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制药数据中心充斥着冷冻服务器的嗡鸣。苏新竹扯开第三颗衬衫纽扣，后颈的汗珠滑进定制西装里。父亲给的"精英团队"正在四周忙碌，财务总监周维的香水味混在机房冷气里，让她想起父亲书房常年燃着的龙涎香。

"亚太区营收与物流量差了17%。"她突然开口，声音在服务器阵列间撞出回声。玻璃幕墙倒映出周维瞬间僵直的脊椎——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周维扶了扶金丝眼镜："应该是经销商刷单，电商行业常见现象。"他调出几份退货协议，"您看，这些终端都有对应退货记录。"

苏新竹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平板边缘。去年"双十一"她亲手处理过电商部刷单事件，但德克的退货协议未免太完美了——每单间隔恰好四十八小时，连退货理由都是轮换的"包装破损""色差""七天无理由"。

法务总监郑毅突然插话："德克CEO张维钧是剑桥三一学院高材生。"他递过平板，上面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游艇上搂着比基尼女郎的照片，"典型的伪精英。"

全息投影在苏新竹瞳孔里投下跳动的蓝光。她想起大二那年，父亲也是用类似照片毁了她初恋——照片里化学系学长在夜店摇头的画面，后来被证实是AI换脸。

"我要看原始物流单。"她突然说。

周维的睫毛快速颤动三下："系统升级，最近三个月数据正在迁移..."

苏新竹直接拔掉了正在传输数据的接口。屏幕闪烁间，某个隐藏文件夹一闪而过——"Art_Transaction_2023"。她的胃部突然抽搐，那是母亲教她辨认明代青花时用的文件夹命名格式。

当夜23:47分，苏新竹独自返回数据中心。备用密码是母亲生日，防火墙在她面前如纱帘般分开。Art_Transaction_2023里存着数百份艺术品交易记录：德克制药用公司资金拍下翡翠扳指、青铜器、某幅与父亲书房一模一样的八大山人仿作，然后在三个月后以1%价格"折价处置"给某BVI公司。

"洗钱。"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截图键按下的瞬间，头顶摄像头突然转动，红光如枪口瞄准她的眉心。

"苏小姐？"技术总监齐明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个永远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举着两杯咖啡，镜片反射着屏幕蓝光，"服务器有异常访问记录，您最好看看。"

监控画面显示，两小时前有人用她的权限登录系统，删除了十七个核心文件。苏新竹的瞳孔微微收缩——画面上显示的登录地点，是此刻她正站立的机房。

咖啡杯在她手中微微倾斜。齐明哲突然压低声音："财务部的李助理，是苏董安插在德克三年的暗桩。"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您父亲今早秘密会见林家人。"

落地窗外，朝阳正从金融城天际线升起，玻璃幕墙将晨光折射成匕首的形状。苏新竹摸向口袋里的母亲给的茉莉花的胸针，忽然想起青铜台上那个资金闭环——或许真正闭环的不是数据，而是她正一步步走向的，父亲早已画好的牢笼。

她终于明白了父亲那句"你以为这些证据是怎么到你手里的"真正的含义。

这不是测试。

这是陷阱，这场对弈，是她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