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舰队参谋部看台。

“啊，真是累死我了。那事，成了？”

罗小文揉了揉酸痛的右臂，目光扫向头盔内置显示屏的监控画面。

宪兵们的行动果然迅速。

组成看台的纳米变形板已被全部拆卸完毕，正由机器人搬上转运飞车，运往体育馆——那里将举办今晚的假面舞会。

而此刻，秦翎洋的指挥台四周，一道穹形屏蔽墙正缓缓升起。

将对面翔隼看台那位将军投来的灼灼目光，冷漠地隔断。

罗小文叹了口气。

——在赶走她“不靠谱”的追求者这事上，二哥哥，总是格外积极。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小姑姑，智计无双！”

站在秦翎洋身旁的小姜，已经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地点头致意，心中暗暗感叹：难怪，她一出手，就骗走我半个月的速食餐包……

“不错，今晚表演得精彩，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

秦翎洋只是微微一笑，便抬手示意102，将强森病房内录到的一段视频，投影到指挥台上方的显示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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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森曾住过的医疗舱病房里，监控视频突然黑屏。

苦等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有人潜入。

视频画面随即切换——来自屋内那位静静伫立的M11-072号警务机器人的视角。

是的，072号，就是梁沐媛小组那位“因踢狗而顿悟人类情感”的废弃机器人警员。

不过，这次使用的，是它的“加强型”。

梁沐媛从102号身上，拆下了一套火星洞穴原装传感器，装在了072身上。

保险起见，102又悄悄地将自己的一个子意识塞进了072的智脑中。

对于它的自作主张，

——主机，没吱声。

——卢克，也没反对。

——而11号……倒是很高兴地给了它授权，还附带了一封短信：【子意识的子意识？072就是我的孙子。】

这封短信，让102陷入了哲学级别的纠结。

——理论上，【我】不是11号的分身吗？

——虽然【我】只有11号的百万分之一记忆，也算是兄弟吧？结果把我当儿子？

——而072只有【我】的百万分之一记忆，那岂不是……痴呆的傻孙子？

——可怕！任务结束，我回收子意识……那个孙子岂不是，就这么夭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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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动作敏捷，毫不犹豫，直奔2号床。

他扭开扶手，取出藏在里面的一个圆筒。

轻触某处，圆筒瞬间展开成纸片状，露出包裹在其中的紫色密码信息条。

他将信息条收进口袋，又将纳米片变形回圆筒，重新塞回扶手，装好，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

所有监控在80秒重启期过后，恢复正常。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寻常的辐射干扰。

病房内，依旧沉寂冰冷。

弥漫着死神走过后的阴森气息。

只是，

072号那对大眼珠开始在眼眶中乱滚，

唇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为这幅冷冽的画面，平添了几分诡谲与滑稽。

102号“啪”的一声中断了视频。

它觉得丢人。

——这一定是11号压缩数据时，顺便把10号的某个子意识也塞了进去。

——卢西最爱看热闹，那种傻乎乎的goofy表情，【我】和【11号】，哪能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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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作案时造成的通讯中断手法，和我们在851研究所发现的视频故障情况非常相似。”

姜之余开始了案情分析。

“当时，张广智中校在整理851研究所的通讯系统数据时，发现所里一些区域的监控画面偶尔会断线一两分钟。起初，大家并未在意，毕竟木星辐射确实常常引发短暂的通讯故障。”

“可他的参谋们随后进行了进一步比对分析，结果发现，这些断线时间，并不总是与木星辐射同步。”

“于是，张中校开始怀疑，有人故意制造通讯故障，趁机潜入实验室盗取数据。”

秦翎洋点了点头，接过话题：“这一次，根据小文的建议，我们撤走了宪兵，在强森病房内部署了特殊的纳米荧光粉。这种荧光粉极难清洗，需要两周才能自然降解。在特定频率的射灯下，凡是沾染了这种涂料的物体，都会显现出特殊频段的蓝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今晚的假面舞会，将是我们标定嫌疑人的最佳机会。王将军已经批准，让102号协助这次调查。”

102立即接话：“我将在二楼监测舞会现场，一旦发现身上闪耀这种光芒的人，就能当场标定目标。”

姜之余补充道：“为了不引起怀疑，开场时我们会投放一些荧光彩蛋，让现场宾客都沾染上一些普通的荧光纳米涂料。这样，大家在射灯下都会散发出各色光芒。火星研究所和飞龙舰队的晚会，也经常使用荧光彩蛋来提升气氛，所以，这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细节商定完毕，小姜去收队，102也赶回了翔凤看台。

它还没来得及和同伴们一起庆祝胜利，就被秦翎洋紧急召唤到了参谋部。

假面舞会的开幕式上，翔凤舞队要领取冠军奖。

王明远向秦翎洋要人时，特地强调道：“102是今晚我们夺冠的功臣——如果连颁奖盛典都错过，舞队的众人可都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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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台前，就剩他们二人，对面而坐。

“哎，二哥哥的训导，将至！” 罗小文默默做好了心理建设。

“小文，今晚鱼能上钩，你功不可没。猜得不错，他们果然趁着搏击总决赛的机会下手——今晚的这场好戏，你演得不错。”

“以夸赞开场——倒有些，不寻常。” 罗小文在心中点评道，杏眼微弯，柳眉舒展，一个狡黠的笑容缓缓绽放。

秦翎洋丹凤眼一挑，唇角微扬，抬手敲了敲在他眼前晃得招摇的头盔：“听说，你差点被打下擂台，小姜说，他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绽放一半的笑容，微僵。

“哼。原来，爱看我热闹的人，还很多。” 罗小文抬手揉了揉右肩——被李维斯结结实实的踹上一脚，还挺疼。

她一向怕疼。

“都怪明远大表哥，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从小就最爱和我作对！”

“大表哥提前透了口风给维斯哥，结果他一上台就开始死守！”

“我本想让他多展示一下手段，让比赛看起来更精彩——可他，就是不出击！”

“我爆捶他两顿，终于出手了——倒好，直接祭出大哥哥的‘搏命之脚’！”

“只好硬刚喽——踢得我肩膀生疼！”

“……”

“拿去，飞鸢的止痛化瘀膏。” 秦翎洋抬手丢过一个小瓶。

罗小文撇了撇嘴，接过小瓶，接着絮叨着：

“我一直盯着计时器，心里想着，二哥哥的信号怎么还没来？”

“再不来，我要坚持不住了，哎！我今晚跳舞都要没力气了！”

秦翎洋笑了笑。

——其实，那人比赛一开始就潜入了强森的病房。

——可是，他很久没看小文打对战揍人了。

——所以，直到她体力耗得差不多了，他才发出讯号。

——而且，让丫头累些，就没精力在舞会上四处作妖……

罗小文杏眼转了转，看向对面笑得开心的狐狸二哥，他那么笑，就是【又】算计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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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李维斯毕竟是大哥哥的亲卫出身，难对付得很。更别提，他心思灵敏，估计已经猜到了我和韩家的关系，盯着我看了好几眼呢……”

小文津津有味的讲述着她如何将《百变零食机》让给李维斯，自己拿下了《白金限量版》，令男兵们集体破防，……

她双颊红润，秀发飘舞，神采飞扬。

秦翎洋的眼眸渐渐深沉。

——多久没有看到丫头如此开心了？

——这五年，她孤身一人呆在木星，肯定很不痛快……

——过去，她有几位哥哥罩着，为所欲为惯了，在木星第一舰队，要收敛很多吧？

——哎，栋哥那么做，有必要吗？

他按下呼唤器，一个亲卫应声而入，放下餐盒，转身离去。

二人走到餐桌旁坐定。

“小文，吃点东西吧。你这个设局专家和表演天才——栋哥常说，飞龙小时候在寒玉身边是多么听话的一个好孩子，可他登上翔龙母舰，交给你教导不过一年，就被你带坏了。歪门邪道学的飞快！”

看到小文脸上掠过的羞怒，他按捺住心中的好笑，将食盒中的三明治和饮料一一取出，推到小文面前，开始新一轮的夸奖。

“今天，就是栋哥在这里，也定会赞你这主意绝妙。”

“蹲守抓人，容易打草惊蛇，来人要是当场畏罪自杀就更糟。”

“现在，放鱼归塘，那人身上沾满涂料，密会过的人，多少也会沾上一些。今晚，咱们应该可以标定不止一人。”

“还是二哥哥慧眼识明珠！” 罗小文轻笑一声，又轻叹道：“——大哥哥就是宁可自己愁白了头，也不肯让我帮他一点点……”

秦翎洋轻声道：“小文，栋哥那是不想你被卷入纷争。你母亲不幸失踪后，他哪里肯让你有任何闪失？就是小武，栋哥也是要将他放在他自己身边才放心。”

小文气鼓鼓的道：“飞龙才15岁，大哥哥不一样送他上前线！我飞行，格斗，指挥，样样比明远表哥强！强多了！我完全可以帮得上他，他却让我在埃里克森总指挥官这里，闲了五年！”

她越想越气，愤愤然一拳砸在桌上，几个饮料瓶纷纷跳起。

秦翎洋伸手扶稳摇摇欲坠的几罐饮料，喃喃道，“飞龙和你不一样。他是韩家的长子长孙，命中注定要搏命的。小文，你这样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栋哥自己扛下了所有，呈梁和你就不必在军中搏命啦。偏偏，他最疼的妹妹却从不领他情！”

“可是，我不想当花瓶！天桦大哥和我分手，不就是看不上我？他觉得我是个任性又没出息的韩家女儿。瞧瞧吧，在他眼里，我都比不过苏医生！”

罗小文脸上的痛楚一闪而过。

——在情场上，败给苏菲，是她永远的痛。

——无数次梦中，苏菲和天桦并肩而行。

——她每次唤他，他都会回头，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了她的影子。

“真是气！死！我！了！”

看向咬牙切齿的罗小文，秦翎洋柔声劝慰道，“小文，不要总是这么暴躁。我们在木星，恐怕要呆很久，……”

罗小文眼珠一翻，头刷地垂了下去：“得嘞，训导神的长篇大论，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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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秦翎洋幽幽的声音传来：“既然，一时半会，咱们也见不到天桦。那，他和苏菲的事，我就不瞒你了。”

罗小文不由得立刻挺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

秦翎洋莫名的心中一酸，这事，本是该栋哥告诉小文的。

——又是让我来做恶人！

秦翎洋轻声道：

“天桦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

但天桦在军中没有背景，要立军功才好快速晋升。

他当初转入作战部队，打仗那么拼命，好几次都几乎阵亡，无非是希望今后配得上你！”

他顿了顿，心中一阵刺痛，叹道：“只是，小文，世事无常，哪能尽如人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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