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近来可好?”谢照侧头看着柳时熙。
“挺好的”说罢,柳时熙侧身抬头探究的看着谢照,谢照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神不自然左右看,柳时熙笑出了声“难不成我还会躲在闺房里哭不成?”
谢照立即开口,“自然不会”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
褚无涯站在“听竹”门下,“是这儿么?”
流风点了点头“我看见柳娘子进去了。”
褚无涯刚从门洞进去,将蹲在墙角拨弄草地的杏花惊的顿时站起来,倒将褚无涯和流风吓了一跳。
“你是谁?”流风上前发问。
杏花瞧这人脸色颇凶,瞪着一双杏眼,有些害怕,倒更扯着嗓子朝流风凶凶的说“你,你管我是谁?你又是谁?我家小姐在里面醒酒,你个外男不能往里去。”
流风回头看了看褚无涯,见褚无涯没有反应,便朝杏花说“哦?你是哪家的丫鬟?”
杏花往里去了两步,伸手拦住二人,又回头看了看,故意大声说“你管我,反正你们不能进去。”
柳时熙正同谢照说话,也听见外面说话声,便往外走了两步,刚好走出竹子遮挡不住的地方“杏花,怎么回事?”
褚无涯一眼便瞧见了柳时熙,心里生出暗喜,正想开口,只见柳时熙身后又跟出一人,正是谢照,谢照侧着头询问道“怎么了?”神色瞧着倒是柔软温和,显得二人颇为亲近。
流风瞧着目光飞快的看了一眼褚无涯,褚无涯眼神寒霜毕露,流风心里不禁摇了摇头。
柳时熙同谢照又往前行了几步,“褚大人?”
杏花听见柳时熙的声音,悻悻放下手,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嗫嚅到“原来他就是褚大人”声音虽小,却被流风听了去,流风忍不住多看了杏花两眼,只差说出口的蠢字。
褚无涯看了谢照一眼,又朝着柳时熙礼貌一笑“不知柳娘子在此,可是打扰了?”说完别有他意的看了两眼谢照。
谢照只装没看到,心中倒是更加确定这姓褚的果然有想法。
待褚无涯走近,柳时熙便朝他行了常礼“没有打扰。”
接着又问“褚大人怎么来这儿了?”
此话一出褚无涯心里更冒出些火来,语气不觉有些发冷“怎么?只许你,你们来么?”
柳时熙同谢照皆是一愣,谢照不自觉上前一步,将柳时熙往身后拦了拦,褚无涯瞥见谢照如此动作,心中更是发闷起来,对刚说出口的话又后悔起来,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柳时熙笑了笑“倒不是,我原也是吃了酒有些不胜酒力才出来散散酒气的。”
褚无涯心中一松,又干巴巴的说“我也是来散酒气的。”
谢照听完轻笑出声,柳时熙疑惑的看向谢照,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谢照回看了一眼,又敛了笑意去。
褚无涯见二人如此亲近,竟不知今日真吃醉还是怎样,便朝谢照冷冷开口“不知这位公子同柳娘子是何关系?”
谢照笑意幽幽的说“自然是……”褚无涯不觉捏紧了拳头,“自然没有关系。”
“若没有关系,便同柳娘子如此亲近,此举太过轻浮,倒是给柳娘子涂添麻烦。”褚无涯直视谢照。谢照神色仍然自若,眼神倒是添出七八分的坚毅。
“哦?那仁兄同柳娘子又是何关系呢?管的如此之宽。”谢照看着褚无涯的眼睛慢悠悠的说。
褚无涯哽住,片刻,才开口“不知公子损了柳娘子的名声于你有何好处?”
谢照开口朗声发笑“你也真是好笑,柳娘子愿意如何便如何,难不成多说两句话,或是站的近了些柳娘子的名声便真的不在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有损柳娘子的名声,可在他人院中,你却紧抓柳娘子名声不放,我倒说不上来你是为柳娘子好还是不好了。”说罢,谢照回身退开一步,朝柳时熙说“柳娘子,谢某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褚无涯已不大敢看柳时熙,柳时熙叹了口气,心中更多无奈:人人都要拿女子的名声来说事。
不待褚无涯开口,便朝他行礼“褚大人,民女出来些时辰了,也该回去了,就先告辞了。”说罢不待褚无涯反应,便往园子外走去。
褚无涯一时有些泄气,呆愣在原地,流风站在边上也不敢上前。
褚无涯心里逐渐清明起来:原想着来宽慰宽慰她,这些日子外面那样说她,自己实在有些心疼。可如今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褚无涯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往府外去,回了槐花巷去。
***
待柳时熙回到家中,酒气皆已散尽,正窝在软靠上小憩,杏花仍端来一碗醒酒汤,放在方几上“小姐?”
柳时熙幽幽的睁开眼,懒懒的看着杏花“怎么了?”
“喝些醒酒汤吧。”杏花将醒酒汤往她跟前推了推。
柳时熙撑着往上靠了靠,端起醒酒汤喝了两口,见杏花一双眼睛像放着绿光的狼似的,索性放下碗“问吧。”
杏花立即笑开,故意压着声音问“小姐,我看那褚大人有些怪异。”
柳时熙毫无波澜的看了她一眼。
杏花却更来劲了,声音压的极其辛苦“褚大人也好,那位谢公子也好,不过奴婢瞧着那位谢公子更适合小姐。”
柳时熙理着裙边,幽幽开口“又在胡诌了么?”
杏花瘪了瘪嘴,“奴婢瞧着就是谢公子更合适些嘛。”
柳时熙冷冽的看了杏花两眼,杏花便悻悻闭了嘴不再开口。
***
申时三刻,柳时熙洗漱一番便往柳夫人那头去。
李嬷嬷正从内室出来,便瞧见柳时熙正从廊下过来,忙跑了两步上去,“轻声些。”
柳时熙站在门廊下,不解的看着李嬷嬷“怎么了?”
李嬷嬷悄声掩上门,指了指回廊“那边去说”
柳时熙同李嬷嬷走到西边回廊下,“到底怎么了,嬷嬷?”
李嬷嬷欲言又止,让柳时熙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随即正声说到“有什么事,嬷嬷直说便是。”
李嬷嬷叹了口气,便朝柳时熙艰难开口“夫人不让说,可老婆子我看着不说不行啊,自此上回老爷的事,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好,原本慢慢养着倒好些,谁知上回小姐出了事,夫人倒是一直强撑着,你回来前大夫来看了两回都说夫人底子已经空了,好在你回来了,我看着也像大好了,谁成想,这些日子外面说的那样难听,夫人焦心忧虑,今日你走后,夫人她回去便倒了。”李嬷嬷说完又摸了摸泪。
柳时熙皱着眉头“怎的不让人来叫我?”
“夫人不让啊……”李嬷嬷叹气拍了拍手。
“可又让大夫来看了?”
“看了看了,一早就请了大夫来瞧”
“大夫怎么说的?”
李嬷嬷一副不大好说的样子,柳时熙一急,抓住李嬷嬷的肩膀“嬷嬷,你快些说罢。”
李嬷嬷被柳时熙抓的发紧,忙说“大夫说,大夫说如今只能用参汤掉着试试。”
柳时熙顿时心中一片发麻,一瞬间恍惚的不知身在何处,将李嬷嬷和杏花吓的不知所措,只能一直喊她。
终于回过神来,便疾步往母亲房中去,行至门口,推门的手顿了顿,便静息屏声,悄然推开门,轻轻进去,瞧见早上还好好的母亲,不过几个时辰,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如今真是有些穷途末路的意味,柳时熙心中荒凉恐惧。看了会儿,便悄然退出去。
“嬷嬷,劳烦您看着母亲,若是醒了,就遣人来叫我。”柳时熙淡淡的说道。
李嬷嬷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
柳时熙心神不宁的往自家院子去,院子里的樱桃树叶子已见枯黄,心中却突兀冒出前几日看到的一句诗:琵琶肠断,风萧夜漫;当时心中也只是觉得此句太过萧瑟凄凉,如今……柳时熙将脸上的泪擦了擦,如今虽秋景未至,却已觉凄凉了。
柳时熙一夜难眠,近天明时,正想睡些,外面便来了丫头,正小声叫着“杏花姐姐?杏花姐姐?”
杏花揉了揉眼睛,起身悄声开了门“怎么了?”
柳时熙静静听见那丫头说“李嬷嬷说夫人醒了,让我过来说一声。”
杏花点了点头,便往柳时熙的屋子里去,还未开门,柳时熙便率先开了门,杏花愣了愣“小姐起了?”
柳时熙点点头,神色之间颇为疲惫,杏花瞧着柳时熙眼下的乌青“小姐昨夜没睡好么?”
柳时熙放下刚擦完脸的帕子“怎么了?”
杏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姐眼下都青了。”
柳时熙转身坐在铜镜前,看了看,拿出平日里不用的粉,往眼下重重的盖了盖“梳头吧。”
杏花上前,将柳时熙头发挽了简单的墮髻,余下青丝软软的披在肩上,待收拾妥当,柳时熙便快步往柳夫人院子了去。
待柳时熙进了柳夫人房中,只见柳夫人正支了许多软枕堆在背后,虚虚的靠着,柳夫人唇色发白,见柳时熙过来,仍扯开笑容像她招手“熙儿,来了。”说话气力也显的有些不足。
柳时熙看着母亲也笑了笑“母亲可醒了。”
说着往母亲身边去,顺势坐在床边,拉住母亲的手,低着头眼泪忍不住滴在柳夫人手背之上,柳夫人手抖了抖,将手抽出,一双手抬起柳时熙的脸“哭什么?母亲不是好好的?”
说罢,正想擦一擦她脸上的泪,柳时熙便拿出绢帕轻轻按了按“母亲,你怎可瞒着我?上次我回来问你,你还说你好。”见自家女儿当真懊恼起来,便故作轻松笑了笑,也学着女儿往常撒娇的模样“好了,好了,那是母亲也是真的尚好。熙儿,可不要生气了?”
见母亲如此,柳时熙也不再好怪,“母亲往后任何事都不许瞒着我”又指着李嬷嬷“还有嬷嬷也是。”
柳夫人笑的眯了眼睛“好好好。”
柳时熙又问“那参汤母亲吃着可好?”又看向李嬷嬷,李嬷嬷看了看柳夫人“那是上好的人参”
柳时熙点了点头“那就好。”
柳时熙待至晚间,陪着柳夫人用了晚饭,又服侍着喝了药,待柳夫人睡去,方才离了去。
李嬷嬷送着柳时熙走在回廊下,看着如今亭亭玉立的柳时熙,颇为心疼“小姐,你也宽些心,我瞧着小姐眼下粉都盖不住青。”
柳时熙冲李嬷嬷笑了笑“嬷嬷,无碍。”
李嬷嬷叹了口气“唉……”
柳时熙出了回廊,走到宝瓶门洞口子上,突发其意的问“嬷嬷,往日里青都城里的人若是要祈福都是去哪里?”
李嬷嬷停下脚步“小姐想去祈福么?”
柳时熙点点头
李嬷嬷双手交叠,自然垂放,想了想“东华寺上倒是可以,可大都不常去,一是太远,二是那山又难爬,不过城东外倒是有颗百年大树,我还小的时候大都爱去那里祈福,烧香。”
柳时熙点了点头“多谢嬷嬷,嬷嬷快回去吧,明日我再去母亲那里。”
李嬷嬷走前又叮嘱两句“小姐可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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