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第二十八章 如琢如磨(2)

站在码头上,北歆回首。

身后是浪屿特有的高高低低掩映在山间翠色后的屋宇,那些个滨族人权贵人人以在浪屿有间房子为荣。因为这里是距离御主最近的地方。

但是北歆心里,这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是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在传说中,这是滨族人梦起的地方。是叶少和海苏定下国策的地方,是所有滨族人的梦想之地。

现在,这里,亦是她这个外族人魂牵梦萦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她最爱的人。

她最爱的那个人在这里等她,等她回来。

在浪屿,她花费了许多时间,终于踏上这片土地,破开阻碍,见到想见的人,凭心而论,她是不想离开的。

但是,时势不由人。

海澈身上肆意疯长的封印线如同蛛网,活生生的将他缠绕在内,愈缠愈紧,愈缠愈密。他的时间诚如慕凯当日所言,已经所剩无几了。

要与时间抢他的性命,关键在于慕凯和索格。

求索格是行不通的,那便只有慕凯这一条路可走。

要把慕凯从海因斯坦弄出来,现在可并不容易。

这位二少眼下已经是阶下之囚被严加看管着。而自己是倪明的身份只怕已经是天下皆知,再不会有人马任自己随意调遣。地下高原的人自己不能动,林飒也不可能借给自己他的族人,纵然是海澈也不会同意为了他的一条性命在砝码的另一端加上许多无辜者来称重。所以行不通。唯今之计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她将长发仔细挽好,将缠头裹得更紧,紧到觉得头皮也要被勒掉似的。

以前拼命的勒紧自己是为了掩藏白发下心虚的自己,那么此刻呢?马甲已经掉了的自己还有什么要刻意隐藏的么?真是可笑!

北歆这样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多年养成的习惯要一时改掉还真不太容易。就光凭这一点就能让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来。

冷笑了一声,起码也算是骄横了半生了,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这半条命罢了。难道还有什么火海刀山比能跨越了林飒的阻挠见到海澈,并得到林飒首肯更难的事情了吗?死都不怕何况只是些一眼看上去就知根底的事情,我这条命,若是有人能取,那个人只能是清泠。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变得软弱,但是这牵挂也会成为动力,因为不能死,还有牵挂。

她迎着风,望初升的朝阳,鲜活明亮,摸上自己的耳垂,夜光贝做的耳饰沁凉,叫人冷静。我是要回来的,所以,别为我担心,顾好你自己便好。

她在心里默念着海澈的名字,转身再不回头。

“原来,我不是睡觉,而是……”

海澈望着自己衣袖下垂露出的血线细纹慢慢延伸而上的小臂,长长的叹了口气。

梦醒来了。

他撑起身子,靠着床角坐好,想到昨夜与明明的那一番对话,心中一片祥和。

明明并不曾离自己远去,她想要救自己,又何曾不想救回失落在索格手中的慕凯。

长叹着,眼底的失落也是明显的。

与慕凯分享一个倪明么?何时,自己也沦落到要人来怜悯的地步了?

是因为这个破碎不堪的身体么?

力量在缓慢的消失着,与生俱来的力量消失之时也就是生命终结之时吧?

那时,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

如果只能留给爱人痛苦的回忆,不如让一切自动消失。

但是,不甘心!怎么能心甘情愿的将爱人拱手相送?

海澈支撑着虚软的腿脚,一步一拖挪到了房门,门是虚掩着的。

他推开房门,满天的星斗正渐次黯淡,远处淡紫色云蔼正在生成中。居然,已近黎明了么?

那么,明明已经离开一天一夜了吧?

海澈背倚着门,仰头望天,西边天上的星子尢自闪亮,偶尔有一两颗流星滑过天际,像是要赶在天光大亮前奔向前程。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挺直了背脊。

“我得打我自己的仗。”

一滴浓重的朝露自他的发线滑下眼角,就仿佛是一滴清泪。

海澈抬手,抹去那一滴时光留给他的眼泪,轻轻笑笑:“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干嘛要自欺欺人。”

他长出了口气,看向更远的地方。

从能够踏出房门的这一刻起,是不是表示林飒已经默许了明明的所有的行动,那么我是不是已经被原谅了啊?所以,能走出来了?

他浅笑,迈步。

林飒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报怨口吻:“你要去哪儿啊?”

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体:“昏迷了一天一夜,还要乱跑去哪?”

他的话印证了海澈自己的猜测。

果然,已经那么久了啊。

林飒一手搀着他,一边嘀咕:“真是一点不省心。”

“嗯?”

海澈不由侧目。

林飒嘟囔着道:“解了你的禁制了,可是不是让你到处乱跑的!真是!”

海澈无奈的看他:“我得去看看藏青吧?你把我关在这里的时候有够长了,人不还给我,还不让我去看人么?既然解开了,就解开得利索些嘛。”

“鬼才相信你刚才在这里哭是因为想藏青了。”林飒小小声道。

海澈耳尖,听到,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林飒咬牙:“一个病患去看另一个病患,你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海澈坦然:“增进友情啊。”

……

林飒禁不住一头的黑线。

自己家表哥,再给自己这样软禁下去,怕不是哪天就神经了。

于是,一边把人搀回去放躺下,一边道:“等你吃了药,天大亮了,一起去总行了吧。”

“好。”海澈没有反驳,回答的甘脆利落。

林飒看着他乖乖躺回榻上,突然说道:“你放心。”

“嗯?”

“倪明只是去找慕凯,很快就会回来。”

“哦。”

“哦什么哦啊!”林飒吼起来。

海澈侧目:“哦就是我明白了的意思哪。”

“你明白个头!”林飒忍不住又吼回来。

他低头,看到自己家表哥安安静静的闭上的眼睛。

心中猛得一惊,连忙将手探上对方鼻端。

海澈立刻睁眼:“你干嘛?”

林飒悻悻:“没……没……什么……”

海澈叹了口气:“你不是让我再睡一下等天亮的嘛……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嗯……”

林飒在海澈榻边缓缓坐下,末了,终于还是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了海澈的右手。

海澈再次睁眼,无可奈何的摇了下头,再次进入睡梦之中。

杨瑁蹲在廊下,细心的煎着药,兼顾着向房内张望。

只是里外三重,看不真切。

想到刚才海澈哥哥轻飘飘从里面出来倚在门口的孤单身影,又想到那滴清晰可见的眼泪,心里对林飒的恐慌与焦急,感同身受。

我唯一能够做的,不过就是安慰一下阿飒哥哥而已,其他的事情要明姐姐你回来才能做。所以,明明姐姐,你要快些回来啊。

当耀眼的天光冲破乌云,给地下高原的滨族人带来一线曙光的时刻。晴朗之海另一端的海因斯坦域却将迎来至暗的一刻。

陶泽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不过两日,域中就发生了他意料不到的变故。

索格很好笑的看着这群乌鸦鸦的挤成了一团的所谓权贵。

他没记错的话,在海因斯坦早已无非万俊家所出的权贵了。

所以,这些人是近支?远亲?

怎么自己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一帮亲戚?

笑话!

但冷笑之余,他更奇怪和忧心的是,自己的隐疾复发这种事情,到底是什么人传出去的?

自他血凝症发作以来,身边伺候的人便时时更换,让他们不能互通消息,所以这些人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心腹的那几个除了慕凯与陶泽之外,他并不认为有谁能心细到看出自己患了病,不宜理政。那么,是谁透露了消息?不可能是慕凯,也绝不会是陶泽。余下的就只有慕秋与陶晰,但是这两人也不太可能。说不太可能,是指这两个怕是连自己患病都不曾察觉明白,那么又是谁?

看来,是自己一时大意忽视了不应该忽视的地方或是人。比如,彼加尼魔鬼域,比如,司水的倪佳。

从那份国书被送到的时候起,就已经被算计了。

那份国书,现在想想,是自己自回来风魔城后唯一亲手拿过的属于外人的东西,甚至后来又亲手丢还了回去,当然后来又被陶泽捡了回来。但是,那份国书,不排除被做过手脚,因为对手是那个倪佳。

这位倪尊寿生前赞不绝口的爱女,有的时候的确不容小睽。自己心神不宁之下,着了她的道,亦在情理之中。

所以,这些人,是来逼宫的吗?

乌合之众!

可是,非常时期却也能成气候!

他有点后悔让陶泽返回彼加尼魔鬼域了。若是陶泽在这里,以他的出众的洞察力一定能先窥得先机。

反握的拳有些许颤抖,面上却得带出一片谦和大度来,做一个一域之主,还真挺难。自己做了这么些年,难免有人眼红心热,毕竟,当年自己是最不适合坐上这个位子的人。

阶下的这些人,个个面生,一脸的贪欲,像极了当年的那一班被父亲无情处死的人。

他们以为自己如今老了,病了,便可欺了?

索格眯细了眼,一个一个认真的打量了过去。

彼加尼魔鬼域是给你们了什么样的好处呢?一个个这样上赶着去巴结对方,不知道倪佳是个最会在人后使阴的女人,一口一口把你们吃得骨头都不余下。

他冷冷的看着,越发理解当年父亲的心情。

不管是名门中的名门的北候径家,或者是后来以商贾起家的欧家,这些所谓的家族,一旦势大终有一日不免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那时的父亲借力打力,将这些大家族个个铲除。是自己一时心软,留下了这些所谓的亲戚眷属。呵呵,如今反而成了祸害。

当年的北遥哥,还有欧权伽,哪一个不是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家族送上绝路,就算是如此,北遥哥仍旧免不了被父亲猜忌,最终因此横死……欧权伽又好到哪里?被所爱之人所杀,相必心有不甘吧……呵呵!

他冷笑两声,目光炯炯,一直一直望进那些人眼底:“怎么,你们是想来逼本御下放权柄?可你们中有哪个担得起?”

“或者,你们自问有人可以比得当年的北候径家,或是欧家?能有个人挺身而出,将来换你们一族的平安?对了,你们也姓万俊,虽然是远了些。可是……若你们没用了,你们现在的主子还会留下你们的性命吗?”

他嘴角噙着冷笑:“我是老了,可是还没老到走不动,吃不动。你们就想造反了吗?”

他这样说着,背在身后的手随意一抬,慕秋上前一步,与陶晰分立两侧。

两张青年的面孔,都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然。

这两个青年,一向是在另外几人身后,从来没有人真正见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站出来过。所以,几乎已经有人要忘记了还有这两人的存在。于是,四下里一阵慌乱。他们突然想起,原来自己这位御主手下此刻也并不是无心腹可用的。

高耸的天阶,御主之位如此冰冷,慕秋第一次明白了之前几位兄长到底在守护的是什么。

“慌什么!他不过只有眼前这两人可用!咱们后面可是有整个彼加尼魔鬼域的支持!索格御主,您已经老了,又无亲生的骨肉,不如将这位置让给族亲有什么不可?”

一个远房族亲大着胆子越众而出,大声喊着。

看年纪,应该与慕凯不相上下。

与我的阿凯比,他也配!

目光一冷:“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五指一握,肉眼不可察的泽印瞬间弹出,直接粘到了对方的嘴上,禁言!

那个年纪与慕凯相当的年青立刻觉得嘴上像是粘了一张浆糊,任凭怎么使力也再张不开嘴来说半个字。

他满脸的惊怕之色,映在索格眼底,唯一的感觉只有眼前人丑恶以极。

他第一次对于少年时代所谓的仁慈的那个自己报以深深的厌恶。如果自己当年不是那般的虚假,现在就不会有这些所谓的亲族站在这里,妄图染指。

海因斯坦域是我父辈祖辈心血凝聚,那些眼睛里只有权力与利益的人没资格占据这个高位,所以,父亲当年才能狠下心来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是自己,一时的柔软留下了今日的后患,被人加以利用。这些所谓亲情,真的比草不如。

索格不想再看这些人的脸孔,他第一次有了疲倦之意。

他挥了挥手,慕秋与陶晰皆踏前一步,将这些嘈杂声隔绝于外。

索格知道这不过是第一波罢了,自己没有亲生的子嗣,他们便会打着旗号一次再一次的涌来,如潮水一般不肯罢休。

人心,要怎么样算计人心,才能得到今时今日的结果。

不如全斩断了吧,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他心念才动,眼底杀机已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心口一阵悸动,竟然痛不可当。

他脸色惨白的看向自己的双手,颤抖得比平常任何一次都来得厉害。

“义父?!”

慕秋一撇眼间瞧得清楚,本来已经踏出的步子便缓了一缓。

索格捂着胸口,佝偻下了身子。

“御主!”

陶晰一把扶住了索格,骤然发现手臂间的男人已经垂垂老矣。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家七哥之前所言。

即使没有逼宫一说,索格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好,并不足以支撑太久。

血凝之症由来以久,是万俊家直系的常见病症,年青时尚不觉得有什么,年纪越大越是劳累,病症愈显。

父亲当年是这样,自己也正在步他的后尘。唯一可幸的是自己没有直系的子女,一众的义子也只有两个了,这些永生之疼断不会传在他们身上。

许多年来,他总觉得万俊家的直系血脉就这么断掉也好,可是还是忍不住对北程报有一丝希望,只是那女孩子始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渐渐的也就不再理会她了。

她生也好,死也好,由她,都由得她!

索格躺在病榻上,看着头顶七彩的帐幔幻化成浮云模样,想的更多的是少年时光。

他倒下之后,慕秋和陶晰联手,以风雷之势将那一干万俊家的远亲尽数下狱,然后抄没了其全部的家产,将所谓旁系全部斩断。

现在,自己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索格心想:“无儿无女,无亲无眷,还真是合适我这样的人。”

一旦将所有血亲全部杀光,万俟家便自自己断绝了。

这大约是父亲在世时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当年他老人家才会选择流放这些人,却被那时年少的自己破坏掉了。

但是事到如今,这么肮脏的血,还让他继续流着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子女这种名词,这种东西,得要有爱来繁衍,若是没有爱情,这些都不过是虚假的存在罢了。我许多年前就已经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了。

索格长长叹息着。

倪佳竟然能想到利用这些人来应付他,然后又还有怎么样的后招呢?

若她所求只是慕凯,我倒是不惧的,可是我怕的是她所求非全不是慕凯反而是更奇葩的。

就算是手中握有可缓解血凝之症的药物关键又如何?一样改变不了既定的未来。

前所未有的,索格感觉力不从心了。

年轻人的时代已经来临,论心计论狠厉,自己都不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子的对手,她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能引得我的族人如虎扑羊,不计后果的直管冲上前来。是得要认真的思考一下才行了。

他才这样一想,陶晰却在此时贴了过来,在他耳畔道:“御主,倪佳来了。”

索格猛的一惊,强撑着起身,看到那个不久前才见过的女子,轻盈盈的就站在那里。

他脑子里警铃大振,却也知道事到临头,再难以改变多少。

倪佳立在那里,毕恭毕敬:“彼加尼魔鬼域送上国书,请索格御主亲启。”

陶晰看着眼前的这名清雅明丽的女子,心里竟然说出不的厌恶。

诚如七哥所言,只要是见过倪佳就能一眼看出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危险的人。

如今,这危险已经近在眼前,威胁到了海因斯坦。

七哥,你又在哪里?

你回去彼加尼魔鬼域,又有什么用?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凯并不知道,这些会关系到自己的将来。

他满心忧虑的不过是如何才能让自己自蓝眼泪的毒性中恢复气力这样小事罢了。

陶泽走后,再无人前来探望,倒是安静也许多。

于是,他便能更加静下心来调养生息,只求尽速恢复如初。

而因为他实算是软禁并囚禁,所以消息不曾传到他耳里,倒也清静。

他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几乎将自己陷入绝境的那支骨笛。

仔细的感觉着其中力量的存在,心想:“这么奇怪的东西,要怎么做成药物供义父使用呢?罢了,存在即有理,总是有人知道要怎么使用的。或者义父早就知道要怎么用了,我何来操这心思。”

为了这支骨笛,他的人生几乎完全颠覆,现在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的同时,想的更多的是北歆。

一直没有北歆的消息,并不代表是件好事。

他手足上的镣铐虽轻,却也是现在的他挣脱不开的。

我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去找大小姐和海澈。否则海澈他……

他正在思索,不防一直奉命看管他的侍卫突然冲了进来:“二少!”

“嗯?”

慕凯抬头。却见对方一脸的惊惧焦急。

难道是义父终于决定要处决了我?

那也不至于惊慌若此吧?

死的是自己一个人,与这些人又有什么相干,他们怕什么?

他正想说话,却见房门开处,娉婷身影,站在那里如同弱水照花,明艳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当日陶泽所言的国书的事情,不由浑身一凛,腾的站起身来:“倪佳!”

站在门口的,正是彼加尼魔鬼域的二小姐,倪佳。

这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倪佳倚在门边,斜眼看他,笑得那般娇柔,却给人无尽寒意。

“你!你怎么竟然会在这里!”

慕凯失声叫了出来。

若这也算是失态,那便算好了。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地竟然能看到这个人立在门前更让慕凯震惊的了。

“国书你义父不应,自然免不了我亲自来一趟再递一份了。”倪佳这样说着,语气和神色间的那份坦然却无端让人心惊。

她表现的越是不在乎,越是来去自如,反而越是不同寻常。

慕凯腕间镣铐叮当做响,他所有的情绪毫不掩藏的暴露了出来。

倪佳浅笑:“怎么?看到我这么激动吗?”

“不是。”

慕凯冷冷的回她:“来者是客罢了。”

他心境已经平复。

若是她真的有所图,想来已经达成,看她的样子是势在必得,所以,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只能接受而已。

倪佳打了个响指,一粒晶莹的水珠在指尖旋转:“慕凯,你看到我,难道不高兴吗?”

慕凯冷笑:“开心得很。”

“我也是。”倪佳眯细了眼:“很快,你就是我的夫婿了。”

“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这个疯子会想去做!”

慕凯冷冷的回了过去。

既然她会站在这里,说明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那么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恶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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