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整个刑侦队上下都在写材料，等到收尾工作全部弄完了，大家才总算能稍微休息一下，路坎渁下班的时候还算早，七点多一点，海鲜市场的夜市摊才刚刚摆开，路坎渁换了一身T恤短裤，穿这个拖鞋就去自己家的海鲜摊了，来了就开始帮忙杀鱼洗海鲜送货，路坎渁穿着围裙踩着雨鞋提着两个大袋子去给勇叔送货，步履匆忙而面露不解，自己不是回家来排解的吗？怎么跑过来又是在干活？

路坎渁把海鲜拿到“海鲜一勇”里，轻车熟路的正准备往后厨送过去，看到迎面有服务员收了盘子过来往后厨送，就打算站在一边先让人家过去，结果看到来人，不确定的喊了一声：“阅阅姐？”

孙文阅听到对面的人叫自己先是反应了一下这人是谁？等打量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来：“小路啊！”

“是我。”路坎渁拎着东西走过去说：“阅阅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勇叔说呀。”

路坎渁和孙文阅因为两家父母的关系好，又在同一个市场，所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孙文阅比路坎渁大三岁，两个人大学之前倒是经常联系，后来上了大学两人都忙，也是偶尔问候，不过小时候情谊还是没变的。

“我前几天才回来的。”孙文阅一边回答他一边继续把碗送去后厨，路坎渁给她把隔断的帘子掀开，也跟着走进去，问她说：“我听勇叔说你研究生毕业了？”

“对。”孙文阅把碗放在洗碗池里，转头说：“我也听我爸说你考上警察了，我昨天去明雅阿姨那儿拿东西，就听她夸你说，你现在可忙了，忙着办大案子呢，不错呀，你这除暴安良的梦想算是实现了啊。”

路坎渁听出了孙文阅话里面的调侃有点不好意思：“没有，也就还好，那你现在回来打算干什么啊？”

“山明一中招老师，我最近在备考。”孙文阅回答说。

“那你还来帮忙？”

“劳逸结合。”孙文阅回答说：“桌子面前坐久了，也学不太进去。”

“也是。”路坎渁从自己围裙里面掏出收据给她说：“东西我送到了，收据就麻烦你拿给勇叔了。”

“行。”孙文阅接过来说：“等我拿给我爸就行，你先回去吧。”

“先，那等我有空请你吃饭啊。”路坎渁说：“就当给你接风洗尘。”

“行，反正你现在拿工资了。”孙文阅笑着跟他再见。

等路坎渁回到自家摊位的时候看到自家母亲和一个小姑娘站着聊的别提有多开心了，就是路坎渁看着这个这个小姑娘一丝不苟的卷发和一身宝蓝色的宽吊带鱼尾裙，踩着高跟鞋，实在是这个菜市场的气质格格不入，几乎是一瞬间，路坎渁脑海里面就蹦出了一个人，等到走过去一看正面，果不其然。

“渁渁你回来了。”魏明雅开开心心的递给自家儿子一筐子小龙虾：“来，帮小夏把这些小龙虾处理了，弄干净。”

“小路警官。”夏离先是跟路坎渁打了一个招呼，接着很客气的说：“不用了，怪麻烦的，我拿回去自己弄就行了。”

“啧。”魏明雅女士不乐意：“你看你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是会弄这种事情的？没事，他手熟弄的快得很，快点去弄啊，别愣着了。”

路坎渁挠挠头，带上了手套就开始处理小龙虾，摊上来了客人，魏明雅就去接待了，夏离走过来看着路坎渁笑着道谢说：“小路警官，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个挺好弄的。”路坎渁一边回答一边抬头刚好看到他的高跟鞋，再看看这海鲜市场异地的水，路坎渁抽了个凳子给夏离说；“你坐吧，小心点别滑倒了。”

夏离接过凳子：“谢谢。”

夏离坐在路坎渁对面看着他刷虾剪虾挑虾脑，问说：“小路警官，杀害赵振强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吗？”

“嗯？”路坎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我来了几次，都听明雅阿姨说你挺忙的，连打个电话给他们的时间都没有。”夏离解释说：“我今天看你过来帮忙，就想着你们是不是已经抓到凶手结案了，才有空过来。”

“哦。”路坎渁笑笑，继续手上的事情，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差不多吧。”反正警方应该这几天就会发布公告了。

“那还真是辛苦了。”夏离有点好奇的问说：“凶手是谁，能透漏吗？”

“不能。”路坎渁拒绝的很坚定。

夏离点点头，并不意外：“意料之中。”

“不过有些可惜哦。”夏离忍不住感慨说。

“可惜什么？”路坎渁没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夏离回答说：“我看这几天网上放出了赵振强不少的生平，他还挺能祸害人的，要是能早点把他绳之以法，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遭殃了，只是可惜，我去看了一下，按照法律来说，他该遭受的处罚似乎一样不落，只是好像没什么效果，他这么不知悔改，出来还不是继续作恶。”

“你说，杀他的人，算不算替天行道？”

路坎渁本来还不错的心情一瞬间跌至谷底，面上不显，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不少，夏离敏锐的察觉到了路坎渁情绪的不对劲，话锋一转，半是安慰半是开玩笑的说：“不过下手那么狠，也和替天行道沾不上边啊，再说了，替天行道不是有你们警察和法律吗？这要是人人看谁不顺眼就能动手，那还不乱套了。”

路坎渁没回话，不是故意甩脸色，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在警校学到的东西，这几个月来，他都勤勤恳恳发挥在了自己的岗位上，同事和领导也夸他做的好，以前见习的时候虽然也有感触，但是毕竟不让自己上手没感觉，现在自己真正直面真实案件，依旧还是有说不出的感觉。

自己要守护的不是正义吗？

可是在这个案子里，谁才是正义的呢？

是死者赵振强于凯还是凶手沈宝凝和安然？

沈宝凝和安然被拘留后的这几天，她们两一直被反复提审，路坎渁问为什么，唐越跟他说，因为两个案发现场都没有监控和目击证人，受害者已经死了，当时的真相可能有偏差，他们需要确定，沈宝凝走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赵振强已经死了，还是看着他死的？毕竟她说她想逃跑却等在了路灯下面，也要确定，安然是真的出于自卫只有戳了于凯一下，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还是就是她把人推进了下水道的。

他们需要排除这些可能，尽可能的还原真相。

真相。

路坎渁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这个真相是自己要捍卫的正义吗？

其实他觉得夏离说的对，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不对，自己矛盾的要死，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只能闭了嘴。

夏离看他没搭话，也没继续往下说，用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洗小龙虾。

路坎渁看她没继续说下去，虽然觉得自己不会人家的话有点不礼貌，可是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等路坎渁弄好了小龙虾用袋子一装拿给夏离，夏离接过说了一声谢谢，路坎渁看着她，夏离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貌似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说了一声：“钱我已经给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谢谢惠顾。”

夏离笑笑就离开了，路坎渁没多想，低头准备收拾一下刚才用过的东西，才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了刚才夏离坐着的凳子上放了一只白色的包包：“夏离！你的包！”路坎渁立马站起来喊住前面没有走远的夏离。

可是因为市场里太嘈杂了，夏离并没有听到，继续再往前走，路坎渁见状拿起包就去追夏离。

其实夏离还挺好认的，整个海鲜市场里就她穿的与众不同，只是周围人太多，路坎渁追上夏离的时候是在海鲜市场外面拐去停车场的小路上。

“夏离！”路坎渁喊住了夏离，这次夏离听到了，闻声转头看见跑过来的路坎渁，微微惊讶了一下，问说：“小路警官，怎么了？”

“你的包。”路坎渁把手里的包递给夏离。

夏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带包了，笑着接过来道谢说：“谢谢啊，我都忘了，辛苦你了，还麻烦你跑过来送一趟。”

“没事，包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说完路坎渁就要走。

“小路警官等一下。”夏离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刚工作就是这样，以前对自己的职业可能会有一些幻想，等真正上手了才发现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夏离笑着说：“我自己的工作也是这样，以前总觉得上个课，剪个视频多简单一件事，做了才发现不容易，关想主题就像的头疼，小路警官你是一个好警察，等你适应了，肯定能做的比现在好。”

路坎渁没想到夏离会跟自己说这些，先是愣了一下，不过想想应该是刚才她看出什么了，再怎么说夏离也是好心，路坎渁道谢说：“谢谢啊。”

“不用谢。”夏离说：“应该是我谢谢你，小路警官你真的挺适合当警察的，那我先走了。”说完这句话夏离就离开了。

路坎渁转身往回走：“适合吗？大概吧。”

路坎渁本来以为今天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的，结果凌晨两点的时候，直接被唐越打来的一通电话吵醒了，路坎渁脑子还有点懵，接起电话问说：“喂，唐队，发生什么了吗？”

唐越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喂，小路，你到底跟夏离怎么回事？”有点无奈还有点头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