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五章 倾听天籁(8)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不安也在漫延之中。

林飒这几日,日日都是呆呆的靠在晨浴树下。

他的右拳,指甲已握入掌心,几要抠出血来。他竟然只有眼睁睁看着!

海澈已昏睡近半月了,饮食不进,连脉搏也时有时无,他仿佛随时都会永远消逝。

这时,宁珑悄悄的走到他身后:“阿飒哥。”

“什么?是不是表哥他?!”林飒一下子蹦了起来,揪住宁珑:“他怎么样了?”

宁珑脸一红,挣开他的手,道:“大哥把我当倪明了。”

“他醒了?!”林飒又惊又喜,急着追问。

宁珑摇头:“我也以为是他醒了。谁知他只是睁开眼睛看看我,叫了我一声‘明明’,就又睡了。大哥的情况很糟糕,不知道会不会……冰姨再不回来的话,大哥他恐怕不能再撑下去了。”

宁珑的眼圈一红。

林飒听了她的话,只觉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心。他发足狂奔!

宁珑在他身后叫道:“阿飒哥,你去哪里?”她追不上林飒的速度。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了。

林飒看到的海澈瘦得几乎已脱了人形,当初将他从地宫黑狱中救出时也不是这样憔悴啊!

他跑在海澈的床头:“表哥,求你醒过来!求求你!”

林玥和几名医生都束手无策。

而海明兰惊急攻心,早早让人向游域那边送信,催着沈冰速归,但沈冰这一回去哪里是说回来就赶得急回来的。

海明兰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没两日就病倒了。

看着海澈如今的情形,凶险异常,林飒满心的怨愤无处发泄。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情!

林飒猛得起身向外走,神情异常。

林玥吓了一跳,道:“阿飒,你要去哪儿?”

林飒连头也不回,便道:“魔瑰王谷!”

“什么?!”在场诸人全大惊失色。林玥跑上几步,抓住小弟:“你要去'魔瑰王谷'?”

林飒点头道:“姐,妈妈和表哥就有劳你费心了。”

“你!……”林玥道:“那是你去不得的地方!从古时起到现在,只有花祖选中的'秘传'的继承人才可以去的!而且,也没有人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阿飒,你不要去!”

林飒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姐姐,你的心意我也明白。可是……表哥曾说过,他说……”

林飒忆起幼时情景:

十岁左右的三个小孩子坐在沙滩上堆贝壳城玩。

明明摆弄着一枝好看的海石花,自己捉着一只寄居蟹,表哥拿着几枚夜光贝道:“我和'魔瑰花'一体同心,虽然我是人,而它是花,可我们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只要我活着,'魔瑰花'就绝不会枯萎哟!”

“真的吗?”

“就像我这只寄居蟹一样?”

“不是啦!寄居蟹的贝壳已经死了!他是一个人。”

“人?!”

“不是啦!”海澈的脸红红的,小人儿也气鼓鼓的:“你们不信就算了!哼……”

“表哥说他和'魔瑰花'就像是彼此的镜像一样。所以,我去魔瑰王谷的目的是找到与他一体同心的'魔瑰花',我一定要去的!”林飒顿一下,又道:“而且,我知道那地方在那里。因为,”他望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海澈:“表哥他曾带我们去过!龙王一定还记得路径!”他话说完的同时,人也在一团光亮中消失不见。

林玥急步赶上前来:“阿飒!你不要乱来!”

林飒刚刚离开海澈的房间,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正一肚子火气的他一甩手推开来人:“别挡着我!”

耳边传来:“哎哟!”一声。

何朔从回廊扶手处爬了起来:“阿飒,你干什么用好大的力气?撞死我了。”

林飒一愣:“阿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朔一手揉着腰一手拍拍衣衫上的尘土道:“不是我是谁?咦?你刚刚看过海澈了吗?不多陪陪他,急冲冲的要去哪里啊?”

林飒一把揪起他:“你和我一起去!”拖着何朔便走。

何朔诧异的道:“你带我去哪里?我可是要去探视海澈啊!”

林飒拖着一头雾水的何朔来到马棚。

他解开两匹独角兽的缰绳,翻身跃上,道:“阿朔,你骑'琰云'!”

“琰云?”何朔望着那匹浑身雪白的独角兽,道:“去哪里?”

林飒道:“事不宜迟,你先上来!我路上再告诉你详情。”

何朔奇道:“还有什么事比海澈的病情更急?”

林飒怒道:“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上来!”

何朔道:“你不管海澈了吗?这样急要去哪里?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和你同往的!我去告诉伯母。”

林飒拗不过他,只得以实相告:“我要去'魔瑰王谷'取'魔瑰花'!”

何朔一惊:“什么'魔瑰花?'”

林飒道:“表哥曾说过他和'魔瑰花'是一体同心,共用一个生命……他这个样子很难再保全性命。我想去找'魔瑰花',保得住花,表哥就无性命之虞了!”

何朔听罢,反而扯住了林飒坐下“龙王”有绠绳:“你下来。”

“咦?!”“我叫你下来!”

何朔怒道:“你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海澈……他性命堪虞,和他一体同心的那个什么'魔鬼花'……”

“是魔瑰花!”

“啊……那个什么'魔瑰花'的,只怕也行将枯萎。你一个对园艺毫无见树的人,救得了一株垂死的花儿吗?再说,有难的是海澈,他就在你的身边,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你干么去找一朵远在天边的花儿?你跟我来!也许有一个人知道救他的方法!”

何朔催道:“下来啊!”

林飒听了他的话,被热血冲昏了的头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何朔的话句句在理。他跳下龙王,迫切的追问道:“什么人可以救表哥?!”

“倪昊!”何朔沉着的答道。

“对啊!怎么会忘记他呢?”林飒催道:“那我们赶快去大牢!”

地下高原囚禁重犯的秘牢设在浪屿偏僻的北角上,那里既背海又临绝壁“百老崖”,是一处绝佳的囚人之所。倪昊就关在这里。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床头,无聊的数刻在墙角的白色石印。一共有二百三十一道。他被囚已经数月了。

林飒一直忧心海澈,繁劳国事,月余竟都不曾来理过倪昊。倪昊的目光明显失了凛冽,变得没有生机。他知道自己没希望离开这里了,只是,他不甘心!

这时,牢门突然打开了。

倪昊“腾”的跳起。他看见林飒阴沉着脸走进来。

倪昊无力的坐下。

林飒和何朔才一进来,不及站稳脚步,林飒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揪住了倪昊的衣领:“说!要怎么样才能打开该死的封印?”

“封印?”倪昊先是一愣,继而冷笑数声道:“原来是为了封印的事。海澈那个小白脸已经快死了吧?”

林飒恶向胆边生:“快说!”

何朔拦下他的手:“你会掐死他的!”

林飒松开手,后撤一步。

倪昊捧着喉头喘了一会儿气,正容道:“有关于封印的事我也所知甚少。”他抬头,看见林飒和何朔诧异的目光,再次冷笑道:“我可不是怕死。而是……我想让自己多活几天,要死也要死在海澈的后面!”他从铁窗望出去,落日的余晖恰恰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若他真的死了,我只怕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分明还对生报着一线希望。

何朔道:“你所说的'对封印的事我也所知甚少',但起码也比我们一无所知来得多些。”他转向林飒:“阿飒。听听看他说些什么。”

林飒收敛怒容:“好!不过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有半句虚言的话,我绝不饶你的狗命!”

倪昊晒笑道:“我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过,我所知的甚少,恐怕也无法去挽回既定的命运。”他直视林飒逼人的目光:“封印是我父亲为了海澈而特意研制的,为的就是封住他体内那特别的力量。早在海澈还不曾见到我父亲之前的多年来,他老人家就在不断的完善这个东西。”

“奇怪?那种时候倪尊寿怎么会知道表哥有御花的能力……”林飒心中升起个疑云,但他强抑住未打断倪昊。

“我知道的仅是封印与海澈身体的每一处神经的未梢相接,只要稍不注意就会重创受封印者本身。这就是海澈的身体无法承担的主要原因。他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而已。他本身体内的神经与封印相连,稍有异样,受苦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体内的力量与封印反复抗衡只会加大他的痛苦。这就是说被封者的能力越强,封印所产生的剧烈痛楚便会更为加剧,他的力量就是至他自己于死地的封印之力。”

倪昊舔舔干裂的嘴唇道:“关于封印,我也只知道这些了。能不能救他一条命就看你们自己。”

林飒听了他一番话后,唯有苦笑。

何朔伸手推推他道:“阿飒,你不要紧吧?”

林飒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冰姨不敢动表哥体内的封印分毫。为什么会这样?为何如此残酷,竟然想到利用表哥身体里的力量……好残酷。”

何朔问倪昊道:“难道封印就这样无休止的与海澈体内的力量对抗下去吗?若它的力量来自于海澈体内力的反击,那么海澈的力量消失了,封印就会自动解开了吗?”

倪昊冷笑:“你可真天真!你们不会是和海澈相处久了,连他的天真也学会了吧?他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弱,封印则会越来越强。他的力量消失之时,便是他油尽灯枯之日!那时,他再也没力量与封印对抗,只能慢慢变成一堆白骨罢了!而你们就要眼看着他怎么受这种煎熬……现在想一想。我还真有点可怜那个小白脸呢。具然连死都不能自主!具然偏偏还不肯死……”

林飒闻言,心如刀割:“冰姨说表哥是为了个莫明的希望而活下来,他忍受的是怎样的痛苦?那与生俱来的力量和封印分明是将他的身体当成战场!该死!他为何偏要苦苦的忍受这样的痛楚?”

他重重一拳,发泄似的打在倪昊的小腹上,倪昊一声闷哼,软倒在地:“你?!”

“阿飒!”何朔惊愕的看着他。

林飒的眼瞳红红的,他盯着倪昊:“这是你应得的!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渣活的好好的?表哥却……像表哥那样的人却必须受这样的痛苦!这一切,全是拜你们姓倪所赐!”他飞起一脚,踢中倪昊:“为什么?!”

倪昊被他一脚踢中腰眼,就此昏去。

何朔看着倪昊,又盯住了林飒:“你就算打死他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林飒甩手道:“我知道!”他狠狠的盯何朔:“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他猛摔牢门,走了出去。

何朔望着他怒气冲冲的离去,又低头看看俯在脚边的倪昊,终于蹲下身去,救醒了他。

倪昊睁开眼睛,当他看清眼前的何朔时松了一口气。

何朔微笑道:“阿飒走了。你似乎很怕他。其实你完全不必那样老实的回答问题。”

倪昊淡淡的道:“我不想死。而且,我恨!”他呆滞的眼里闪出凶光:“我恨倪佳!倪尊寿!还有径若雅!我要报复他们的无情无义!海澈,海澈欠我的还没有他们欠我的多呢!”

“你是恨他们没派人来救你吗?”何朔深沉的目光盯着他。

倪昊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们姓倪的人还真是自私自利……”何朔冷笑一声。突然道:“你知道什么能解除'绿翡翠'吗?”

倪昊“嘿嘿”冷笑:“你是为了林飒吗?哼!这世上除了浴水之泉,再没任何药物可以解毒……那个臭小子,就让他一辈子变成野兽好了!你也就别替他瞎操心了,小狐狸。”

何朔毫不在意,他淡淡一笑道:“你这个人还是老样子,唯一变了的就是有了一个优点——心直口快。”他转身走出,又扭头:“你要不想死的话,就求老天爷,让海澈能挺过去吧。”

倪昊冷笑着爬起来:“怎么我还有优点吗?”他这样想着,有些个自豪:“原来我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啊。”

何朔在大牢外遇到了林飒。他挺奇怪林飒没有走掉。

林飒迎了上来:“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何朔微笑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林飒道:“我是很想不睬你,一个人走掉算了的。不过,刚刚对你那么凶,还是要道个歉才放心的。”

他笑的很真:“报歉,其实你也是一番好意。”

何朔望望天空,月上柳梢头。他道:“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今天不能去找'魔瑰花'了。”

林飒道:“我们先回浪屿吧。我想再去看看表哥。”

“好。”

如果说白玫瑰像是在牛奶里浸过,那么对于这朵白玫瑰来说就错了。它岂止在牛奶缸中浸过。它那白净的花瓣润如玉,白如绢,轻如纱,恬淡如烟,宛如轻云一尘不染。

这朵花是玫瑰吗?如果说红玫瑰是鲜艳如同烈火,满满的炽热真情像绽开的赤霞一般,你又见过这样美丽而带着一点点忧伤气息的小红花吗?就像是童话传说中富翁为心爱的小女儿找到的小红花一样。这世上只有一朵。

如果说黄玫瑰像是草原上迎风起舞的黄衫少女,哪个少女有它这般如玉如英?

如果说蓝色是优雅与忧郁的结合体,怎么这颜色却像是溶入人心底的广阔呢?

如果黑色是高贵的像征,为何那隐透出的薄紫又写满了神秘与优雅?让人一眼见到永世难忘的深邃。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株被人捧在手心的花,没有人的目光从那上面能够离开。那明明只是一簇小小的透着神蕴的花卉,在众人的眼里却是五色缤至的——白、红、黄、蓝、黑。那是海澈的“五种玫瑰”的色彩。可是这枝头只绽开了一朵花而已。而且似乎它正一点点的流失着自己的生命,露珠般闪光的芳心在近乎凝滞的时间与空间里轻轻呼吸,伴着病榻上海澈的缓慢呼吸。

林玥的目光终于从花朵上移开了,她看着那托花的手,白的几乎透明的手。从那只手再看上去!

天!

林玥惊呼出声。

她不相信这世间还有第二个海澈。这是一张与海澈一般无二的脸孔,就连嘴角边的酒涡都一模一样。

不过,宁珑却发现了不同之处。她回望昏睡不醒的海澈,又盯住那人的眼睛。海澈的眼睛蒙着一团优雅而神秘高贵的紫色,而眼前这双眼睛却笼着淡淡的金色,温暖的颜色。这是他们唯一的区别:优雅的紫眸和温暖的金芒。他的身量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而海澈还只是个发育不足的少年。

那个人的声音比海澈的心音低沉,浑厚。

他开口说话了:“这就是令弟准备外出寻找的'魔瑰花',我给令弟送来了。希望真如他所愿可以救得了这株花,以及与它一体同心的那个人。”他闪耀着浅金色温暖阳光的黑眸越过众人,望着病榻上的海澈,他心里深深的忧愁与哀伤透过双眸折现出来。

他走到海澈的床前,看着他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将“魔瑰花”小心的安置在床头柜上,用只有他和海澈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之蕾,难道你不知道人是最寂寞的生物吗?你只是太寂寞了而已……然而,你何必变成人呢?为什么不回来呢……你还记得吗?我们七人从前在天地之间一起渡过的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你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才得不到幸福……如今,你被这封印锁得很苦吧?为什么还不肯出来呢?”

海澈的嘴唇微微颤动,光之疾听到了来自花儿的声音:“原来……我是……我怎么会忘了呢?我……想要成为人啊!”

“之蕾,当人类的感觉如何呢?”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快乐的了。”海澈喃喃的心意传出:“做人真好。”

宁珑一声惊呼。

所有的人都看见光之疾的身影消失在一团金色而温暖的光芒中。只有那盆“魔瑰花”依旧在床头柜上摇曳。

这时,林飒与何朔闯了进来。他们方才已经知道了一切。

林飒怔怔的盯着那花株:“魔瑰花?!真的是它!”他捧起花盆,问道:“送花来的那个人呢?”

宁珑道:“你们进来之前,他刚刚消失在一团金色的光里面了。”

“消失?”林飒仔细端详着“魔瑰花”,道:“他有说过些什么吗?”

“他只说这株花送来交给你,又去看了看澈儿,就不见了。”

“要怎么养这花儿呢?它也已经开始枯萎了。”

林飒搔搔头道:“去找花匠来,他们总该知道怎么样侍弄花儿吧。”说话间,他的目光转向病榻上的海澈。海澈睡得那样深沉,若非他的面色过于苍白,形容过于憔悴,林飒还真希望他可以这样安心的睡上一觉。

魔瑰花在案头摇曳着,柔柔的如水的月辉洒在它多彩的花冠上,映着海澈憔悴的容颜。

房间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悄悄退出这房间,只有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魔瑰花与疲累的林飒伴着海澈入眠。林飒紧握着海澈的手,不愿与他分离。

是幻境也罢,是真实也罢。

在那一片正渐失生机的梦幻之森中,各色各类的植物在陆续的枯萎着。

海澈的元灵带着封印所造成的累累伤痕和剧大的痛苦坐在一片绿茵上。

只是这个“海澈”的手掌心中正小心翼翼的托着那丛所谓的“魔瑰花”,一付认真研究的模样。

他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的执念?是因为我对于他们的过份的执着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吗……同时,也让普通的人类……阿飒他们吃足了苦头……可是,你不应该杀了他,神祇是不可以随意取人性命的……”他深深的紫眸里满载忧伤。

与他容貌相同的光之疾大咧咧坐在他身边,道:“无所谓!这是人类咎由自取的,区区人类,竟然胆敢对着神祇动手,是那男人自己不想混了。蕾,人类有什么好的,他们总是对无聊的事耿耿于怀,才会产生业障。进入轮回转世又能怎么样?蕾,你还想看这花研究多久?那个传说,现在竟然真的有人类相信的话,我就是把它拿来了又有什么用处?”

花之蕾不以为然的笑笑,手按住了胸口:“疾,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啊。人类虽说弱,其实却很强……能够承担业障带给他们的命运的,也只有人类而已。何况这是因为我的错,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了我的存在才会将他们带到这个境地。”

他温柔的笑着,草原上幻化出林飒等人的幻影。

一阵沉默之后,光之疾道:“先别管你的那笨女人和人类了。还有,你根本就没有过错!要不是你,以他们这一族的这副脸孔,若没有力量,只会消亡……之蕾,你就听我的话快点儿从这个身体里出来吧!否则,你……也许就来不及了。”

“很遗憾,我办不到。”

光之疾一怔:“为什么?”

“我已经被牢牢的锁住了……而且我离开,这个□□,他会死去。”花之蕾平静的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已经是联系在一起的生命了。”

“可是!”光之疾捉住他的手:“之蕾!别傻了,你再不出来就真的来不及了!难道,你要和这个已死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吗?你这样!是在自毁元神啊!”

“海澈”微笑:“疾,我叫做海澈,已经不叫花之蕾了。”

他摸摸手腕上的伤痕:“疾,我已给锁牢,出不来了。而且,海澈心底深处的意识也将再度醒来,他很强,强到足以与这力量对抗!如今的形势一如当年,我不能再一走了之丢下他一个人面对。我要和他一起守护这个身体。与人类相处的这许多许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快乐。人类……当你痛苦绝望时,他们会保护你,安慰你,为你洗涤伤口;当你幸福快乐时,他们又会和你一起欢笑……与人类相处的感觉好温馨……现在我又能再生而为人,再度成为自己所希望的堂堂正正的人……你想我会放弃吗?”

看着海澈苍白脸颊上的笑容,光之疾道:“你真的那么想当人类?”

“嗯。”

“之蕾!……”

“疾,你走吧,我不会从这里出去的。请你转告他们,他们爱我的心我能够了解,可是相较于现在的我,我只想给我所爱的人自由。”

“笨蛋!”

光之疾吼道:“你以为是他们叫我来接你的吗?是我们,是我们大家都很想你,想看看你好不好!……大家都知道你那些时光为这一族人所做的那些事情……你走之后,老七他,之魄每一晚都作恶梦,他总是说:'五哥被大红花的女人给煮着吃了!'要不就是‘五哥只会做傻事自己承担!’结果呢?他的眼睛虽看不到,心眼却能见到宇宙万物的消长,你果然……”

光之疾凝视着他苍白的脸颊和身上的伤痕:“你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出来呢?如果,你一开始就放弃这个人……就算他与他很像,也不值得你用自己来交换!人类就只不过是个人类,你竟然……”

海澈又笑了:“疾,我说过了,千年前我就说过了吧,我想当人类呢。”

光之疾站了起来:“那么,让我替你分担一些吧?”他说着将海澈按倒:“我来代替你!”

他眼中温暖的金芒闪动!

光之疾的身体眼看已和海澈合为一体,却被猛的弹开!

海澈涨红了脸,气愤的爬起来:“你为什么要乱来!万一!”

“万一什么?!你这样是在自杀!你不知道吗?你居然为了当人类而傻到自毁元神!自毁元神之后你就要永远消失了!你知道吗?”

光之疾吼道:“刚刚,我抱住你的时候,那是多可怕的感觉!我搂在怀中的你,就像是一具死尸般……你明明还能动!却……只为了当人类就干出傻事来了!”

他抓紧海澈:“你真傻……”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海澈猛别过身去,像是在向自己说明,又像是在向光之疾解释:“是的!好些年前我就死了。可是……我舍不下他们,那些我爱着的和爱着我的人们……舍不下。所以我活着,与封印对抗;我活着,与海澈神魂合一……疾,我已不是单纯的花之蕾了啊!我就是海澈,海澈也就是我啊!我真的,已经不是你们的五弟了……也不再是叶青璃……所以,夕……”

“你真是好傻好傻!”光之疾用双手搂住他:“你就是你,'花之蕾'或'海澈'或‘叶青璃’都只是形体之名……如果真的在乎你,你化为什么都是你啊!傻瓜!”

光之疾紧紧的搂着海澈:“至少我就不在乎!什么血之神子,杀之神子的!哪怕是你已化为花香一缕……你就是你啊!无论前世今生……傻瓜!”

他深切的痛楚传入海澈的心灵。

林飒猛得惊醒了!他看到海澈的周身笼罩着一圈温暖的金色光芒,这光好强啊!“这光?!发生什么事啦?!”

林飒惊极,叫道:“表哥!”

海澈一直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了,同时全身开始不停的抽畜起来!

“表哥?!”林飒惊呼:“来人啊!”

光之疾固执的将自己附了海澈的身。他立志决不让海澈一人独自承担这难以言表的痛苦。

海澈拼了全力,才又将他赶了出来!

“之蕾!你别再阻止我了!”光之疾心痛的抚着好友身上的伤痕:“这封印害得你好苦……让我来替你守护这□□。你快趁机脱身吧!”

他深邃的眼眸无比温柔:“你又何必紧张呢?这封印又不是针对我。”他接着道:“换我来!只要你能逃脱出来,我很轻易就可以脱身了。那时海澈还是会醒来,如你所说他很强。”

海澈已满头大汗,他望着挚友:“疾……”他道:“不!如果和我一般……”他紧拉住光之疾:“如果和我一般半死不活的………怎么办?疾?”

光之疾微笑,捧起海澈的脸:“那就正好!如果有这样的后果……是我求之不得!谁叫我没阻止你……为了自己的兄弟,受这点儿苦又算什么!”

海澈抓紧他:“不要!”

“快放手!”

“唔!”

“之蕾!放手!”

“不要,疾!”

“放手!”

光之疾用力一挥!毫无力量的海澈被他推了出去。

“之蕾?蕾?!”光之疾一惊,伸手扶住他:“不要紧吧?我看看……是不是给咬到嘴唇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为海澈拭去嘴角的血丝:“蕾?!”

海澈拦开他的手,狠狠一记耳光扇在光之疾的脸上。“蕾?!”

两个人四目相对,海澈气喘吁吁。

“蕾?”光之疾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知所措。

海澈道:“你为何一定要替我承担!我会怎么样都没关系了,只是……这种难捱的痛楚绝对不可以发生在你的身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一滴泪从他清秀的脸颊滑落。

林飒等人看到泪水缓缓自海澈憔悴的脸颊滑下,听到他的心音:“只是……这种难捱的痛楚绝对不可以发生在你的身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表哥?”林飒感到海澈的手暖和了,金光也消失了。

“表哥……不再抽畜了!?有什么人在守护着表哥的灵魂?!”

他惊望案头的魔瑰花,花朵晶莹的仿佛来自于另一时空。

海澈静静的靠在光之疾的背上:“疾,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不管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要再为我做任何的傻事了。”

“嗯。”光之疾让他舒服的枕在自己的肩上:“你安心睡吧。等你凝聚力量再次醒来时,一切都会好的。”

“嗯。”海澈闭上眼睛。光之疾回头凝望着他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憔悴至及的脸,轻声问道:“蕾,当人的感觉如何呢?”

林飒等人听到海澈的心音:“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和幸福的事了。当人类真是太幸福了。”

“是吗?这就是你的弱点哟……蕾……我终于明白,只有强大的力量,是无法爱人的!力量无法成为一切!有些人非常的柔弱……不小心看护与爱惜……很容易就会死去……永远消逝……像花儿一般地娇弱……蕾,这样的人却很坚强,不是吗?你所一直一直喜欢的滨族人,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了。蕾,如果,你还有再生的机会,呐,我还想和你一起来当当人类这种生物,那时再也不要你一个受苦了。阿澈,约好了哦。”

魔瑰花枯萎的叶瓣仿佛又有了生机,花香怡人。

沉睡中的海澈的元灵微微散发着薄薄的紫,浅浅的,透明的,如同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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