地上。
霍天来还以为自己接连变换了三招剑法,已把华惜春的这一招“飞凤展翼”接住了,哪知回头看去,自己左肩鲜血涔涔,隐隐刺痛,分明被她剑锋划破了,这一下当真把平日不可一世的霍天来气得又惊又怒,暗道:“自己连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下,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一念及此。不由得怒吼一声,身发如风,一下飞击而至,长剑挥劈,一道匹练般剑光,挟着如潮劲风,笔直劈到。
华惜春方才使出“长虹经天”,是被他震飞出去的,一时措手不及,才会被他截住,无暇再使第二招。
如今霍天来还未扑到之时,长剑左右划动,一个人又翩然飞起,身子腾空而上,在空中侧身回翔,剑使“飞龙在天”,剑光登时大盛,一道夭矫剑光,在霍天来头上一个盘旋,寒芒流动,劈击而下!
霍天来双脚离地数寸,扑击过来,使的是一招“力劈华山”,长剑劈落,只是半步之差,华惜春已经挟剑腾空而起,他这一剑自然扑了个空。
一剑落空,霍天来心知要糟,急忙收剑后跃,但觉头顶剑风飒然,一圈银虹,盘空一匝,疾注而下,一时心头大感凛骇,急切之间,挥剑反扑,剑光同样绕身而起!
但这回他因“力劈华山”,是在怒极之际发的一剑,剑势落空,力道已竭,等到发觉不对,再奋力往上反击,一来发剑较迟,纵然全力反击,功力上未免打了折扣,二来对方剑势业已逼近头顶,往上挥起的长剑,受到压制,未能完全发挥出威力来。
因此两道剑光,一落一上,乍然交击,再次响起一片“锵”“锵”剑鸣,霍天来只觉森寒剑气,直道胸臆,剑上压力奇重,几乎封架不住,脚下浮动,再也站不住了,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了四五步之多!低头一看,胸前长袍,不知何时已被对方剑锋划开了尺许长一道,差点就伤及皮肤,开膛剖腹了,这下直把霍天来惊出一身冷汗!
华惜春一招得手,口中又是一声清叱,离地飞起,手中长剑舞转如轮,追击过去。霍天来双瞳喷火,同样大喝一声,挥剑反扑,形同拼命。
华惜春这一招,使的是“飞轮开山”,剑光如轮,寒芒四射,是“灵飞九式”中威力最强的一招剑法。
霍天来纵然剑上造诣极深,劈出来的剑光,也足有几丈来长,但他使的究是普通剑法,哪能和变化奇奥,正在滚转如轮,威力随着滚转之势,愈来愈强,继续增加的“飞轮开山”
抗衡?
这一招,再要接触上了,霍天来连人带剑,不被辗成数截才怪!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朗喝一声:“单兄适可而止,不可伤人。”
一道人影,随着喝声,倏然飞落,双掌骤发,使了一招“愚公移山”,一道掌风,从横里朝霍天来推去。
霍天来正在长剑挥劈,形同拼命,突觉一道巨大无比的无形力道,撞到身上,把他连剑带人硬生生推出去几丈之外。
但听“轰”然一声,华惜春一轮剑光紧随着由空落地,剑轮辗过,霍天来刚才立身之处,方圆数尺,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均被剑光绞成了粉碎,石屑纷飞,声势惊人至极!
这把霍天来平空推出去的人,正是狄少青!
原来席胜衣、鲍叔寒、娄良、言柏春四人,因久战无功,各自剑法一紧,源源攻到,刹那之间,四支长剑剑光交织,汇成了一座如山剑影,把狄少青像齐天大圣一般,压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几乎施展不开手脚来了!
但狄少青可不是孙大圣,一下就会被山一般的剑势压住,只听他在如山剑影中发出清朗的声音说道:“四位再不住手,那是逼在下出手了。”
娄良、吴钩剑带引无数道光芒,厉笑道:“小子,你死到临头,还冒什么大气?”
言柏春接口道:“总座要咱们格杀勿论,你还和他说什么废话,把他剁了就是!”
“哈哈!”狄少青朗笑一声道:“看来你们真是有些不知进退,在下若是不让体们见识见识,谅你们也不知道厉害呢!”
口中说着,右手长剑连挥,身随剑走,跟着一连打了几个盘旋。这几个盘旋,看来简单,却把四人攻来的剑势,一起摒出数尺方圆之外,剑剑既未相接,只是划出来的一道道剑风,就把四人长剑,逼了出去。
攻敌的四人,因为狄少青挥出的长剑,并没有和他们硬碰硬砸,是以还丝毫末觉,依然着着进遇,向他猛攻不休,只感到自己长剑始终差了一点,攻不到狄少青的身上。
不,那也不足为奇,因为狄少青身随剑走,不住的盘旋游走,自然够不到他的部位了(这是四人心中的想法)。狄少青连挥了**剑,身子也随着盘旋了**转,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剑光缭绕,经这**个盘旋下来,剑光愈来愈强,狄少青的身形,却愈来愈淡,渐渐已被剑光淹没。
外人所能看到的,已只是一道道划空而过的剑光,再也看不到狄少青的人影了!
围攻他的四人,到了此时,渐渐感觉出不对了,四人面前,就像围成了一道剑光织成的墙壁,几乎一剑也攻不进去。
不!长剑指处,都被一股极大的剑风挡了回来。
娄良和吴钩剑,原是专锁敌人长剑的兵器,此时不但一下也没有锁得住狄少青的长剑,连对方的长剑也看不清楚了。
看不清狄少青的剑势,并不只是娄良一个,其余三人,也同样看不清楚,因为他们只有方才看到狄少青挥剑盘旋,后来狄少青人影隐没之后,他的剑势,自然也随着隐没了!
如今连方才可以看得清的一道道剑光,也没有了。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剑雾!
四个人本来围着人家发剑,明明是把狄少青围在中间的,现在却反而被人家困在一片剑雾之中。
四个人本来是联手对敌的,如今陷在剑雾之中,四个人好像被分开了,各人所能看到的,只是自己和自己的长剑。
本来只有面前一道剑墙,刺出去的长剑,会被极强剑风挡了回来,如今自己前后左右五尺以外,都是白茫茫的剑墙了,长剑无法退出五尺,剑法自然也就施展不开了。
到了此时,不论你“点苍剑法”也好,言门“子午剑”也好,“五禽剑法”也好,“秦岭剑法”也好,任你剑上造诣再深,剑法奇奥多变,都已一筹莫展。
言柏春感觉长剑施展不开,左手运功,手掌色呈珠砂,呼呼连劈两掌!他把自己压箱底的本领言门“珠砂掌”也使了出来。
狄少青只听耳中又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狄少侠,此人仗着言门‘珠砂掌’、‘子午剑’,为恶江湖,不知有多少江湖同道,伤在他‘珠砂掌’下,可说是满手血腥,你该砍下他一只左手来,使他好稍敛恶迹。”
狄少青听他两次“传音入密”,心知和自己动手的四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剑盟中人了。
娄良也在此时,激发了凶性,口中暴喝一声,同样左手一探,五指黝黑如墨,状若鹰爪,接连抓出,从他五指之中,居然飞出一丝丝肉眼难见的黑丝!
狄少青耳中又听到那人“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娄良练的是‘黑青爪’,剧毒无比,狄少侠快摒住呼吸,只要吸入少许,就会立时中毒,比言门‘珠砂掌’,更为歹毒……”“哈哈!”一片白茫茫的剑雾之中,响起了狄少青一声龙吟般长笑,接着朗声说道:“娄良、言柏春,你们二位好像非把狄某置之死地不可,那就恕狄某不客气了!”
一片剑雾之中,突然闪起一道剑影,剑光像寒电般一闪,有人发出了闷哼,也同时响起一阵“铮”“铮”剑呜!
闷哼是两声,娄良的“黑青爪”和言柏春的“珠砂掌”,同时齐腕削落,鲜血飘洒!铮铮剑鸣,一共响了四声,围攻他的四人四件兵刃,也同时被剑光削断,落到了地上。
狄少青虽然已经听出这四人之中,必有一个是剑盟中人,而且绝非娄良和言柏春,那么不是席胜衣,就是的叔寒了,但自己为形势所逼,非把四人的兵器同时削断不可。
漫天剑雾,和四人流动的剑光,一齐消失不见。
狄少青早已长剑入匣,一个人飞身而起,口中叫了声:“单兄适可而止,不可伤人!”
人随声到,落到了霍天来身右,双手平推,一记“愚公移山”,把霍天来硬生生推出几丈之外。
霍天来做梦也没有想到单逢春(华惜春)只是一个年轻女子,竟会有如此凌厉无匹的剑招,更没想到狄少青会在自己危急之时,出手相救,把自己从剑轮之下,推了出来。
他是站着被推出来的,而且到了一丈以外,依然原式不动,好好的站着,光是这一下,就已令人感到心折,一时之间,他只是怔立当场,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围攻狄少青的四人,娄良、言柏春左手齐腕削落,痛得脸色惨变,席胜衣、鲍叔寒兵刃被削,也骇然后退。
就在此时,言柏春咬紧牙齿,一下掷去手中断剑,右手探手人怀,取出一支黑黝黝八寸长的钢管来,他左腕削断,血流不止,旁人只当他钢管中是言门特制的止血药了,也未在意。
哪知他突然双足一点,身形凌空扑起,口中厉喝一声:“姓狄的小狗,我和你拼了!”
声到人到,已经扑到离狄少青头顶数尺光景。手中钢管发出“啪”的一声机篁轻。向,一蓬蓝芒,朝狄少青当头射落。
言门“子午针”,一管七十二支毒针,只要被射中一支,子不过午。
他机篁甫响,狄少青早已一个轻旋,飞身闪出,也在机篁甫响的同时,华惜春—声清叱,长剑脱手飞出,直向言柏春当胸激射过去。
这几下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一蓬毒针全射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洒洒之声,石板上冒起了一蓬黄烟!
就在洒洒声中,盲柏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号,长剑贯胸,由空中直跌下来。
华惜春冷笑一声,闪身而出,伸手拔起长剑,冷冷的看了霍天来一眼,说道:“霍天来,算你命大,有人做了你的替死鬼,你给我记住了,单逢春长剑出手,必死必伤,以后再遇上我,可没有今晚的便宜了!”
江湖上本来强者为能,这话也只由得她说!
霍天来一张老脸胀得通红,他带来的人,已经一死一伤,大家都已见识了狄少青、单逢春的绝学,除了面面相觑,谁都被镇慑住了!
霍天来究是南北总馆的总教练,今晚虽是一败涂地,他却不能不说话,当下朝狄少青抱抱拳道:“霍某自承技不如人,方才多蒙狄兄出手相救,兄弟十分感激,只是兄弟有一句话,奉告狄兄,二位武功纵然尽得异人真传,放眼武林,可说抗手无辈,但南北武馆,高手不在少数,像霍某只是滥竽充数,算不得什么,此后自是无颜再向二位寻事,但和南北武馆作对,二位的前途,可说遍地荆棘,诸多珍重,霍某就此告退。”
说完,朝随来的诸人,打了个手势,纵身而起,席胜衣、鲍叔寒因张振宇、马树椿两人穴道受制,只好挟着他们腾身纵起。
华惜春叫道:“周兄,麻烦你把这姓言的尸体带走。”
周友成,霍天来没派他上场,眼看狄少青、单逢春竟有如此厉害,正在暗暗庆幸,听了华惜春的话,脸上一红,不敢作声,只好一把挟起言柏春的尸体,随着大家纵身上墙,往外掠去。
“嘻嘻!”墙头上有人发出嘻嘻的笑声,接着道:“二位小兄弟,你们这一手真是要得!
随着话声,钱老大一下从墙头跳了下来。
华惜春道:“好啊!老哥哥蹲在墙头上看热闹,也不下来帮我们?”
“乖乖!”钱老大缩着头道:“就是你们两个,已把人家杀得片甲不留,一死一伤,哪里还用得着老哥哥帮忙,再说老哥哥也帮不上忙呀!”
狄少青问道:“老哥哥,前面是不是也来了敌人?”
“不多!”钱老大伸出两个指头,说道:“一共只来了两个。”
他忽然一本正经道:“这两人可非比等闲,还是前朝皇帝老子宫里的锦衣卫,不过他们也是老哥哥我的小老弟,一个是冷老二、一个秦老三。”
华惜春道:“他们的老大哥呢?”
钱老大指指自己鼻子,说道:“喏!老大不是就在这里么!”
只听酒肉道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说道:“小兄弟,别听他瞎吹,他被冷老大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跑回来的。”
钱老大大声道:“你酒肉道士比我钱老大还差劲得多,两个人扭作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我钱老大活了这大把年纪,从来也没见过武林高手,有这么打法的,嘻嘻,你道士不脸红,我钱老大看得脸都红了。”
酒肉道土哼道:“要不是我把秦青云全身关节都给捏散了,像一团烂泥般瘫在地上,冷金华追来了,你还有老命?”
钱老大脸红脖子粗的道:“他至少被我丢开了几十里,是我先回来,不信你来瞧瞧,喏,喏,两位小兄弟,你们作个见证,那冷金华身上的一点宝贝,全给我摸来了,这总不吹牛吧?”
他一手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十几两碎银子,一面金牌和两个小药瓶来,一面抖着两张银票,呵呵笑道:“你们看,这是南京泰和银号的银票,每张五百两,哈,一共有一千两……这金牌更是冷老二从前在宫里当官的腰牌,这两瓶也是明宫锦衣卫特制的‘复伤丹’和止血生肌的‘白灵丹’,这不是冷老二输给我的铁证?哈,想不到我钱老大今晚还发了小财……”
话声未落,只听“嘶”的一声,钱老大手中两张银票,已被人劈面抢去了。这人来去如风,身法实在太快了,连狄少青、华惜春两人,都没看得清人影!
钱老大呵呵一笑道:“酒肉道士,你当钱老大是什么人,还会让你把银票抢走?
哈哈,钱财不露白,我给你瞧瞧,只是两张白纸而已,泰和银号的银票,可还在我怀里呢!”
狄少青、华惜春这才知道抢走钱老大手中银票的原来是酒肉道士。
他们两人一向开惯了玩笑。
只见酒肉道士蹲在墙头上,怒声道:“好个老偷儿,你敢戏耍道爷?”
“唰”的一声,两道白光,朝钱老大电射过来。
狄少青、华惜春明知这两道白光准是他抢去的两张白纸,但这份声势,就是两把利剑也不过如此!
“别急!别急!”
钱老大脑袋一缩,身子滴溜溜旋了开去,接着道:“常言道:
见者有份,我钱老大凭空赚了一千两银子,少不了有你酒肉道士一份。”
酒肉道士一伸手道:“那就拿来。”
“你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不成了坐地分赃?”
钱老大把手中东西,胡乱往怀里一塞,又道:“这银子不能分,只能让你分享,譬如咱们去上馆子,你可以尽量的吃,但帐可得由我来付,因为付帐的人,总是大爷,也让我老头体面体面,譬如我去买两坛酒来,你一定也会有一坛……”
酒肉道士瞪着眼道:“一千两银子,那要吃到几时去?”
“自然吃完为止。”
钱老大耸耸肩,嘻的笑道:“我有了银子,就不怕你不跟着我走。”接着又道:“明天一早,我去买两坛最好的五十年陈女儿红,再买他二十斤卤牛肉,咱们上黑谷去,那里从无人迹,清净得很,咱们可以慢慢的喝。”
酒肉道士变色道:“我不去。”
钱老大笑道:“你不去拉倒,二个小兄弟,咱们去。”
狄少青心中暗道:“他说的黑谷,不知所在何地?”
心中想着,哪知抬眼之间,蹲在墙头上的酒肉道士已经没了影子。
钱老大耸耸肩,嘻的笑道:“他胆小如鼠,别去理他,你们也都可以去休息了,今晚不会再有事儿,回房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咱们上黑谷去。”
华惜春问道:“老哥哥,黑谷在什么地方呢?”
钱老大摸摸酒糟鼻,咧咀一笑道:“黑谷就是黑谷,那地方就是叫做黑谷,明天你们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狄少青起来,对面铺上早已没了钱老大的影子,推门而出,华惜春和娟娟也已经起来了。
娟娟经过了一天一晚休息,伤势也已痊好了大半,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看到狄少青,连忙福了福道:“狄爷早。”
狄少青忙道:“娟娟姑娘,你已经好了么?这称呼在下可不敢当。”
娟娟脸上一红,说道:“多蒙狄爷和钱老人家相救,小婢已经好多了。”
华惜春道:“狄大哥说得是,我也和她说过,叫她称单兄就好。”
狄少青听得暗暗好笑,她明明是个女子,还要人家称她单兄!
华惜春脸上不禁一红,眨眨眼睛,说道:“狄大哥,你笑什么呢?”
狄少青含笑道:“我想,我们今后行走江湖,娟娟姑娘也应该换上男装,比较方便,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她叫你单兄,也叫我狄兄好了。”
华惜春道:“就这样好了,娟娟,你姓什么呢?”
娟娟低垂螓首,说道:“我姓严。”
华惜春道:“这就是了,我们就叫你严兄弟好啦。”
狄少青含笑道:“你们已经梳洗好了,我去洗把脸就来。”
匆匆走出庙门,在小溪边掬着水,洗了把脸,再回入大殿,华惜春已把昨晚吃剩的肉包子,馒头蒸好了,放在石阶上。
狄少青问道:“老哥哥和道士哥哥呢?”
华惜春道:“他们一个也不在,大概是上前村买酒去了。”
狄少青道:“那就等他们来了,一起吃吧!”
华惜春笑道:“我说是不用等他们了,这两个老哥哥只要有酒喝就好,我们只管吃好了。”
狄少青点点头道:“单兄说得不错。”
华惜春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也讲好了的,我叫你狄大哥,你叫我单兄弟,还叫我单兄作甚?”
狄少青忙道:“是,是,我应该叫你单兄弟,只是叫惯了单兄,一时也改不过口来。”
华惜春道:“那我不管。”
严娟娟看他们俩人有说有笑,心中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却自己暗自啐了一口,忖道:
“他们两个,才是真正一对呢!”
这一想,不由自主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狄少青、华惜春却并未发觉,华惜春拿起一个肉包子,递了过去,说道:“严兄弟,你吃呀?”
严娟娟道:“我自己来。”
三人吃过早餐,还剩下了许多,华惜春依然用荷叶包好了。
大家就坐在石阶上等候,哪知左等右等,一直没见钱老大和酒肉道土回来。
时间惭渐快接近中午,才见钱老大一个人双手捧着两个大酒坛和两大包东西,点着脚尖,像猴子般一颠一颠的从大路上跑来,老远就拉着他尖沙嗓子,叫道:“喂!喂!两个小兄弟,你们明明看到了,还不来帮我搬东西,这趟路,真把我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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