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八章 俩俩相忘(2)

激情平原。

叶天在达达尔村附近失去踪影和联络的消息让整个王都内府一片震惊。

本来以叶天当时的情况只是带了为数不多的人随行就已经引起了大臣们的非议,但没想到的是他一路行来,居然在达达尔连一向谨慎的左平威也没了联络。

激情平原内立刻像是炸开了锅,一片混乱。

孟得尔小镇,只是40余户人家,算上蓄养的牲畜总共不过100来口。这个小镇在远离大都市的山坳里,平静的波澜不兴。

一家简单的堂屋的木床上,青年正在沉睡。

他脸颊绯红,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其实一眼望去就知道正在发着高热。

他这样病着已经有了月余,从他踏进这个小镇时就倒在这家人的门前,给好心的主人捡了回来,却一直高烧不退。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恶梦一般,青年只是不断的喃语,唤着父母亲,像足了个无助的幼儿。

主人家心地善良,连着为他请了好几次小镇上唯一的大夫来看,大夫只是说心结不解,体虚难补,便再没什么好话。

主人家一气之下又跑到外村请了大夫,连换了几个药方,才把青年的命真正捡了回来。如今,只要再烧过这几日,用大夫的话说,熬过去了药性便算是好了。

桑珂是这家主人唯一的女儿,只有十七岁,当时就是她在门口将青年拖回家中,现在也是她在悉心的照顾着生病的来客。

青年仍然在唤着母亲,偶然会唤上一声模糊的“天哥。”

桑珂正在洗着一双靴子,细软的上好牛皮,针脚细密,在靴子的靴帮上镶着细细的金色丝钱,巧妙的缝制成个龙飞凤舞的“平”字。桑珂并不知道,这双靴子是沈冰为儿子做的最后一双靴子,是沈冰给爱子的二十四岁本命年的礼物,在靴子的夹层里有沈冰细心缝制的小红兔子排成队,嵌在皮子的内衬上,那是做为母亲的一份心意,那是顽皮的母亲给儿子的祝福。

十七岁的小姑娘自捡了柔平回家,就对这浓眉大眼的青年有些好感。她喜欢看柔平皱起眉头,轻轻的唤着母亲,那会唤起小少女内心的柔情,那一脸哀伤的青年,给人一种脆弱到极点儿的感觉。明明是个堂堂男儿,在呼唤慈母时的那种幼童般的无助让桑珂心生怜惜。

细心的将靴子上的水控干,擦净,再用白布包好,桑珂抱起布包走回自己家的小院子。

这里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天顶,陌生的摆设,还有陌生的气息。

柔平猛得坐起身来!

已经高烧月余的身体绵软无力,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已经酥透。柔平颤抖着手捧住涨痛的头,努力摇晃以图清醒。他努力张大了眼,望向四周:“这是哪里?”

离开激情平原之前,他就因为受的打击太大而一直卧病在床,连母亲的葬礼都没能出席,还是叶天以身相代尽了子孙之孝。

他离开之前,连去看看父母亲的墓的勇气都没有,他怕,守不住对母亲的誓言的他不敢去见母亲。他不是不想听话,而是骨子里在排斥着,他认不清现在的到底是叶天还是魔鬼。他不认识现在那名为“叶天”的恶魔。

柔平捧着自己的头,努力的理清自己的思维。

他依稀记得自己一路走来,头重脚轻,最终走了没多远就倒在了一家民房前。

那么这里是?

桑珂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青年正摇晃着虚软的身子走下床来。

她连忙丢了手里事物迎上前来:“唉,你还不能起来!”

她丢开的布包落在地上,里面掉出那双靴子。

柔平眼睛一亮,他挣开桑珂的扶持,一手拎起了靴子。这双靴子,母亲年前才当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然后突然之间父母就都不在了。他从激情平原离开时,什么也没有带,就只带了这一双靴子。那是母亲的拳拳爱心,是父亲的留恋。

桑珂明白他的心思,道:“你落在地上时弄脏了,我今天专门去打了油到水边去洗干净了拿回来。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你晕倒时还抱得死死的不松手呢。”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让柔平的脑子里有了一丝清明。他报以微笑,只是这笑容惨了点儿。

桑珂扶他躺回床上,笑道:“你醒了就好。你啊,我真担心你烧糊涂了呢,一直烧一直烧的。”

柔平眨眨眼,眼前的少女娇俏可爱,说话的语速又快,听得他脑子里一阵响。他笑笑:“谢谢。”

“我叫桑珂,这里是我家。你安心养病好了,我爹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柔平注意道她说的是“爹”。一愣:“这里是哪里?”

桑珂道:“这里是孟得尔,是在激情平原的西面的一个小镇子。是我捡到你把你带回来的。”

她挑起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呐,看你服饰也是咱们游域人,放心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呐。”

她说话带着嫩嫩的儿化音,是游域西关的常见方言。

柔平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乖乖的躺好,任桑珂帮他压实被角。

他心里盘算着,这里离激情平原原来还没有多远啊,我以为已经离开很远了呢。

他轻轻的叹息,桑珂又道:“你的病我们请大夫来瞧过了,只要是烧退了就好,很快就能恢复的。你还年青,身子壮,没大碍的。”

看着这个美丽而娇小的少女,柔平脑中闪过的是清音的身影,那个美丽的女子也已经身在黄土拢中。如果她还活着,在经历了这诸多变故之后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跟在叶天的身边?

有些累了,桑珂又及时递过一碗汤药,笑着:“喝了药再睡。”……

柔平在桑珂的手里将药喝了,他轻轻的笑了,原来世界没有变啊。天哥,我,我……药效缓缓发作,柔平渐渐再沉入梦乡。

桑珂歪着头,嘴角又抿出个浅浅的梨涡。

等父母亲回来,可得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终于醒来了!真好!

一片红叶打着旋儿落在少年的肩头,纤长的手指拾起这片脉络分明的红叶,眯着眼透过阳光细细的观察着。

这是一片桔红色的枫叶,迎着阳光时,阳光透过叶片,也是桔红色,深红的叶脉从粗到细一根根分得清晰,微暖的桔红色光映在少年的眼底,将绝美的青黑色眸也染成了同一色彩。

黎默汐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少主,他不太明白海澈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会对一枚落叶如此的上心。但他只是静静守在海澈的身边,不发一言。

海澈对着阳光看了这枚枫叶大约一刻钟,脸上现出一抹清雅而了然的笑意。

随着他手指轻拂,那枚红枫缓缓的落在树下,化为明年的春泥。

这里已经是西属地下高原和游域的边境地带,只隔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就分开了两个季节。地下高原那边山花灿烂春意溶溶,游域这边落木萧萧,红叶遍野。

但这两个季节的分界点,这条潺潺流过的山涧却只是静静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流淌着,如同轻快流过的岁月,一去不回头,不管两岸是怎么样的风景。

海澈蹲下身,手指探入水中,一丝清凉自指尖漫延上来,连心头的一丝躁热也给轻浅的浇过。

他凝视着这潺潺流泉,连头也不回,只是向身后的黎默汐伸出了右手。

黎默汐一愣,也蹲身在他身旁:“少主?”

海澈突然醒悟过来跟在自己身边的并非能够用心灵感应的林飒,回头给了他个报歉的笑意,口唇微动:“小黎,你来看。”

黎默汐望他的唇语,又犹豫着望向水中:“水里有什么吗?”

他不解。

海澈轻轻笑了:“这水,是从地下高原一直流经游域的。”他眉眼弯弯:“水是流动的,小黎,你有带瓶子之类的东西么?”

黎默汐道:“有!”

他从腰上解下给海澈备下的水壶递给海澈。

海澈轻轻摇晃了一下:“是满的呢。”

黎默汐一晒:“少主要空的么?”

海澈摇了摇头,他打开壶塞,将壶中的水倒出,然后将水壶放进了清溪之中。

随着贮水发出的“咕嘟”声和一行细细的水泡,本就不大的壶片刻就装满了。

但黎默汐惊讶的发现,海澈的手一直紧紧拿着壶嘴,甚至左手的手指还一直压在壶身上,他更加不解。直到他看见那普通的水壶开始出现龟裂。

他用力揉揉眼,海澈已经把壶从溪水中拿起。

那只普通的水壶,在阳光下闪出七色光芒,就好像是水中的彩虹映在了壶身上。刚才的龟裂就像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黎默汐歪头望海澈手中的水壶:“您要装水的话吩咐我做就好了啊。”

海澈笑着摇头。将水壶递还给黎默汐:“我们跟其他三队有多远的距离?”

黎默汐道:“大小姐离我们最近,宁珑小姐在十公里以外,御主最远。”

海澈仰头望天:“传令下去,一路疾行,非得在明天日落前赶上林飒不可。”他青黑色的眼泛着智慧的光影,在那光影中是倪佳的虚影。

黑色,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叶天靠在摇晃的铁笼的一角,蜷紧了身子。

他惧怕黑暗,从童年时代就惧怕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因为这黑暗的背后所代表的是永远的失去。

哥哥,父亲,母亲都是在黑暗来临时消失的。

黑暗代表的是永远的沉寂和孤独,是悲伤的绝望。

眼角有潮湿的液体,叶天只能向上仰头。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给关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独自品味黑暗。

这小小的铁笼,他蜷身于内便只余下方寸之间。听不到也看不到,尽管没有封住他的耳和他的眼,但是在这铁笼内却是一片寂静,连车轮滚动声都听不见,只能感到在一直的移动着。

在移向何方呢?

叶天不愿意去想。

其实在北歆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后,叶天就后悔了。

他明白的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放弃的。

如果不放弃也许还能在慕凯手下逃脱,或者是战死,也远比现在这样的情况好上许多。起码自己不会成为被拿来要挟族人的筹码。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自己选的是哪一种?

在北歆的眼里和自己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自己真的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只按自己一时的心意行事才会有今日之恶果。

他垂着头,任懊悔的泪一滴滴落在自己膝上。

宁珑将长发高高盘起,将之前一直咬在嘴里的那根乌木簪子插入浓黑的发中,压紧。

她一身劲装,看上去历练而高挑。

她走出自己的帐篷:“距离少主还有多远?”

跟随的部下道:“离少主只有三公里。大小姐,我们要加紧行程么?”

宁珑咬着唇道:“嗯,少主那里有新的传令么?”

那部下道:“少主那边说是刚才传令说叫在明天天黑前勿必与御主汇合。但是,没有对咱们和林大小姐有下一步的指示。”

宁珑的眼微微一合:“大哥没有对我和林姐姐的指示么?”她想起临出行时海澈的嘱咐,轻轻叹口气:“紧随大队,仍成畸角之势,互相照应。”她长长的出口气,望着手腕上用蓝豆蔻花瓣编成的手链:“大哥到底在做怎么样的打算呢?”

林飒跟何朔一起换上简便的装束,一人牵了一匹马避开所有部下的绕到了大队的最外围。

林飒长出一口气道:“ 好险!”

何朔瞪他一眼道:“我真是疯了,居然陪你一起疯!”

林飒笑道:“谁叫你是我的死党。”

何朔脸色沉得如同黑水:“其实我始终觉得你这个主意太差,几乎是拿性命在冒险。我,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要和海澈说一声的好。”

“告诉了表哥还有可能成行么?”林飒皱眉道:“而且,叶天能等得到吗?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能尽快确认他的处境,如果真发生什么,我不相信他能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就走!”

两人正在内讧,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阿飒哥哥,阿朔哥哥,你们要做什么?”

“小,小瑁!?”

黑狼谷,顾名思义就是有狼,而且是黑狼的山谷。

至少在众多人的心里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会这样想到。

可是,当人们来到这名唤黑狼谷的山谷时,会惊讶的发现这里不但与他们拟想的情形完全不同,而且还是个让人来过一次便会留连忘返的美丽的地方。

黑狼谷地势十分的险要,在游域的历史上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说。

黑狼谷也很美丽,这里是游域为数不多的属于内陆海洋变迁的古遗迹。这里有在草原上见不到的奇异树种和花果,比如香樟,比如母生树,比如金线蕨,比如……诸如此类,举不胜举。

这里四面环山,只有南北两条狭道出入谷中,其余全依山谷地势成形。

这么美丽而险要的地方,为什么要叫它做“黑狼谷”呢?

相传,在远古的时候,大地还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经过千亿万年的沧海桑田的变迁,分裂成无数小块土地和浮岛。

有一块非常美丽的大地叫做芷兰大陆,还有一块大些的土地叫做主圭。

芷兰大陆是生活着如今的滨族,被称为自然与大海的孩子,他们供奉的是被奉为自然之主的花祖初蕾。

后来经过一些不知明的变迁,芷兰大陆沉没了,流离失所的滨族沦成为了其它大陆上种族的奴隶,那时,处在社会最低层的滨族似乎除了天赋的美貌之外便一无所有。

直到有史可载的本土主圭大陆年纪中记载着:逆方二零捌柒年大暑,主圭靖国将军远征彼加尼魔鬼域,耗时三年始大胜而回。其间,主圭发生奴隶叛逃事件六十余起,皆为滨族遗族所为,斩杀近三万人。靖国将军返主圭之日,再生叛逃,逃滨族奴隶壹仟柒佰余人,大隐于市,谋定后动。数年间,种族壮大,引发天地异动,地下高原始横空出世。

那一年是滨族历史再次重写的一年,也是黑狼谷这个名字的由来。

主圭靖国将军,是指当年主圭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大将军叶汐漓。

当时的黑狼谷还是彼加尼魔鬼域的势力范围,是叶汐漓在这里大败彼加尼魔鬼域三万大军。叶汐漓在主圭被称为靖国大将军,而在当时彼加尼魔鬼域人的心中,眼里却只看到他戴的黑狼面具和他旗下的黑狼军!

黑狼将军叶汐漓那时不但是彼加尼魔鬼域人的梦魇,也是滨族人的梦魇。

但真正使黑狼谷闻名天下的却是他的儿子叶青璃。

叶青璃,生卒年皆不详,世人只知道叶大将军尽管妻妾成群,膝下却只有这一个独生爱子。

俱传说这位连生母是何人的叶少将军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因为他喜穿红衣,又有人唤他用做“红叶子”。

他做的使黑狼谷远比他父亲那一战之后更有名的事情就是,他在黑狼谷亲手斩杀了二百滨族子弟!杀得他手也软了,鲜血溅满全身,将俊美的青年变成为血染的修罗。

据说黑狼谷的土地在饱食了滨族人的血后,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本来是由内海演变而成的枯山险岭,在那之后苍松翠柏,奇花异草,美不胜收。但是进入黑狼谷的人从此都是有去无回,传说是悲惨死去的滨族人下的咒,诅咒那些无视他们命运,轻贱他们生命的过往人众。

黑狼谷和叶青璃的名字给永远的镌刻在了历史的大碑之上。

有关叶青璃的故事有很多个版本,最终只有一个结局是相同的。

叶青璃盛年早夭,死的时候不过二十余岁。他死时传说容颜如同青年,却已经是白发苍茫,宛如耗尽了毕生的心力。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只有黑狼谷和属于它的故事还在千古流传着。

北程现在就站在被称为黑狼第一隘的北狭道上方突出的鹰嘴岩上。

她白衣飘飘,齐耳的黑发也随着山风拂动。

岩下是一片碧草青青,岩上却是山风凛冽。

北歆一旦不在,北程根本就不是倪佳的对手,光是气势上就平白输给倪佳许多,纵然有白震和慕秋在侧,她仍然是倪佳的手下败将。

论智计,论狠辣,论卑鄙,论气场,北程没有一样是在倪佳之上的。她也就只能给倪佳吃的死死的。

白震会护着她,守护她,但不表示慕秋也会。

慕秋听命的只有北歆,他只是负责在必要的时候在这两位二小姐间做个适当的调停。慕秋还有属于慕秋自己的任务。

白震在岩下,仰头。

他所能外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北程的平安。他无法阻止倪佳对北程的颐指气使,因为倪佳的态度虽然恶劣,但她每做出的一个判断和决断都远非北程可以比拟。与倪佳相比,北程就像个以前一直不过是在过家家酒的小女生。

白震只求她能暂时将关于海澈的事情放在脑后,将叶天的生死置于一旁,与彼加尼魔鬼域的二小姐一道把这张网收紧。

只要北程能拿出平日里的精神来,白震相信她是可以胜任今次的重任的。

自从到了黑狼谷之后,倪佳便将一切事物交给谢明翔打理,自己悠哉游哉的在临时建成的木屋内饱饱美美的睡上一天,再泡一壶上好的籽茶坐在摇椅上望星星。

白天睡觉,晚上看星,那是极古怪的行为,至少在海因斯坦人眼里是这样子。于谢明翔却是早已习惯。

他只是担心这里的气候与彼加尼魔鬼域不同,担心倪佳的身子是否吃得消而已。

倪佳半靠半躺在摇椅上,星眸微敛,好像已经睡了,实际上她心中正在计算着林飒的脚程和林飒的心态。

她与林飒初识于近十年前,那时,倪明一手拉着海澈,一手拉着林飒在花树下笑得欢快,而那两人则是一个莫可奈何,一个满脸的宠溺。

那名唤倪明的女子那时可曾想到她的幸福是那般的短暂:青梅竹马的恋人与好友转瞬就会化为空虚?那么真实的笑容转瞬就变了悲哀。

世事如棋,各安天命。

但她倪佳可不信这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改变不了,那么弗如承认面对,换一种方式岂非更好?

谁也没规定不能爱上谁或者只能爱上谁。

倪佳的手里轻轻攥着那枚假的滟龙珠,玉白的手,莹白的琉璃珠,青色的滟龙珠,相映之下,竟美得惊心动魄。

俏生生站在林飒和何朔两人面前的,不是杨瑁是谁?

杨瑁只不过是一时心急想找到“回声草”,而点点贪玩儿迷失了途径,一人一猫追逐着跑得远了些,却不想会见到同样逃跑出来的林飒与何朔。

牵着马的两人同时心里长长的叹一口气,以他二人对杨瑁的了解,这小姑娘只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飒向何朔使个眼色,何朔只得认命的走过来,满脸笑容道:“当然是来找阿瑁你啦。”

杨瑁瞪着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忽闪上下,道:“你们这副样子明明就是偷跑出来的嘛!”

何朔能感到林飒在身后死死盯着自己,心中也在抱怨林飒出的馊主意,陪着笑道:“当然要偷偷跑出来了,难道大张旗鼓的说要找你吗?”

杨瑁一手叉腰,一手抱着点点道:“何朔哥哥你骗人哦。”她漂亮的大眼里,又黑又亮的瞳仁来回打着转,模样又可爱又机灵。她道:“我明白了,是阿飒哥哥要偷偷出去,拉着你当垫背的!”

林飒本来就不高大的形象早就在小杨瑁的心中因这几年相处中消磨贻尽了,当着林飒的面,小姑娘大胆而直白的揭穿了她何朔哥哥的谎言,引得她林飒哥哥涨红了一张脸,在何朔身后不停的咳嗽。

何朔心里好笑,嘴上却仍在圆谎:“当然不是。阿飒他担心你。”回头望一眼好友,腹诽:“阿飒,你欠我人情哦。”

林飒怎不明白他的心思,心中只愿他快施展手段打发走小魔星。

杨瑁站在一个大草堆前,土黄色的草垛,嫩绿色的衣衫,粉嫩嫩的小脸蛋说不出的可爱,但对于此时的林飒与何朔却是个小小的麻烦。

何朔走到她近前,仍然笑道:“既然找到你了,就跟我们回去吧,省得你乱跑害我们担心。”

伸手想拉住小女孩的手。

杨瑁却只是直直的瞪着何朔:“阿朔哥哥也要帮着林飒哥哥逃跑?林飒哥哥已经是御主了,怎么可以做这种小孩子的事情!”

她人小鬼大,一语中的。林飒不由得向后晃了一下,以表示自己已经中箭身亡。

满头黑线的他一直以来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在这小小少女面前从来都是毫无威信,毫无信用,为何每次都叫她吃得死死?便如本次,根本就没想带着小孩子出来,却仍是禁不住她说闷,带了出来,却结果何朔告诉她小少女是在找“回声草”。

林飒抚着已经开始痛的头也走了过来:“阿瑁。”

他故意把声音压低,做出严肃的表情道:“我是出去办事,随便出来找你。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也正好在这里不用找,来,回去了。在外面很危险。”

杨瑁歪着头,手一松,点点跳到地上,飞快的跑到离林飒与何朔挺远的地方躲起来。

它是猫,出于本能的惧怕内在是猛兽的林飒与何朔。

林飒有些好笑的看躲得远远的点点,想起当年第一次遇到这猫咪时,这机灵活泼的猫咪对他与何朔十分的亲热,怎么才不到两年就变成这样?难道是自己做了御主之后气势如虹?不由晒笑,自己这个御主实在非我所愿,如果不是海澈的情况的确不容大意,林飒说什么也要让表哥重新接掌大位。

点点弓起身子,口里发出“虎”声,这是猫咪的示威和警告声。

杨瑁看着林飒与何朔,轻轻的叹气:“阿飒哥哥不明白为什么点点要躲吗?那是因为阿飒哥哥身上有杀气啊,连点点都感觉到了,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她认真的看着林飒的祖母绿的眼:“阿飒哥哥从海澈哥哥再度从长期昏迷中醒来之后就总是带着杀气,所以点点才会害怕的再也不敢去你跟阿朔哥哥别园去玩儿了的。这一点阿飒哥哥跟何朔哥哥从来也没想到过吗?”

林飒与何朔闻言均是一怔。

他们想过千万个给点点疏远了的理由却没想到这个。

小动物对身边的环境气息最是敏感,点点又是一只极聪明的猫。

他们一直以为给了杨瑁最好的,可是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杀气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林飒自从海澈再次陷入昏迷的那一天起就立下过誓言,有朝一日,他要让那些折磨过海澈的人生不如死,让他们也体味一下每天都能感到自己的生命被生生零碎切割着的痛苦,每天都要计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这样的日子要让那些人都能体味一下……所以遮掩不住的杀气就是那时溢满了全身。

便是自那时起,这只机灵的小猫似乎就退出了别园的游乐场所。纵使林飒再百般哄它,也绝足别园和林飒的身边。

何朔的眉低敛了下来,他望着小杨瑁,小杨瑁也回望着他:“何朔哥哥不该帮林飒哥哥这么做的。”

她一字一顿:“海澈哥哥知道会很担心。”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落在林飒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表哥会很担心。”

他走近杨瑁:“阿瑁,我”他看向一边仍然一身猫毛竖立的点点:“我。”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杨瑁细白的牙咬着粉嘟嘟的唇,道:“如果你真的带着何朔哥哥要去冒险,我也要去!”

她就那么盯着林飒,绝不退让!

她的那双眼睛坚定而刚烈,黑色的瞳眸闪着火一般的炽热光辉,这样的杨瑁完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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