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睡蒙了吗,醒醒脑子,该吃饭了。”白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这是在哪。我不应该...”白瑜还沉浸在死亡的窒息中,迟迟无法回神。
“你都在医院住了三天了,还以为在家呢?”白母支起了病床边的桌板,把还在冒着热气的食盒放到了白瑜的面前。
“快尝尝,这是你弟的手艺。”
“白桦?”
“他今天从学校回来了,你这觉可睡的真够沉的,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吗?清醒清醒,要不我去拿个湿毛巾给你擦擦脸。”
“谢谢妈,不用了。”是梦吗,但是梦有这么真实吗,那一切仿佛还在眼前...不对,妈妈曾经说过,她做了一个梦,然后...
“老妈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吓人的那种。”
“想什么呢,你妈我睡眠好的很。”
真的是梦?
不对。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母并没有像白瑜梦中那样,做了一个噩梦,然后极力要求白瑜出院。
白瑜想出院,但是无奈被镇压,最后还是在医院住了下来。
然后在半个月后,感染了[寄蓝]。
原来得[寄蓝]是这种感觉,浑身都仿佛泡进了水里,但是却没有力气挣扎,脑子在水中不断下沉,最终沉入深海,跌入深渊,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最后的知觉,是耳边声嘶力竭的哭声。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白瑜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循环。
但她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最终,靠着数次循环不断搜集的信息,白瑜不断预知了正确的未来,以此成功说服了父母,离开了医院。
“你小的时候总是哭,庙里的和尚说你八字轻,容易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没想到还能预言吗,你的身体不会有负担吧?”
“没事的老爸,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千万别累着了,平常也得多锻炼。”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已经能打完一整套拳了。”
——
但是挣扎后的结局也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世界还是在一天天变得沉寂,看着人类一天天走向灭亡。
但是白瑜最终还是得出了[寄蓝]的感染原则。
在最开始的时候,人越多的地方,感染的人越多;人口稀疏的地方,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就算有患者在那里修养,那里的人也不会患病,但当人口密度到了一定值,[寄蓝]就会突然爆发。
而在人口越来越少之后,[寄蓝]的目标就会变得平均起来,每一个人每一天都有概率患病。
□□,有人说,这是大自然给人的惩罚,它会精准打击每一个人,谁都逃不掉。
那我一次次重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白瑜不止一次质问自己。
但人,总归是向前的。
个人的力量无法反抗,那么,就去求助集体。
又一次经历了无数次循环获得信任之后,白瑜开始组建研究团队,带着一次又一次循环的经验,最终获得了[寄蓝]的特效药,而代价是无数次的世界沉寂,还有这一次循环近五分之四的人口。
但在所有人都欣喜若狂时,在白瑜以为终于离开了循环时。
世界再次重启了。
白瑜庆幸又不理解,庆幸于那死去的五分之四的人可以救回,不解于为何世界还在循环。
但手握特效药配方的她还是看不得同胞再次陷入痛苦。
如此往复循环了数次。
[淤红]诞生了,它诞生在某次循环时,[寄蓝]特效药完全推广的后的半个月。
它瞬间摧毁了所有的实验成果,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带走了所有人的生命。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这一次世界确有了新的不同,[寄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淤红]。
那我重来的一次又一次算什么。白瑜深感无力。
不,不是我重来的一次又一次。
是世界重来的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
甚至母亲也曾有过一次重来的记忆,但是为什么是我一直一直记得。
深刻的反省最终让白瑜的目光看向了第一次自己有记忆的死亡时看见的那个椭圆的蛋。
自那一次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真的存在吗,还是说那只是自己死前脑中出现的幻想?
白瑜不得而知。
但是若论有记忆的第一次与后面有什么区别。
白瑜只能想到两个:
第一,那一次母亲拥有着一次循环的记忆。
第二,那一次自己的死亡在大多数人之后。
白瑜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哪一个,但是第一个可能在后面无数次循环中都没有再出现过,反倒是第二种,自己有机会创造。
白瑜熟练地说服父母,办理了出院,再应用无数次循环的经验,一次次购买兑换了彩票,在攒够了足够的钱后,带着父母和弟弟,先是辗转在人口稀少的小镇,最后在远离人烟的山林中重新安了家。
虽然不知道[淤红]的传播原则,但可以先应用[寄蓝]的感染原则试探,如果都是完全针对人的天灾,远离人群一定是首选。
白瑜赌对了。
世界沉寂的第30天,白瑜再次见到了那颗蛋。
这枚椭圆形的蛋比之前大了很多,呼吸般的起伏也变得更加有力度。
在世界不断往复循环的时候,只有这颗蛋在长大。
问题在这颗蛋身上。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找到了循环的根源,白瑜再次找到了自己循环的意义。尽管自己记得一次又一次循环的原因未知,但是只要解决了循环,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一颗蛋想要长大,它最需要的是时间和养分。
但世界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都没有影响到它,它超脱于循环之外,不会随循环而倒退,所以世界循环的原因不是它需要时间,而是它需要养分。
那么它需要的养分是什么?
人命?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几十亿人口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绝望?这一次又一次的沉寂,让每一个世人饱尝死亡的绝望。
挣扎?这一次又一次的病痛,让每一个人都在重复着的痛苦。
不论是什么,它都在一次又一次的世界循环中给人痛苦的打击。
白瑜翻遍了所有的科学文献,然最终一无所获。
母亲见她愁眉不展,从小院中打开了窗户,递给了坐在窗前的白瑜一颗枣。
“在想什么?自从你在医院中坚持出院后,妈妈就能感觉到你好像有了很多秘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需要你自己一个人承受的,我们都在你身边呢。”
白瑜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把下巴搭在母亲的胳膊上问到:
“如果有一个问题我找寻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找头绪,那问题能出现在哪呢?”
“如果你要解决一个问题,你得确保你的解题思路是正确的,如果从一开始就走到了错误的方向,是找不到答案的。”
或许我该换个思路?听了母亲的答疑,白瑜想到。
但破败的身子还是在白瑜一日复一日的研究中拖了后腿,在生命的后期,父亲不再让她看任何资料,终日守在她床边,给她解闷。
母亲在她的背后以泪洗面,但最终还是笑着跟她说些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可爱哭了,你爸爸急病乱投医,非要带你去道观拜一拜,我说那太远了,最后我们俩带着你去了当时还只有几个人的寺庙。那和尚说你八字轻,能看见很多不常见的东西,让我们给你烧了香,又捣鼓了不少东西,等到回到家,你还真就不爱哭了。”
白瑜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母亲也笑。
八字轻吗,科学找不到的答案,或许我也可以去问一问玄学。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回想着之前的想法,白瑜寻着母亲指引的路线,来到了曾经帮她化解过的寺庙。
寺庙比母亲的形容中大很多,应该是已经翻修过很多次了,香火很是旺盛。
白瑜按照母亲的形容,终于找到了曾经帮她化解过的那个和尚。
那个和尚已经是一个老年人了,年轻不再的脸上写满了慈悲。
听闻白瑜的来意,老和尚带她来到了一间静室,在听完白瑜的疑问后,老和尚道:
“这世界确实存在些许非自然的力量,但施主所说的茧我从未听说过,因此我只能在我经验的基础上给予一些建议。未见过的东西我亦无法确定,还望施主莫要失去自己的判断。
“一个人的痛苦会让他生成执念,这执念在人死后都无法消散,会不断影响者周围还活着的人。有时家宅不宁,我们会管这叫执念未消。而要消除这执念,共有三种方法,一为时间,二为满足,三为镇压。有的执念会随着时间缓缓消散,有的执念在被满足后也会瓦解,而无法随时间消散又无法满足的执念,便只能进行封印和镇压。”
“那如何知道这执念需要满足什么?”
“这需要看这执念的行为,从中做出判断。”
“一直杀人的执念,它想要的,是什么?”
老僧不语。
“那镇压之法?”
“诵经道法,万变不离其宗,总归离不了人的信念和镇压凭依。依施主所言之物,或许需多方寻道,才得一最优之解。”
白瑜重新开始了寻解之路。
吸取上一次循环的教训,白瑜更加注重劳逸结合,在这一次循环的最后,白瑜又见到了那个蛋,或者说,那个茧。
它的呼吸依旧平稳,心跳也更加有力了。
它变得更强了,我得抓紧时间。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上一次死亡前的再次碰面,给了白瑜新的思路:我必须监控那颗茧的状态,确保它不会变得很强,我一定要在它变强前,镇压了它。
一次次的循环,白瑜见证了茧不断的变大,但她依旧没有找到最优解。
在某一次茧发生颤动时,白瑜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单单一个茧已经让世界如此循环了,那破茧而出的东西,该会给世界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因此下一次循环时,白瑜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灵性的物件,找到了最适合成为镇压凭依的几个,带着它们走向了这次循环的终点。
但结果出乎白瑜的意料。
镇压非常轻松,白瑜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法阵,看着它生效,看着茧沉寂,不再发出任何动静,宛如死去一般。
但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循环还在继续。
害怕意外发生,白瑜再次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灵性物件,再次在循环了终点见到了那一枚茧。
失效的法阵已经变得暗淡,上一次使用的凭依就落在茧的旁边。
镇压失败了。
白瑜没有气馁,这一次连下了七层法阵,直到自己完全失去意识。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又经历了数次如此的循环,白瑜发现自己设下的法阵对茧没有任何影响,那茧还在照常长大,只会在自己刚刚封印时沉寂,又在和自己再次见面时恢复如常。
果然不好对付。
......
等到白瑜带去的凭依物已经在茧四周堆成山时,那里的东西,有了破茧的征兆。
白瑜变得更加心焦,终于在某次循环时,身体没能撑到最后。
但她还是见到了茧。
本着习惯性动作,白瑜布下了镇压的法阵,布法阵照常般轻松,却在设下的一瞬被外力冲破。
这茧还有帮手?
白瑜警觉,顾不得多思考,几道法阵再次设下,却都如第一个一般在布下的瞬间又变得暗淡。
白瑜的思绪再次涣散。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循环了。
这一次,那茧里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白瑜根据此前茧的种种状态判断。
挣扎到了现在,白瑜终究还是累了。
但她还是决定带上凭依物,去见证那东西的破茧。
......
但是意外再次发生了。
她看着那茧不断颤抖,那茧里的东西不断挣扎,仿佛如同自己在曾经无数次循环中的挣扎一般。
但自己的挣扎没有结果,而那东西却能在茧上撕开一道口子。
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
人?茧里怎么会出来人?
随着那口子越来越大,白瑜终于看清了那茧里的人的模样。
那个人和白瑜长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白瑜无比震惊。但还是没有忘记一开始的想法,手中的法阵开始成型。
但比法阵到的更早的,却是一道白色的光,那光瞬间穿透了整个茧,也穿透了茧中人的心口。
‘滴,清扫完成,异常波动已清理’
茧中人的动作停下了,但白瑜没有感到庆幸,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恐慌。
那力量又是什么,那声自己听不懂却仿佛理解了的话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个声音在着无数次的循环中到底扮演了什么,那个茧又是什么立场?
白瑜的意识再次开始涣散了。
在意识完全消散的瞬间,白瑜仿佛看见那个茧中人抬起来那张和自己长相一样的脸,她在说:
“来找我。”
......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回想着那茧中人最后的动作,还有那句邀请,白瑜还是决定去找它,起码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一直在不断循环。
又一次世界的末尾,白瑜再次到了那个地方。
地上堆起的凭依物让白瑜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但遍地都没有再见到那个茧的存在。茧消失了,是被那道光彻底清除了?但世界还在循环,那个茧虽然和循环有关,但却不是循环的成因。
或许是循环结出的果,白瑜想到。
对照着曾经茧在的地方,白瑜扒开堆在那里的凭依物,终于在快要到最底下的位置,找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椭圆形的、布满裂纹的、形似茧的石头。
那石头在发出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声音:“救...我...不想...要活下去...希望...活...”
那声音慢慢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吃下...我...知道一切...快...来...不及...”
听着那马上就要消失的声音,白瑜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么多次的循序,哪怕是一个陷阱,她也要踩下去看看有没有破局的希望。
她将那石头塞到了嘴里,仰头咽了下去。
还好那石头不大,白瑜很顺利的将它吞掉了。
随后,白瑜便陷入了石头漫长的回忆中。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