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萌情愫

艳阳高照,夏蝉微鸣,六岁的秦酉被两个太监带进了皇宫,眼前的一切之于他来说,奇山异石,瑰丽之宝。

他仍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朱祈的时候,那时候朱祈四岁,就会说“大胆奴才!”。

秦酉回头看假山的功夫便和乱跑的朱祈撞在了一起。

秦酉满脸纯真地看着朱祈,朱祈幼稚的小脸上眉毛吊起,怒目圆睁,高声道,

“大胆奴才!”

秦酉从小就在将军府中长大,还没学过宫里的规矩。

直到身旁的小太监低声提示他,

“公子,这是三皇子。”

秦酉低头行礼,

朱祈没有理他,自己提着包,朝尚书房跑去,而秦酉,跟随小太监也跟着朱祈走了上去。

太和殿,气氛异常怪异。

“爱卿难道是在怀疑我会苛待了公子?”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酉儿年少无知懵懂,恐骚扰了宫闱安静。”

秦谭跪在太和殿内,皇帝双手扶膝,甚是头疼。

“无妨,要说年少无知,还得朕的三皇儿,有他在,宫闱万不会安静。”

皇帝说这话时,鱼尾纹都拧在了一起,眼睛弯弯,甚是宠溺和慈祥。

“微臣……”

“好了爱卿,就这么说定了,我将酉儿养在宫中,和朕的祈儿做个伴。”

随后示意秦谭退下,他明白已经没有商定的空间了,此举就是在告诉他,皇命不可违。

秦谭出了太和殿,感觉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太阳太刺眼,秦谭心里升腾起一阵巨大的酸涩。

秦酉跟着小太监来到了尚书房,当小太监介绍的时候,朱祈的眼光落在了秦酉身上,那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看的秦酉格外不舒服。

朱祈觉得他倒了大霉,竟和一个冲撞他的奴才坐在一起,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秦酉并没什么好日子过。

例如秦酉的笔不好看便不让他拿出来之类,例如嫌弃秦酉的字写的太丑之类,例如学射箭故意掰断秦酉的弓之类。

太傅劝过朱祈很多次,让他和秦酉好好相处。

朱祈的回答是,不可能。

后来,是他欺负秦酉被皇帝发现了,硬生生罚跪了一个时辰,人都跪蔫了,膝盖跪的青紫,给筠妃心疼得够呛。

两人日渐长大,秦酉身为武将之子,充分体现出了他的习武天赋,不仅是习武,文章谋略是一点就透,太傅连连夸赞,皇帝也欣赏有加,而朱祈天生体弱,断了习武之路,史书国策又看不懂。

朱祈越来越觉得秦酉是来挑事的。

直到有一天,皇帝抽朱祈背书,

“人君当……人君当……”

朱祈扯了扯秦酉的衣袖,秦酉偷偷地指了指皇帝,又指了指龙椅。

“哦哦!人君当父皇!”

秦酉心里直挠头,皇帝的这个便宜儿子居然还这么自信,眼看皇帝没有让朱祈停下来的意思,朱祈再度陷入困境,

秦酉又偷偷向上指了指,朱祈抬头,看到梁上落了灰,秦酉又向下指了指,朱祈低头,却只见他的鞋脏了。

他心里也直挠头,秦酉又偷偷提示道,

“居于……”

“啊啊啊居于……居于……房子里!”

秦酉彻底无语了,皇帝的脸色也尤其铁青。

“朱祈,你跟我说说,这些天你都学了些什么?”

朱祈低下头,咽了咽口水,又扯了扯秦酉的袖子,秦酉刚想说话,被皇帝一声喝住,

“你别替他说话!朱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一则《谏太宗十思疏》都没有背下来,更遑论理解治国之理,这些东西放到你脑子里,是不是都就着芙蓉酥配茶吃了!”

朱祈被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心中有些不爽,倒不是被他最爱的父皇骂了一顿不爽,是因为皇帝不许他参加祭天庙会不爽,而且还又被罚跪。

此时筠妃正在给皇帝扇着风,给皇帝喂了一颗葡萄,然后想着给朱祈求个情。

“皇上……”

“停停停,你别说话。”

“为什么?”

“你这一开口,肯定是给祈儿求情来的。”

筠妃吃瘪,轻轻打扇,“祈儿今年才七岁,而且臣妾就只剩这一个儿子了,臣妾并不想让他将来有什么作为,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喜乐。”

皇帝看向筠妃,覆上他的手,“可祈儿毕竟是皇子,有时朕也想,倘若朕不是皇帝,就是个寻常的富庶人家,有你这样的妻子,祈儿这样一个孩子,日子该多么幸福。”

朱祈跪着跪着就跪坐在了地上,一脸不悦。

然后他看向了旁边和他跪在一起的秦酉,秦酉依旧恭恭敬敬地跪着。

朱祈有时候真的很佩服秦酉,秦酉虽然有习武天赋,但对文字不尚通,但总能看到秦酉在拿着书文,一遍一遍地读,以至于最后他的诗文谋略都成了强项。

“秦酉,你会不会埋怨我连累你?”

“会。”

朱祈心里一片难过,想了片刻便撸起袖子冲他伸出胳膊,秦酉看着年幼的朱祈胳膊白嫩,像拔了毛的鸡,要是炖一炖,入口即化。

“那你咬一口,当做泄愤了。”

朱祈闭上眼睛,胳膊上一阵刺痛,激灵着他跪了起来。

朱祈低头看去,胳膊上好大一个牙印,通红的一个圈,顿时眼中含泪。

“你你真咬啊!”

“不是你让我咬你泄愤吗?我泄完了。”

朱祈微微撅着嘴,双眼通红的可怜见儿,

“好疼的!”

秦酉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

“好啦,我泄完愤了,你也别生气了。”

说着把朱祈往怀里拢了拢,

“以后跟着我背书,我来保护你。”

朱祈努努嘴,低声道,“谁需要你保护。”

风吹太和大殿,宫檐上风铃微响。

五年后。

一支长箭脱弓,直冲靶心。

秦酉刚放下弓,就听到了一声哀怨。

“怎么又射不中?”

秦酉走到朱祈身后,一手扶着弓,一手握着

朱祈的手,拉开弓,矢中其的。

“矫弓之弧度,决矢之长远。握弓,也是有学问的。”

朱祈道:“什么都有学问,世上有没有没有学问的事?”

秦酉挠挠脑袋,“嗯,恐怕没有。”

朱祈泄了气,“那人活着,岂不是很累。”

秦酉拍了拍他的肩,“委你重任,必先叫你过的痛苦些。”

朱祈拿起弓自顾自地练了起来,秦酉退下,到廊前,一个太监早已等候多时。

“公子,老爷正在西北边境。”

秦酉浅浅点头,示意他继续,

“皇上的态度并不明朗,但从目前的一举一动,恐怕他是忌惮老爷已久,把少爷留在宫中,恐怕为是有朝一日。”

秦酉的手已经握出青筋,

“继续说。”

“近日,老爷在西北边境连战连胜,西北狄族部落分散,老爷一匹快马带领几支,呈点攻击,但狄族内乱已久,抵挡不住,眼看取胜之时,皇上却发二十二道命令,逼迫老爷班师。”

“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中顿了顿,附在秦酉耳边,

“贪权斩将。”

这四个字如同一桶冰水把秦酉从头浇到底,秦酉抬手,小太监退下。

“林中,等等。”

林中又退了回来,

“万事小心,有劳你。”

“为公子卖命,是小的的福分。”

秦酉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朱祈,他还在笨笨地拿着弓,时不时被弓弦崩的手疼,模样甚是滑稽。

他心里一阵酸涩,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没法冷静。

朱祈,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绝无可能。

他急匆匆地回到宫里,刚想给父亲写家书,

“事从权急,父亲不要——”

“皇上驾到!”

秦酉手里的笔霎时折断。

“酉儿,在练字啊。”

皇帝落座,秦酉站在他面前。

“是,只是近日懈怠,拉不开弓,笔也握不好了。”

皇帝看向秦酉桌上的断笔,走上前去,秦酉感觉浑身颤栗,直冒冷汗。

“是吗?朕看看。”

皇帝拿起桌上的纸,定睛一看,脸色煞变。

秦酉手中紧握纸条,等待皇帝发落。

“静心养气,天道酬勤。”

皇帝放下纸笑道,“写的真好啊,怎么说懈怠了呢?”

秦酉弯腰,“皇上言重了。”

皇帝绕过书桌,“今天还听说你中了靶心,回来就练字,朕皇儿要是有你一半勤勉,也不至于天天挨打。”

这感叹,听起来与平常父亲别无二致。

“三皇子天资聪颖,稍加练习即可。”

皇帝盯着他,不做声,随后道,

“朕来时,见你这宫里侍奉的人太少。不如,朕叫理事局给你挑几个聪敏的送过来?”

秦酉跪地,“多谢皇上恩典,只是酉儿平常不喜人多,喜欢安静,太过吵闹也不利于学习。”

皇帝意味深长地一笑,

“不好,这样难免叫秦老将军说我苛待了你。”

随后抬手,七名侍女,七名侍卫,七个太监,跪在秦酉面前。

秦酉冷汗直冒,

“既如此,从前的侍从就都换掉吧。”

皇帝一言,秦酉直接跪下,

“皇上,酉儿习惯了他们,能不能不要换掉?”

皇帝笑得慈爱,在秦酉眼里,这般表情,和毒蛇何异。

“其他的朕就不追究了,只是有一个叫林中的。”

林中出来磕头,

“皇上。”

“听闻林中侍奉的不好,他就不必留了。”

“皇上!奴才错了,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公子,绕过奴才!”

“带下去,凌迟处死!”

秦酉眼睛瞪的老大,

“皇上三思!动重刑恐怕会引起宫中非议!”

“如此这般怠慢公子,叫别人认为朕苛待了你,这不是摆明挑拨朕与秦老将军之间的关系么!简直不可饶恕!”

皇帝抬手示意,不许秦酉再多言。

秦酉腿一阵瘫软,眼睁睁地看着林中被带了下去,皇帝来到他面前,

“这些下人,都是守本分的人,酉儿要是有什么不适应,尽管来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说罢,亲自把秦酉扶起来,摸了摸他的脸,

“酉儿只需要专心读书习武便可,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事情,不劳酉儿担忧。”

秦酉如同进了冰窖,心控制不住地跳动,巨大的慌张淹没了他,看着窗外鸽哨阵阵,杨柳依依,好安静,也好凄凉。

不久,宫外密报被送到了秦酉手上,

“老爷被下狱了。”

或许不读书就是朱祈当不好皇帝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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