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槐不敢睁眼。
Alpha敏锐的五感让他能清晰地听到在这个空间里除他之外的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声,糜烂的气味尚未消退,昭示着昨天晚上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平心而论,任何一个Alpha在经历一个餍足的夜晚之后,不说从此以后能对昨晚一起翻云覆雨的对象有多么情根深种,至少也该表现得温柔体贴,好好安抚对方一番。但容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身上未着寸缕,想来房间内的另一个人也是如此。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最是磨人,按理来说,房间内的恒温系统应该是打开的,但容槐记得,昨晚他最情动之时,嫌弃温度太高,摸过控制器便掷了出去,强大的腕力不容小觑,直接砸穿了出风板,砸烂了运转的系统。
所以此时报应来了。身旁的人大概是睡着睡着有点冷,身体本能地寻求着热源,朝着容槐慢慢贴近,他几乎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肌肤上残存的湿意。
多么荒唐。
Omega经历过情事之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十个里面有八个会生病,剩下两个,大概率是碰上了不行的Alpha。如果再加上是初夜,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因此,即便再不想面对现实,容槐还是不得不睁眼和天花板面面相觑。
琥珀色的瞳孔与彻夜通明的灯火交相辉映,反倒是灯火稍逊一筹光彩。
一手按住靠近身侧那人的被子,容槐任由被角从自己肩膀处滑落,另一只手往床下捞了捞,通过材质分辨着散在床边的衣物,竟是摸到了昨晚最先被抛弃的西装外套,容槐无声哂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对自己说一声“好运气”。
算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心理再不愿意,容槐还是将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外套搭在了身上,然后下了床。
他下床的动作又轻又快,风还没被带起,就被重新掩好的被子挡在了外面。
昨晚神志不清,他随手推开了一间套房的门,倒也巧合地挑中了和他房型最接近的那个客房。因此,容槐也算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浴室。
一路上,他尽可能地无视了那些交叠着散落满地的衣服,只当自己锐利的双眼被蒙蔽了,看不见一些布料上还未干透的液体。
推开门,放下浴缸的拔塞,调到合适的水温打开水龙头,趁着水慢慢填满的这段时间,容槐走到洗手池边,拧开冷水开关,接了一捧冰水,从自己头上浇下。
水珠从各种液体干涸凝住的地方滑落,带走几分黏腻感。一捧不够,容槐接连用手盛了四五捧,直到Alpha耐抗耐造的皮肤也被冰得通红才停下。
受惯性影响的水珠继续向下滴落,沿着曲线优美的下颌流动,直到凸出的锁骨也盈不住了,才匆匆滚过容槐的小腹,淌过修长的腿,落到地上。
容槐的指尖落在水痕处,水印被轻易抹去,水印下方的红痕却是更加明显。让他感到有些讶异的地方在于,那些红痕虽因为皮肤常年被衣物包裹导致异常白皙而显得可怖,却一点破皮都没有,好像留下这些痕迹的人有特意收着力。
思绪来不及有更多流转,容槐听到浴缸里的水快要放满了,他走过去关掉开关。
然后,他脚步不停,原路返回去到床边。
床上的人不似他离开时那样睡得安稳,一只手伸在外面,微微抽动,做出了一个类似抓握的动作,原本又清又浅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
容槐在床边顿了几秒钟,才冲床上的人伸出手。最后到底还是过不了心理那关,选择连着被子一起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入手的分量不算轻,倒是和他昨晚记忆中一致。
大概是感受到被移动,怀中的人清醒了几瞬,下意识挣扎前,水蓝色的眸和容槐对上了,所有动作便停住了,那只落在外面的手则是顺势攀到容槐后颈处,借力将自己的脸送到他面前,未平静的吐息与容槐的交织在一起,容槐僵在了原地。
“哥夫,”沙哑的声音响起,比起呼唤更像是呓语,“我的,哥夫。”
“嗯。”容槐也不知道自己在应些什么。
好在无意义唤了两声之后,怀里的人又贴着他闭上了双眼。
容槐便加快脚步带着人进入浴室,直奔盛满热水的浴缸。
解开被子,逼着自己不能移开视线,容槐一边替对方清洗,一边检查着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对方的情况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好。从Omega的脖颈开始,密密麻麻的红痕一路向下蜿蜒,甚至散落到了脚踝处。右手的腕关节处有几个牙印还没有褪去,从破皮处微微渗出几抹血丝。胸前和后腰的地方,则还残留着几个交叠的掌印。
容槐一边检查,一边将自己的罪证牢记于心,直到确认至少对方的筋骨没有受损,他从醒来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点。
他移开视线,换了两遍水,给那孩子套上干净的浴袍。
在带那孩子回他自己房间和就近在同套间的小隔间将就一下之间,容槐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选择了后者。
安顿好对方之后,他回到浴室的淋浴间草草清洗了一下,顾不上打理自己,他翻出另一套浴袍替换掉实在已经不堪入目的外套,然后便回到床边守着。
看着床上那人熟悉的面容,容槐只觉得心中一片复杂。
他昨晚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竟然犯下这种错。
交织的呼吸、纠缠的身体、难抑的冲动……那些旖旎的画面再次从他眼前闪过,容槐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好歹到最后一步时,他清醒了过来,最终标记没有完成。
嗤,有什么用呢?容槐啊容槐,难道你还想着为自己开脱吗?
他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做都做了,难道你想不认吗?他在心中继续质问自己。
有什么不可以吗?毕竟容槐从来不是心慈手软,道德高尚之辈。
你看清楚床上那个人是谁了吗?你对得起那人吗?容槐接着拷问自己的心。
是啊,他强迫的不是别人,是那人留给他的弟弟,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
换作其他人,容槐大可以毫不在意,就当是春风一度,顶多对于X冷淡的他来说不太寻常罢了。可偏偏是这个孩子。偏偏是昨天。
昨天,正是他为这个孩子办的成年礼。
晚宴上,他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没经过外人之手。到他这个地位,几乎没有人能灌他酒,况且他酒量很好,所以容槐能肯定,绝不是酒精作祟。
一直到晚宴接近尾声,他作为主办者要露面讲话时,先是一阵心悸突然袭来,紧接着他几乎从没有体验过的类似于易感期的灼热感从身体内涌出。理智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随手推开了一间客房,在门即将关上之际,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还未等他将人叫出去,Omega面带焦急地扑向他,柔软的身躯落入他怀里的同时,**的火焰浇灭了他的理智
他昨天处处小心谨慎,正是为了这孩子。
结果到头来,他自己成为了加害者。
那孩子刚刚信任依恋的眼神还未从容槐脑海里褪去。
罢了,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做下决定的那个瞬间,容槐心神一松,他后知后觉,算上筹备宴会的那段时间,连带着昨天,他已将近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即便是Alpha的体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此刻一松懈,疲惫感便铺天盖地地将他吞没。
强打着精神,伸出手,搭在渐渐睡熟的Omega额头上,确认过对方没有发烧,容槐才放任自己靠在椅背上,在精神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不忘隔着被子握住Omega的手,以防对方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他无法及时应对。做完这些,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的思维彻底断开的那一秒,床上本该在安睡的人,眼睫快速地抖动了几下。
容槐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因为醒着的他绝对没有这么无能。
此刻在梦里的他,失去了一切手段和力量,任由一条蛇紧紧地缠在他身上。那蛇身越缠越紧,蛇尾试图从他的裤脚探进去,蛇信子一吐一吐,有好几次擦过他的嘴唇。
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容槐并不慌张。即便是在梦里,他也飞速转动着大脑,寻找着这条蛇身上的弱点。
他几乎有预感要找到了,可惜,就在下一秒,本来缠他缠得只差融为一体的蛇突然消失不见。他却并没有脱困,转而整个人沉入了水里。很奇妙,明明他感受不到衣物被打湿贴在身上的沉重感,也感觉不到水下压力带给他的压迫感,偏偏真实地感觉到逐渐有些喘不上气。
容槐并没有因为呼吸困难失去思考的能力,相反,即便是在梦里,他此刻也感觉格外的清醒,片刻不停地思索着对策。他甚至始终保持着镇定。直到有一刻,除去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竟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被重重吮吸了一下,镇定被打破,他开始挣扎。
“唔,”容槐猛地睁开双眼,本该如蜂蜜般甜润的琥珀色眼眸结满了冰晶,却又在和一双泛着红的水蓝色眸子对上时消散,转而溢满了错愕与震惊。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在吻他。
写得不满意,在修改,可能改得有点慢。改过会标,建议重看改过的版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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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唐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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