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县城上街道布满着炮仗后落一地的红纸,空中还弥漫着一丝炮竹味,百姓的家门贴着对联和红灯笼,市集里人潮挤挤,大家都在口袋里揣着一袋糖瓜子,一边拿出来嚼一边与亲友逛街看小摊卖的货物。
一大早,祁枕弦特意穿上了刘大娘和马大娘一起织的新衣,是缝了两层棉、十分保暖的素衣,她换上衣服后精精神神出现在了下人棚里,头发没挽起来,垂在肩膀;三个大娘和李建、李成、魏安都眼前一亮,魏安有点脸红,别扭地望向地面。马大娘留意到了祁枕弦个子变高了,胸前也稍微隆起了些,不得不提醒她:“小枕,你又大一岁了,是时候要束胸了。”
祁枕弦才注意到身体的变化,为了不露馅,她点点头。
许大娘:“上次她们俩做衣服的布刚好还留了一截。”
她找到那段布,“各位公子们,不打算退出去吗?”
李建、李成、魏安三人如梦初醒,红着脸退出帐篷。
许大娘和马大娘立马上前为祁枕弦裹胸,她们的用心祁枕弦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许大娘,马大娘,刘大娘,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今天我不会站在这里。”
刘大娘在后面为她挽起头发,“一家人,客气什么。”
她听了一怔。
许大娘忽然大笑:“对啊,我们就当养了一个女儿,白白得了一个这么大的漂亮女娃子,多幸福。”
马大娘一边帮她缠紧,一边叹气:“可惜,你现在无法用女儿身示人。”
“没关系。”祁枕弦倒是看得很开,“我能活着就好。”
“可是,这样的年纪……本来应该待字闺中,嫁个好儿郎。”马大娘为她担忧。
祁枕弦想起了大侠,不,他是琉王穆琉千,她本来存放了些闺中女儿的小心思在他身上,赠他贴身之物鞋垫,想天天都看见他,可惜所托非人,他终究不是“大侠。”
终于不用穿军队制服,大家神情都轻轻松松的,祁枕弦和苏茫等一行人走在大街上,苏茫一直盯着她瞧,嘴角含笑道:“无忧弟甚是好看,像你这样的男子走在大街上,可是要被女子搭讪的。”
祁枕弦无语的摇摇头,“你好像忘记了,你长得也不逊,要真的会被人搭讪,肯定是你而非我。”
“为什么?”苏茫好奇。
“其一,你比我高;其二,现在可不流行像我这种白面书生型的。”
祁枕弦想,我是女子,我会不懂当代的女人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吗?
迎面而来了两个用葵扇挡脸的正值芳龄的羞涩女子,似乎为了要搭讪而结伴上来。
“正好,我就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受女子欢迎。”苏茫一脸看好戏。
她们在原地踌躇着,苏茫干脆走到她们面前,笑容可掬:“两位姑娘,所为何事?”
那两女子差点把持不住,祁枕弦无奈也走了过去。
她们害羞地放下了遮挡脸的葵扇,面若桃花问:“敢问两位公子是否有婚配?”
好样的,原来是一人看上一个。
祁枕弦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茫替她一起回:“抱歉,我们二人正在参军,只要夏国人入侵一日,国不安宁一时,我们都不会考虑成家。”
夏国,祁枕弦听到这个敏感字眼,难过地低下了头。她明明是夏国人,却不能在这种时刻为家乡做出辩驳,反而在敌国苟且偷生,她真没用。
走着走着,全平安拉着祁枕弦的手要去看制糖人。
他们两个来到了台面上竖着几只精心小巧的糖人的小摊前,全平安专心致志地蹲着看着师傅怎么制作,看得入了神,祁枕弦却一时走神,撞到了人都没发现。
那人堵在她面前一直不走,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恍惚地抬头,来人神秘地戴着面具,遮挡了大部分的脸,但是鬓角的发须、华贵的衣服都表明了他的身份。
他戴着面具,一定是担心街市上其他的士兵会认出他。
“不是约好要与我一同游玩?为何出门前不等我?”穆琉千问。
祁枕弦此刻内心只想:求求了,别再靠近我罢。
“无忧弟,出言如此轻率,不像君子所为。”
她只好跟着他走。
等全平安拿了一个糖人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莫名其妙地挠挠头。
祁枕弦和身高八斗的穆琉千并肩行走着,街上的人看见面戴罗刹面具的,纷纷避让。
她心里产生了疑惑,憋着没说话,但又不吐不快,便开口:“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居然反问她。
祁枕弦憋着气,“一定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这般遮遮掩掩的吧!不然干嘛鬼鬼祟祟的!”
她故意说,故意气他。
可是心里又觉得自己大胆,居然敢这么对一个王爷撒气。
穆琉千停下脚步,她紧张了起来。
他突然转向她,弯腰手里递了个物件,祁枕弦认真一看,是块璞玉打造成的玉佩。
借着初春的阳光,璞玉泛出莹莹光泽。
“贺岁礼。”
祁枕弦有点不知所措,“送我?”
“嗯。”隔着面具,祁枕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此刻他的语气是温和的,是蛊惑人心的。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把结绳缠在自己的佩剑上,粗人的剑加了玉佩之后看起来文雅了不少,“很合适。”
收了人家的礼物,不好意思再朝他摆脸色。祁枕弦对穆琉千说:“谢谢。”
“你喜欢就好。”穆琉千没有多说。
祁枕弦两手空空,“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他笑了,“我没带钱出门,这个是取代压岁钱的给你的礼物。你尚未成家娶妻,无需给我。——还是说,你小小年纪,已经盘算着娶妻了?”
娶妻?对了,之前听刘大娘说,琉王封地里有几个小妾,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
祁枕弦失落地接话:“原来如此。”是她高看自己了。
原来他送她礼物,只是因为过年传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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