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同样的破旧,但毫无损坏,持着这般猜想,温俪走到香案前,眼神清冷,一把掀开桌子。
“砰!”
本就腐朽的香案随着温俪的动作倒在地上破碎成几块。
身后的钱金看着温俪默默吞了口口水,这小白脸怎么这么彪悍。
一般寺庙建筑最是规整,连地砖都不能有一丝出错。
温俪定定的看着那块地砖,周围缝隙略大。
即便是年久失修,但上面比之旁边的砖块少灰,看样子是经常松动导致。
这个地方一定有古怪,温俪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此处距离护城河明面十分遥远,可是若是抄近道不过一刻钟,那么此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进行弃尸的路段。
温俪打算让人把这块砖撬开的时,不知从哪来了一堆人将破庙团团围住。
看样子是附近的村民,每个人手中拿着农具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
钱金瞬间觉得机会来了,他背着手企图显露出一身官威吓退这群刁民。
他挺着肚腩,一嘴官腔厉声喝道:“官府办案闲人勿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那群村民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烂菜叶死鱼烂虾纷纷扔了过去。
钱金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一片烂菜叶飞了过来糊住了他的嘴巴。
“混账!”钱金气急败坏的就让衙役去抓人,但驻扎的衙役不过几人哪里抵得过乌泱泱一群人。
“滚出去!”
“滚出去!这是我们的地方!”
“就是就是!”
“……”
人群吵吵嚷嚷,都吵着让温俪一行人离开这里。
剑拔弩张之时,从村民后方又来了一波人,将其团团围住,为首带领的正是赵淮。
温俪瞳孔骤缩,下意识垂下了头,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们一个一个的围在这里,是想跟官府对着干吗?”赵淮疾言厉色的呵斥道。
配上他一身锦衣华袍的气势,倒真有几分官府衙门的模样。
“这是我们的地方,你们不准到这里来,快走!官府衙门也不能强迫!”
村民中的老者村长杵着拐杖敲了敲地,不肯退让一步。
“你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你们还想当土皇帝不成。”
赵淮冷笑一声,双手环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你,你们!”老者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赵淮的手都在颤抖。
怕生变故,温俪哑着嗓子高声道:“大人,这破庙之中有线索,他们如此阻拦难不成跟那些尸首有关系!”
话一出口,村民们顿时议论纷纷,有的只是跟着看热闹来的,哪里敢真的跟官府对着干。
“什么尸首,不能胡说什么,这里是我们村的地方,我们只是想保护祠堂!”
有个年岁不大的青年人连忙撇清嫌疑。
老者听到这话,连忙呵斥他,“王三,你住口!”
这副慌乱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想歪。
赵淮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沛城之内,谁家的王公子弟见着他不退一射之地。
他想干的事,还没谁可以阻拦。
何况是面对这等刁民,无非是谁比谁更横罢了。
他道:“破庙怎么又成了你们祠堂?怎么你家祖宗城隍爷啊。”
“你!你!”
那青年被这么怼了一通,气得想跟赵淮理论。
但看着村长老者的眼神,他只能偃旗息鼓,愤愤的瞪了赵淮一眼。
村长敲了敲拐杖,周围暴动的村民才安静下来。
村长如枯树皮一般的脸上扯出一抹笑,“这样啊,各退一步,你们官府也不能擅自查人家祖宗祠堂吧,你们不查,我们自然也不会多生事端,不然你死我伤的,你们怕是也不好交差。”
村长显然是拿捏住了官府衙门办事的命脉。
自从前朝有官员狐假虎威,对查抄的无辜村名非打即骂之后,本朝律法便规定了。
无罪之人,官府衙门行事不可张狂,若伤及无辜者,仗五十。
周围的衙役都是敢怒不敢言。
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村长像是自认为拿捏住了面前之人,摸了一把胡子,面上笑得沉稳。
温俪心中有些着急,今日找到这地方是巧合,若不日再来,即便真有什么蹊跷,只怕早就被人销毁,岂不是坐等凶手逃之夭夭。
一时间,温俪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身份,她一咬牙上前躬身禀报。
“大人,这庙中定然有蹊跷,此处距离护城河不过寸余,又临近城内,寻常乞丐怎么可能突然暴毙,定然是看到了什么被灭口,草民肯请大人彻查此事!”
温俪着急的把话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她死死低着头,只露出乌黑的发顶在男人面前。
赵淮低头看着这小少年,他原本就是被迫领老头子命令而来。
本来也只想让这些刁民不要过分行动,并不打算多加干预。
只是看着这小少年如此着急的模样,他敛下神色。
村长看着赵淮依旧沉默的模样,以为十拿九稳。
他便笑眯眯的开口道:“那就请大人带着人离……”开
“围住这群村民!本公子怀疑他们是护城河案的从犯,有疑从罪,你想跟本公子将律法吗?”
赵淮两手叉着腰带,微微俯身看着那村长,嘴角轻勾起弧度,透着不羁的态度。
他看着衙役们一字一句杀鸡儆猴道:“谁敢让他们出来捣乱,自己回去领板子。”
衙役们顿时提起精神,“是!”
赵淮说完拍了拍温俪的脑袋瓜,“走吧,不是要查吗。”
“你们,你们空口白牙就要污蔑我们,我们不服!”
村长没想到这家伙软硬不吃,气的当即就要让人闹起来。
而走在前面的赵淮突然停了下来。
温俪原本低着头跟在人身后,没料到他突然停下,脑袋瓜一下就顶在人后脊骨上。
“……”
赵淮被顶的喉咙微哽,他最近是有什么容易被撞的运势不成。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这小少年莽莽撞撞是作风。
他回头,神色随意,幽深的眸子紧盯着那群村民。
他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那就看看你们想不想进大牢了,谁敢轻举妄动,立刻当作凶手同谋拿下!”
躁动的村民顿时安静了下来,毕竟枪打出头鸟,这样一番动作,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囫囵个的离开。
村长看着这群不争气的东西,气的差点厥了过去,但又被官兵拦着不得其法。
只能一个劲的敲着拐杖干着急,混浊的眼睛满是慌乱。
若是,若是被这群人发现了……
他只能无法的高喊一句,“你们如此冒犯,定然会被神灵大人惩罚的!”
而听到这句话的赵淮只当做耳旁风,毕竟从小干的缺德事多了,债多不压身。
不过,想到什么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这次温俪离他有一段距离了,见状也乖乖的停了下来。
只是半晌都没听到这家伙动静,温俪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青年的面容。
四目相对,看着眼前澄澈乌黑的眸子,赵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语气随意,“这么喜欢低着头,地上有金子啊。”
“……”
温俪打定主意不说话,多说多错。
看着这闷葫芦,赵淮索然无味,也失了逗弄这人的乐趣。
小小年纪,真是跟那群古板的老夫子一样无趣。
他提溜着少年头上裹成丸子样式的头发,将人提到了面前,扬了扬下颌。
命令道:“走前面,不是有蹊跷嘛,找你的蹊跷去,可别撞我身上,我身上没蹊跷。”
温俪:“……”
她道:“是。”
她抬脚来到了先前的那处板砖地方,蹲下身子,伸手敲了敲。
“咚——咚——”
声音空荡,全无一般石板的瓷实。
这石板果然有问题。
温俪尝试着用手将这石板挪开,但石板重量非她一人可挪开。
尝试无果后,温俪默默抬眼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赵淮。
赵淮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看了看四周,又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
温俪非常老实的点头。
没错,就是你。
赵淮当即不乐意,“开玩笑,本公子怎么会做这种苦力一样的事情,我去给你找别人。”
刚转身走到一半,他才发现,带来的那群官兵都用去镇守村民了,若是贸然抽人,只怕会引起躁动。
赵淮抿了抿嘴,眉头微蹙。
温俪默默道:“听闻赵公子自幼习武,想来定是功夫高深之人,自然比草民这种文弱强了不少。”
赵淮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温俪:“……”
她哽了哽,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大人,这就是你成功路上的必经之路啊。”
赵淮想了想总感觉有点不对。
但温俪用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他莫名有种膨胀的感觉。
于是大摇大摆的来到人面前,他挥了挥手,“闪开点,公子我等会用力,可别伤着你这小身板。”
赵淮握紧石板两端,手中使劲,肌肉顿时紧绷。
石板沉得有点出乎意料,他一下没抬起来。
但想着旁边还有人,吹牛的话都放下了,要是不能完成,他赵淮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他轻咳一声,自圆其说道:“这石板倒是不错,不过比本公子平日练得差远了。”
温俪点头附和,“公子好生厉害。”
手下继续用力,赵淮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将石板抬起,随后慢慢的挪到一旁。
“砰!”
石板被赵淮扔在一边发出巨响,他摆了摆手上的灰尘,单手撩了撩面前的碎发。
他啧了一声,道:“不过如此,你这身板还得练啊,都是衙门的人,到时候可别被凶手干翻了,丢人。”
温俪此时无心跟他说话,她定定的看着石板挪开后那一出黑漆漆的洞口。
方才石板挪开光亮照进去的那一刻,有双眼睛。
赵淮探着身子一看,“嘿,居然还有个大洞诶,难不成凶手就藏在这里面?”
“大人,里面有人,可能会是凶手。”温俪不想让眼前的线索就这么逃之夭夭。
说完话她就想往里面跳进去,却中途被人拉住衣领,被迫打断行动。
“嘿,你这小衙役,怎么这么莽撞,你一个人怎么去抓,去送死啊。”
赵淮虽然平时喜欢感谢招猫逗狗的缺德事,但也做不到看着一条命就这么随意的折进去。
温俪闻言沉默一瞬,随后眼睛又亮了起来,转头直勾勾的看向赵淮。
赵怀头皮一麻,想到这小子刚才说的那番道貌岸然的话,直感不好。
他想也不想,立马拒绝道:“别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完,他就看见少年亮晶晶的眸子陡然暗了下去,像是焉巴巴的小狗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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