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朵朵和皇甫谦坐在病床边看着沈宝凝,沈宝凝比起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更瘦了,露在外面的胳膊细的可怕,虞朵朵和皇甫谦心中都有些不忍,但是还是要继续自己的工作。
沈宝凝抬头看了一眼架在一边的摄影机,反而先微笑着开口问说:“虞警官,你们警方是不是找到什么东西了?”
虞朵朵没有想到沈宝凝会主动先开口,犹豫了一下,把手上的平板拿过去给沈宝凝看,视频是公路十字路口的监控视频,晚上十点三十七分,沈宝凝一脸惊慌的冲到屏幕里,还不停的往后张望,像是确定身后没人之后,立马拿手机打了电话,就一直站在路口等着,等到半个小时后,沈崇和周华婷开车出现在监控里,一边安慰着沈宝凝,一边接走了她。
“5月8日,刚好是赵振强死的那天。”虞朵朵说:“我们找到了赵振强的尸体,这条公路正好在发现赵振强尸体的那个村子旁边。”
沈宝凝抬头看着虞朵朵,虞朵朵问她说:“宝凝,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赵振强送回来的,但是5月8号的时候赵振强已经死了。”
沈宝凝低头不说话,虞朵朵接着问说:“我看视频里你显得很慌乱,你在慌乱什么?你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吗?”
沈宝凝依旧不吭声,虞朵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温柔:“宝凝,我们并不是在质问你什么,只是,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我们警方需要一个真相,而这个真相,你作为当事人,你说的话很重要,你能明白吗?”
“他不是我杀的。”沈宝凝突然开口,虽然因为有替自己辩解的慌乱在里面,但是她语气里充满了坚定:“我没有杀他,他的脑袋不是我砍下来的。”
她坚信自己是无罪的:“我只是推了他一下,那天他喝醉了,想要打我,我反抗,我推了他一下,他摔在地上晕了过去,我就拿了自己的手机跑了。”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所以我跑到公路上的时候看见他没有追上来,就打电话给我父母,给他们发了定位,让他们来接我,赵振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之所以慌乱,是因为我怕他醒了之后追上来,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沈宝凝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逻辑很清楚的把自己当天的心境和行为进行了复述:“我身体不好,虽然逃跑的路程并不是很长,但是还是出了问题,所以来医院挂了急诊,就诊记录是可以查到的,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医院里了,在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作证。”
换句话来说,沈宝凝一直在医院里,并且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根本没时间把赵振强的脑袋扔在菜市场,也想证明,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根本就没有能力可以把赵振强的脑袋砍下来。
虞朵朵沉默的和皇甫谦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忍,皇甫谦给了虞朵朵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虞朵朵把目光重新放回沈宝凝身上,问说:“宝凝,那你能具体跟我们说说,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可以。”沈宝凝答应之后开始回忆赵振强死亡当天发生的事情:“赵振强把我从医院带走之后,就把我带到那个房子里锁了起来,他把我锁在一间房子里,房间的窗户上有铁栅栏我出不去,他为了防止我和外界联系收走了我的手机,怕我死在房间里,每天都会定时给我送吃的和药进来,我试过反抗和逃跑,但是我打不过他。”
“我因为身体弱,所以他虽然把我关起来,却不敢对我怎么样,他怕我死了,就要不到钱了,但是那天他似乎很暴躁,从早上给我送药的时候就一直骂骂咧咧的,听他话里的意思,因该是以前一直被他胁迫的一个人突然不接他的电话了。”
“被他胁迫的人?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虞朵朵问。
“对,因为每次赵振强都能得手,所以那天赵振强很生气,出去买了肉和酒回来,一边喝一边骂,说什么‘敢不接他电话,等电话打通了要他跪下来道歉,要是到了明天还没有动静,那就去他上班的地方闹’什么的。”
虞朵朵了然,当时于凯已经出事了,估计手机也在下水道里泡坏了所以才没有接电话,他们恢复于凯的手机之后,也在里面发现了赵振强的未接来电,这点事可以对上的。
“后来他喝多了酒就开始发酒疯,打开了房间门,把我拖出来就开始骂我,说我是赔钱货病秧子,长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都不会孝敬他,说完就想动手打我,我就躲,结果我一躲就惹恼了他,他就追着我打,我就在慌乱中反手推了他一把,我没看到他是怎么倒下去的,我只听了一声很大的动静,我回头就看见他躺在地上了。”
“我当时也怕他死了,还特意探了他的鼻息,看见他只是晕过去了,但是还有动静就没管他,抓紧机会,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就跑了。”
“那个地方我不知道是哪里,但是我怕他醒来之后被抓回去,所以没敢停下来,等到了公路上看见后面没人才敢跟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
“之后,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本来还提心吊胆的,因为我怕赵振强又找过来闹,想要出院,但是我父母为了我的身体不愿意,后来是在新闻上看到了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报道才松了一口气的。”除了是对自己逃出生天的庆幸,还有以后不用被纠缠的轻松。
“你当时看到赵振强的新闻,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吗?”虞朵朵问说。
“没有,我对他并没有感情,而且。”沈宝凝抬头看着虞朵朵的眼睛,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他的结局我并不意外。”特别是在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天,知道了这个人有多卑劣之后。
一个从来没有尽过义务的父亲,突然出现就像是吸血鬼一样,用尽一切手段扒在病重的女儿身上吸血,一再的挑战道德的底线,这样的人,你要沈宝凝怎么对他产生感情,这样的人,沈宝凝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
“那当时我们来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呢?”虞朵朵接着问说。
“因为我觉得和我没关系。”沈宝凝说:“我真的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牵扯了。”或许是一种逃避吧?沈宝凝不知道,但是知道他死了之后,沈宝凝心里只有庆幸,她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赵振强的一点点事情,这些事情只会让她觉得厌烦。
“你为什么会觉得和你没关系呢?”
“因为他不是我杀的,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想应该是和我没关系的。”沈宝凝回答说。
虽然给他们警方造成了破案上的困难,但是虞朵朵也理解,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不论是不想惹麻烦的刻意隐瞒,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夸大其词,虞朵朵都见过,所以也不觉得奇怪,这也是为什么问询要进行多次的原因,人的记忆会出现错误想法也会出现错误。
虞朵朵看了一眼执法记录仪,旁边的皇甫谦冲她点点头,虞朵朵转过头来看着沈宝凝问,严肃的问说:“沈宝凝小姐,你能保证你刚才所说内容的真实性吗?”
虽然沈宝凝不明白为什么虞朵朵会突然这么严肃,但是还是点点头回答说:“可以。”
虞朵朵得到回答之后,站起来说:“沈宝凝小姐,赵振强的尸检报告显示,赵振强是昏迷之后因为呕吐导致食物回流阻塞其口鼻致使其哽死,现在我们怀疑你与赵振强的死亡有关联,请你和我们回警局一趟,接受调查。”
病房门打开的时候,沈家宜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握着彼此的手给对方加油鼓劲,既然他们之间的心结彻底解开了,那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们相信,老天总是眷顾他们一家,一定能让他们家过上好日子的。
看到病房门开了,沈家一家围了上去,虞朵朵和皇甫谦一前一后,领着走在中间的沈宝凝出了门,看见沈宝凝出来,周华婷想要上去扶住她,结果被虞朵朵拦下了,虞朵朵看着这一家人,虽然不忍心但是还是公事公办的说:“不好意思,周女士,现在我们怀疑沈宝凝和赵振强的死有关,现在要将它带走作进一步的搜查,在此期间,任何人不能喝沈宝凝接触,请您配合。”
闻言,沈家一家三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周华婷情绪激动的拽住虞朵朵说:“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弄错了?宝凝可是病人,怎么可能和赵振强的死有关呢?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言辞急迫的恨不得下一秒虞朵朵他们就承认是自己的失误。
皇甫谦看见周华婷扯着虞朵朵,让路坎渁过来看着沈宝凝,自己走上前去那虞朵朵往后拉,想要把虞朵朵从周华婷手里解救出来,顺便隔开沈崇和沈子穆,这种场景他见的太多了,他怕沈家人因为情绪激动有什么过激行为,但是按照虞朵朵的性格,就沈家人这种情况就算他们真的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虞朵朵也绝对不会和他们计较的。
可是周华婷拉的太紧,皇甫谦没能把虞朵朵从她手里拽出来,只能一边啦一边出声警告说:“周女士,请您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您不可以这样,请您放手。”皇甫谦才说完就感觉虞朵朵拍了拍他的手,他回头看见虞朵朵不赞成的对他摇了摇头,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皇甫谦明白他的意思,便是自己理解的点了点头,稍稍往旁边让开了一点,但是依旧还是站在虞朵朵周围,顺便看着沈宝凝。
“因为涉及到案件细节,所以现在没有办法跟你们透漏相关信息。”虞朵朵无视周华婷的拉扯,反握住周华婷的手,很耐心的解释,也为了让家属接受,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柔,安慰说:“周女士,你要相信我们警方,我们警方一定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请您体谅,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具体的事情,我们警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虽然尽量说的很柔和了,但谁对这些家属来说,依旧残忍,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亲人涉及到违法犯罪的。
“不行!”周华婷情绪激动:“你们不能带走宝凝,一定是弄错了,她都病的这么严重了,你们还想把它带到哪里去?”沈宝凝现在已经崩溃,当年,沈子穆被拐走,她已经崩溃过一次了,这么多年撑着一口气把人找回来了,结果还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不敢亲近,好不容易等到柳暗花明,上一刻,她才和她的儿子解开心结,他们一家人还在幻想着关于未来的美好生活,结果下一刻就告诉她,自己的女儿涉及凶杀案?你要她怎么接受?她怎么能接受?
不止他接受不了,沈崇也接受不了,沈崇眼前恍惚了一下,等再回神,看着瘦的不成样子的沈宝凝,一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警察同志,是不是弄错了?宝凝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杀人呢?你们再查查,再好好查查,宝凝一定是无辜的,她肯定是无辜的。”这个孩子听话懂事善良,怎么可能和凶杀案扯上关系呢?
沈子穆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眼神落在自己最熟悉的路坎渁身上,有求助有询问,但是路坎渁没有勇气面对他,只能生硬的低下头装作看不到。
面对周华婷和沈崇的质问,虞朵朵和皇甫谦除了安慰什么都做不了,毕竟这样的场景他们都不陌生,陌生的只有路坎渁,路坎渁站在一边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罢了,你要是问他说,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他也只是回忆了之后城市的告诉你,不知道,有什么艺术案而过的东西,他没有抓住,然后就溜走了。
“沈女士周先生。”所有的混乱和哭喊都随着沈宝凝的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沈崇和周华婷更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不明白沈宝凝为什么突然这样称呼他们。
沈宝凝哄着眼睛,颤抖着下巴,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说出来的话声音都打着颤:“你们和我解除领养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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