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峦忙完手头几个项目的收尾工作后,向卓文正提出要休假,他几乎是秒给通过,侧面还询问陶峦对薪资和工作量的安排是否满意。
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直接了当问:“换新boss了?”
卓文正支支吾吾没正面回答她,扯了个别的话题挡回去。
这下陶峦心里更加清晰,没再多言径直走出办公室。
电梯里的小电视播放着新闻,倏忽听到“拾梦计划”“邱氏”之类的词眼,她抬眸望去。
邱筠穿得人模人样,嘴角照样挂着张扬的笑,正回答记者问题。
“能够突破破拾梦计划技术障碍,主要是因为收获了一员大将,邱氏的技术总监,钟慎。”
画面晃过男人的脸,陶峦再熟悉不过。
没想到钟慎没选择高校,反而进了企业,不过凭他的才华,去哪都能发光。
从电梯出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正在对接最近的广告,陶峦抬眼看去,竟是乔铮。
恰好乔铮也与她对视上,大方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陶峦表情略微松动,一边寒暄一边带着人进了办公室。
乔铮走到落地窗前,弯腰欣赏起那一排的花草。
“你知道吗,有人之前提议过在电梯种几束百合,不过立马被卓文正否决掉。”
“为什么?”陶峦倒了杯热可可递过去。
乔铮没接,“他花粉过敏。于是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禁止任何花草出现。即使是情人节,大家都不敢带花来办公室。”
陶峦看着自己种的花草,总算明白为何卓文正从不来她办公室。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乔铮微眯眼,靠着办公桌,俯视楼下的人来人往。
“拿我当反例吧,读的大学不算出众,只能靠跑实习来累积经验。我以为我足够幸运,凭着还不错的成绩被老师内推进一家好公司。公司很忙,忙到整个暑假都没回家,但学的都是真材实料。”
“记得有次十一点多钟打车回学校,路过国贸附近,灯太亮了,闪得人头晕眼花,那时我突然想,如果能在这座城市安个家,我会是最幸福的人。”
“然后没日没夜地熬,从普通员工到品牌总监,我爬了十三年。太多诱惑摆在前面,可多年的教训告诉我,得靠自己。”
“说来也可笑,在这座城市打拼了十几年赚不到的房子,最近不到一个月就收到了,”乔铮朝玻璃窗自嘲笑笑,“你知道怎么来的吗?”
陶峦捏紧咖啡杯,没说话。
“靠你啊陶峦。”乔忽而转头盯向她,“从你回国下飞机那一刻,就有人通知我看紧你,想知道是谁吗?”
猛地想起那天公司楼下看到的场景,陶峦蹙眉,翟许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却又及时刹住。
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乔铮视线从头到尾打量着陶峦全身,笑道:“有能力算个屁,我把人生最好的十几年献给这座城市,莫名其妙的你们出现了,然后告诉我......”
她停顿几秒,笑得更加明媚,“能力算个屁。”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陶峦稍微稳住心思,并不觉得乔铮是出于好意。
“谁知道呢?”乔铮回想到昨晚的荒唐事,翟许再次找上门来,开出令人羡煞的条件,要她回青木传媒继续盯着陶峦。
厮磨一晚,她不太记清自己是否答应了。
上次那次贿赂风波,她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连邱燃都察觉出来,暗暗告诫她别做的太过分,要是威胁到青木传媒的利益,会毫不犹豫把她赶出业界。
不靠工作养自己靠什么,男人吗?
她扯唇想笑,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
可一想到自己为翟许做这做那,结果名分是指不上的,连钱啊房啊都没想着要几套。
讲求自尊自爱有什么用,落得和她现在的下场一样,要卖掉房子灰溜溜买机票跑回家。
乔铮又看了眼陶峦。
不可否认,陶峦是很优秀的女人,聪明漂亮,更不用说还有祝聿给她作靠山,暂且不说能得到多少收获,光是脸色都没有几个人敢给她看。
看起来似乎顺风顺水,其实不知道当了多少次跳板。
结婚的消息传出来,连邱燃都隐隐向翟许透露,想借陶峦去寻求祝聿放过邱氏。
想到这,她望向陶峦的眼神裹着些许怜悯,“当我善心发作,因为即使当枚幸福的棋子,好像也挺可怜。”
棋子。
陶峦有些恍惚,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不算陌生。
她想弄清楚的事情,总是带着层雾气,等到能看清时,才发现连这一步都是计算好的。
窗外的风挟着丝缕花香吹来,意识才逐渐回笼,办公室早已不见乔铮的身影。
陶峦放下手中冰冷的咖啡,下楼打车直奔盛安集团。
脑子里乱糟糟的,和同龄人比起来,她知道自己运气算好。
各种意义上的,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尤其是国外求学那几年。
早上房东还在无缘故提高房租,要把她赶出去,晚上新房东降临,因为是国人对房租宽容不少。
同学在愁找一段好实习给简历贴金,国际前沿公司主动提供给她机会。
现在仔细想来,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陶峦总觉得有根浅浅的线,能把这一切连起来。
天下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她想找祝聿问个清楚。
通往祝聿办公室的路畅通无比,也空无一人。
陶峦靠坐在办公椅上,翻了翻手边的日程表,这个时间段正好高层要开会。
办公桌下堆满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她好奇打开来看,新款的包、香水和鞋子,还有拼好的积木花。
弯腰久了,她坐直往后靠着椅背,很自然看到摊开在桌上的几本书,是讲蝴蝶生命史的。
书上夹着发夹作书签,难怪她回来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丢了发夹。
旁边有个奇怪的圆形小木盒,打开来看,是收集了半盒的蓝花楹。
这种日子还能看见新鲜的蓝花楹,不是人工基地栽培,就是从南半球运过来的。
电脑旁摆着相框,没放照片,空荡荡看着有点怪异。
陶峦等得无聊,拿在手中把玩,没看出有什么机关,反而是门铃声响了好几下,听起来很急促。
她找到开锁键按下,微眯眼打量起这位不认识的生面孔。
宁牧没想到坐在办公室的是陶峦,立马收起惊讶的表情,朝陶峦低头问了句好,接着把文件放到桌子上。
是沧云岛度假村的合作合同,正等着祝聿签字,陶峦稍微扫了眼,合作对象赫然是翟许。
“这份合同什么时候定下的?”
见陶峦有兴趣,宁牧连忙把合同换了个方向,方便人阅读。
“度假村的策划是上周敲定的,至于这份合同是前天下午祝董才安排下来的。”
大前天下午,在翟许帮助下溪潼得知妈妈的病情,想要打电话告知。
前天凌晨,祝聿主动坦白,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前天上午,和溪潼见面,被告知真相。
前天下午,祝聿和翟许谈好合作。
陶峦盯着桌上的合同沉思片刻,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出来。
所谓的“主动坦白”,谁知道会不会也是特意布下的骗局?
这会是第一次吗?
在看不到的暗处,翟许,哦不,或者更多人利用她和祝聿做过多少交易?
她感到有些窒息。
“这次合作很突然吗?”
宁牧犹豫了会,最后还是点点头。
本来他负责和盛康最新的蝴蝶寿命延长计划对接,正和实验人员聊着材料问题,祝聿一个电话打来,叫他和翟许那边的人谈合作。
“度假村那边的施工快完结了,这个方案资金够宣传也不错。照理说不会再分一杯羹出去,董事会那边也不太同意,但因为是祝董的意思,所以......”
明启经过前些日子的风波,勉强撑着一口气苟活。现在,作为“祸首”的盛安转头来又帮忙,怎么看都很奇怪。
宁牧跟祝聿的时间最长,这种情况以往从来没发生过,祝聿向来是利益至上者,除非……
这么一说,陶峦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次合作,到此为止。”她扯唇,平静看向对面的宁牧,语气却不容置疑。
宁牧额头冒出几滴汗,眼前这姑奶奶的地位他太了解,可关系到盛安的事情,多少还是要慎重又慎重。
思来想去,宁牧顶着压力低声问:“这件事是不是要让祝董知晓一下?”
陶峦半抬眼,冷淡瞥了一眼,“你不知道吗?”
压力瞬间覆过来,宁牧略显局促,谦卑低下头仿佛请求赐教。
陶峦翘起腿,垂着眼睑漠然一笑。
“祝聿是我的狗。”
话音刚落,咔哒开门声响起,来人正是刚开完会的祝聿,冷着脸听旁边助理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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