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假剩下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陈京洛背着书包又踏上了回校的路,行李搬进宿舍半个月了她才真正住进去。陆琼表示很遗憾自己的单间住到头了,并延迟对于她的入住给予热烈欢迎。
陈京洛跟陆琼相处挺合拍,两人虽然过往交流不多,聊起天来却非常流畅自然。
“我跟你说啊,我那天请假去给我表哥当伴娘,那阵仗简直了,”陆琼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咋舌,“新娘穿个高跟鞋在台上站老半天,看得我都替她腿酸。”
陈京洛想了想常规婚礼上的那些繁文缛节,表示肯定:“从早累到晚,还得一直带着笑脸,是个苦力活。”
“是吧,我也这么跟我妈说的!”陆琼立刻激动起来,“结果她说什么,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人家赶来参加婚礼是给主家面子,我晕啊,谁稀罕那点面子,不就是为了人情礼包么!”
再早几年陈京洛大概会跟她一起奋起吐槽,但现在她对这种事已经麻木了,扯了扯嘴角:“还好我不用经历这种磨难。”
陆琼反应过来,问:“嗯?你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陈京洛摇头。世俗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她不愿意跟两看生厌的人一起凑合生活,但要真要找一个互相喜欢的又像是天方夜谭。她不想对任何人或者关系负责任,更觉得自己付不起责任。
“也能理解,结婚哪有谈恋爱有意思,”陆琼自顾自点点头,又笑了起来,“哎,都是以后的事了,谁说的准。”
也是,正如十七岁的她不会想到二十五岁的自己会活成那样无牵无挂的模样,也许再过八年她也会对所谓的责任感产生一些好奇,然后养一只柔软的小动物一起度过漫长岁月。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难得过了段正常的日子,等到秋风吹过两阵,浓厚的秋意终于完全占据了这座城市,才到了景明中学开运动会的日子。
高三一班的观众席位置正对着太阳,陈京洛被晒得晕晕乎乎的,广播里那几首歌放过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听得人耳朵生茧子。
“去买个冰淇淋?”陈京洛像一株被晒蔫了的植物,灌了半瓶水还没缓过来,“我要死在这儿了。”
陆琼也正有此意,两人结伴绕过操场,去小超市买了两支冰淇淋,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别着号码牌四处晃悠的韩沁。
“哎,正好,”韩沁连忙叫住陈京洛,目光在陆琼身上只停留了一瞬,“帮我个忙呗,我得去趟医务室。”
“帮你什么?”陈京洛问。
“买几根棒冰去广播站,”韩沁掏出学生卡塞进她手里,“刷我的,顺便请你买零食。”
陈京洛眉头一挑,余光瞄了眼稳如泰山的陆琼,凉凉道:“让我帮你泡妹啊?”
“什么啊,江棘和贺新尧那两个王八蛋,”韩沁似乎是想赶时间,脚底已经转好了方向,“杨可漪也在广播站呢,今天太阳挺大,你们要觉得晒也进去躲会儿。”
他像是实在等不了了,最后几个字都是飘在空气里的,扭头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发什么癫。”陆琼舔着冰淇淋,毫不遮掩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刷光这张卡,去吧。”陈京洛把卡拍给她。
可惜韩沁卡内余额过于□□,实在没能刷完,两人提着两袋吃食往广播站走。
杨可漪在电脑上玩蜘蛛纸牌,江棘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贺新尧则软绵绵地瘫倒在椅子上,门被打开的瞬间三人都看了过来。
“你们挺会找地方啊。”陈京洛将雪糕袋子放在桌上,广播站的几个学生在杨可漪的示意下很高兴的过来把棒冰分完了。
“韩沁那个狗东西呢,居然让你帮忙跑腿。”杨可漪惊讶地站起身,指挥着广播站的学弟学妹接着念通讯稿,拖了两把椅子来给她们。
“急着去医务室了。”陈京洛拆了包薯片,悠哉悠哉地在椅子上靠下。
“这傻逼。”江棘放下手机骂了一句,脸上表情不太好。
杨可漪神色平静,吃了半根棒冰才解释:“喻思思跳高把脚崴了。”
“哦,”陈京洛慢吞吞地回想起来这个人名,忍不住附和江棘,“那他确实没什么出息。”
陆琼原本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开口:“这个喻思思挺有本事啊。”
杨可漪看了她一眼,脑袋朝后仰示意她这里还有广播站的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对了,”陈京洛扶着椅子把手,又坐了起来,“广播里的音乐归你们管吗,能不能换几首,我耳朵有点受不了。”
杨可漪点点头,喊了个高一的男生换了首摇滚,陈京洛隔着墙都能听到外面观众席上突然拔高的声音。
“小瘸子,给我一包薯片。”贺新尧从沙发椅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身前的一大袋零食。
“叫谁呢。”陈京洛冷飕飕的看他一眼,把所有薯片都拆开了抱在自己怀里。
贺新尧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走到她身后,俯身抢了一包烤肉味的薯片,无视她的阻拦,装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哥回头给你买十包。”
陈京洛眼神满是嫌弃:“你该喊我姐姐。”
贺新尧动作停滞了一下,很快又接着恢复咀嚼薯片,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陈京洛不想理他,杨可漪从蜘蛛纸牌里抽空瞄了眼他们,代替回答道:“她二月十五,比你大了快一岁。顺便说一句,你刚刚好恶心,我要告诉你爸爸。”
“哦,”贺新尧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从兜里掏出一张号码牌,慢悠悠地陈京洛晃了晃,“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逼我跑三千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还不给我吃薯片,还要我叫姐姐,啧。”
广播站的人表面还在认真工作,内心只想凑近点好好听八卦。贺新尧在学校里的名声实在很邪门,江棘胡作非为他助纣为虐,魏霜欺负弱小他熟视无睹,虽然平时总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看着十分不好接近。
早就听说他可能会参加运动会,没有本人确认前谁也不敢保证,这会儿看到他掏出号码牌还顺带说出了报名内情,几个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摸出手机给班里同学通风报信了。
陈京洛理解不了他如此故意的行为,挑着一边嘴角说:“谁逼你跑了,那你别去啊。”
贺新尧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着那袋薯片,眉眼低垂,背对着广播站的人玩手机,留给他们一个充满遐想的哀怨背影。
“不要脸。”陈京洛看得牙痒痒,忍不住小声骂他。
贺新尧瞅她一眼,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直接走了。陈京洛都能看到广播站的几个人在手机上打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无语地舔了舔后槽牙。
“他真是因为你才要跑三千的啊?”陆琼用手肘戳了戳她,压着嗓子问。
陈京洛深呼吸了几下,用力嘎吱嘎吱嚼着薯片,含糊道:“算是吧。”
陆琼接着问:“那你到时候会去给他陪跑替他加油吗?”
陈京洛一脸冷酷:“我又不是被雷劈了,闲得慌才陪他演戏。”
“哦,”陆琼不问了,一口吃掉了果冻,把壳丢进垃圾桶里,“我觉得你会去。”
一语成谶。
下午两点半,男子三千米开始检录。
贺新尧在排队检录的时候路过高三一班,趴在栏杆上跟观众席里的陈京洛对上视线。他仰起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她。
“陈京洛——”
高三一班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二班的人也偷偷看热闹,三班的狒狒已经开始吹口哨了。
“干嘛?”陈京洛没好气地问。
贺新尧朝她招手,难得很柔和地笑了笑:“过来。”
陈京洛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跟他隔着一道栏杆,站在操场高一截的观众席前,低头看着他,不耐烦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一会儿来给我加油吗?”贺新尧仰头看她,额间的随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我为什么要给你加油,”陈京洛眼尾微微上扬,语气不善,“你刚还骂我瘸子。”
“请你吃薯片,”他弯着眼睛,阳光下瞳色被照成柔和的琥珀色,难得看着温顺无害,“欠你一个人情,免费实现你一个愿望。”
陈京洛搞不懂他只是需要挡个桃花而已,为什么临时又想一出是一出的非要自己去给他加油。
但他开出的条件还是很诱人的。他们跟这里的其他人不同,二十几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免费两个字没那么轻易说得出口。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经。”陈京洛俯下身,压着嗓子威胁。
贺新尧听出了她同意的意思,趁热打铁得寸进尺地又提出要求:“带瓶水,等我跑完了送给我,我会渴的。”
陈京洛咬牙切齿地答应了,并看着他春风满面地接着去检录,活像一个开屏的孔雀,立刻对着他的背影呸呸两下。
陆琼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陈京洛一脸憋屈,悠悠地说道:“虽然说出来你肯定不高兴,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哎,”她抓着陈京洛的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感觉你其实没有那么抗拒这件事,只是不爽他要求你这么做而已。”
陈京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她:“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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